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乘飞机出行不是有钱就行,一是身份必须达到一定级别,二是得提前申请,持介绍信或工作证明登机。
到机场后,祁翼寒拿证明取飞机票,黎臻好奇,接过飞机票细看,居然是手写的,上面写着乘机人姓名,行李重量和航班号。
俩个人通过安检顺利登机,整个飞机二十多个座位已经有一半入座。
座位在进出口往里第三排,祁翼寒让黎臻靠窗坐可以望景解闷。
黎臻不恐高,但对云中景没兴趣,让祁翼寒坐里面,免得中途去卫生间不方便。
飞机起飞后,黎臻昏昏欲睡,祁翼寒让空姐拿来薄毯给黎臻盖上,自己也靠在座椅上闭眼小憩。
黎臻半睡半醒,恍惚间仿佛回到上一世,祁翼寒对待女儿态度冷淡,既不亲近也不排斥,同样的,对余玉芝的女儿也没多喜欢,就好像他的生命里只容得下她黎臻一人,除了她多一分的感情也没有,只要离开有她的范围便活得像个机器人。
“不要……”是昨晚祁翼寒在她施以的酷刑下坚定的拒绝,她想,他是在乎他们母女的。
突然旖旎哀叹化为绝望嘶吼,湿漉漉浑身滴水的祁翼寒狂奔向她,眼睛红到几欲滴血,她倒在他水淋淋的怀里,含恨咽下最后一口气,嘴角的血蜿蜒如汩汩溪流。
黎臻骤然睁开眼,对上一双盯着她看的蛇眼。
对方没有任何被抓现行的尴尬,朝黎臻自认潇洒地歪嘴一笑,转头继续与身边的人闲聊。
祁翼寒似有察觉,也睁开了眼,从黎臻的角度看向斜对角前排的男人。
“怎么?”祁翼寒问,声音并未刻意压低。
只是多看了几眼,真要追究起来也算不得什么,黎臻摇头,身子歪向祁翼寒,头枕在宽阔的臂膀上重新阖眼假寐。
没一会儿,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再度传来,黎臻骤然坐直身,男人果然又在看她。
“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
黎臻不习惯称呼同志,直接用先生称呼。
对方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用英语道,“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士很投鄙人眼缘。”
黎臻后来因为总是出国交流需要用到外语,所以才逼着自己学的英语,但这个年纪的黎臻还不会英语,她听懂了也不能反击。
这时,一道发音清晰的磁性嗓音响起,祁翼寒坐在原位不动却气势逼人。
“你的无礼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妻子,请注意你的言行,否则,我会申请飞机返回机场,并免费为你提供思想再教育直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男人闻言不服气地挑眉,犹豫片刻坐回座位,没敢挑战尝试后果。
这个时候祁翼寒的外语就这么好了吗?黎臻吃了一惊,坐回座位转头不认识似的打量祁翼寒。
祁翼寒被黎臻看得哭笑不得,凑近耳语,“怎么,喜欢我说英语?”
“不,喜欢你护着我的样子,比欺负陶柏亦的时候帅多了。”
这件事不过是港城之行的一个小插曲,黎臻很快就忘了。
港城的飞机场看着也没比北市的强多少,出了航站楼街边停的出租车倒是相对多很多。
“师父!”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接走祁翼寒拎在手里的行李箱。
看清男孩的脸黎臻险些叫出声,她居然看到了年轻时的股神,胖墩墩面相憨厚,两只眼睛看人时清澈湛亮,偶尔闪过的狡黠如同游鱼,不小心便会连影子都发现不了。
这种表面老实内里精明的人最是吃得开,哄起人来要命得很,祁翼寒被围前围后的照顾着,淡定得完全不受影响,同黎臻道。
“董戈辉,以后买卖股票找他就行。”
董戈辉闻言,立马放下行李箱拿出名片双手递到黎臻面前。
“嫂子好,以后叫我小董就行。”
没有阿谀奉承,简简单单的自我介绍反倒显得很是亲热。
祁翼寒此行衣食住行全由董戈辉安排好了,也让黎臻看到了独属于股神的细心。
翌日,祁翼寒有事去办,由董戈辉带黎臻去股票交易所。
到了地方,董戈辉指着展示牌给黎臻逐一介绍,哪支股可以抄底,哪支股势头大好,哪支股是强弩之末,滔滔不绝。
黎臻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核对,董戈辉说的与后来这些股的走势八九不离十。
真不愧是被后世尊为股神的人,黎臻是真的很佩服。
在股票交易所泡了大半天,董戈辉带黎臻去吃港城的出名小吃,菠萝包,咖喱鱼蛋,猪肠粉,钵仔糕,碗仔翅……
黎臻跟着董戈辉走街串巷吃得很过瘾,一个不注意却跟丢了董戈辉,站在街头不辨方向十分尴尬。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牵住了黎臻的手,黎臻回头,竟是身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祁翼寒。
她不是没见过祁翼寒穿西装,但如此年轻的穿着高定西装的祁翼寒她是没见过的。
祁翼寒没说话,牵起黎臻的手走进街边一家豪华珠宝商行,停步在柜台前。
柜台小姐捧出铺着黑丝绒的托盘,上面放着支红玫瑰和一对钻戒。
祁翼寒拿起女戒郑重套在黎臻无名指上,柔声问。
“喜欢吗?”
