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喜洗漱好，穿了一件七分袖的衬衫连衣裙去上班。
身上的伤痕遮盖的严严实实，心底的痛苦却原原本本写在脸上。
路过客厅，江海张口，似乎想上来问她点什么。
江喜直接将他忽略不计，直耿耿地就这么走了。
“Camella，你终于来了！”
江喜一进公司，就被实习生神神秘秘地拖进了茶水间。
“怎么了？”江喜愕然地四下看了看，“公司有事儿？”
“出大事儿了！”实习生压低了声音，“小张辞职了！”
“辞职？”
江喜一愣，她没想到，部门这个季度居然有人在她前面辞职。
“你就当不知道哦。”实习生越是讳莫如深，就让江喜越觉得真相昭然若揭，“为了当卫总的助理，她和米歇尔算是撕破脸了。她人年轻，绩效也比米歇尔好，大家都以为卫总也赏识她，本来以为是胜券在握，谁知……”
江喜很是疑惑，无视实习生卖的关子，强行追问：“什么？”
“谁知卫总从外面不声不响地招聘了一个新助理。”实习生绘声绘色，“把小张气得差点没跳楼。”
“那米歇尔就不气？”
反正这事儿横竖不关江喜的事儿，她也乐得隔岸观火。
“米歇尔气啥？她赖在 TX 这么多年，回回想转岗，哪一次转成功了的？大家都知道她几斤几两重。她脸早就被打烂了，还在乎多这一回吗？”
江喜原本以为，米歇尔是公司里的老人儿了，新人们总归会给几分面子，带几分尊重。
原来职场还是个凭本事说话的地方，资历再深，别人面子上顾着你，心里却未必敬你。
“那小张这气性也是够大的。”江喜端着杯子不解道，“不当助理就不当助理呗！接着干自己那摊活儿就是了，谁还能不发她工资？”
“可不是么。”实习生也为她感到惋惜，“我听说，前天有同事看见，下班后小张哭着从卫明的办公室里跑出来。估计是毛遂自荐，被卫总给拒了。”
一听“从卫明办公室跑出来”这几个关键字，江喜突然觉得事情不单纯起来。
恰巧此时有同事进来倒水，江喜和实习生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各自散了。
江喜坐在工位上，也没什么事情做。
她偷偷观察离职搬东西的小张，只见她眼里始终含着一汪清泪。
小张抱着箱子走出部门，昔日里那些坐在一起热闹共事的同事，竟然没有一个人起身送她。
江喜看不过去，偷偷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电梯口，她追上小张：“张姐，你东西多，要不我帮你拿点儿？”
小张侧头一看是江喜，心头一热，蓄了许久的眼泪没控制住，滚落下来。
江喜忙掏出纸巾，递给她，又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俩人默默走着，江喜一直把小张送到写字楼下的街心花园。
“张姐，您多保重。离职了，就是自由身了。我祝您未来前程似锦。”江喜抿唇道。
小张点了点头，抱着箱子欲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过去的一刹那，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她又犹豫了，热喇喇叫住江喜。
“Camella！！”
“张姐，您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我上去帮您取。”江喜道。
小张摇了摇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江喜道：“女孩子在外面上班，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轻信他人的承诺。江湖水深，我俩同事一场，我……提醒提醒你。”
江喜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先狠狠点头道：“嗯，谢谢姐！我记在心里了。”
“还有。”小张挣扎了一下，又对江喜道，“卫明新来的助理，是公司大股东的女儿。以后你别和她找别扭，绕着点儿走。”
“好的，张姐。我记下了！谢谢你。”
“再见。”
“再见。”
江喜带着一丝惆怅，边咀嚼着张姐的话，边默默地往回走。
“哗啦啦啦啦！”
江喜还没走回部门，过道上，就听见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里还伴随着意气昂扬的说话。
是卫明。
“大家先暂停一下拍手。我来为大家介绍。Joyce，金融海归硕士，以后担任我的助理。大家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沟通支持的，尽管给她压 KPI。年轻人，能者多劳，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江喜透过攒动的人头，只见，卫明身边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一头栗色的大波浪，紧身纯白色连衣裙，还有脚上一双黑色漆皮恨天高，格外显眼。
她甜甜地笑着，但眼角眉梢，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目中无人与算计。
江喜将这张新面孔对仗着小张临走时的话，心底一阵阵地往下沉，以后只怕是日子更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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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打扰
