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伝柘此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又想要什么？三百万的封口费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杜老板捏着小拇指的一节，“三百万对于您来说就是毛毛雨，可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那可是救命的钱！江总拿一点就想息事宁人，打发谁呢？”
助理忍不住道：“你拿我们江总当什么了？提款机吗？缺钱了就找我们江总要？”
杜老板双手撑在脑后，“那没办法，谁让你们江总有把柄在我手上呢。我就纳闷，你们江总怎么会突然要那么多的珍珠岩，原来故意制造事故，抹黑上面的形象，啧啧啧，真是好手段。”
扳倒楚琼的时候，江伝柘确实用了点不太正当的手段，但如果没有篮球馆第二次坍塌，也不会引起这么高度的重视。
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江伝柘都不后悔。
“你这次想要多少？”他平静道，能拿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杜老板张开手掌，“五百万。”
助理惊愕，“你可真是敢开口！”
江伝柘的反应很平淡，“你去给杜老板办下手续。”
“还是江总爽快。”
杜老板欣然起身，他知道像江伝柘这样的大人物，怕麻烦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反正五百万对他们来说不算事。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伝柘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一次你再拿这件事要挟我，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明白！”
暗室里，江虞戴着耳机，将刚才江伝柘和杜老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江伝柘办公室的沙发下面装了窃听器，自然也知道江伝柘买大量珍珠岩，致使冬城那边第二次坍塌的事情。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江伝柘敲了下暗室的门。
“出来吧。”
江虞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可以下班了？”
“嗯。”江伝柘起身，将外套搭在手臂上，顺便拿起了江虞的包，“走吧，带你去吃饭。”
吃饭中途，江伝柘放下刀叉，继续之前那个没有问完的问题。
“你跟二叔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江虞目光黯淡，一言不发攥着刀叉。
突然，她抬起头，“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小女孩，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孤儿院。”
“突然有一天，一个有钱的男人来到孤儿院，院长把孤儿院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带到他面前让他挑选。”
她不紧不慢切割着血淋淋的牛肉，“很不幸，这个女孩被选中了。而且这个女孩因为太漂亮，被男人带回了家里。”
江伝柘微微蜷曲的手指收紧了一些，眯了眯眸，打量着江虞说这话时的表情。
“这个男人还养了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利用暴力手段控制这些女孩，逼迫她们讨好各种人。”
“而那个女孩表面是江家的千金大小姐，实际只是用这样的噱头给她营造声势。就像这瓶酒，”她手拿着叉子，指了指桌子摆放着的那瓶价值三十万的红酒，“它的价值归根到底是人赋予的，噱头越多，也就越昂贵。”
江虞抬眸，对上江伝柘的目光，“可是这个小女孩，不想沦为这瓶酒，也不想像商品一样供人拍卖。她想要活下去，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两人坐的不远，江伝柘能感觉到她说到最后时的颤音，她红着眼，眼神更像是一种求救。
而江伝柘此时也听出来，江虞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个男人就是他二叔，江天禄。
“哥，你现在知道了吧？”
江伝柘嗯了一声，拿起那瓶酒将她面前杯子斟满，“有我在，你不会变成那样。”
一颗泪无声滚落，她极力隐忍着情绪，耳朵上的七个耳洞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说给第二个人听。
她望着江伝柘，这个男人冷漠的外表下，内心炽热，善良，真真正正将满身泥泞的她救赎。
“我去下洗手间。”江虞有点失态，捂着嘴走进卫生间。
一双大手隐于拐角处，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拿捏到江伝柘的把柄！”
江天禄手掌厚重，仿佛一只手就能将她脖子撇断。
江虞抓住他的手，“你总要给我点时间。”
江天禄冷哼，“你不会对那小子动心了吧？”
不等江虞说话，江天禄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少做梦了，你这种脏了的女人，江伝柘压根不会喜欢你的！”
第206章 没一个正常人
“你最好不要给我动别的心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江天禄说完这句话就走，江虞倒在镜子前，撑着洗漱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
进来一个女人见到她脸色不好，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江虞摇摇头，撑着站了起来洗了把脸，随即看着脖子上的红印发呆。
那个女人上完厕所，特意避着江虞去远一点儿的地方洗手。
“不好意思。”江虞朝她看去，“你有没有遮瑕？”
......
