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脱了,浴巾湿的,她坐在这里,总不可能在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一些不可描述的成人画面涌入脑海,岑蓁脚下软掉,扶着墙半晌才喊池玉,“池玉!”
池玉闻讯赶来,“怎么了?”
“这里,这里不要续了。”岑蓁不敢相信自己醉了竟然这么疯狂,磕磕绊绊:“今天就去剧组下榻的酒店。”
“啊?”
岑蓁怕孟梵川忽然找上门来,她无法想象到时候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明明才说了不要再见的人,晚上居然脱光了在卫生间……
太混乱了。
酒果然不是好东西,她真不该逞强喝那一口。
岑蓁懊恼又尴尬,只想光速逃离这里,池玉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行李,默了默,“我还以为你们旧情复燃了。”
“不可能。”岑蓁一口否认,面颊心虚地发烫,她垂眸拨了拨头发,似是对昨晚做出解释:“意外而已。”
池玉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罢了,她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
莫湘这时敲门过来,见摆在房里整整齐齐的几个箱子怔了怔,“这是要去哪?”
岑蓁故作镇定,“昨天谢导不是说剧组的酒店已经定下了吗,我打算搬过去。”
“可下个星期才开机,你这么早搬过去干什么?”莫湘有些莫名。
“我……想提前过去安静安静,酝酿情绪,找状态。”
岑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莫湘顿了顿,还是支开池玉,“你去办退房,我跟蓁蓁有话说。”
池玉离开,莫湘拉着岑蓁坐下问,“你和那位孟少爷开始多久了?”
知道莫湘肯定因为孟梵川昨晚的那句话误会,岑蓁沉默了会,还是承认了彼此的相识:“不算开始过,应该,也不会有开始。”
这句回答虽然模棱两可,但一句“不会有开始”至少让莫湘暂时放下心,她叹息,“蓁蓁,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
只是孟家那样的人家,之于普通女孩来说,原本就是遥远不真实的。
父母都是名门望族,资产不可预算,声望更是横跨两岸,庄孟两家随便拎个人出来不是书香世家就是贵戚权门的后代。
岑蓁要怎么在这样的阶层中找爱情?
越是这样的人家,越难有童话故事发生。
或许是圈子里待得太久,莫湘被太多现实浸染,叹声气,也不想把话说太绝,“不过我也听说那位二少爷做事特立独行,你要是喜欢他,一定也要先确定了对方的心意才好。”
岑蓁明白莫湘的意思,却没有否定那句“喜欢”,只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先拍好电影。”
“能这样想就好。”莫湘语气忽然轻快了,“忘了告诉你,昨晚我问过谢导,大学生电影节的事他让你不要有顾虑,直接参加,他会在现场官宣你出演《坠落》女一的消息,你要做好准备,到时肯定会上热搜。”
“……”
莫湘随即也退掉了房间,三人转道去了剧组给演员安排的酒店。
《坠落》在北城郊县的一个小镇开拍,距离市区开车要两小时,司机帮忙拎着几大箱行李上车,正要启动出发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出之前孟闻喏给自己的地址问司机,“我们会经过这里吗?”
司机在导航上看了一眼,告诉她是两个方向,不会从那边走。
岑蓁只好作罢。
来北城后一直在忙,也没顾上去那位香薰师的品牌门店打听纸巾的主人,既然今天不顺路,也只好改天再说。
车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气氛安静,宿醉后的精神不太好,岑蓁阖眼打算眯一会,刚要睡着,池玉的手机响了。
岑蓁并没在意,还打算继续睡,直到耳朵里落来池玉的声音,“孟少爷?”
岑蓁一个激灵惊醒,马上睁开眼看着池玉。
池玉接到孟梵川的电话也很突然,不知该怎么应付,只好假装重复他的问题,“什么?你问蓁蓁醒了没有?”
岑蓁马上疯狂摆手。
池玉会意:“哦,她还没醒。”
不知又说了什么,池玉礼貌说好,拜拜,挂掉了电话。
岑蓁大气不敢出一声,忙问:“他说什么?”
