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镜子面前比了比，江伝琛在这个时候进来。
“偷穿我衣服？”他笑容狭促。
尹凝别开视线，“谁让你把我衣服都撕烂的，不行吗？”
人都被他吃抹干净了，穿两件衣服还那么多废话。
江伝琛没说话，径自走到衣柜旁，翻出来一件跟她身上T恤同款不同色的衣服，一个黑一个白，像是......情侣装。
尹凝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同样的衣服你怎么有两件？”
“别人送的。”
江伝琛单手脱下身上原本的衣服，上半身的肌肉瞬间映入尹凝眼帘。
她见过太多江伝琛一丝不挂的样子，头一次觉得，穿着黑色长裤，上身赤裸比什么都不穿还要诱惑。
他肌肉线条十分完美，宽肩窄腰，而他的体力有多旺盛，尹凝心知肚明。
当尹凝和他一起站在镜子前，尹凝一开始的新鲜感渐渐转为无奈。
“算了，我换件衣服吧。”
她想要脱下，江伝琛抓住她的手，“为什么？”
“我怕被人看见。”尹凝回答得坦然，江伝琛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可尹凝还是硬着胆子和他对视，她只有特别坚持的事情，才会无畏地坚持下去。
江伝琛注视她三秒有余，要按他自己的脾气，尹凝说不穿的那一刻，他必须得让尹凝把这件衣服穿三天才行。
但他想到从冬城回来之前，江伝柘的那几句话。
过了会儿，他沉默不语转身，从凌乱的衣柜里又找出一件牛仔外套，并亲自给她穿上。
江伝琛开车送她去济宁，很快车子到达医院门口。
尹凝正要解安全带，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过去，她上半身紧贴着江伝琛。
一个霸道而深刻的吻在后方车辆鸣笛的时候堪堪停下。
“去吧。”
尹凝擦掉口水渍，匆匆下车。
然没走几步，她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凝凝？”
方昭曦在司机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她现在身子重，走路时已经开始护着腰。
尹凝一时有些慌，不确定方昭曦有没有看见她从江伝琛的车上下来。
“你这件衣服......？”方昭曦上下打量她，总觉得尹凝今天穿的衣服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尹凝没让她再想下去，主动挽着她，“来做孕检？”
“对啊。”方昭曦很快把自己刚才的疑虑扔到了脑后，提起孩子兴致勃勃。
尹凝陪着她上楼，距离下午开始问诊时间还有一小时，她陪着方昭曦做完了产检。
“凝凝，你知道吗？我姑姑和姑父答应见你了！”
“嗯，佑航跟我说了。”
方昭曦摸着她的手，一脸感慨地说道：“佑航从小就是我们家里最有毅力的，看着你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尹凝苦笑，“只是见面吃个饭，未来的事怎么样还不一定。我知道佑航爸妈给他物色了新的结婚对象，那个女孩我也见过，气质很好。”
“你说唐琳啊？”方昭曦的表情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但没有多说，“佑航不会喜欢她的，你放心吧！”
“为什么？”
尹凝曾亲眼见过，裴佑航跟唐琳的关系还不错，这还只是当着她的面就已经这样，私下里，不知道裴佑航跟唐琳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
但方昭曦明显不愿多说，只是隐晦地说了一句：“唐琳有自己的心上人。”
两人正说着话，一道黑色人影从眼前闪过，方昭曦准确捕捉到江伝琛的身影，而他身上还穿着跟尹凝里面那件同款的黑色短袖。
方昭曦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笑容慢慢消失，眼睁睁看着江伝琛从自己眼前走过。
他走向一个女人，而那个怀里抱着孩子，哭的手足无措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疆城的岑思楠。
江伝琛熟练地接过岑思楠的儿子，揽着岑思楠朝里走去。
方昭曦怅然若失，尹凝也看的出神。
她从来没见过，江伝琛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第181章 激动
江虞一路跟着江伝柘，江伝柘的确见的都是男人，而且其中还有她见过一次的柯磊。
一行人还没进包间，她就感觉到了气氛凝重。
聊天过程中，她听了半天才理清思绪。
原来柯磊的女朋友在这次排球馆坍塌事故中去世，而现在上面要追责，排球馆的负责人里原本有楚琼的名字，但是新闻上关于楚琼的全都抹去了。
他们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江虞拿出手机搜了搜楚琼的名字。
清一色的正能量新闻，排球馆的事情只字未提。最新的消息是关于她去医院捐款，和医护人员交流，呼吁大家尊重医务工作者的。
“小虞。”
江伝柘点名，江虞抬起头，“怎么了？”
“你先去结账。”江伝柘把一张信用卡交给她。
江虞知道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她不便听，让她去结账只是想把她支开。
“好。”
