苏岸扬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当自己家一般,文不对题道:“刚刚你相亲对象?”
只言片语他了解差不多——亲戚介绍的相亲对象。
“嗯,一个奇葩男。”她抽出一旁的逗猫棒。
“你在相亲了?”苏岸扬略微惊讶,又有些吃味。
“嗯。”
“相亲男是被世面淘汰的劣质品,你怎么沦落到寻相亲男了?”
“还能怎么,没遇到优质男。”
苏岸扬的语气似火的热气灼烫朝她,眼神直勾勾看着她,“我不是优质男?要钱有钱,要面有面,有性格有性格。”
“不是。”她的违心话,不敢与人直视太久,借着逗猫转移注意力。
“你刚刚自己说的!”苏岸扬复述她方才的话,神态很茶。
“.............”
第23章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亲的?”
“这是第几个?”
“是你家里人逼的,还是自愿的?”
苏岸扬不可能带着这些问题回去内耗,来了便要得到肯定答案才安心。
姜今尧的逗猫棒叮当响,认真逗猫,似乎没听见。
苏岸扬没耐心,揪住明梦后颈,抱着坐回摇椅里,“回答我的问题。”
姜今尧眯着眼看过去,“为什么一定要回答?”
“没有为什么。”
她起身趿着拖鞋去开冰箱,给他扔了瓶冰可乐,自己倒了杯鲜橙汁。他以前就爱喝可乐,再相逢后,她看到几回他的办公桌上都有可乐存在。
苏岸扬稳当接住,见她喝了一半的杯子上有薄薄一层水雾,“还喝冰的?”
“早上榨的,忘记拿出来了。家里水也喝完了,只能喝这个。”
她方才下去丢垃圾时便准备去买饮用水,被赵光译打岔后忘了。
苏岸扬眉头紧皱:“活该痛得死去活来,就不知道打电话送水?”
姜今尧的情绪平复些许,回话的态度温和不少,“我一个人住,晚上敢让陌生男人进来?”
苏岸扬起身,明梦惊跳下来。他两步走过来夺了她的冰橙汁,入秋的天气不比夏的酷暑,握在手里是冰凉的。“电话在哪,我给你打。”
苏岸扬在,正好让人制造假象——她并非独居女青年,有对象有靠山。
有没有歪念头,都趁早打消!
姜今尧随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像冬日的暖流淋在厚冰块上,总会有局部融化。
等待期间,苏岸扬想起自己被她岔开的疑问,坐她身旁倾身够茶几上的可乐,单手拎着,食指弯曲一拉,啪嗒,可乐与空气充分接触,发出刺啦声响。
他仰头喝了一口,突出的喉结来回滚动,正当落在姜今尧的水平视线处。
她面无表情的将目光驻足,直到对方斜睨她,她才回过神来。
“是不是被我的侧颜帅得迷失自我?”
“?”
“门在那儿,自己出去。”
苏岸扬换个话题,“你还没回答,刚刚被你岔开,你今天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走的。”
“第一个,非自愿。”
她知晓,虽是第一个,但绝对是络绎不绝,没有终点,除非她和哪个相亲对象在一起了。
苏岸扬的眉眼舒展,对相亲一事嗤之以鼻,“相亲有什么好的,都是奇葩。下次你亲戚再介绍就直接拒绝,甩不掉,就说你有对象了。”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去圆,说我有对象了,下一步就是带着见家长,怎么圆?”
“我,专业演员。”苏岸扬说得煞有其事,“友情出演,演技精湛,尤其擅长假戏真做,因戏生情。”
“...........”姜今尧扯不过他,转移话题:“你不是有东西给我?”
险些忘了此行目的。
苏岸扬伸手够风衣,口袋很大,他从里面拿出一个蓝绿色长形首饰盒递到她的面前,logo是蒂芬妮,他大长腿随意伸展,下巴稍扬,“给你。”
这个牌子的东西价格不菲,姜今尧警惕的目光在他与盒子间流转,“是什么?首饰?”
苏岸扬仍说:“自己打开。”
姜今尧提前声明:“无功不受禄,没有正当理由我不收。”说完,她轻轻打开盒子。
一阵淡淡檀木香先扑鼻而来,一只乌亮沉香木发簪笔直躺在盒子里,簪头蜿蜒流畅,没有任何赘饰。姜今尧的瞳孔略微放大,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拿起来细看,木簪很有份量,手感光滑细腻,深色纹理清晰。簪头处刻了她的名字缩写。
她的反应在苏岸扬的预料之中,他薄唇轻抿,眼底像容纳星河的旋涡,弓着身子捏着易拉罐,将剩余可乐一饮而尽,将那抹笑也尽藏于易拉罐的后方。
虽说深得她意,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你送我做什么?”她对檀香不了解,但也知晓出自他手的物件必然价格不菲,“谢谢,我很喜欢。多少钱,我转给你。”
姜今尧很喜欢,愿意收下,但平白无故收人礼物,她拿着不踏实。
苏岸扬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回话:“十五万,转我微信还是支付宝?”