江喜就这么坐在位置上，挨啊挨地挨时间，反正手头也没啥业务，无非是刷刷朋友圈，玩玩手指甲。
倒是米歇尔忙得四脚朝天，小张走得仓促，交接工作一团浆糊，焦头烂额是肯定的。
偏就这火烧眉毛，那个新来的 Joyce 还时不时地来找米歇尔麻烦，一会儿请教她这个，一会儿请教她那个。
Joyce 找了米歇尔几次，有些问题她能回答，有些问题米歇尔在忙乱中也没能说清楚。
然后，Joyce 就有些不悦了，公然质疑了米歇尔几次。
“这个是谁负责的？你一会儿说张三，一会儿说李四，对接来对接去，都是无效劳动，浪费大家时间。”
“卫总说这个明天就要，数据和资料你现在就弄好给我吧。”
“米歇尔，核心数据有问题，内容运营谁负责的？哦，是你啊？那你赶紧重梳理一遍吧！”
一个下午，米歇尔被这个新来的 Joyce 指挥得滴溜溜地转。
米歇尔也不想屈于新人之下，但奈何 Joyce 气场强大，丝毫不给她喘息思考的机会。
米歇尔也是活该，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遇到软柿子，她恨不得把你榨成柿子汁；遇到硬茬，她又怂了，一副奴颜婢膝样儿。
米歇尔虽不知 Joyce 的背景，但碍于 Joyce 现在是卫明的助理，坐在了她心心念念最想做的位置上，也不得不忌惮她三分。
毕竟，现在 Joyce 和卫明说句话，可比她米歇尔轻便多了。
倒是其他同事看不下去，私下纷纷在茶水间里议论起来：
“这 Joyce 哪儿来的啊？海归就这么拽吗？”
“就是啊！感觉眼睛只朝天上看，理都不理我们。”
“哎呀，现在的 90 后不都这样嘛。职场上没吃过亏。”
“欸，你看她穿的了么？一身的一线大牌，估计家里挺有钱。”
“有钱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新人。她今天这样使唤米歇尔，日后有她好看的！”
“我也挺看不惯她那人五人六的样儿。也就 P5 级吧，卫总都不像她这样说话。”
就在这时，Joyce 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走进来倒水。
她若无其事地睥睨了众人一眼，兀自接了杯水，便又出去了。
很明显，在场除了她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是空气。
同事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好几个人嘴角浮出鄙夷诡秘的笑容。
江喜斜靠在茶水台边，低头抿了口咖啡，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好容易挨到下班，江喜挎着背包，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这时，一个娇俏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哟，你这背的是奢奈尔的季节限定款吧？”
江喜回头一看，竟然是 Joyce！
江喜很不喜欢别人以包包作为切人点和她搭讪，但碍于目前两人还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也只得点了点头。
Joyce 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这款包是去年的款了，欧洲入的话也就一两万。季节款就这点不好，知道的人不多，过了季，就看着像假的。在国内，还是背经典款吧。”
江喜也是纳了闷儿了，她莫名其妙地瞥了 Joyce 一眼，心想，我和你很熟吗？我背什么包，需要你一个外人置喙？
何况，下班的点，好多同事都围在这里等电梯，你 Joyce 有必要连价格都说出来嘛？
碰上沙雕，江喜窝了一肚子的火，尴尬地笑了一下，就回过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卫明走了过来，Joyce 又立马换了副嘴脸，旁若无人地和卫明当众有说有笑起来。
他俩之间聊得无非也就是些日常话题，但江喜看得出，Joyce 就是故意要让大家觉得，她和卫明关系熟稔。
心机女。
江喜懒理，电梯来了，赶紧钻了进去……
林双今天又约了顾许吃饭。
可顾许实在太忙，说接下来约了专家，还有两个会要开。
他怕林双多心，于是提议道：“林双，你要不介意的话，帮我去便利店买两份盒饭，送到我办公室。咱俩凑活一顿吧，我这真挺忙的。”
“你这么忙，我……”林双的自卑心一下子被激起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吧？”
林双自从全职之后，就特别怕约会别人说忙，言下之意，就好像只有她林双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
“别！！”顾许的语气一下子有些紧张，他恨不能透过手机信号拉住林双，“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就没饭吃了。对了，磐石科技大厦你认识的吧？叫个专车过来，我给报销！”
说完这句，顾许仿佛还怕林双不答应似的，单方面匆匆挂断了电话！
不给你时间拒绝。
林双抓着手机默默看了看，也只好叫车前往。
磐石大厦楼下的就有便利店，甚至连大楼的门都不用出。
林双又好气又好笑，随便买了两份盒饭，就拎着打算上楼。
“你有卡吗？”
