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对另一个人感到唾弃。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的嬴月选择推开门离开, 去祭典举行的地方先行查探,她十分委屈,本以为卡bug是刀尖起舞的刺激行为,下一秒副本就会爆炸那种,结果虎头蛇尾,因而格外的不爽,留下白荇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顺带发呆。
顺便一提, 白荇的精神是持续恢复的,虽然速度缓慢。因为就像损失时间没达到期望的嬴月可以从更悲惨的白荇那里获得心理安慰一样, 歪在床边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白荇的目光正好可以毫不费力落到晕倒的丫鬟身上。
和兢兢业业让自己活得面目狰狞刻薄小气的丫鬟相比, 白荇无疑更幸运一些。
“蠢货”白荇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做出口型,眼神讽刺。
她一表人才的未婚夫既然会收买张莹莹,就说明他既要实惠又要名声,不但要甩脱她这个没有半分助力的未婚妻, 还要风风光光迎娶新人。未婚妻的闺中好友为了活命算计不是个绝好的理由吗?
同样的,为了让真相掩盖, 就得让不懂得闭嘴的蠢货消失。比如张莹莹,一句替未婚妻报仇还能称得上有情有义, 也比如……躺在地上的耳报神。没了她白荇,丫鬟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说丫鬟,就是整个白府,除了二老的心腹,其他人都难说。
一想到张莹莹,白荇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她们幼时相遇的情形。白荇,白家的荇草,外人看来光鲜亮丽,谁还记得她也曾是父母的掌中宝?连父母留下的姓氏都不能保留的白荇本以为和张莹莹算是某种程度的同病相怜,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又或者是未来的女儿。
结果……
“呵”安静的房间里传来她的轻叹。
不过白荇的安宁很快结束。嬴月到底小看了同场的玩家,不是没有人分析副本线索找到白荇,而是……
赵七手持星磁枪推开雕花木门走进女子的闺房。考虑到未来夫君的喜好,白荇的房间自然不能有旧式的屏风和隔断,自愿或者被自愿远离含蓄婉约装饰的白荇直接暴露在来人眼前。
柔婉至少外表柔婉的美人歪坐在床榻上,即使表面再镇定,眼神深处还是闪过一丝惊惶。赵七没有被暧昧的场景动摇,甚至没有因为此刻似乎可以全然掌握局势的优势地位生出任何的得意。
和大多数脑子里充斥暴力和色/情的同伴不同,不,那样的蠢货才不是同伴,赵七隐隐以自己的冷静理智为傲。如果这情景发生在他出生的垃圾星,此刻他恐怕早就已经扑上去,掠夺和占有的本性烙印在所有能够在垃圾星活下来的人的血液中。
而在3s难度的副本里,任何的贪婪和大意只会招致灭亡。
赵七小心翼翼收敛了平日里的放肆和嚣张,甚至少见的连副本里的npc都不招惹。终于,这种谨慎让他确定了副本的boss。
不是传言中的河神就是祭品新娘张莹莹或者白荇。
赵七不会纠结于三选一,既然目标一定在这三个之中,他选择一起下手。
是的,他要杀了boss。
相对于讨好心情不定的副本boss,直接干掉对方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这项经验来自他收获最多的一个副本。在那个看似普通的D级副本里,他的任务是不让一个跨国公司的总裁舍弃明艳逼人的未婚妻转而爱上楚楚可怜的普通职员。
初次收到任务时他还不以为意。直到他收买公司保安阻拦也不能阻止两个人相见,把职员父亲的腿打断她也能在普通医院里见到偶然来此的总裁,把人关小黑屋她也能巧合的被总裁英雄救美……
赵七:我不理解
赵七大为震惊,他就差把总裁绑架给他戴上贞/操/锁。
被种种意外逼到崩溃的赵七一怒之下击杀了目标,而在总裁死亡的那一刻,他的任务完成,同时获得了巨额奖励。
赵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把boss干掉,把危险源解决,生存七天自然不是问题。
考虑到这个副本存在的刷新,赵七决定把三个目标在一天击毙。
相比于听起来就可怖的河神,两个弱女子自然是首选,轻松结束张莹莹的生命,白府简陋的防御让赵七如入无人之境。
赵七伸直胳膊,枪/口对准白荇,叩响扳/机。
“彭——”
光线从枪/□□出,倚靠在一边的美人陈旧褪色仿佛一幅被时光消磨的画卷,瘦削的身体如同浸泡到强酸之中,柔软的皮肤逐渐消解,存在一点点消失。一击即中,赵七满意离开,抬脚刚走到门口,刺骨的危险直冲后背,拨开门的手指顿住,下一刻,赵七猛地转身,星磁枪连续射击,同时数不清的黑色□□被扔到白荇的方向,如果有人粗略一数,会发现那些□□的数量超过一百个。
这可都是能够炸开一座城市的□□!