姜今尧一听,像拿了烫手山芋,小心翼翼放回去合上盒子,“太昂贵,算了,还是还你。”
“都刻了你的名字,还能收回来转送给别人?这是先前收的小叶紫檀,拿来雕了一个小摆件。我想着你肯定喜欢,就把剩下的边角料磨成了木簪。收着,没有任何负担。正好替我解决了边角料无用,徒然浪费的问题。”苏岸扬知道这般,早就备好说辞。
他从自己的藏品中选了块香味清冷些的,清甜木质香中混杂些冬季森林的冷气,很像她。他熬了三个大夜和两个周的时间,磨坏了两个才有了眼前这个。苏岸扬的手工活不大好,正式开始前特意寻老师傅给他恶补了下手艺。
发簪仔细看,簪头刻字处有个极细微的豁口,是他收工的前一秒不慎重了力,但他耐性到了极限,索性当做独一无二的瑕疵。
姜今尧没说话,苏岸扬只能看到她坐直的后背,他又说:“你知道,我不喜欢推拉墨迹,如果实在不要,我一会儿下去就丢垃圾桶。”
他不是开玩笑,姜今尧知道。
当年两人熟络后,苏岸扬在自家小院时送她一个九百多的八音盒。九百块对于当年的她,是笔巨款。她没收,推脱半晌坚决不收。苏岸扬没了耐性,沉默将八音盒收回书包里。
姜今尧以为这事就完了,但第二天放学后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看到了脏兮兮的八音盒,她才知道,苏岸扬在生闷气。
逐渐了解,姜今尧明白他为何默默丢掉,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的精心礼物被各种理由推脱拒收,就是没把他当自己人,也是辜负他的赤忱心意的做法。
姜今尧又将发簪拿出来,反手拔出自己的,三千青丝倾斜而下,熟悉的香味从她的发间弥漫到他的鼻尖。他仰靠沙发,眯着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脊背。
秋天的家居服很单薄,她稍垂头挽发,苏岸扬的视线落在雪白流畅的脖颈处,颈后骨骼凸起两节。
苏岸扬脑海浮现不入流的想法。
就很想、很想狠狠在她的肩颈咬一口。
无辜当事人快速挽好,拨动额前几缕碎发,侧身问他:“好看吗?”
苏岸扬的瞳孔微缩,像漆黑夜里平静海面下是极力压制的暗涌。他的嗓音哑了两分:“好看。”
姜今尧:“看来请你吃饭这事要早点提上日程,这个周六晚上你有空吗?”
苏岸扬以为她忘了,提醒她:“上次说的展会,就是这周六。”
“我知道,结束后请你吃饭。”赚钱的事她怎么会忘,策展人早就与她对接好,将所有资料发给她。
“好。”他正经不过两秒,“不过你别以为一顿饭就能一笔勾销。刚才的英雄救美又是另外的帐,别混淆了。”
闲谈间,门铃响起。该是送桶装水的人上门,苏岸扬瞥一眼玄关处,自觉起身开门,拿捏起男主人的姿态开门。
送水工三十来岁,是隔壁楼栋的住户,自己在小区开的饮用水店。和姜今尧认识,对于门开后的人,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仰头看一眼门牌号,又问:“是你家要水?”
苏岸扬鼻音嗯了一声,“抬进来吧。”说完侧身给他让路。
送水工看到沙发上的女主人,这才展颜一笑:“姜小姐在啊,我刚刚晃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姜今尧放下手机走过来,“没有,是我家水喝完了,辛苦你了。”
送水工换上鞋套,熟练扛起水桶进来。
苏岸扬没搭话,等他换好后,他递过去一支烟,“辛苦了,来抽支烟。”
送水工推脱两下后别在耳后,“应该的,辛苦什么,也多谢你们照顾我家生意。”
苏岸扬笑笑,“平时多谢你们多照顾,我女朋友力气不大,干不了力气活,生活里方方面面都多亏你们这些邻居帮忙,我工作忙,很少陪着她。总归来说,多谢你们照顾。”
送水工摆摆手,示意小事。
姜今尧全程没搭话,等门再次合上时,她问:“谢谢。”
不得不说,他刚刚男友力拉满。
苏岸扬哼了一声:“知道独居风险大,还要一个人住,赶紧找个男朋友比什么都强。”
姜今尧漫不经心回话:“上哪儿找,国家不包分配。”她坐回地毯上,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烟和火机。
苏岸扬摁住她的手,抽出她的烟盒及火机,“要什么分配,眼前的你是一点不考虑,多少人的梦中情人?”
