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一直没说话的陈父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昨天姜院长已经找过我们了。”
小刘跟尹凝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意外和震惊。
“他说什么了？”
陈父声音浑厚，“我是个庄稼人，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我们也不瞒你们。你们也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姜院长是个好人。”
“这事他也承认医院做得不对，昨天也得到了我们的谅解，还给了我们一笔钱，来处理正辉的后事和我们的养老钱。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但人已经死了，我们也不能给别人找麻烦。”
小刘激动站起来，“这怎么能是找麻烦呢？明明是他们做的不对！”
“那又怎么办？”陈父扶额，半响，再次开口：“姜院长也不容易，医院要是真的出事了，你们这些医生怎么办？病人怎么办？他顶着压力，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们就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说罢，他喊陈母起身，“走吧，姜院长给我们买了飞机票，等正辉火化，我们就回老家吧。”
陈母不是个有主见的，立马跟着起身。
小刘还想再争取争取，陈父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好孩子，别让这事耽误了你的前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吧。”
“叔叔，阿姨！”
尹凝站起身，叫住他们，“或许在你们眼里，在全世界人眼里，姜院长是个好人。”
江伝琛看着她透亮的眼睛，藏着坚定，执着，和以及难以捕捉的痛苦。
“不瞒你们说，在我心里，他也是。他救过无数人的命，也撑着三院上下几百号医务工作者。他是我的恩师，教我行医的道德感和信念感。所以即使我救了一个我很不想救的人，我也说服自己不要后悔。”
“可是他确实做错了事情。”尹凝说，“或许小刘跟你们说过了，我们院里绝大部分的招标项目都是被王永康旗下的医械公司内定的。在城建委楚主任的牵线下，姜院长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一次次背离人心，违背医德。”
“我知道他是很多人眼里的救世主，可是做错事情就要承担后果，只有这样才能清澈我们医院的工作环境，给所有人一个公正廉洁的平台。”
“叔叔，阿姨，难道你们希望看到下一个像陈正辉一样优秀的学生被压榨，被资本淹没，寒窗十年永无出头之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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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送走了陈父陈母，尹凝费了一番口舌，但还是没有留住他们。
江伝琛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尹凝挺直了身子，神情凝重。
“还有办法，我联系了陈正辉最好的几位同学，写了几篇文章，但是需要你帮忙，帮我制造舆论，引起社会关注。”
江伝琛沉思了一下，“你这样会让姜德清身败名裂，也得罪了王永康，宋琬茹能饶了你？”
尹凝面无表情，“只要姜德清交代出楚琼，就能将功补过。”
“那宋琬茹呢？你现在还抱着她的大腿呢。”
尹凝没说话。
当晚，陈正辉的同学同时发文，一篇关于寒窗苦读考上医科大学，工伤被通报为病死的文章问世。
网上激起轩然大波，姜德清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一晚上。
而天一亮，尹凝约见了宋琬茹。
她们去了陈主任家里，因为宋琬茹的身份不便出面，看诊的地点便选在了陈主任的家里。
陈主任的先生先给宋琬茹把了脉，这个时期，宋琬茹的心情随着陈主任先生的表情跌宕起伏，跟过山车似的。
最后他啧了一声，陈主任拍了他一下，“别装了，快说，怎么样？”
陈主任先生笑笑，“元气损耗，但不是不能补。”
宋琬茹惊喜万分，“那就是我还有机会怀孕？”
陈主任先生点点头，“但你要注意，不要劳累，专心养身体，也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心情。我给你开点药，你吃完再来。”
宋琬茹喜极而泣，从包里掏出十万现金用于答谢。
第120章 早做打算
“哎呦，这我们可不能收！”
陈主任正要退回去，尹凝摁住了她的手，“没关系，这笔钱算是买我朋友一个心安，将来孩子要是出生了，你们大可来参加百日宴，到时候有的是你们要出钱的地方。”
陈主任夫妇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尹凝那几句话都说到了宋琬茹心坎，等上了车，宋琬茹握着尹凝的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吧！你想要什么？”
尹凝抬眸，那双清亮的眸就这么看着她。
宋琬茹在这一刻，明白一句话，极致的坦诚无坚不摧。
