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佑航说你要出国？”
她口吻突然热络，背后必藏着锋利。
尹凝暂时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地说是。
这时，听了半天的许夫人一脸不解，出声打断，“佑航？方督察的那个儿子？裴佑航？”
第85章 什么是好人
尹凝最怕的情况出现了。
她手心全是汗，生怕许夫人说出她跟江伝琛的奸情。
楚琼说是，对于尹凝的身份没有过多介绍，反而引人揣测。
许夫人拧着眉，精明而阴沉地打量着她跟楚琼二人，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楚琼时不时偏头和尹凝聊天，“刚好冉冉也要跟佑航出国，你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她拿捏着长辈慈爱与呵护，话术中却将裴佑航和楚孟冉看作一对，将尹凝单独排外。
尹凝碍于许夫人这个不稳定因素在，没有反驳。
过了会儿，陆京淮进来，跟楚琼使了个眼色，楚琼正好摸完最后一块麻将牌，一局结束，她起身，众人跟着她站起来。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下次再玩。”
众人目送她离开，牌桌上其他几位太太也都拿起外套先后出了包间。最后只剩下心照不宣的许夫人和尹凝。
“啪！”
尹凝偏头一疼，许夫人犀利的言语响彻在耳畔，“你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尹凝捂着脸不说话。
许夫人捏着她的下巴，眼神精明，“你跟裴佑航什么关系？”
尹凝不卑不亢地回：“男女朋友。”
许夫人冷嗤，余光看了眼门外，等那抹身影离开后，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时间和地址。
尹凝拿到手以后，垂眸说了句谢谢。
许夫人冷眼瞧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压低声音，“既然她把我叫过来为难你，那就演的真切些。这一巴掌......”
“我不会放在心上。”尹凝很快回答。
许夫人重新坐下，从容地斟了杯茶，“我帮你不代表我认可你。如果我不帮你，你这个狐狸胚子一定会把许诺搅进这摊浑水。”
她冷笑，鹰爪一般锐利的目光再次锁定尹凝，“我警告你，你要是把许诺置于危险当中，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
门口停着一辆红旗车，车窗半降，司机守在外面。
“主任，她出来了。”
楚琼眯眸打量从门口出来的尹凝，她顶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额前头发凌乱不堪。
尹凝对上她的目光，挺直了腰板把头发别到耳后，朝红旗车走来。
“琼姨今天找我，应该有别的事要说吧？”
楚琼仍是那副无害的虚假面容，“我能有什么事？”
尹凝索性点破，“琼姨该不会是听说我要跟佑航出国，按耐不住了吧？”
坐在更里面的陆京淮看了眼楚琼，楚琼又降低了一半的车窗，这次整张脸显现出来，没有半分笑意。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直接容易。”她正视着前方，不怒自威，“尹小姐，许夫人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警告。你想要荣华富贵我管不着，但你跟我女儿抢男人，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她身居高位，没有把话说得太露骨。可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足以证明她跟裴佑航出国的事情给楚琼带来了多大的紧张感。
不管楚琼知不知道裴佑航其实没有递申请，都改变不了她跟楚孟冉被裴佑航一举一动牵制的事实。
尹凝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笑容不减，“抢？”
“楚主任大概不清楚。出国是裴佑航求我去的。至于跟你们家解除婚约，也是裴佑航自己主动要求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楚主任不会还信奉包办婚姻那一套吧？”
“您大可以把我逼走，但裴佑航绝对不会跟楚孟冉在一起。”
里面传来燥动，陆京淮听得来气，想要下车教训她，楚琼抬手按住了他。
“尹小姐的自信我很欣赏，来日方长，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过我提醒你，我女儿最多不过是失去个心爱之人，尹小姐倒极有可能孤注一掷，一无所有。”
“我女儿的底气是我给的。尹小姐的底气，不过是一个男人靠不住的情意，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这话戳到尹凝心痛之处，她没有爸妈，也没有显赫家世。
明明是她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却还要嘲笑她没有父母撑腰。
车窗缓缓升起，司机推开她上了车，楚琼最后瞥了她一眼，乘坐着红旗车扬长而去。
-
车子驶入主路，渐渐看不见尹凝的身影，楚琼蹙着眉头捂住心口。
陆京淮见状，拿出药给她服用。
司机汇报：“我们走后，许夫人立马教训了尹凝。”
“小姨，你为什么不知道把她跟许诺的那点事告诉媛姨？”
楚琼吃完药，脸上多了几分血气，“你以为我不说你媛姨就不知道了吗？”
“她绝对不会让尹凝进她裴家的门的，现在她不管，只是不想让儿子跟自己闹得不愉快。“
陆京淮一听，沉下脸来，“所以坏人都让我们来当？”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楚琼笑着看他，“京淮，记住了，只要耽误你跟冉冉的，都是坏人。“
“舒婧耽误你，所以她死了，尹凝要是敢耽误冉冉，我断然不会留她。”
陆京淮沉默，过了会儿，楚琼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
“放心，你跟舒婧那点事儿我也懒得问，毕竟你跟方昭曦也要结婚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闹得不痛快。”
陆京淮低头说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吗？”楚琼笑意不达眼底，“那你为什么老去建行路？”
“我......”
