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禾就把他和万雪那事简单说了,这事本来他们就知道,所以并不惊讶。
“我能做什么?”朱春娘还是想不出来。
“你们的妹子杏花不是和万雪要好嘛,您帮我私底下探探杏花的口风。”
“探杏花的口风?”
“哎呀,这都不懂,就是让你从杏花嘴里问问万雪这事的真假。”刘贯山急道。
“就是这意思。”周春禾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冤枉的?”刘贯山问道,眼底浮起一些渴盼。当初听闻那事,他大受打击,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继续在周春禾这里干下去,要是这事真有转机,他也就无需动摇了。
周春禾看着刘贯山热切的眼神,却给不了确切的答案,“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想那么去做,那天我的确喝了不少酒,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事就很有蹊跷。”
“也是也是。”刘贯山大概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验,也觉得没有任何的印象不大对。
朱春娘一个女流之辈这时候不好插话,不过答应一定好好探探杏花的口风。
“不能让她起怀疑,不然以杏花对我的态度,是万万不会帮我的。”
“我知道。”朱春娘点点头。
周春禾起身告辞,刘贯山给送了出来。
“这两天有人直接到地里来提菜,拿着你写的条子,我们是开发了新的销售渠道了?”刘贯山问道。
“没有啊,我这边要菜都是直接开单子给你的,怎么会有人拿着我的条子过来?”周春禾甚是震惊。
“那就奇怪了,你等着,我去拿条子。”刘贯山急急跑了回去。
周春禾一看,那还真是他的字,又大又丑,“是我的字,但是这条子绝对不是我写的,认识那提菜的人吗?”
刘贯山摇摇头,“不认识。”
周春禾眼睛眯着看向菜棚的方向,“这怕是出内鬼了。”这段日子他忙的焦头烂额,又因为那事,来菜棚的次数就少了,没想到就被人钻了空子。
可会是谁?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鬼?
“那人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来了几次?”
“两次,每次都是天刚麻麻亮的时候来的。”
“好嘛,装神弄鬼到我头上来了,那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明天我会会这个人。”周春禾眼里有了杀气。
最近正堵得慌,正好找个人来发泄发泄。
周春禾回到自家的院子,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小洋楼还没建好,院子里横七竖八地堆着砖块沙子,周春禾稍微拾掇了一下,捡出来一条路。
娘也不在家,整个院子空空落落,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清幽。
周春禾坐在这个从小长大的院子里,没着急进屋,拿出烟,点起了一根,抽到一半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新旧交替的房子,就那样冷不丁地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掐灭烟头,周春禾起身朝院子外走去,一直走到二爷家门前的那棵大樟树前,他就是在那里停住脚的,二爷的屋子一片黑洞洞,显然是睡下了。
周春禾原路返回,心里说不出来的悲凉的感觉,慢慢袭上心头,又蔓延到脚底,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他回到自己那个杂乱的院子,不再看一眼,胡乱洗了脸就上床睡觉了。躺到床上的周春禾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很,强烈地反抗着,可是他不想起身做饭,不想折腾。闭着眼,两手交叠枕在脑后,试图尽快让自己睡着,可是到月亮爬上窗户,月光洒了一床,他也没睡着。索性睁开了眼睛,看着黑qq的屋顶发呆。
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睡不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被一阵狗叫声吵醒,已经天亮了。
周春禾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了衣服就往菜地跑去。
刘贯山已经在那里指挥着大满和喜牙将菜装车了。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大满见到周春禾很是诧异。
周春禾顾不上理会他,径直走到刘贯山跟前,问道,“人呢?”
刘贯山收起手上的出货单,“今天没来。”
“确定是没来,还是来过了又走了?”
“应该是没来,我天不亮就来这等着了,一直没看见。”
周春禾就纳闷了,怎么他一回来这人就不来了呢?莫非提前知道他回来了?可是不对啊,他回来的消息谁都没告诉,自己也是临时起意的,还有谁能通风报信?