“王夫人，刚才陈主任说了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
“什么？”
“昨天晚上曝出来三中心医院医学生猝死的事情，姜院长，现在已经在接受调查了。”
宋琬茹看着她，“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尹凝平静道：“可能你只知道你丈夫做地产生意，不知道他背后投资了好几家医疗器械公司，自姜德清担任院长以来，第三中心医院的招标项目，都是你先生跟姜院长为了牟取私利通过不合理手段拿下的。而楚琼，就是介绍他们认识的中间人。”
宋琬茹贴的眼睫毛上下颤动，刚刚因为孩子高兴的好心情，转眼变成了茫然和错愕。
“你说什么？”宋琬茹抓住尹凝的手臂，“你是说，姜院长被调查，我们家老王也可能被牵连其中？”
“不是可能。”尹凝轻轻拂掉她的手，陈述事实，“是一定。”
“只要稍微调查，就能发现姜院长近几年跟你先生联系密切。王夫人，你要早做打算。”
宋琬茹愣了两三秒有余，精致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德清要完？”
“你成心把我们家老王拖下水是不是！”
尹凝不否认，“趁着现在还没有查到王家头上，王夫人可以先跟王先生离婚，起码还能保住王先生一半的家产。”
“啪！”
宋琬茹这次毫不犹豫，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在背后坑我？我王家就算倒了，我也得先让你陪葬！”
尹凝捂着脸，不紧不慢扭过头，正视着她的眼睛。
“我说了，我要让楚琼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为了报仇，我牺牲了那么多朋友。王夫人，难道你不恨楚琼吗？既然恨，那就更要不择手段，才能让她跌落泥潭。”
宋琬茹失控尖叫，“我是恨她！可我没让你把王永康送进去！他要是倒了，你知道外面多少人等着扒我的皮喝我的血吗？尹凝，我拿你当自己人，你为什么要坑我？”
“全京城的人我都不信，我只信你，因为我觉得你能理解我。可是你到头来就这么捅我一刀？”
她徒手掐住尹凝的脖子，咬牙切齿，无比愤怒。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把你交给江家！我就应该让你被那些男人活活玩死！让你感受一下我曾经受过的苦！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这个位置吗！”
尹凝被摁在后排的座椅上，宋琬茹的长发垂落，尹凝却无声笑了笑。
一捋碎发割裂了她寡淡清冷的面容，宋琬茹疯，此时满脸通红还能笑出来的尹凝更疯。
“你还不知道吗？楚孟冉跟王永康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楚孟冉就是王永康的女儿。”宋琬茹被这句话震惊到，缓缓松手，又听到尹凝说了一句话。
“而且就是在你挺着孕肚嫁给王永康的时候怀上的。”
她笑着说出最残忍的话，“多可笑，你为他着想，他娶你入门。可你是个不能满足他的孕妇，他寂寞了，只能去找年老色衰的前妻排解。”
“你猜这些年，他背着你跟楚琼发生了多少次关系？”
宋琬茹回过神来，愤恨地再次扬起手。
这次尹凝却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小姐，你以为我在害你吗？我是在帮你。孩子，男人，他们难道比钞票更好吗？你有钱，你可以找很多男人，你也可以生很多孩子，只要你足够有钱，也没人会欺负你。何必要守在王永康身边，给楚琼的女儿做嫁衣呢？”
车子恰好在等红绿灯，尹凝说完这些话，便拉开车门下了车，衣衫不整地走在车流里。
天色暗沉，雾里红绿相间，这是一条单行道，不归路，她却走得坚定，拆了头发上的皮筋重新绑好头发。
前面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尹凝看了眼车牌号，随即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江伝琛坐在里面，长腿交叠，姿态慵懒，卧在座位上，头抵着窗户，因为堵车，所以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尹凝坐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薄唇轻启，“说完了？”
尹凝嗯了一声。
“怎么说的？”
“我说楚孟冉是王永康的女儿。”
江伝琛这才看了她一眼，语气嘲弄，“你胆子够大的。”
尹凝目不斜视，“反正她也没机会再做第二次亲子鉴定。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只要她下定决心离开王永康，楚孟冉是不是王永康的女儿都跟她没关系了。”
江伝琛无声勾唇，随即长臂揽着她的腰，将她半个身子拐到自己身前。
他对着她的耳窝喷洒炙热气息，“你好恶毒，以后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他的阴冷从尹凝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钻入，尹凝一动不动，语气镇静，笑容虚假。
“不会，这次多亏了江少帮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江伝琛的食指叩在她唇上，“多说无益，用做的。”
尹凝听懂潜台词，突然感觉到下身的肿疼还在持续。
上次她找陈主任开了药，但现在还没有养好。