如今,它们被密密麻麻扔向一个柔弱的人类。
赵七犹嫌不够,手臂粗炮口的便携星磁炮出现在他手中。“砰砰砰——”开关被连续不断拉响,每一次拉响,都意味着一发足以毁灭半个星球的爆炸。大半辈子的身家才换来十发炮弹,赵七不是不心疼的。可和命比起来,这炮也就轻了。
赵七很希望刚才的感觉是错觉,又觉得如果是错觉,仅仅因为风声鹤唳就浪费了巨额财富会让他无比心疼。
然而,当他发现刚才的攻击没有产生半分波浪,仿佛之前的动作都是幻觉的时候,赵七才暗暗后悔。钱算什么,命才是最重要的,别说三发五发,就是十发,就是空间里的东西全部用掉,能捡回一条命都算好的。
如同时光倒流,原本消散的女人渐渐回拢,白荇依然是闲散的模样倚靠在床边,但当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再度睁开,赵七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绝不是之前的人。
她是谁?
“斩杀过去,留下的是现在,斩杀现在,留下的是未来。”仿佛听到他的心声,表面是白荇内里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悠然开口。
“【过去】已经睡了,我是【现在】。”
“你,想要见【未来】吗?”
“不过我觉得以你的实力并不容易。”
即使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女人说话间对他实力的嘲讽也再明显不过,赵七理所当然感到屈辱,又因为实力的差距实在明显而无可奈何。
打不过就想先战略撤退。赵七刚要抬起脚,却发现身体固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是……
“不是毒药,是永恒的时间。”女人的眼中有一种浅淡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时间?这个副本是时间之神所掌控的副本。在这里能操控时间的是谁?
巨大的恐惧攥住赵七的心脏,他不再不甘心死亡,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认命一样的心思。
他知道白荇是谁了。
【过去】【现在】和【未来】衔接成永恒的圆,那是循环不断的时间。
人类如何能够战胜神明?他是必然要死的。
好在这个副本的所有玩家都会成为他的陪葬,包括以后的来者。
“3s名不虚传。”
副本的boss是神明的一部分,谁还能活着出去呢?他不是记得不要贪婪吗,怎么还是被boss的奖励迷了眼?生命的最后,赵七悲戚地想,随后他陷入永恒的沉眠。
*
【离开副本倒计时:两天】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来的瞬间,嬴月已经来不及感知到底还有多少人可以自由活动——被抓住的“灵丹妙药”又或者称之为“读档道具”的玩家有的被及时使用,毕竟大逃杀还是很残酷的。有的被用特殊的方式束缚在主导者的身边,奇妙的存在方式让嬴月深深觉得她对商城的了解还不够透彻。
没有余力感知背后灼热的目光,没有给隐隐形成包围的玩家任何眼神,嬴月脚步不停,集中所有精力冲向白府。
几乎可以想见,和堂口一般的惨剧将在白府上演。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越过一次底线,以后就会越来越容易。这也算是破窗效应的另类应用。
冷酷的心好也不好。柔软的人无法在高塔之中活下来,上辈子网上戏说乱世先斩圣母,心疼他人容易给自己留下隐患。但一味的残忍也是不行的,无数事实证明,能取得最后胜利的一方一定是有底线的。
所以……
将追踪自己的人引到白荇住处的嬴月眼神悲悯,她挑选了附近的小楼,不,还要更远一些。嬴月总觉得白荇不是这么简单。
在望远镜的最远观察距离,嬴月安静地紧盯着那扇禁闭的房门。
玩家像是被撒到地上的豆子,有不少在白府四散开,也有不少冲进了白荇的房间。
她看到白府内血流成河。
她看到白荇叩响白府的大门,丫鬟跟在她身后,十分不满。
她看到大门轰的一声打开,一群人围住白荇。
她看到有人一刀斩断白荇的脖颈。
然后……
嬴月二话不说也没有去详查的意思,直接飞奔向祭典将要举办的地方。从之前白荇的表情来看,她还是挺讨厌这里的,应该会下意识避开。
当然,前提是嬴月没那么倒霉,副本里的威胁只有白荇一个,所谓的河神并不会主动进行攻击。
应该没那么倒霉的吧,嬴月站在码头暗自琢磨。
水边的温差变化很大。白天的时候还好,到了晚上,凉风带着水的湿气比一般的风要冷许多,那股子冷是沁到骨头里的。
*
【离开副本倒计时:一天】
在水边站了一夜,也多亏了强悍的身体素质,嬴月跟没事人一样。今天的玩家与之前毫不留情见谁咬谁疯狗一般的作态不同,相互之间的视线写满了警惕,目光相接间也多了几分克制。
想来,是最后一天的缘故。
都想着过了今天就可以离开副本。
真的可以离开吗?想到刷新时更多的荧光嬴月叹了口气,她没有说什么,和昨天一样依旧向白府的方向走。
第51章
“有什么愿望想要完成吗?”