周春禾想不通,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老大,你回不回去?”大满和喜牙问到周春禾,菜已经装好车,就要运到市场去。
“我要回家看看,你们先去吧。”周春禾说道。
大满和喜牙就开着车走了。
“现在咋办?”刘贯山问道。
“先别打草惊蛇,再等等,人一旦尝到了甜头是不会那么容易停止的,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周春禾默默道。
刘贯山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周春禾一夜未归,江绿不由自主地担心了一夜,但是嘴上什么也没说。周婆子更是像是没周春禾这号人一样,问都没问一句。起床、煮粥,又杀了一只鸡。
“娘,咋又杀鸡?”江绿觉得有些奢侈了。
“我带了四只过来呢,一天一只给你炖汤喝好好补补。”
“我不用补,妞妞现在都喝奶粉了。”江绿略感愧疚道,两个孩子她都没能母乳喂养。
“咋不用补,听娘的,咱把身子补得结结实实的,谁也气不到咱。”
江绿有些受宠若惊,就问道,“春禾昨晚没回来?”
“是没回来,大概是不好意思回来了,不管他,他皮厚,没啥事。”周婆子乐观道。
江绿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周春禾从没不打招呼就夜不归宿,除了喝醉酒那次,可是就算那次,他也没在外留宿。他能去哪儿?
第247章 247 打死都不能说
周春禾却是故意不给家里打电话的。他像个孩子潜意识里想要让她们担心一下,却没想到,兜里的手机安安静静,一声没响。
他多多少少有些悲观了。
来上工的师傅看到周春禾,有些吃惊,“你娘说市场那边忙,你最近都不过来了,还让我有事先找刘贯山来的,你咋又回来了?”
周春禾笑笑,“事情永远都忙不完,这房子却是自己要住的,不能不上心。”
“你放心,你老丈人来得可勤快,盯得可紧了。”师傅半开玩笑道。
“他还往这边来?”周春禾倒是挺意外的,以为上次出了事故,江加福肯定吓破胆,不敢再来了。
“来,几乎天天都来,”郑师傅说到这里,突然扬起手指了指,“看,那不是又来了么。”
周春禾回头,果然看见江加福手抄在背上,腰里别着烟杆子过来了。
见着周春禾,江加福明显愣了一下,“回来了?”
“你腿好利索了?”
“好利索了么,你看,和原来一样一样的。”江加福就在原地走了走。
周春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万雪明天就去上班,她今天要去置办两身上班的衣服。”
“谁去上班?”周春禾一头雾水。
“万雪啊,昨天你们不是托人带口信回来,让她去上班么?万雪爱面子,想着买两身新衣服去,也不给你们丢人,呵呵。”江加福走进了新房子瞅了瞅,也不知道看的什么。
周春禾越听越糊涂,一把拉过江加福,“是谁给你们捎的口信?”
“盛老汉啊,他昨天上城里了。他给捎回来的,这就对了么,横竖还是一家人,哪有不帮的理。”
“这不是我的意思。”周春禾说道。
“啥意思?你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周春禾心里闷得很,喘不过气来。像是聚满乌云的天空,他猜出了是谁的意思,可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那就是江绿的意思了,看来你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治得住媳妇。”江加福笑道。
往常要是有人这样抬举他,他会欣然接受,这一次,他却倍觉刺耳,心里堵得死死的。
“我回去了。”周春禾说道,是对江加福说,也是对自己说。
“行,你回去吧,我在这给你看着,放心吧。”江加福挥挥手,催促周春禾回去。
“老江头,心里高兴吧,女儿女婿做这样气派的房子。”郑师傅打趣道。
“还行吧,他们做这样一栋房子没啥压力,城里还买了房呢。”江加福语气得意道。
“这有钱人说话就是有底气啊,这样一栋房子都没啥压力,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到啊。”就有工人感慨道。
江加福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有钱人,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掏出兜里自己都舍不得抽的香烟,发给做工的人吃。
江绿的确给万雪安排了一个职位,不过不是自己的店里,也不是周春禾市场的职位,而是让付小安在市场给专门开了一个摊位,让万雪在那卖菜。
万雪要是知道自己得此“殊荣”,不知会感激涕零还是悲愤不已。江绿不管,她只说要一个工作,又没说是营业员还是经理,只要是工作就行,容不得她挑三拣四。
周春禾回到家,老娘在煲鸡汤,儿子在写作业,女儿朵朵在摇篮里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江绿则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犹豫了一下,周春禾还是走上前,说道,“你给万雪安排了工作?”