池玉:“说你醒了告诉他一声。”
前排的莫湘朝后看了一眼,孟梵川身份特殊,她不便过多追问,只能提醒岑蓁:“你有什么想法跟他直说,躲解决不了问题。”
岑蓁在位置上掩面埋着头。
她要怎么跟他直说?说自己喝醉了就原形毕露,说不再见面结果却疯狂接吻甚至——
岑蓁不敢想自己在洗手台上和他做了什么。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感觉,现在脑子里懵懵懂懂,胡思乱想。
反正已经决定要断掉联系,就这样躲远点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至少……先缓过眼下这个尴尬的时间点。
两小时后,三人到达剧组下榻的酒店。小镇没有城区那样好的条件,谢庆宗已经算是找了环境最好的一家,包下整栋楼给剧组做休息之所。
岑蓁到的时候,也才只有几个为拍摄做搭景的美工和后勤场务入住,其他演员都还没有过来。
整栋楼空荡荡的,很安静。岑蓁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又一件件地搬出来,正整理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翻箱倒柜地开始寻找。
找不到,她喊来池玉,神色有些着急,“小玉,你看到我一块表了吗?”
池玉:“什么表?”
“男士的,银色的。”
“……没看到呀,你放哪儿了?”
岑蓁也不是很确定,她前几天把表从垃圾桶捡出来后先是放到床头柜里,后来有天睡不着又拿出来看,再之后……
她好像放回柜子里了?
岑蓁也记不太清了,这几天事情多,心情又不好,她总是浑浑噩噩的。
池玉见她好像很紧张那块表,咳了声,“孟少爷的啊?”
岑蓁眼底微动,没什么底气的小声:“不是。”
池玉又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行吧,她说不是就不是。
池玉也加入帮她找表的队伍里,两人把行李箱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会不会掉在了酒店?比如床底下,床缝里,我们也没注意。”
池玉这么一说,岑蓁觉得的确有可能,马上给酒店打去电话,让服务员帮忙去房间找一找有没有遗落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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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孟梵川始终没有等到池玉的电话。
下午两点,他径直去楼下岑蓁的房间敲门,无人开门,倒是遇到了前来打扫房间的保洁阿姨。
“里面的小姐上午十点半就退房了呀。”保洁阿姨说。
孟梵川皱了皱眉。
十点半?
他十一点给池玉打的电话,还说岑蓁没醒。
助理肯定不敢撒谎,这应该是岑蓁的意思。
可她这又是什么意思,睡了一觉起来就悄无声息地跑了?
孟梵川拿出手机,正要给岑蓁拨过去,酒店大堂经理忽然拿着对讲机从电梯走出来,他行色匆匆,似是有要事要办,忽然见到孟梵川在过道,又停下恭恭敬敬打招呼:“孟少爷,您怎么在这?”
孟梵川入住万悦的事酒店高层都知道,那间222早被标记成重点房间,每天进去换洗打扫的都是酒店资历深厚的老员工,根本不敢有半点懈怠。
“过来找朋友。”孟梵川见他似乎要进岑蓁这间房,问,“你做什么。”
经理唉声叹气,女明星打电话来说丢了表,还是上百万的名表,接到电话后的工作人员赶紧上报给经理,经理一整个汗流浃背,直接决定亲自过来找。
这要是找着了还好,找不着就又是一桩麻烦事。
“那您忙,我先去帮忙找表。”经理说完便要进房间。
孟梵川站在门口微顿,莫名低头勾了勾唇,他收起手机,不慌不忙地叫回着急的经理,“给岑小姐回电话,就说表找到了,你要亲自给她送过去。”
经理愣住:“啊?”