从卫生间从来，江虞和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江伝柘已经用餐完毕，餐盘都已经撤了，端坐在窗边，拧眉看着手机。
拧眉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江虞观察他比他自己照镜子的时间还要久。
“哥，我们走吧。”
江伝柘抬头，收起手机，袖口整齐，腕骨戴着檀木手串，斯文而矜贵。
“不吃了？”
“没胃口了。”
两人在江氏附近的大厦用的餐，走出大厦，车子江伝柘的车子停在路边。
江虞刚坐上，就听得有人叫住了江伝柘。
“伝柘哥哥！”
她见过，慕兮倩。
江伝柘淡淡，“嗯，有事？”
慕兮倩跟朋友出来逛街，大老远看见江伝柘和江虞，幸好她跑得快，不然江伝柘就要坐车走人了。
“你也来这边玩啊？”
“过来吃个饭。”江伝柘的语气仍然没什么起伏。
慕兮倩双手交握于身后，踮脚，抿了抿唇，始终用含羞带怯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他。
江伝柘并未察觉异样，他气质成熟稳重，说的每一个字都滴水不漏，恰到好处。
慕兮倩已经调查过了，像江伝柘这种优质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绯闻，甚至有人说他这么多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一心扑在事业和弟弟身上，身边没有任何不三不四的女人。
而慕兮倩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爸也说要把她的婚事张罗起来，她觉得江伝柘是个不错的人选。
“伝柘哥哥，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吃个饭？”
江伝柘没有立即回答，黑眸划过精明的光，几不可察地打量着她。
他跟慕兮倩也不过几面之缘，说话不超过十句，但看在她爸是慕青山的份上，她开口邀请，他也不好直接拒绝。
“有事吗？”他语气很礼貌。
慕兮倩红着脸，大着胆子迎上他的目光。
“没事就不能一起吃个饭了吗？”
江伝柘沉默了一下，“嗯，知道了，有时间找你。”
虽然没有答应，但这种回复已经相当于给对方机会。
慕兮倩高兴地离开。
江伝柘上了车，江虞问了句：“哥，你想跟慕家的女儿发展吗？”
“不是。”
江虞侧头，盯着他：“可是你给她机会了。”
如果真的丝毫不考虑，凭江伝柘的性格，是一点希望都不会给慕兮倩。
哪怕他是不想得罪人，可江伝柘走到今天，难道除了顺从，就没有第二个不答应慕兮倩又不得罪慕家的方法吗？
江虞太聪明。
聪明到江伝柘觉得好笑，“为什么不给呢？”
江虞一声不吭。
想起江天禄的那些话。
她承认自己动心了，可她也知道，江伝柘只拿她当妹妹，就算如今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会要一个肮脏的人。
“也是。”江虞很快说服自己，笑了一下，“慕家很好，慕兮倩跟你也挺合适。”
江伝柘发动车子，“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嗯，对。”
江虞看着窗外，面无表情。
-
裴家。
一早，裴佑航被一阵噪杂声吵醒。
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实验，学校里的人精气神足，从早到晚每个消停，为了休息好他才躲回家的。
楼下院子里，七八个道士围成一圈，嘴里念念有词，身上挂着彩色的飘带。而那个所谓的彻悟大师，站在中间，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什么。
只见裴胜意一脸虔诚地跪在他面前，在众人搀扶下跨过了一个火盆，紧接着趴在地上，从大师的腿间钻过去。
裴佑航冷漠看着这一幕。
裴胜意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双手合十祷告上天。
紧接着，方秋媛端来一盆糯米，从头到脚洒在他的身上。
裴胜意张开双臂，迎接恩泽一般，笑容痴迷。
风一刮，火盆里的燃烬的灰屑随风飘舞，随着那些彩色的带子一起飘着。
手里的眼镜被裴佑航握断，当看见自己的父母跪在那个彻悟大师面前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
将房间里摆放的一尊小像从窗户那儿扔了下去。
这是他十八岁的时候，裴胜意花了一个亿从彻悟大师那里求来的。
裴佑航从来不信这些怪力，但想着是裴胜意的心意，也就一直默许摆至今日。
荒唐。
何其荒唐。
楼下砰一声，裴胜意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看清扔下来的东西，一下子沉了脸。
“你给我下来！给大师道歉！”
回应他的是一声重重合上窗户的声音。
