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咋说话的，她还感觉自己重生回来变聪明了不少呢。
商小军没回，指了指桌子上那个放衣服的袋子。
“里面有东西，是我妈给你的，好好收着。”
什么东西啊？
杜娟有些懵，走过去一翻，找出一叠大团结。
“诶，婶子给我钱干啥？”
杜娟回头，门口哪还有商小军的身影，已经走了。
这？
杜娟追到门口，左右看了眼，没见着商小军，也不敢拿着钱追出去，只得将门关了。
数了一下，整整两百。
“算了，就当是借的吧。”
后面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杜娟找了针线出来，在她的内衣上缝了个小口袋，留了二十块出来，别的全都塞了进去。
放好钱，找服务员打了热水，去公共澡间洗澡洗头，又简单洗了一下今天买的那些衣服，之后向借了把剪刀，站在洗涮台的镜子前，杜娟开始认真打量自己。
做阿飘的时候只有精神没有实体，算起来，她都有几十年没这么认真看过自己了。
真土，看看这厚重的刘海，都能当被子盖了，还要是她自己剪的。
为啥会弄这么一个阴郁的发型，杜娟也说不上来。
主要还是总被人盯着她，很不自在吧，特别是男人。
杜娟知道自己长得招人。
小的时候，大家都嫌她傻笑她笨，长大了，又多了两点，像狐狸精，有骚味，能勾引男人。
一个懂得礼仪廉耻的人，谁乐意被人那样说啊。
上一世，杜娟只知道藏，只知道躲，尽量不在那些人跟前露面。
她以为，这样就能躲掉那些让人不舒服的眼神。
这样就可以为自己澄清，她都避成这样了，那些人还围上来，不是她的问题，她没去勾引任何人。
的确，这样降低了存在感，有时会有一些效果。
可从另一个角度，她的这种行为，是在向外人展现自己的懦弱，让人觉得好欺负。
也就是因为这样，家里才不把她当人，从外面嫁进门的嫂子才敢明码标价地将她卖掉，连杜燕琴这个外人，也能肆意妄为地利用。
所以，美貌不是原罪，懦弱才是根源啊！
这么一想，杜娟就举起了剪刀。
既然要改变，那就从头做起吧。
只是还没能下手，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宽阔的男人身影。
“讶！”
毫无疑问，她被吓着了。
实在是，她正沉浸在过往，以及想要改变的自我世界中，被人闯入，难以回神。
还好，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拎着饭盒的商小军。
商小军：“你干嘛？”见到自己，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好像见了鬼一样。
商小军看着她举在手里的剪刀，“想剪头发？”
杜娟点头，“正准备。”
看了看她的锅盖刘海，商小军皱眉，“自己剪能剪出什么好样儿？先吃饭，完了我带你去理发店。”
也是，本来她的发型就够难看了，要是一不小心剪坏，更糟糕。
杜娟还了剪刀，跟商小军一起回了房间。
四个大饭盒加一盅汤。
商小军也没吃，一起带过来陪她了。
菜摆在桌子上，还是温的。
想来是刚出锅就装上带来了。
菜很丰盛，糖醋鱼、回锅肉，外加一个鸡蛋汤。
商蓉的手艺简直了，这菜好吃得要命。
杜娟一口饭一口菜，满足得不行。
到后面商小军放了筷子，看着她吃，等杜娟一粒不剩地将饭全吃光，他还问：“够吗？”
“够了够了。”
杜娟看了眼见底的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婶子做的菜太好吃了。”她一时没忍住。
希望商小军别嫌自己吃得多，快要连他那份菜都吃掉了。
商小军才没想那么多，将剩下的汤汁倒饭里拌了抖，很快也把饭盒扒干净了。
杜娟见他吃完要去洗饭盒，商小军没让。
“外面人杂，下午我就不说了，晚上不准出去。”
招待所的洗漱池都是公共的，虽然有分男女，但相差并不远。
杜娟：“我知道了。”
商小军洗完饭盒，就带着杜娟出去剪头发。
他骑着自行车带她走了好几个地方，见到里面的发型师是女人才让她进去。
剪头发的大姐问她想怎么弄？
杜娟摸了摸自己的长辫子。
“我想剪短，这刘海也不想要了……”
既然都来理发店了，索性就彻底一点吧。
商小军将杜娟送到门口也没进去，在外面的小椅子上坐着，顺便抽了支烟。
等他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从窗口这么随意向里望了一眼，人怔住了。
这时，杜娟的头发已经剪好了，大姐正笑着跟她说：“你这头发是剪了，可刘海不好弄。你要是不想留，最好就是蓄长，等后面长了怎么样都行。”
所以，这刘海还不能动了？
杜娟想了想，拿着梳子自己弄了一个偏分，之后学着后世那些年轻姑娘，一缕一缕地，将刘海编了起来。
她听人说，这好像叫什么鱼骨辫。
虽然这也是编发，但不可否认，比现在满大街的麻花辫时尚多了。
杜娟很快辫好，再用一枚黑色的发夹固定。
如此，她整张脸全部都露出来了。
第15章 从头开始
杜娟清楚自己长得好，但很少去认真看她的脸。
因为美貌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的体验。