姜今尧故意环视一圈,“谁?”最后定睛落在他身上,“你啊?我没有抢老板心上人的爱好,做不来背刺的事。而且,我喜欢深情的,而非几百亩鱼塘的塘主。”
苏岸扬又呈委屈状,“我什么时候养几百亩地的鱼了?”
姜今尧反问:“八年前,不是你背刺我,和我好闺蜜暧昧不清?”
“哪个好闺蜜?绝对没有的事!”苏岸扬言之凿凿。
要说起以前那些糟心窝子的事,姜今尧对他刚起的好感又会骤降,“蔡灵慧,你不记得了,当年她追你的事闹得全校皆知,你逃学躲在台球室里,她也逃学陪着你,你忘了,我可记得。”
第24章
氛围瞬间凝固,姜今尧本不愿提及过往,一触及就像泄洪的闸。
苏岸扬回忆半晌,追他的人那么多,他确实不记得谁是蔡灵慧,哪个女生陪着他在台球室?她的闺蜜?
几番回忆,他的脑子浮现一个模糊身影,“你是说那个厚重刘海,头发很长,皮肤有点黑,长得比较乖,一下课就凑到你课桌前来的那个?”
苏岸扬记得她的人,但忘了名字。
课间蔡灵慧爱过来要她试卷或者与她讨论题,每次月考完,她都会与姜今尧复盘进步空间,若不是台球室听到她的那番话,姜今尧又怎会想到在她嘴里,自己这么不堪。
“是。”
“我想起来了,上次你问我的是她结婚了。我说怎么冷不丁同我说谁结婚了,她结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郑重声明,我和她当年就不熟,是她自己凑上来的。在台球室也是,和她多说两句也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朋友。”苏岸扬想起来了,她在台球室说姜今尧的坏话,被他扇了一巴掌。
他第一次打女生,冲动了。但她诋毁姜今尧,他那一刻只想撕烂她的嘴。
“不重要了。”姜今尧不该提,除了显得她耿耿于怀,也是她未忘旧情的证据。
既然提了,那他不能让她再次将误会埋回去,“我真的和她不熟,和她最多的接触也是想打探你的事。没有任何暧昧,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后来不在学校,不知道蔡灵慧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姜今尧误会。
难怪再见,姜今尧对他没好脸色,她对自己是有多少不知情的误会?
姜今尧再一次重复:“都过去了,她说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既然提了,索性摊开了说。”让悬而未决的事囫囵翻篇不是他的习惯,“你要判我死刑,也得给我辩论机会才是。我多无辜接受你的审判。”
‘无辜’二字让她本想压下去的海浪掀了起来,“你无辜吗?你和她在台球室说我难听话时,有没有想过被我听到的情况,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是我好友,你懂那是什么感觉?被人从后背刺了一刀,直扎心上,还硬生生将匕首转一圈的感觉。”
姜今尧原以为能语气平淡地复述,“跟她不熟,你没来上课的日子,她给你送笔记,你没来学校那段日子,只有她和你有联系。你出国留学这事,是她在班群说的。我给你发消息,你回了吗?对我断崖式冷漠,难道不是因为有新欢?”
秋风从门框缝隙潜入,带着湿冷,掀起她的额前发。姜今尧回忆起他的种种,往事带着情绪,铺天盖地卷土重来。
他总能做到轻易搅动她的情绪。
苏岸扬因抽烟及其他事屡教不改,被请回家面壁思过,是高考前倒数两个月的事。也是在此之前一星期,苏岸扬开始对姜今尧断崖式冷漠,不理人,语气不耐烦,单方面将人归置为陌生人。
姜今尧委屈又迷茫,不清楚怎么回事。而他又开始逃学,台球室,黑网吧又或者游戏厅,姜今尧担心他,发短信不回,社交账号将她删除,电话打不通,她寻了一天在台球室看到人时,是他和好友在背刺她,毫无防备的遭到万箭穿心。
再是他回家后,有关他的风言风语不止,蔡灵慧在此刻高调为他辩解,以暧昧不清的身份维护他,亲密的态度说喜欢他,此生非他不嫁。
知晓他家地址,周末带着学习笔记远赴江淮。又是她生日时,高调炫耀他送的礼物,不仅有他送的,还有他的妈妈。蔡灵慧都打入他的家庭内部了,还说两人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