黎臻懵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祁翼寒吗?
“这是做什么?”
祁翼寒勾唇,“结婚太仓促,戒指都没来得及给你买,现在补上。”
提到结婚黎臻心头漾起酸涩,“你还记得……”
祁翼寒不喜欢她,结婚也就是走走形式,手指光秃秃的空了三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份空白被耀眼的钻戒替代,竟让她生出无法释怀的陌生感。
“还是不要了吧。”
黎臻伸手去摘戒指,被祁翼寒一把掣住手腕。
“为什么?”祁翼寒表情严肃,两道浓眉黑沉沉压下来,周身弥漫的低气压令人呼吸困难。
也许是因为委屈了两辈子,也许是钻石的光晃疼了她的眼,黎臻不再沉默。
“因为你爱的人不是我。”
祁翼寒一脸费解,“什么?”
戳到痛处了就装傻?黎臻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你爱的是余玉芝,所以你买的戒指我不要。”
祁翼寒伸手覆在黎臻额头上啧了声,“没发烧,说什么胡话?”
黎臻,“……”
第83章 心塞
呕吼!有八卦!三个柜台小姐瞬间竖起耳朵。
女人哪能不了解女人,黎臻见状就要摘戒指走人,祁翼寒不许,拿起男戒自己戴上,牵着黎臻往外走。
“给钱呐!”不然会被当成抢劫犯的,黎臻急得叫祁翼寒。
祁翼寒头也不回,“这是我订制的,早都给过了。”
订制?
黎臻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大小契合的白金戒圈上嵌着一大两小三颗钻石,中间钻石顶端是平的,像是在承担着另两颗偏小钻石的棱角分明,似包容更多却是纵容。
就好比一家人,男人护着妻子和孩子,一家三口紧紧相依永不分离。
走出店外,离开柜台小姐不舍的注视,黎臻拽住闷头往前走的祁翼寒。
两边路人步履匆匆,没有人会关心别人为何驻足,为何呼吸凌乱……
祁翼寒停下脚步回头看黎臻,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冬日街头,如同一株肩担霜雪的劲松,眉眼锋利,看向黎臻时却自带一抹柔情。
早已过了较真的年纪,黎臻却突然升起想要一问究竟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不甘,或许是因为钻戒太重,黎臻抓紧了祁翼寒的手,眼底泛起倔强的光。
“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她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觉得我傻看不出来,还是以为你掩饰得很好骗得过我?”
祁翼寒表情无奈,“你都在说些什么?”
“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委屈了两辈子的黎臻爆发了,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幼稚,可凭什么她必须懂事必须贤惠必须像个傻子似的爱死了他,还要忍着不公装作满不在乎。
被黎臻过激的反应惊得挑眉,祁翼寒伸手捏了捏黎臻凶巴巴的脸,声音缓缓若浅滩溪流。
“我十一,你八岁,你奶奶心疼孙子孙女跟着父母在城里受罪,把你们全部接来村里,我那个时候也因为学校经常停课回了村里……”
提小时候做什么,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更没有她,连眼神都不屑分给她半分,黎臻冷哼,接着祁翼寒的话道。
“我记得,那个时候因为爸爸是学校里最年轻的教授,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我们一家受了不少罪。”
“我们被送去奶奶家,虽然村里没城里那么激烈,可我们也常被村里的小孩跟在身后编顺口溜,你虽然不跟他们一起欺负我们,可你也没搭理过我。”
祁翼寒扶额,“那个时候我谁都没心情理会,能记住你,还是因为下过雨小河涨水,你不肯绕路非要跳过去,结果摔进河里,被大人捞起来急救,别人吐水你吐蛤蟆,所以才对你有印象的。”
这种糗事能不能不提?黎臻粉拳狠捶了下祁翼寒。
“那后来你回镇上读书,我去镇上找余玉芝玩,遇到你送余玉芝花是怎么回事?”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跟余玉芝越走越近的,只因余玉芝与祁翼寒舅舅家是邻居,她能借机多看寄宿在舅舅家的祁翼寒几眼。
“那是她送我的花,我不要,要还给她。”
闻言,黎臻神色一滞,“可余玉芝跟我说是你在追求她。”
祁翼寒叹气,“她说你就信?”
好吧,也许是她误会了。
“那你十二岁那年,我转学进镇里小学读书,为什么你会接送余玉芝上下学?”