可是此时。
看着镜中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容，她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愉悦。
真好。
没有了碍事的刘海，整个人大气明艳，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喜欢上这样的自己了，就像是在预示着她这辈子将有不同的人生。
旁边，剪头发的大姐也差点看呆了。
“妹子，你长得可漂亮了呢。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几个有你这么好看的。
哈哈哈，有对象没？要不要婶儿给你介绍个？
我跟你说，我娘家小侄儿……”
上了点年纪的妇女就爱这一项，见着个年轻姑娘就想给人家说媒。
杜娟刚想说她有对象了，好将这事揭过去。商小军进来了，还故意敲了敲门，直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掏出钱包，“多少钱？”
先前杜娟进门时理发店里也没人，大姐只顾着看电视，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还有个小伙儿。
此时商小军突然跑进来，还要帮杜娟付钱，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大姐那些要给杜娟介绍对象的话说不出来了。
实在是，这小伙儿又高又俊，长得太过于工整。
他俩凑一对，那才叫般配呢。
大姐尴尬一笑，“妹子用头发抵了，不用钱。”
这个年代，很多理发店还兼顾着收头发的生意。
这样啊。
商小军将钱包收好，看向杜娟，“走吧。”
杜娟跟着他出去了。
来到外面，商小军扶车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就放在了她脸上。
杜娟见他盯着自己，随口就问：“剪得怎么样？”
商小军偏开头，视线在远处转啊转，等了一会才说：“就那样吧。”
呃……
这人可真不会说话啊。
夸夸她不好吗。
回到招待所，商小军将人送上去，检查了门窗，又盯着她打水洗漱，明显比之前更小心了。
走的时候杜娟将他送到门口，问他：“对了，下午说的那事，你说要去查证，你打算怎么做？”
那天晚上，杜娟觉得他也被下药了，大概率就是他的那个兄弟做的。
商小军，“你还操心起我的事了？”
杜娟皱眉，“这不是操不操心的问题，我就是……”怕你冲动又打又杀的，闹出什么事来。
“总之，我俩现在都是关键时期。你今天刚出来，不能再犯事了。我跟家里的关系也没划清，后面还需要你配合帮忙。真有什么事，别冲动。做事要考虑后果，不要悔不当初。”
这人今天刚出来，下午他一直陪着自己，又是买东西又是送饭，还没机会处理那些事。
但是晚上，他肯定会跟那些兄弟见面。
这个时候的商小军虽然还没有后世的阴险毒辣，可到底年轻，冲动易怒。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差点将自己送进去，谁受得了。
商小军双手插兜，有些不满地看着杜娟，“话怎么这么多。”都开始教育起他来了，他是那种不顾后果的人吗？
这人……
怎么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啊。
杜娟：“那些人犯了事自有律法惩戒。总之，你不能动粗。”
商小军有些不耐烦地啧嘴，“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跟个老太太一样。”
“你说什么？”
啰嗦？
老太太？
杜娟“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不想理他了。
商小军揉了下耳朵，看了眼紧闭的木门，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转身走了。
来到招待所大门外，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胸膛。
掌心下的心脏很规律地跳动着，比平时略快。
很显然他紧张了。
这种状态从她剪完头发就开始了，一直没有平复下去。
烦！
商小军上了车，没有直接回去，看了下时间直接去了金城歌舞厅。
金城歌舞厅下午四点员工上班开始准备，六点正式开门营业，之后陆陆续续来人，九点到十二点是人流高峰期。
商小军去到的时候刚好九点过。
半个月前，他与杜娟那事在周围闹得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商小军被抓了，听闻还要判刑。
现在人家不光出来了，还来了歌舞厅里潇洒，惹得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认识他的还凑过去问：“军哥，那件事情摆平啦？不用再进去了？”
如果问别的，商小军估计还能答一下。