幽深的小巷因为背阴而很有些阴凉, 微微湿润被行人脚踩实的泥土地里几根绿意浓重的野草从墙角挣扎而出,在风中尽情展示勃勃生机,这大约也是它们最值得称道的品质了。
在这样暗淡的背景里, 从高处如一只波斯猫般轻盈落下的年轻女性身着干练,小镇里也少见的西式服装格外显眼, 再添上简直如珠宝一样要氤氲出莹润光晕的容姿, 翩翩落下的女性几乎让人怀疑遇见了神明而忍不住心生敬仰。
但面对此种情景的白荇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愤怒和难堪。
这种奇怪的情绪来源古怪, 仿佛她与少女曾在上辈子相见似的, 并且被她狠狠得罪,两个人之间的梁子结得十分扎实,连普通的道歉都弥补不了的那种。
可白荇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美丽的女郎。
如果她曾经出现,相对封闭的丰禾镇一定满是她的相关消息。
“想完成又怎么样?”以伸手不打笑脸人为准则的白荇别扭道,话刚出口,她就深觉不好。
白荇说话的时候带着股微冷的讽刺,比起问话更像是轻嘲, 好像对方是自己不幸的罪魁祸首一样。
这和她向来的习惯不符。白荇一瞬间产生了自己做错事的尴尬,她下意识看了来人一眼——
明月皎皎。
“啧”按理来说观感这种事是没有理所应当的, 表面和气内心厌恶都是常发生的事, 就是庙里金身的佛祖都有人挑刺, 连钱都有人不喜欢,白荇讨厌一个刚见到的人也没什么。偏偏似乎是被来人的容光所摄,这种奇异的光辉如同日光,让白荇心中的阴暗心思自觉羞愧退让, 连一点负面情绪都生不出来。
白荇还在纠结,这位“明月”小姐倒是干脆利落, 伸出嫩白的手掌,手掌平铺如刀, 一掌下去,身边的耳报神——跟着的丫鬟啪的一声倒地,那声音她听着都疼。
不受控制的扬起嘴角,下一秒,白荇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看“明月”的反应。
对方并没有看她,跟拎鸡崽子似的,一手提丫鬟的衣领,另一只纤细的手掌在后颈比划,白荇几乎能想到“明月”随时可能补一刀的样子。
一定是认真的,严肃的,即使做的只是件小事。
白荇又勾了勾唇角,这下更讨厌不起来了。
可偏偏心底里的直觉尖叫轰鸣,就像面对宿敌一般的本能厌恶,又因为这股子厌恶没有来由,苦涩的汤汁被女子的容颜行动倒上一勺又一勺的蜂蜜,搅拌来搅拌去,这下子连白荇自己都分不清对这位“明月”是什么滋味。
“不对,我有什么不能自己做的?”
直觉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又仿佛是此时不说话就输了,白荇的音调比以往略高了些,当然听起来依然悦耳动听,是除了本人外没有人可以发现的失误。
这话可以说是直白的怼人了。但一看就很神秘的女孩子居然真的陷入思考,白荇忍不住懵懵懂懂也跟着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这样就能够达成跟她一样的效果得到答案似的。良久,女生自顾自点点头,完成逻辑自洽的模样。
“你说的对,”她肯定了白荇态度糟糕的说法,“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