祁翼寒护着余玉芝走在前面,而她跟个尾巴似的坠在后面,她都要委屈死了。
“因为我舅舅让我照顾她,她那个时候总挨欺负,我不接送她就会挨打,再说我等你追上来等了许久,你宁肯在后面磨磨蹭蹭也不肯与我同行,我以为你讨厌我。”
“啊?”黎臻嘴唇微张,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为什么等我?”
“因为你傻得引人注目,惹得我总想试试看,会不会欺负急了你就会跟你吐出来的蛤蟆一样跳起来。”
黎臻,我八十米长的大刀呢?
“那,那你只要放假就跟余玉芝呆在一起怎么算?”
真是冤枉!祁翼寒啧了声,“那是她学习不好总缠着我给她讲题,你倒是聪明,一次也不来问我。”
怎么全是误会?黎臻心好塞。
“初中咱们同校,我主动跟你说话,你竟然装不认识我,又怎么说?”
“因为那个时候要求学生写检举信举报老师,我不肯写被针对,接近你等于害了你。”
黎臻郁闷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傻透了。
“高中呢?那时可没有检举信这种事了,你不是还不理我,而且大家都在传你跟她是一对。”
提到这个,祁翼寒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确实是我犯蠢,因为总有女生同我示好,我嫌烦,恰好余玉芝找我表白,我没反对也没拒绝,就……”
“就怎么样?”黎臻可是记得陶柏亦跟她说过,他不只一次遇到祁翼寒和余玉芝压马路看电影。
祁翼寒懊恼地扒拉了下头发,道,“就既没挡住桃花还多了个摘不清的余玉芝。”
“所以,当年余玉芝跟宋文初订婚你为什么那么难过,不会是情动不自知,知时已成灰吧?”
“怎么可能?”祁翼寒眉头紧锁,“我难过是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我无法正常表达感情,就是到现在我还是不会……也许一辈子也学不会了。”
想到祁翼寒总是板着张冰山脸,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面对她时大多数时间也都是沉默不语……好像,祁翼寒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
好半天,祁翼寒仍旧没回答,黎臻知道这是触碰到了祁翼寒的底线,再问也不会有答案。
“好吧,我不问了。”
“嗯。”
祁翼寒应了声。
一番对话,解除了黎臻心中多年疑虑,只是,黎臻最想知道的答案,此时的祁翼寒回答不了。
换孩子这种事真的会存在误会吗?黎臻无论怎样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祁翼寒在知情的情况下,选择默认换孩子这种行为呢?
见黎臻眉头紧锁,表情苦涩,祁翼寒纠结……
这次的谈话看似说清楚了很多事,本质上却对黎臻与祁翼寒的感情没有太多助力,黎臻依旧心事重重,祁翼寒则又变回了从前的沉默寡言。
临离开港城时,祁翼寒带黎臻去逛庙街,从一位八十多岁摆地摊的老太太手里买了两条红绳。
第84章 三观被震得稀碎
摘下戒指穿上红绳挂在脖子上,祁翼寒戴好后,给黎臻的也系好戴上。
钻戒太显眼,回国以后就不适合戴了,黎臻本打算回去后就摘下来还给祁翼寒,不想他竟然拿当护身符穿绳戴。
怔怔地任由祁翼寒给她戴好,黎臻沉浸在祁翼寒难得的怜惜中不舍脱离。
“不许摘下来,听到没有……”
祁翼寒威胁的语气凶得很,其中隐含的柔情听得黎臻难以招架。
黎臻乖乖嗯了声点点头,祁翼寒满意勾唇。
董戈辉等在庙街街尾,看到祁翼寒和黎臻现身,迎上来指给走在前面的祁翼寒看。
“喏,那个就是你让我查的人,名字叫宿休,他媳妇是北市妇产科医生,叫赵英霞。”
“李天明跟宿休学的炒股,其实他那也不算是学,就是宿休告诉他哪支股赚钱他就买哪股,还没我给嫂子讲的多呢。”
黎臻闻言看过去,街边摊的矮桌前坐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秃顶啤酒肚,胖的跟尊弥勒佛似的。
“他和李天明是怎么认识的?”黎臻奇怪宿休对李天明的态度。
董戈辉嗤笑,“通过他老婆呗,甘当王八还觉得挺好。”
黎臻的三观被震得稀碎,惊道,“他知道媳妇跟李天明,还,还带他赚钱?”
“这有啥的……”董戈辉见怪不怪地道,“我听说这小子是太监,特别支持他媳妇找人,就盼着能怀上孩子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他媳妇也争气,真给他找了一个……不过虽然生了个孩子,但那孩子长到一岁多突然就死了。”
黎臻知道董戈辉提到的孩子就是赵家明,心里很厌恶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没再继续问下去。
董戈辉不用黎臻问,又道,“听说他老婆又找了一个,猛的很,听他自己说,老婆被那男的弄得黄体破裂,不敢去医院,在家里养了好久。”
“你是怎么知道的?”祁翼寒审视的目光落在董戈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