“京淮，我点到为止。你给方昭曦多少难堪，裴家人就给我们多少脸色看。记住了吗？”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楚琼还要去见几个人，陆京淮先下车了。
一下车他就接到电话。
“淮哥，小顺子说程佳今天没有出摊。去敲她家门也没有人应。“
陆京淮望着楚琼离开的方向，“查她现在在哪儿。”
市政府的大楼前。
又矮又瘦的程佳抱着孩子左顾右盼，来往车辆纷纷打量，突然，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
一身西装的陆京淮下车，他的体面，他的尊贵，将她衬得弱小而贫苦。
“带走。”
跟着一起下来的两名男人将她“请”上车。
“欸，欸！你们干什么？”
程佳和他们推搡，求救。
突然啪的一声，从她裹着儿子的毯子里掉出来一个厚重的本子，砸在青石砖面上。
陆京淮拾起翻了几页，脸色一变，目光阴沉地可以滴出墨来。
第86章 不会留你
他怎会认不出那是舒婧的笔迹。
又怎会看不出来这是舒婧这些年收集的证据，楚琼见了什么人，该见的，不该见的，统统记录在册。
陆京淮沉着脸，“你想干什么？”
程佳不敢看他的眼睛，却仍旧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我要给阿婧报仇！你们这些大坏蛋！害死我们的父母，还要害死他们的子女！你们以为你们捂嘴就没人知道了吗？”
陆京淮扯开领带，脸色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上车。”
程佳万般抗拒，但还是被“请”上了车。
车内原本有淡淡的檀木香，却被程佳身上菜市场各种生鲜味道掩盖。
陆京淮降下车窗，揉了揉眉心。
“人已经死了，你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程佳全身防备，冷冰冰地看着他，“阿婧这辈子最不该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你这么个混蛋！她要是不顾念你，早就下药毒死你小姨那个毒妇！何必等到你小姨来害她？”
说着说着，她热泪盈眶，倔强地用手背擦掉眼泪，怀里的儿子啼哭不止，她还要耐着性子去哄。
陆京淮深深叹了口气，扬起手里的日记本，“这样的本子，还有多少？”
程佳一顿，掀起眼皮打量他一眼，不说话。
陆京淮加重语气，“你说实话，我能保你一命。再这么作下去，你就是在重蹈阿婧的覆辙。”
程佳别开头，这是她的底牌，怎会轻易显露。
陆京淮换了个战术，将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儿子上，“我知道你儿子急需手术费，就算你凑齐了手术费，手术后的疗养费用对你也不是小数目。既然阿婧把钱都给了你，你为什么要捐出去？”
程佳默默掉了颗眼泪，“她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当然要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我儿子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养得起！”
陆京淮柔和了几分，“养得起和好好养是两个概念。”
程佳突然抬起头，双眼通红，“那我也不会像你小姨那样，用赃款来享受荣华富贵！”
陆京淮面不改色，“证据呢？”
程佳不说话了。
陆京淮盯着她，“把你手里的证据全部交给我，我会让你儿子得到最好的照顾。人死不能复生，你该为你儿子好好打算。”
程佳全身警惕，“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是我欠阿婧的。”陆京淮目不转睛，一脸认真，“让这件事到我这儿结束，可以吗？”
程佳想了想，咽了咽口水，“你能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程佳内心有些燥动，陆京淮等她说出一个数字，可程佳挣扎几番，捂着胸口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陆京淮说不急。
“这些东西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程佳点头。
他将她送回了菜市场，程佳站在车外，“陆先生，你能保证你小姨不会报复吗？”
陆京淮扶了扶眼镜，温和又斯文。
“只要你不闹到她面前，我就能护住你。我欠阿婧一个承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帮你，也算是还了她的情意。”
程佳抱着孩子，犹豫了一下，“你给我点时间。”
