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极具科幻感的晶蓝色画舫中,在轨道的最高点,白荇错觉伸手可摘星辰的时候,嬴月这样说道。
白荇:?
[不是天宫吗?]
白荇的眼睛里明明白白这样写道。平日里贤淑的外在伪装已经被彻底摘掉,她脸颊泛着粉色,连头发丝都写满了兴奋。
“仔细看一看。”
白荇察觉到嬴月话语里的认真。去伪存真如同刨除一个人的外在专注其内里。
很困难的事情。
白荇刚好能做到。
不再关注梦幻的光,白荇眺望不远处的景色,细细和记忆中的场景比对。
不论是爱是怨,丰禾镇是白荇的家乡,她对这里格外熟悉。
更何况,此地对她还有特殊意义。
“这是!”发觉真相后,白荇睁大眼睛,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灵气,难得显得呆愣愣。
白荇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不自觉寻求认同。
“是举行河神祭的河。”
嬴月不但给予肯定,而且恶劣到用了很能刺激白荇的形容词。
白荇没有察觉。可能是这晚的时光太美,打破灰姑娘魔法的钟声还没有响起,白荇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想起这里就觉得脑壳疼。
紫色蓝色都是冰冷的颜色,然而目之所及的冷色调却拥有比岩浆更热烈的温度。
水流声依旧在耳边响起,脑海里却不是数不尽的怨恨痛苦,反而轻飘飘犹如云端。
嬴月的专属精灵偷偷瞄了一眼。
专属精灵莫名对玩家有信心。相应的,玩家越好,作为副本boss的时间之神越可能受挫。时间无处不在,这种领域,玩家敢去捅蜂窝,专属精灵可不敢看大佬的笑话。
他只是有一丢丢好奇,外加担心玩家。
屏幕上出现时间之神被忽悠的画面。女神的表情格外熟悉,和被渣男花言巧语哄骗、吃糠咽菜只凭着情浓的回忆就觉得生活甜蜜的恋爱脑一模一样。
专属精灵:……
那是耳朵边响起的水流声吗?晃荡晃荡,那明明是你脑袋里装的水啊!
专属精灵不敢说也不敢问,同时还有一丢丢只有一丢丢的小羡慕。
也不知道羡慕的是谁。
他的玩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上个副本骗男神,这个副本骗女神,如果玩家是男的,他肯定要骂他小白脸。作为漂亮的女孩子……
嗯,呵护花朵人人有责,被好看的花骗了没什么的。
然而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女神也是一样。白荇并不觉得自己被欺骗,她只觉得内心得到升华,就像每一个刚接触到鸡汤的热血青年。
白荇觉得生活再残酷她也可以勇敢面对。
而就在这时,拯救她离开悲苦的仙子展露笑容,莹莹光晕比周边的光还要闪耀。
“想不想要报复?”
白荇在第一个问题问出后就沉默了。她发现无法回答。
不承认吗?她又不是割肉饲鹰的佛祖。她难道是什么圣人吗?不说对河神的祭祀到底有没有用处,就是有用处,她也只想这些啃她的骨头吸吮她的骨髓的渣滓一起去死。舍己为人?才不要。
要承认?这般不柔顺的姿态不应该是女子所为。她可以做,却不唯独不想在小仙子面前展示丑陋的一面。
紧接着是第二个问题。
“想让他们跟从前投入河里的新娘一样——
“去死吗?”
河里?浑浊的河水,进水的胸腔,纠缠的水草。白荇没有说话,手指却忍不住颤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不是说给河神娶新娘吗?新娘怎么能没有陪嫁呢?水里阴气重,阴阳中和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白荇觉得可太好了,最好整个镇子都是嫁妆。
她知道她已经疯了,可她不在乎。
同时,白荇心里生出微不可查的希望。
上一次她在小巷里被询问,于是有了这如梦似幻的夜晚一会。
这一次……
白荇的手中被塞入一个圆球状的物体。
“别小看它哦,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扔出去就可以毁掉半个小镇。”
少女替白荇理了理鬓发,纤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耳畔,来自另一人的温暖呼吸吹乱最外边的几根头发。
少女的面容是慈悲仁爱的圣母像,声音却像来自地狱的撒旦耳语,不然怎么会散发如此强大的诱惑。
“我可以给你一箱,不,十箱,功能还很多。”
“有踩在上面就爆炸的。”
白荇:那个我知道,是地/雷
“有需要扔出去的。”
“有定时的。”
“你需要吗?需要哪种?”