“嗯,安排了。”江绿头也没抬。
“你不用给她安排,我不怕她。”
“你当然是不会怕她,你还会怕谁,可是我得为周天和周韵着想。”
周春禾张着嘴,哑口无言,“我我不是那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猜,对我来说,也不重要。”这话很违心。
周春禾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回来的路上仅存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果然,媳妇这样做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孩子。
这没有错,只是他贪心了。
“我要是说我和她是清白的,你相信我吗?”周春禾不是忍辱负重的人,但凡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证明。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呢?”江绿终于抬起头,看着周春禾。
那双眸子里,已经看不出昔日的温情,有的只是淡漠和失望。
他不能证明,但是他依旧迎着江绿的目光,“我正在找证据,你给我点时间。”
“那等你找到再让我来相信你吧。”江绿继续埋头写信。
周春禾走出房间的时候,给江绿带上了房门。他走到朵朵的摇篮前,伸手抱起她,唤了声,“丫头,笑一个。”
没想到,朵朵真的笑了一个,周春禾一脸的阴霾霎时一扫而光,高高地把女儿举起来,陪她玩举高高游戏,惹得朵朵一阵咯咯笑。
周婆子举着锅铲来到厨房门口看见到这场景,啥也没说,脸上却是轻松的神情,返身回去做饭了。
江绿在书房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的心紧了紧,随即又松了下来,犹豫了下,还是把信纸折好,塞进了信封。
这期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周天,他正被一道语文题目折磨得三魂都要出窍了。
“爸爸,这个我不会。”周天终于求救道。
周春禾抱着女儿就走了过去,看了眼题目,淡淡地说了声,“我我也不会。”
周天都要哭了,“那怎么办?”
周春禾指了指屋里,“问你妈。”
“妈,我不会了。”周天扯开嗓子叫道。
江绿开门出来,径直走到周天的书桌前,“哪个不会?”
“这个。”周天指着那道题。
江绿一看,是写整体认读音节,这就难怪他爸不会了,就是她一下也说不全。
“课本给妈妈。”江绿故作镇静道,她知道,周春禾抱着女儿在一旁正观望着。
“给。”周天就把课本递了过去。
翻了翻,江绿心里已经有数了,放下课本,“这个你们老师教过的吧?”
周天迟疑了一会,“好像是教过。”
江绿就把课本翻开,翻到了那一页,“好像?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页?”
周天凑上前仔细瞅了瞅,不好意思挠挠头,“还真上过。”
江绿顿时头冒黑线,“上课都在想啥呢?”
周天自然不敢说,他上课想掏鸟窝,滚弹珠,打纸包,就是没想过听课,这个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第248章 248 烟花易冷
付培雅终于回来了。
这一趟她去了大北方学习炒货去了,她觉得副食品还得是那边的好吃,没曾想这一去十天半个月,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
当她回来得知周春禾和万雪的事后,她连四月都没来得及抱,就直奔江绿而来了。
江绿那会在干嘛呢?在给朵朵做肚兜,七八月的天气,热得狗都藏不住舌头,小孩子火气大,朵朵穿不住那些棉衣棉裤,小屁屁上面捂出了疹子。江绿看着心疼,索性给做了两身肚兜,下身配个薄长裤,洋气又凉快。
“江绿?”付培雅进店来叫道她。
江绿一抬头,“呦,回来了。”
付培雅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江绿,还好还好,没瘦,这才说道,“你你还好吧?”
江绿笑笑,“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付培雅一时找不到词,“就各个方面。”
“总的来说,还不错,最近我婆婆大发慈悲,一天一只鸡地给我补。”
“那是她心里愧疚,毕竟周春禾是她亲生的。”
江绿就知道付培雅此行所为何事了。
大可不必,但是付培雅如此的紧张,真真是让她感动了。
笑笑,不语。
“你打算怎么办?”付培雅拉过来一条凳子坐在旁边。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江绿反问。
“我不知道,但是你应该不会抛下两个孩子吧?”
“不会。”江绿冲她笑笑。
付培雅却觉得江绿一定是忍受了极大的委屈,所以才能装作如此的云淡风轻,就拍了拍江绿的手,“你应该知道,你在我这里不必假装的。”
江绿反手拍了拍她,“没有,我只是还没做好决定而已。”
付培雅就开始叹气,开始摇头,“周春禾怎么会呢?怎么会是他呢?”
“他也是人,怎么不能是他?”江绿脱口而出。
震惊的不只是付培雅,还有她自己。在付培雅惊讶的眼神里,江绿忙找补,“我的意思是你高看他了,现在看来,他也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罢了。”
“我当初可是很羡慕你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