结了帐，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前台的座机电话响了。
前台小姐姐接通没两句，偷偷看了眼江虞的耳朵，七个耳洞，很有个人特色。
“女士，不好意思，有个电话好像是找您的。”
江虞半信半疑地拿起听筒，“喂？”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见她爸的声音，江虞顿感毛骨悚然，她人在异地，没有手机，他竟然还能掌握到她的行踪。
“你总要给我点时间。”
“你不想活了？”
江虞全身都在发抖，背景是人声熙攘的饭店，而她有种孤立无援的绝望。
没人知道，这个听筒背后带给她的是多么大的绝望。
“我现在就算不回去了，你也拿我没办法，不是吗？”
“你以为你逃得了？”
江虞呼吸停滞，直接挂断电话，结束了这个短暂的噩梦。
“如果他再打来就说我不在。”
“好的。”
江虞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她在外面待了半小时，再不回去未免说不过去。
敲敲门，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她听到他们在聊珍珠岩什么的。
但她一进去，话题又截然不同了。
吃完饭，她陪着江伝柘目送其余人离开。
“哥，我们也走吧？”
江伝柘一言不发看着她，江虞眸光微微颤动，捏紧了手心。
“刚才让你去结账，去了半个小时？”
江虞轻声回道：“我在你们不是不方便聊事情吗？”
江伝柘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在楼下随便逛了一下。”
“以后别乱跑，不要长时间离开我的视线。”
“好。”
他朝路边停着车辆走去，江虞小跑着跟上去，逼仄空间里，他身上弥漫着浓郁的烟酒味。
这个味道混杂着车里的檀香，让他头疼得揉了揉眉心。江虞见状倾身过去，降下了他那边的车窗。
她的发丝在他指缝滑过，心里好像被挠了一下。
“哥，舒服点儿了吗？”
“嗯。”江伝柘沉声道，“坐好吧。”
江虞乖巧坐好，回了酒店，江伝柘准备分开住，江虞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哥，你陪我。”
江伝柘抽回手，“多大的人了？还不敢自己睡？”
“我怕。”江虞低着头，耳朵上的银色耳钉熠熠生辉，“我害怕有人趁我睡觉把我带走，就像我爸那么对我一样。”
江伝柘抿了抿唇，放弃了原本要走的方向。
江虞满眼欣喜。
“等你睡着我就走。”他有自己的原则，江虞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好。”
进了房间，江虞迅速洗漱，洗完澡吹好头发，她躺在床上，睁着完全没有睡意的眼睛看江伝柘。
据说江伝琛的琥珀色眼睛随了母亲，而江伝柘的眼睛随父亲，眉眼深邃，幽深黑眸，不做表情时，那张脸庄重肃穆，不怒自威。
感受到江虞的目光，江伝柘抬头朝她看来，“还不睡？”
“睡。”江虞翻了个身，背对着江伝柘躺下。
这时江伝柘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接通，一边朝阳台走去。
“江总，您要的那七百斤珍珠岩我搞到了，但是您用这个要做什么？”
江伝柘语气很淡，“没什么，就是想修缮一个篮球馆，做点慈善。”
“哦，行。”那人有点纳闷，就算修缮，也用不着七百斤珍珠岩。
但有钱他不能不赚，既然江伝柘要这么多，那他也不多问了。
七天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冬城再次陷入死寂。
继排球馆坍塌不到半月，当地一个篮球馆也在暴雨中坍塌。
所幸这一次没有人员伤亡。
但原本热度已经开始退减的排球馆坍塌事件因为这一次，关注度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涨。
而冬城身为父母的当地人，自发地举牌，游街，谴责粗制滥造的体育馆工程。
这一次，人群当中，楚琼的名字终于被人提了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柯磊拿着尹凝之前收集的人证物证，一举将楚琼告上检察院。
事发当天，尹凝正在裴家吃饭。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见方秋媛和裴胜意，饭局不冷不热，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关于她的情况，方秋媛和裴胜意都没有细问，尹凝也无所谓地咀嚼食物。
中途，裴胜意的秘书走了过来，附在裴胜意的耳畔说了句什么。
“真的？”裴胜意脸色大变，顾不得餐桌礼仪，急匆匆起身离开。
“妈，我爸怎么了？”
方秋媛怔了三秒，意识到了什么，也急忙起身。
餐桌上剩下茫然的两个人，裴佑航拧着眉，预感不是很好。
这几天冬城那边的风声很大，楚琼岌岌可危，而裴家作为曾经跟她接触最亲密的人，也很难明哲保身。
“凝凝，待会儿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我去看一下我爸妈。”
“好。”
坐上车，尹凝打开手机，才明白裴家人会突然慌了阵脚。
关于楚琼被调查的热搜居高不下，她任冬城时做的事情也被网友爆了出来，这次的热度明显压不下去。
尹凝看得入神，看得激动。
手机突然换了个界面，江伝琛打来的。
她擦掉眼泪，“喂？”
一开口，就有些沙哑。
“蓉......蓉......”