时间走得漫长,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银河下,白荇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全都要。”
她这样说。
*
晨光熹微,明媚的阳光像是打破了什么,原本放开的白荇又回到内里,可她们都知道,再和以前不一样了。
将白荇送回白府,约定好送货日期,嬴月开始查找其他玩家的下落,以便进货——把自己的存货给土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只能勉强打劫其他玩家维持生计的样子。
前几天其他玩家攻击她,现在的她攻击绝望的玩家,一来一回一饮一啄,如此符合天理的行为不去做就不礼貌了。
敌进我退,敌疲我扰,逐个击破,嬴月扬起带血的短刀,感受到进步的武力值,露出畅快的微笑。
“打劫,请务必配合。”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受害者先是不情不愿,而后在抬头的瞬间怔愣住。迷迷糊糊把物资拿出来,而后彻底失去意识。更悲惨的是,伤害他的凶手不但没有悔意,反而自觉做了什么好事。
“就当是看在你贡献出来的物资上,不用感谢我帮你轻松结束生命。”
“毕竟,过几天所有人都要死。”
“与其死在爆炸里,在痛苦和绝望里迎接另一个世界,倒不如获得我这样的美人的感激,在幸福中结束未来,对吧。”
臭不要脸的行凶者这样说。
3s级别的副本就像难解开的九连环,如何破解这样的难题?嬴月想起了一个通用又简便的方法,那就是——
彻底打碎它!
当然不能自己来,不说能不能做到,里面的坑要是自己来是一定要踩的。
嬴月选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从内部突破。
白荇这个土著很厉害,副本也很结实,所以两者拼一拼?
第53章
“现在是愉快的收获时间。”
嬴月给自己配音。
丰禾镇依山傍水, 原住民谈之色变的猛兽在嬴月面前完全不够看,在剩下的不多的玩家已经发狂的情况下,进山对嬴月是个好选择。
顺便一提, 空旷的码头也是多亏了原住民口中作为“暴民”的玩家,有了他们的干扰, 嬴月才能够心无旁骛布置场地, 邀请重要npc来游玩。
嬴月在山里找了块空地, 检测安全、放置陷阱、建立营地三部曲后, 稀稀落落但绿色格外亮眼的草地上顿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白得来的东西总是愉快的,更何况经过副本的洗礼她也发现自己的装备配置很有些问题,刚好还可以从同行这里吸取经验。
“哇,武器好多。”
武器是真的多。刨除和嬴月对战时候的损失,干干净净未沾血腥气的杀伤力物品占据了总数量的80%以上。
“高塔可真危险呐。”
嬴月拍拍胸口。
“可问题是配置重了。”
嬴月也配置了武器,从刀枪剑戟到火器再到量子武器,冷兵器有手里的“落神”作为主攻, 再配一个兵器包,就跟五金包一样, 防止需要某种特定工具的时候她没有。
“匕首、尖锥、银针……”虽然也可能会有需要大规模配合给其他人发武器的情况, 但暂时最重要的摞在一起还没有一立方米。
“其他的不太想要了。”因为看起来太笨重, 哪怕有空间,嬴月也不想整理,干脆放一边。
“热武器倒是永远不嫌少。”需要配置弹/药或者从周围环境吸收能量的热武器全部被嬴月收起来,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摆脱火力不足的恐惧。
除了武器, 治疗物品和毒药也很丰富,可能是价格相对贵一些或者前几天的大逃杀模式把东西都用了才导致剩下的相对较少, 但也有10%左右。
这方面重了也不要紧,可以说是基础配置, 用完就要补的,永远不嫌多。
其他就是零零散散的衣食住行。
“食物的种类还挺多的,衣服也很漂亮,所以为什么这个副本的男玩家多衣服更多是女装?”