忽而又从“岑小姐”三个字里反应过来,眼前的大少爷跟那位女明星肯定是认识的。
能做到经理必然也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孟梵川这样说必然是要为那块表兜底,他当即心领神会,拿出手机给岑蓁回电。
岑蓁是用池玉的电话打过来问的,所以现在接电话的也是池玉。
小姑娘毫不设防,听说手表找到了,非常开心地把地址告诉了经理,浑然不知下一秒,经理就将地址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另一个人。
挂了电话,池玉立刻发消息告诉岑蓁手表找到了,谁知岑蓁的手机随即在房里响起,池玉这才发现她手机留在房间充电,并没带走。
岑蓁是刚刚出门,莫湘带着她去已经搭好景的李桃的家熟悉环境。
池玉只好作罢,又觉得她不知道也好,待会回来看到手表突然出现可能更惊喜。
打定让岑蓁惊喜的主意,池玉一边收拾房间一边等着万悦的人把手表送过来。
边等还边想,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周到,相隔快两小时的路程都要亲自送过来,不愧是顶级酒店。
时间转瞬而逝,帮岑蓁把所有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归类整理好后,房外终于有人敲门。
岑蓁有房卡,肯定不会敲门,所以来的肯定是送表的人。
池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庆幸总算赶在岑蓁回来之前达成了这件事,抱着满脸的雀跃和得意去开门,所有神情却在开门后戛然而止。
池玉看着面前人,木讷地张了张嘴,只觉得眼前一黑。
-
岑蓁来得早,在酒店待着也没事,便和莫湘先到布景的地点来看了看。
这里是李桃母亲没改嫁前的家,藏ῳ*Ɩ 在小巷子里的砖瓦房,下雨天的时候会漏水,全家最值钱的就是一台彩色电视机,却总是没有信号。厕所常年用桶接着滴答的水,李桃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母亲却有一张化妆台,上面的口红是最廉价的艳红色。
穷到怕了,才会让李桃的母亲在改嫁后做出太多自私又疯狂的事。
岑蓁走进这个房间已经感觉到极致的压抑,仿佛沉浸在李桃的世界里,那个女孩也曾拼命想要走出被桎梏的人生,也曾想过有美好的未来,但最终还是走不出命运的圈弄,选择与自己和解,却是与世界毁灭。
她的一生悲惨又热烈。
离开布景的家,直至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岑蓁才从那种窒闷感中走出来,可从角色走回现实,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那块表不见了,岑蓁就有种无法言喻的失落。
虽然曾经冷漠地说了要丢掉,也真的狠心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可只是堪堪几分钟,岑蓁又还是舍不得地拿了出来。
这是孟梵川唯一留下的东西,就当是做个纪念,纪念她这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纪念她也曾炙热心动地喜欢过一个人。
岑蓁不想失去它。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两人开车回到酒店,莫湘说休息会就去吃饭,岑蓁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刷卡,进门,池玉立刻回头看向她,眼神拼命传达着什么,可岑蓁没看懂。
“怎么了?”岑蓁刚开口问出这三个字,忽然看到桌上熟悉的手表,她眼睛一亮,两三步跑过来拿起表,不敢相信地问:“酒店找到了?”
池玉:“……”
嗯了声,“找到了。”
“他们还送过来了?”
池玉吞吞吐吐,“是的。”
失而复得的确是人生最美好的词,岑蓁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仔细检查手表有没有哪里刮花磨坏,顺便问池玉,“你有没有帮我感谢一下他们?”
“……没有。”
岑蓁觉得小姑娘真不礼貌,怪她:“为什么?”
池玉深深地叹气,欲言又止,只好朝岑蓁身后指了指,“要不,你自己感谢好了……”
岑蓁捏着手表的动作顿住,从池玉的眼神里终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窗边的沙发上,孟梵川懒散倚坐在那,好像等了很久,见她视线终于落过来才微微坐直,非常礼貌地笑了笑:
“岑小姐回来了?”
第36章
继池玉眼前一黑后, 岑蓁也体验到了同样的滋味。
孟梵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距离市区两小时路程的小镇酒店,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岑蓁自己也不觉察地伸手抵在身后的桌子上,以撑住此刻内心的震动和突然又潮涌而来的尴尬。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两人昨晚激吻的画面诡异地一并浮现到脑中, 岑蓁心跳加快, 脸不争气地发烫发红, 张了张嘴,试图演出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孟梵川漫不经心:“送岑小姐的表。”
“……”
好锥心的回答。
他明明知道那表是他的。
岑蓁在看到孟梵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忽略了最大的可能, 这人昨天去过她的房间, 如果手表不小心忘在了哪个显眼的位置, 他肯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