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摇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没想杀翠珠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
“你这很难让人相信啊。翠珠她是中了和贵妃一样的毒死的,她的后背也有一个红蝶印迹。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谢淮初道,“兰珠,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杀害贵妃,你就大大方方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吧。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引着我和文明辛两人去找的翠珠,你还告诉我们翠珠哭的很伤心,梦珠和白珠扶她到躺椅上歇息。”
兰珠不说话了。
季雨棠道:“兰珠,事已至此,你还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既然你连死都不怕,敢毒害贵妃,还怕说出翠珠死亡的实情吗?”
兰珠摇头:“我不知道。”
看来她是坚决不说了。
季雨棠问谢淮初:“现在怎么办?先把贵妃的事儿报给官家?”
“再等等吧,先把这案子全部弄清楚。至于怎么跟官家说,我先告知薛大人,让他找首相他们商量一下吧,我怕官家承受不住打击。
季雨棠表示赞同。官家才为了淑贵妃的死痛不欲生,整日茶饭不思,憔悴的鬓角白了半块,他们却突然告诉官家这个淑贵妃是假的,而且还害死了你真正的爱人,别说官家了,她自己听了心里都堵得慌。
“既然兰珠不说,就再审流珠吧?我觉得她知道的东西不少,可惜谎话连篇,真真假假不好判断。”季雨棠小声提议。
谢淮初点头,命人将兰珠押下去,并嘱咐道:“找人看好她,务必寸步不离,提防着她自残。”
兰珠被押走后,谢淮初问季雨棠:“你有什么好主意撬开流珠的嘴吗?”
季雨棠沉思,她是想用系统来着的,可惜无法指定吃瓜系统给什么样的提示,换言之吃瓜系统告诉她的八卦机密都是随机的,主要还是要靠她自己收集证据,从中抽丝剥茧寻找真相。那没法用吃瓜系统的话,不如……
“嘿嘿嘿。”季雨棠奸笑,“谢大人,你玩过角色扮演吗?”
孰不知她这副表情落在谢淮初眼里,被他联想成偶然见到的一只偷鱼吃的小肥猫,她们的脸颊是一样圆鼓鼓的可爱。他忍住笑:“那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季雨棠朝他招招手:“附耳过来。”
谢淮初有些不自然的凑过来,他不可避免的闻到了季雨棠身上淡淡的香味,闻不出来是什么香料,只觉得暖香怡人。
“我们一起做个局,扮成女鬼的样子吓吓流珠,她若是做贼心虚,肯定会露出马脚。”
季雨棠嘟嘟囔囔说了一通,一扭脸看到谢淮初表情木木的,便顺手掂了一下他的耳朵。
“谢大人,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宿主,谢淮初在想你用了什么香料,好香好香~】
季雨棠的脸“唰”的红了,她看到谢淮初耳朵尖也红彤彤的。
“抱歉,方才没听清楚。”
“呃,我再说一遍。”季雨棠又说了一遍她的计划。
谢淮初道:“寺里一般会用些刑具拷打,我觉得重刑之下多冤狱,你这法子挺新奇,可以试试。”
“那谁来扮演女鬼呢?”季雨棠盯着他的脸问道。
谢淮初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不会想让我扮演女鬼吓唬流珠吧?”
季雨棠拍手:“谢大人聪明绝顶!”
“不行不行。”谢淮初连连摆手,“我怎么能扮演女鬼呢?”
“有何不可?谢大人,难道你觉得这事儿只能小娘子来做,郎君做不得?那我可就要说道你几句了,有道是男女平等,小娘子能做的,郎君也能做,反过来亦是如此。所以谢大人你是可以扮成女鬼的,我相信你哦。”
谢淮初不为所动,静静的看季雨棠忽悠他。
季雨棠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虚,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给自己壮胆:“谢大人,我觉得你是一个不怕困难,勇于迎难直上的好儿郎!所以……”
谢淮初被她整的没脾气,无奈的笑:“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我另有人选就是了。”
季雨棠眨眨眼睛,好奇的问:“谁?”