嬴月拒绝去想这个可能会让人陷入深渊的问题,把东西分类规整,有用的被收走,剩下一堆华而不实扔了又很可惜的。
嬴月选择把它们充分利用,比如先从这个可以定目的地的信纸开始。
*
圆月当空。
丰禾镇的街道在晚上空空荡荡的,主要是受“暴民”的影响,嬴月也不可能将玩家一网打尽,更何况消息的传开需要时间,原住民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而出于对“暴民”的畏惧,对此,可以下决定的一帮人决定把祭典的规模升级——神明多才多艺,能风调雨顺保护安全肯定也不成问题,求得多了祭品也要多一点。
现实再次上演了一出荒诞的滑稽剧。
不过这与嬴月无关。
“说起来我好久没折纸了,小时候可是会很多花样的。”
嬴月手中带有特殊功能的信纸有一掌宽的厚度,大小也刚好差不多一个巴掌大,换句话来说就是可以随意浪费,加上白女票的属性,造作得就更理直气壮。
这一沓“巴掌”是大号便利贴的格式。嬴月撕开包装扔掉说明书,瞅着粉色、天蓝色等明亮活泼的颜色为主基调的碎花图案,不由产生一种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来自小学时候的折纸游戏。
小学时候学校门口的小摊狠狠拿捏住了小学生的兴趣爱好,学生间的流行趋势被牢牢掌握。悠悠球、编绳的线和小铃铛、小沙包和折纸等一直都是其中的常青树,折纸用的花纸就和这一模一样。
嬴月忍不住手痒,但不同于小时候的独孤求败,什么百合玫瑰青蛙的方法都忘了精光,剩下的只有最经典的千纸鹤。
就这,也不是很熟练。
发现纸鹤身体鼓不起来的嬴月沉默地看向手心里的成品。
掰头,拉尾……一点用也没有。
东西就这么扔了也不好,不想浪费的嬴月想到它的功能灵机一动把通信地点定位到白荇闺房。
有信纸,肯定要写信。千纸鹤的翅膀也没多大地方,嬴月找出了一个颇具少女心的印章,啪叽一声,两轮对称的圆月落在纸鹤的双翅。
还别说,加了点缀的效果还不错。
纸鹤在天空中飞翔,子时未睡的收信人准时推开窗,望着天空发呆,正好被信使找到直直落到手中。
白荇:!
[月亮落在掌心里]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天朗,气清,被月亮照亮的云朵边缘也是顺滑的,风中送来的是草木清新的气息和不知名的小虫脆脆的嗡鸣欢唱。
崂山道术一般的纸鹤已经失去了灵性,把信息送到完成使命后的纸鹤褪去了神秘,就一只普通的纸鹤来说它称得上技巧拙劣,一看就知道是新手在抓耳挠腮。
[青鸟殷勤为探看]
贴在纸鹤翅膀尖位置的手指下意识蜷缩,白荇呼吸一窒,她不敢细想,垂下眼睫盯着纸鹤。
纸鹤上的稚拙在她看来很是有些可爱,在月夜下赏玩正好。
她正想着“大道至简”之类的道理,冷不及防,大开的窗户再次迎来一名访客。白荇看了看掌心中的纸鹤,又看了看窗台上的纸鹤,两个放在一起比较后得出结论。
“技术进步了。”
话音刚落,第三只纸鹤悄然而至。
白荇:啊这
白荇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就算是她,这个时候也冒出一个想法——纸鹤到底有多少只?
白荇拿出装零碎物料的木箱,清掉里面的杂物,一只一只向里面摆。摆纸鹤的行为一直在持续,让白荇坚持这项行为到最后的动力大概是她还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只——
“已经有三只了,会有五只吗?”
“已经五只了,能破十吗?”
“已经十只了,二十只刚好盒子铺一层。”
“居然还有,我就看看你能有多少。”
付出的时间成本太多,已经收不了手了。
这一等就等到天色微明。
苦苦等不到下一只纸鹤的白荇头一点一点终于睡了过去,良久,乘着朝霞而来的真·最后一版·信纸功能全部掌握·千纸鹤扑闪着翅膀在她头上盘旋了一圈又一圈。
这圈不知道盘旋了多久,总之,从沉睡中抬头的白荇直接睁开眼睛就被吓倒在地上,坐的小圆凳因为用力过猛打滑,白荇感受到臀部的痛苦再加上睡眠质量差带来的头昏脑胀,落在千纸鹤上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