“江少。”尹凝刚开口，江伝琛就勾着她的脖子将她拉了过去，唇瓣相碰，尹凝瞪大了眼睛。
“唔——”
她推开江伝琛，江伝琛却笑着对司机吩咐了一声，“掉头。”
“小少爷，不回家了吗？”
“嗯。“江虞还住在家里，不方便，江伝琛说，“去酒店。”
第121章 违心话
车子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里，司机把钥匙交给江伝琛便下了车。
车上的玻璃从外面看来是完全窥探不到里面的，但尹凝还是紧张。
江伝琛把她抱在腿上，不留余地，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尹凝几乎快要窒息，一直在留意男人的反应。
等江伝琛亲够了，去解衣服的时候，尹凝忙握住他的手，“不行。”
江伝琛将她手拿开，笑意正浓，“今天不是你生理期。”
尹凝动用四肢爬过去翻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单子给他看。
江伝琛起先只看见了妇产科三个字，“有了？”
尹凝大惊失色，好在江伝琛已经把后面的字都看完了。
他问她：“还疼吗？”
尹凝夸大了一下事实，“嗯，很疼，上厕所都疼。”
他捏着单子，沉思了一下，“不会是耍我的吧？”
尹凝瞬间体会到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
“不是。”
“先下车。”江伝琛拉上裤链，“待会儿我亲自检查一下。”
尹凝瞪大了眼睛。
江伝琛没错过她的表情，“怎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尹凝只能乖乖下车，只是她刚要动，江伝琛按住了她的大腿。
“别动。”
他看向车外，尹凝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裴佑航正朝这边走过来。
他大概是认出了这是江伝琛的车，所以特意过来打招呼。
尹凝顿时忘记了呼吸，无措地看着江伝琛。
裴佑航走过来的时候，车子上下震了一下，他微愣，但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又没有动静了。
他确定江伝琛在车上，因为他刚才看见江伝琛的司机了。
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半天才有反应，车窗降下，裴佑航看了一眼里面的情景，不过一秒，连忙避开了视线。
尹凝被江伝琛扒了个一丝不挂，整个人跪在江伝琛身侧，江伝琛用外套把她罩了个严严实实的，但光秃秃的脚丫和小腿还紧紧贴着江伝琛的西裤侧面。
她埋在江伝琛的脖颈处，大气不敢出。
裴佑航也觉得尴尬，没有多看，连女人散落的几根头发丝都不曾关注。
“怎么？想一起？”江伝琛笑得混不吝，单手搂着尹凝，不让外套掉落。
裴佑航一脸正色，“滚。你也不看看场合？”
江伝琛不以为意，“你来这儿干嘛？背着楚孟冉乱搞？”
“今天这里有个学术交流会。”裴佑航顿了下，“你现在不方便吧？”
“有事？”
裴佑航想了想，“我回头打电话跟你说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
车窗缓缓升起，尹凝大喘气，身体慢慢松弛下来。
江伝琛顺势真的检查了一下她是不是不方便。
摸到明显的肿胀后，他看了尹凝一眼，她不舒服的表情不是装的。
“待会儿我给你抹药。”
尹凝没吭声，红着脸爬到一边，一件一件地穿回自己的衣服。
等穿好后，她试探地说：“江少，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家吧？”
江伝琛瞥她一眼，“你是觉得我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就没别的了？”
小少爷发火了，尹凝不敢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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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的事被曝出来不久，王永康花高价买热搜，网上的舆情没有达到进一步高涨。
但姜德清第一时间就被请去喝茶了，当天晚上还被以接受调查为由扣下了。
王永康给楚琼打电话，楚琼给了他几个号码，王永康层层打点，在第三天才见到姜德清本人。
三天时间，姜德清没出过门，没换过衣服，写了七八页的思想汇报，但都被上级打了回来，理由是没有交代重点。
王永康推开门，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吓得差点腿都软了。
“老姜，你还好吧？”
姜德清摆摆手，“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王永康将腋下夹的钱包放到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别说了，那几个学生发动了几百号人，这事已经捂不住了。”
姜德清身形微晃，愣了几秒后，重重捶了下桌子。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王永康连忙拦住他进一步伤害自己，同时满脸疑惑。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处理好陈正辉的父母了吗？为什么这件事还会被曝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