刚到闸机那，她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这时林双才发现，周围行色匆匆的白领，每个人胸前都用或蓝或红的带子挂着一张工卡。
“没……”
林双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和她同时被拦下来的，还有一个送外卖的商家。
“没卡不能上去，除非有人来接。”
保安就事论事道。
“林双！！”
这时，林双听到闸机里有人很响地在喊她，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顾许穿着衬衫西裤，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救世主来了。林双松了口气。
保安一见顾许，连忙换了副神色，慇勤地上前解释道：“顾总，您怎么亲自下来接人？哎呀，您让秘书打个分机说一声，我们不会不放的呀！您看这事儿弄得……女士，真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您是顾总的客人。”
顾许微微一笑，刷了自己的卡，攥着林双的袖子，就把她拉过了闸机。
“我真是太久没上班了，都忘了现在进写字楼都要刷卡。”
电梯里，林双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对顾许解释。
“我想着你在忙，就没提前给你发消息。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到了的？”她接着问道。
顾许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盯着电梯上不断变换的数字。
这时，林双才恍然意识到，顾许压根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刚才下去就是想提前候着她。
今天林双搁下电话，叫了个车就来了，而且今天路上一秒钟都没有堵。
这个顾许……
林双越发觉得过意不去，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差点浪费顾许的时间。
第34章 专业
到了楼上，林双走出电梯，看见一扇磨砂玻璃门，恰巧这时，顾许接了个电话，走开了一小会儿。
林双以为是自动门，迳直走上去，鼻尖都快抵上玻璃了，门却未开。
而后林双四下寻找指纹按钮，却皆无所得。
她直愣愣地对着这面巨大的玻璃门，进退两难间，顾许合上电话走了过来。
“这个是人脸识别的。照见我这张老脸啊……就开了。”
果然，顾许走过来，玻璃门便自动向两边徐徐滑开。
“这么高级的。”
林双轻声纳罕了一句。
她真是在家待得太久，孤陋寡闻。
顾许的办公室很大，却不气派，装修异常简约，和富丽堂皇压根就不沾边。
顾许热络地招呼林双，在会客沙发上就坐，然后就自说自话地打开塑料袋：“让我看看，你买了啥好吃的？哎呦，凉拌面啊！你怎么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太会买了你，咱楼下这便利店，就靠这面撑着门脸儿呢。”
林双“扑哧”一声笑了，伸直了小腿笑道：“有那么夸张？顾许，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你。”
顾许掰开一次性筷子，边埋头狼吞虎咽，边回答她道：“会说话不好么？年轻那会儿你不就嫌弃我不会说话嘛！”
顾许虽是无心，但话一至此，气氛突然便安静下来。
林双不动声色，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被花里胡哨的花花世界迷惑。
顾许这话说的没错，若不是卫明的花言巧语和顾许当时的木讷老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双也不会做出贻害一生的错误选择。
但她不想老同学见面，一下子就把话题聊伤感了，于是她也半开玩笑地调侃道：“你以为只是不会说话就完了么？”
顾许一怔，嘴里咬着面条，疑惑地抬头：“还有啥？”
林双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故意揶揄他道：“还有——嫌你难看呗！”
“我难看？”顾许放下盒饭，四下看了看自己，表示不服，“我哪儿难看了？”
林双望着眼前风度翩翩的顾许，确实很难将他和八年前那个朴素甚至略带土气的师兄联系起来。
林双清楚地记得，大学时候的顾许完全不知道打扮为何物，一到夏天，便是各种研讨会上发的 T 恤轮换着穿。
他俩第一次不算太正式的约会，顾许就是穿了 P 大建校 100 周年的 T 恤，剃了个板寸头，和她一起走在繁华的太古里。
那份青涩，在周围的灯红酒绿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素净和简朴。
倒是卫明，自从上了大学，就很懂得捯饬自己。
在那个阿迪、耐克满天飞的年代，他就已经知道穿 CK 和 G-STAR 了。
大四的时候，卫明更是用一年的奖学金买一条 GUCCI 的皮带，系着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引得迷妹无数，还有好多人误以为他是富二代。
“是是是，你不难看！”林双笑嗔了一句，复又坐下，指着顾许身上的那件杰尼亚调侃道，“你现在衣品不错嘛！到底有钱了，金钱是男人变美的唯一捷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