“敬请期待。”
另一边,牢房,流珠住的正是那间曾经用来关季雨棠的脏乱差牢房。
她两眼无神,双手抱膝,坐在一处较为干爽的麦草上。这里一直是昏暗的,根本看不到阳光,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几日了。
忽然,一只灰黑的大老鼠“叽叽叽”地从她脚边经过。流珠吓得直接蹦起来,她慌乱的往后退,又一脚踩在一块柔软东西上面,奇怪的触感让她汗毛直立。等她尖叫着弹开之后,借助昏暗的烛火,才看清楚那是一条死了许久的蛇,散发着幽幽的腐臭味。
流珠捂着嘴干呕,恶心到眼泪鼻涕直流。她哭着跑到牢房门口,拼命地拍打着:“来人,来人,求求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曾经她是贵妃的侍女,恨透了贵妃的各种折磨,想着地狱也就如此了。可落到这牢房里,还没被严刑拷打,光这里的环境就击垮了她。此时此刻,流珠真恨不得死的不是翠珠而是她。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应声而灭,四周陷入了黑暗当中,只有极淡的月光透了进来。
流珠止住了声音,倚靠着墙角缓缓蹲下,她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两只手捂着嘴防止发出声音。因为她刚才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翠色身影,那衣裳,她记得那衣裳是翠珠爱穿的。
“翠珠已经死了,她死了,没事的,不要怕。”流珠在心里自我安慰。
这种自我安慰似乎很有效,她蹲了有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可就在她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时,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一声呜咽。
第19章 罗生门
流珠又开始发抖,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机械的转头往外看。不看不要紧,她忽然发现朦胧的月光下,飘荡着一个高挑的身影,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一股腐臭味缓缓的弥漫开来。
流珠条件反射的尖叫,她捂着眼睛哭嚎:“不,不要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
“真的吗?”空灵的女声响起。
这声音宛如一道炸雷,流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真的真的,我没有杀你,我只是跟梦珠说了你和白珠的事情,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流珠哭着磕头。
“我和白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梦珠?”
流珠哆嗦着回答:“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喜欢白珠的,只是把对她的心意隐藏起来了。为了毒杀贵妃后能全身而退,我先是用白珠的安危威胁你加入,之后再利用你吸引白珠心甘情愿入局做替死鬼。白珠迟早会被查出来,那晚是她和贵妃一同到的宴息室,所以我不担心怎么除掉她了。而你也是个隐患,所以我跟梦珠说白珠会被你拖累死,如果你死了,把罪责都推到你的身上,或许能给白珠挣一条命。至于白珠用了什么手段杀你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扮演女鬼的是谢淮初的小厮镜墨,他看向角落里的谢淮初季雨棠二人。季雨棠打手势示意他继续问。
镜墨只能继续掐着嗓子说道:“真的吗?”
流珠把头磕得“邦邦”响,声泪俱下:“真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你,有怨有仇去找梦珠吧,不要找我呜呜呜。”
谢淮初有些看不明白了,与季雨棠耳语道:“这几个珠之间怎么这么乱?她们每个人的供词都很诚恳,却都把罪责推得干干净净,极力证明别人才是凶手。”
“这就是罗生门啊,她们各执一词,真假难辨。我看今日的收获并不大,从流珠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季雨棠说着,招手示意镜墨结束装神弄鬼。
三人悄悄退出牢房,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跪在地上的流珠慢慢直起身体,她的动作很慢,却没了方才的害怕和瑟缩,整个人变得沉稳许多。
流珠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冷笑一声:“跟我玩装神弄鬼这一套,你们还嫩着呢!”
说罢,她一脚踢开那只肥大的老鼠:“恶心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烦人的家伙,跟这些老鼠一样讨厌!”
怒气上头,流珠对着那只老鼠使劲踹了几脚,竟然把它踹死了。
“哼,贱东西,这么快就死了,真不好玩。”流珠嫌恶的在麦草上蹭鞋面上的血迹,蹭了几下都蹭不干净,惹得她愈发烦躁。
“这几个大理寺的小官真是闲得慌,还有时间装鬼吓我,也好,是时候让他们忙起来了。”
季雨棠几人暂时回到了大理寺的后罩房里。
镜墨迫不及待的将那身行头脱下来,要不是谢淮初威逼利诱,他才不穿呢!呜呜呜,他看着自己这副打扮都起鸡皮疙瘩了!
谢淮初递了热帕子给镜墨,指点他把耳朵旁边的白色颜料擦干净。
季雨棠在旁边拿着镜子:“今日收获不大,这流珠嘴里还是没实话。方才故意让镜墨问了一句‘我和白珠怎么了’,她回答的太完整太有理有据了,我觉得她的害怕都是装的。我看这里头水深着呢,说不准她们几个背后还有大秘密。”
镜墨不赞同:“季娘子,您瞧我这打扮,我自己都害怕,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季雨棠白了他一眼,道:“你可别把她想的太天真了,她可是在宫里长大的侍女,见识的龌蹉可太多了,说不好她手里沾过人命!”
“镜墨,不要把别人想得太美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谢淮初教育道。
镜墨蔫巴巴的应了一声,默默的擦洗脸上的颜料。
“季娘子,今日为了做这个局连累你现在还没能回家。我看天色太晚了,不如你今夜你就住在大理寺吧?这里的后罩房是特别建造的,偶尔有同僚因为案子复杂抽不开身回家,就会选择留宿这里,所以棉被之类的东西这里一直有准备的,这些不用担心。”谢淮初建议道。
季雨棠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空,已然是明月高悬,繁星点点,这时辰确实不早了。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我嫂嫂一个人在家,我担心她。”
谢淮初想想也是,季雨棠的嫂嫂身怀有孕,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那我送你回去。”谢淮初找了一件外衫递给季雨棠,“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镜墨凑过来叽叽歪歪:“郎君,那我呢?我也害怕。”
谢淮初黑了脸,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哦~你也是小娘子?我怎么从来都没看出来呢?”