那头传来的，是许崇义缓慢呼唤她的声音。
第182章 解脱
楚琼彻底倒了。
尹凝从柯磊那里听说，警方又在陆京淮的家里翻出了几十本舒靖曾经写过的日记，记录了楚琼这几年和别人往来的细节。
现在警方那里掌握着一份名单，人心惶惶，所有跟楚琼有来往的都不得不缩紧了脖子过日子。
京城满城风雨的那几天，尹凝跟林漾在别墅里照顾许崇义。
许崇义现在也愿意接受外界的信息了，醒来后听说楚琼罪有应得，又哭又笑，好在苦尽终于甘来。
而唯一不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祥叔。
两次坍塌事件因为楚琼合并为一次事件调查，上面公布了六十一个人名的名单，祥叔的名字排在楚琼后面，并且他被判处死刑。
于是名单公布没多久，林漾，江伝柘，江伝琛，就赶回冬城见祥叔最后一面了。
祥叔做过很多错事，但他救了江伝柘和江伝琛，养育了林漾，警方问他临终前有什么要求。
他说想见这三个人最后一面。
隔着栏杆，祥叔戴着手铐，含泪道：“我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的。”
“干爹！”隔着围栏，林漾紧紧握住他的手。
祥叔拍了拍，手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阿漾，我到今天这个地步才明白，当初阿柘走的路是对的，以后你也要摆脱过去，重新开始，堂堂正正做人，知道了吗？”
“干爹......”
林漾握着他的手，缓缓跪下，“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祥叔摇摇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阿漾，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脾气大，敢想敢做，跟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但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喊打喊杀的年代了，你本不该是这种活法，都怪我......听说你亲生父亲已经醒了，我死后，你就回去好好孝敬他吧！”
“干爹！”林漾无措地看着他，交握的手在收紧，林漾感觉到是祥叔对这个世界的不舍。
哪有人不怕死。
死期将至，反而会疯狂留恋这个世界。
林漾感激他十几年养育之恩，没有祥叔，自己不可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他现在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干爹死去，并且无能为力。
“阿柘，阿琛，你们把阿漾带走吧。”祥叔缓缓起身，迈着蹒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
“干爹！”
“干爹！”
这一别，就是永远。
林漾最终被江伝柘和江伝琛拉了出来。
监狱门口，穿着检察官制服的柯磊和几名警察站在三人的对立面。
“林漾，现在依法对你就林祥非法集资，非法包揽工程项目一事进行传唤。”
江伝柘一只胳膊挡在林漾面前，沉着道：“祥叔的事情跟他无关。”
柯磊挺直了腰板，制服上的徽章泛着冷冽的光。
“有没有关系需要我们对他进行调查后才能确定。”
林漾拂掉江伝柘的手，径自走到柯磊面前，他刚经历分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鸷的冷气。
“柯磊，你抓我一个试试？”他眼底猩红，一脸不爽地推开柯磊，柯磊胸前的衣服多了几道褶皱。
“林漾，作为你的学长我不希望拷你。祥叔是他罪有应得，只要你积极配合调查，我不会为难你。”
林漾的拳头在听见那句罪有应得的时候就已经成型了。
但他知道党君妍在这次事故中惨死，柯磊这么做，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他心里为那十一个人，替祥叔道歉。
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跟着警方走了。
柯磊目送着他的背影，他不明白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起码他现在心里的负罪感并没有消失。
江伝柘的声音响起，“磊哥，阿漾他——”
“走个形式而已。”
柯磊收回视线，他原本凌乱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了丸子头的形状，胡子几天没刮，但也不打算再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