“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陆京淮微笑，顺便把那本日记还给她，算是表示自己的诚意。
等程佳转身离开，车窗缓缓升起。
陆京淮笑容收敛，“找人盯紧了她。”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的脸色，“淮哥，这事真的不告诉主任吗？”
“不用。”陆京淮看向窗外，刚才跟程佳说的话，并不全是作戏，也有他自己的几分真情。
舒婧临死前去见他是真，他放不下舒婧也是真。
“我自己来处理。”
他回了自己家，不是他跟方昭曦的婚房。
解锁的声音响起，卧在鞋柜上的布偶猫发出叫声，看见是他，转身就跑了。
陆京淮拿着逗猫棒它都不来，只能拿小鱼干引诱，它才会满眼不屑地走过来。
这脾气跟它主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京淮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我要结婚了，我得把你送走了。”
布偶猫一顿，似是听懂了人话，干脆又利落地用爪子在他手背挠出了几道印子。
挠完，陆京淮自己都有些发愣。
布偶猫似是知道自己错了，连小鱼干也不吃了，伸着小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陆京淮单手把它抱起来，“别生气。”
话说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寂寞的房间，再无第二人回应，永远也不会了。
他一个人抱着猫，摘下眼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
尹凝按照许夫人给的纸条，来到一家高级美容会所。
最顶级的包间，灯光昏暗，美白用的紫光灯对着一个敷着面膜闭目养神的女人。
尹凝轻轻唤了一声，“王夫人。”
女人缓缓睁开眼，这家店的私密性很好，能混进来的外人一定是也不简单的。
“你就是许夫人介绍来的？”
“是的。”
宋琬茹抬手，让技师出去。
她平躺在按摩床上，尹凝坐在技师的位置，主动接手帮她按摩头部。
“学过？”
“以前学过。”当时尹雪峰逼她学了一堆伺候人的本事，尹凝不想回首那段岁月，只说：“我是来给王夫人排忧解难的，自然能满足王夫人的一切需求。”
宋琬茹揭开面膜，没有什么情绪，“这些年给我排忧解难的人不计其数，每一个都说得好听，最后你知道全都去了哪里吗？”
尹凝答：“知道。许夫人已经跟我说了。”
宋琬茹微笑，“害怕吗？”
尹凝有些紧绷，但面上不显露任何慌张，“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失败。”
宋琬茹这才正眼打量她，尹凝起身，站在她正对面。
宋琬茹撑着手肘坐起来，“你跟楚琼也有仇？”
尹凝不避讳，眉目冷清，“是，血海深仇。我每一天都恨不得她去死。”
宋琬茹感受到阴森的恐怖，可她要的就是尹凝这种豁出一切的气势。
“巧了，我也是。”
宋琬茹说：“我可以帮你。但如果失败了，我绝对不会留你。你清楚吗？”
“我很清楚。”
第87章 一起走
托尹雪峰逼迫她陪酒的福，尹凝在那一年里打探到了不少传闻。
关于楚孟冉的身世，在圈子里一直都是个迷。
楚琼年轻时，跟地产大亨，王永康离过婚。因此一直有人推测楚孟冉是王永康的女儿。
但按照楚孟冉的年纪推算，楚琼是在离婚后，且是在王永康和宋琬茹的婚姻期间内，怀上的楚孟冉。
对于刚过三十岁的宋琬茹来说，丈夫出轨年老色衰的前妻，还背着她生下了一个孩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些年，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基本没人敢提楚琼和楚孟冉的事，她对楚家母女恨之入骨是圈内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起初跟许诺在一起，就是想搭上宋琬茹这条线，可惜这个计划在许夫人的强烈阻拦下，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在得知舒婧死亡真相的那一天，尹凝冒着危险主动联系许夫人。
她和盘托出了一切，而许夫人起初并不想趟浑水，并没有答应。
最后尹凝只能拿着刀，以死相逼。
“许夫人如果不肯帮我，那我只有找许诺了。许夫人也不希望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再次变僵吧？”
许夫人最终答应只帮她跟宋琬茹牵线，这对尹凝来说已经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