镜墨可怜巴巴的捂着头退下,其实谢淮初敲的根本就不疼,他只是觉得他家小郎君好像在对季雨棠献殷勤,心里有些小别扭。
另一边的季雨棠早就乐开花了,她觉得镜墨嘟着嘴的样子特别可爱,像一只圆滚滚的河豚。
“好啦,镜墨,你跟着你家郎君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成的,我们家离这里不算远。”她又对谢淮初说道,“这外衫我就先披着了,回去浆洗干净再还你。”
谢淮初坚决反对:“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说罢,他提了灯笼将门打开,要护送季雨棠回家。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你一个小娘子走夜路回去是真的不安全。”谢淮初催促她。
季雨棠想想也是,便不再扭捏,跟在谢淮初身旁。
“镜墨,你若是害怕就先待在这里,我送完季娘子就回来。”谢淮初像是叮嘱小孩子一样叮嘱镜墨。
“好,郎君,你可要快快回来,镜墨在这里等你。”
季雨棠不由得发笑:“镜墨也快到加冠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怕黑怕鬼?还有啊,你们两个感情真好,你对待镜墨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兄弟。”
谢淮初笑笑,解释道:“镜墨是我奶娘的孩子,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可不就算是我弟弟?他胆子小,我胆子大,我们两个正好互补。”
说到这个话题,季雨棠忽然想起了谢淮初的身世还不明朗,也不知道他日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还能过着现在这样家庭和谐的安宁生活吗?
第20章 想办法让兰珠开口
翌日,天朗气清。
福团在季家适应得很好,已经堂而皇之的钻进季雨棠的被窝里安家了。它用瘦弱的小爪子蹭了季雨棠一下,示意她给自己这个喵主子腾地方。
季雨棠翻了个身,再次梦会周公。在梦里她看到谢淮初正在抹眼泪,委屈巴巴的,像被遗弃的小狗。
“别哭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她听到梦中的自己这样说道。
答应什么?季雨棠迷迷糊糊的去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雨棠,快醒醒。”文娟风风火火的进来,顺手把窗户打开,秋日暖阳立刻照耀进来,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季雨棠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哑哑的:“嫂嫂,我不想起床。”
“呦,小祖宗,可别睡了。快起来,出大事了!”文娟急匆匆的去给季雨棠找衣裳。
“出什么大事了?”季雨棠一骨碌爬起来,人是醒了,但眼睛还睁不开,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文娟把季雨棠的衣裳放在她身边,又找了梳子递给她:“你不是在跟着小谢大人查那个什么红色蝴蝶的案子吗?我方才去巷子口买豆腐脑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说是夜里宫里头连着死了三个人,都是和红色蝴蝶有关系,他们说是十几年前的凶手又出来犯案了。”
季雨棠彻底清醒了,她连忙换上衣裳,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往大理寺跑。
“嫂嫂我不吃早饭了,我得赶紧去帮忙。你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我跟隔壁赵婶儿说一下,让她照顾下你,有什么事你就找她。”
“好,我知道啦,你慢点,看着路,脑袋的伤还没好透呢。”文娟担心道。
“知道啦!”
季雨棠气喘吁吁赶到大理寺的时候,里头的人已经忙疯了。各位官员走路像被老虎在追,恨不得能学会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只有一人慢腾腾的挪动步子,是文明辛,他抱着一摞高过他头顶的卷宗蜗牛似的移动,路过季雨棠身边的时候没走稳滑了一跤,差点儿就要来一出天女散花,还好季雨棠眼疾手快帮他稳住。
“多谢多谢。”文明辛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这要是摔了,不知道捡这些卷宗要捡到什么时候。”
“文大人,我听说宫里头连着死了三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季雨棠问道。
“先帮我把这些卷宗抱到谢大人那里。”文明辛真没时间跟季雨棠说。
季雨棠便不再追问,抱起一部分卷宗往谢淮初那里走去。
谢淮初明显是夜里刚睡下没多久就被叫到寺里办案,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衫,发冠有些歪了,两只眼睛下面一片青黑。
“季娘子,你来啦。”不过他对着季雨棠打招呼的时候仍然是和煦轻柔,宛如春风拂过碧波湖。
“看起来情况很紧急啊。”
“是,先是淑贵妃身边的那个彩珠没了,然后是明辛兄查的制作躺椅木匠曾林,最后是浣衣院里的一个老嬷嬷。三人都是在五更天的时候没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红蝶印迹,只是位置不大相同。”谢淮初快速的给季雨棠简单解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