问这件事，他没心情，只是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径直去了后面的包间。
今晚，跟商小军玩得好的几个兄弟在这里开了房间，要为他袪晦洗尘。
他来得比较晚，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叫了东西也吃过饭了。
不过酒没开，正等着他呢。
“军哥，终于来了，等你老半天了。”
“是啊。先前哥几个去找你，婶子说你不在。”
“干嘛去了？”
七八个人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商小军一句没回，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之后看向桌上的酒，淡声道：“定个规矩，以后有我在，大家就不要叫酒了。”
众人愣了愣，之后纷纷点头，叫来服务员，直接将酒换成了汽水。
兄弟们聚在一起不喝酒能干啥呢？
只能抽抽烟干聊天了。
话题很快就来到了商小军身上，是不是真的没事了，那个小服务员被拿下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真的要娶了她吧。
其实从一开始商小军就没说不娶，只是杜家那边太贪心，那么多钱一时间根本拿不出来。
“军哥，之前那女人不是当众说不认识你么？态度怎么变化得这么快，会不会有诈？”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偏黑，说话时总是含笑，给人感觉有些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
这人叫周桂生，跟商小军同村，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商小军正把玩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闻言看向周桂生，神色幽暗深邃，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周桂生原本是笑着的，可很快就被商小军看得不自在，头皮渐渐发麻。
“军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在担心你啊。”
担心？
商小军笑了笑，用打架揍人的手势，握住了桌上的一瓶汽水。
汽水瓶比啤酒瓶要小一些，可厚度却是不低。
这一瓶下去，怎么的脑袋都会破一个大口子吧……
第16章 她在泛光
那天晚上，商小军在被送到楼上之前做了些什么喝了多少，他依稀记得。
原本就不是喝酒忘事的脑子，经杜娟这么一提醒，细节窜连，他大概率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明明视他如手足，有肉绝不给汤。
呵呵……
商小军笑，送给天真的自己。
等笑完，差不多就是出手的时候了。
可是……
罢了。
想起不久前她叮嘱的那些话，商小军将手里的汽水递给周桂生，“给哥开一瓶。”
周桂生顿了下，赶紧接过来找了开瓶器撬开递过去。
刚刚，他还以为……
看来是想多了。
他那么信任自己，应该不会多想。
没错，那天晚上向商小军下药的人，就是周桂生。
他喜欢杜燕琴。
而且老二做得太久，他有些躁动了。
不是所有人在做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
虽然很冒险，但周桂生还是做了。
商小军仰头喝了几口汽水，气泡入喉，脑子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果然，喝汽水比喝酒好多了。
商小军淡淡一笑，放下瓶子将手搭在了周桂生的肩膀上。
“桂生，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想法跟干劲的人，哥成全你。所以，运输队那边不能再这么随便来了，还是得分一下，明确一下股份。”
商小军说完，又转头对别的人道：“今天谢谢大家给我准备了这场聚会，我记得兄弟们的好，也记得这些年来大家相互间的情义。
以前，大家在一起就是想吃好点，吃饱点，多弄点钱，手头阔绰。想法都简单，目标也一致。
不过现在我们都大了，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追求的东西也开始出现差异了。
我都懂。
所以，咱们的运输队，虽然刚成立还没多久，不过我想过了，大家伙都出了钱跟力气，还是得好好分一下，别这么稀里糊涂的，弄得到时亏待了大家。
明天下午，大家将时间空出来，去办公室那边，我写个合同，将所有东西都算一算，给大家分了。”
分，分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并不太明白商小军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