裴胜意冲上楼，大力砸门，“你给我出来，大师为了保佑你平安，折损了多少年的修为！要是没有大师，你能顺利长这么大？”
门拉开，裴佑航绷着脸站在门口。
“上次给尹凝下药也是他出的主意吧？”语气平静，却也阴狠。
“你想干什么？就算给她下药，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裴佑航咬牙切齿，终于忍无可忍。
“你还要疯多久！”
赶上来的方秋媛拦在两人中间，“好了，佑航，你也别这么说你爸爸，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胜意，我们下去，错过了祈祷的吉时可不好。”
“够了！”裴佑航怒吼，“这个家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他看着方秋媛，“连你也相信那个骗子是吗？”
方秋媛支支吾吾，“佑航，你爸爸说了，彻悟大师是有点真本事在的。”
裴佑航笑了，“那你们跟他过去吧。”
他大步越过二人，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他自己清醒，却没法叫醒这些疯子，这是最大的悲哀。
“你给我站住！”
裴胜意低吼，走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给大师道歉！”
第207章 没有结果
裴佑航不偏不倚，“让我给一个骗子道歉？做梦。”
“爸，你知道你这些年让我觉得有多丢人吗？”
离开家门的时候，那帮装神弄鬼的人齐齐看着他，裴佑航踢翻了火盆，仿佛踢翻了他们可笑的信仰。
裴胜意愣在原地，对于儿子的最后一句话，他久久难以忘却。
“秋媛，我给儿子丢人了？”
方秋媛扶着他，“你别放在心上，大师不是说了吗？咱儿子叛逆期来得晚，现在是跟你闹脾气呢。”
“对。”裴胜意很快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大师果然厉害，咱儿子一直都很听话，现在就是叛逆期！我去找大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再次下楼，咨询大师接下来怎么办。
而方秋媛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
回了卧室，她接到慕青山的电话。
“上次的计划失败了，你再帮我想个办法。”
方秋媛冷嗤，“那是你自己没本事。人都已经送进你房间了你都留不住。”
慕青山确实没想到人都送到房间还能有变故，裴胜意心思简单，藏不住事，吩咐秘书做这种事，竟然也不知道避着点人，还让唐琳觉察出异样，还叫了救兵过来。
“起码我帮你完成了你想要的吧？”慕青山冷哼，“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挑拨儿子跟爹的关系。你就这么恨裴胜意？”
方秋媛目光突然阴狠下来，“我有今天都是你跟楚琼害的！”
“秋媛，我已经解释很多次了，我跟楚琼是意外。”
“对。”方秋媛顺着他的话，“你们背着我意外搞在一起，意外生了楚孟冉，意外让我心如死灰，带着遗憾嫁给裴胜意！”
她原本的路，原本一片光明，可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男人亲手毁了她的生活。
她恨所有人，恨楚琼，恨慕青山，恨楚孟冉，恨裴胜意，甚至恨她和裴胜意的产物。
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往后数十年却要屈居在此，她怎能不恨！
“慕青山，我要你永远记住，这辈子你都欠我的！”
手机里传来慕青山一声叹息，“秋媛，我已经默许你把冉冉的一条腿废了，我欠你的，这还不够还吗?“
当初方秋媛私下联系上商澜澜，一步步骗取楚孟冉的信任，方秋媛原本是想除掉碍眼的楚孟冉，可现在发现让她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也不错。
至少楚孟冉是楚琼的心头肉，楚琼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残废了，心脏病都不知道犯了多少回了。
“还有事吗？”方秋媛冷冷道。
“有。”慕青山压低了声音，“检察院有个检察官一直在调查楚琼的事情，我警告过几次但他还是不肯罢休。到时候查到你头上......”
“你少吓唬我。”方秋媛抱着胳膊，“我拿捏着楚孟冉，楚琼就算供出你也不会供出我。”
“那你作为海关督察，纵容违禁品进入境内的事情呢？”
商澜澜给楚孟冉的那些药，正是从方秋媛这边拿到的。
慕青山把她的软肋拿捏得恰到好处，“秋媛，楚琼的事情到最后我们谁也摘不干净。”
方秋媛顿了顿，“我知道了。”
-
离开家，裴佑航给尹凝打电话，但她这个时间在上班，不接电话是常态，她一天三场手术，忙起来可以三天不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