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所做的事情来看，那些人就像野外阴险狡猾的毒蛇。自古以来，农夫与蛇的故事屡屡上演。
“不如先说服其他大臣？”刘雨润提出意见。
秦玉汐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让其他大臣也来劝说女皇，只会起反作用，甚至还会怀疑她们结党营私。
接连三天，她都没想到好主意。
“我陪你去见母皇？”秦玉漫看她愁眉苦眼，试探道。
“现在形势大好，若我们执意泼冷水，母皇肯定不满。”
“那怎么办？”
“实在没办法，我便立军令状。”这是最后一招，如果走到这步，她跟女皇的关系肯定变差，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劝。
秦玉汐为了劝服女皇，每日都跪在宣政殿外求见。母女两僵持一个月，女皇没办法，只能将留守都城建筑的士兵各增加一千人。
即便如此，秦玉汐仍然不满意，女皇怒而罚她禁足。
秦玉汐想起西南就是在朝廷军被重创之后发起反叛，急忙让高云跟东云前去调查。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很多商贩仿照竞芳华的商品。因为他们用料普通，售卖的价格低廉，所以对店铺的生意造成很大影响。
还有就是黑火药的改良进行到最后阶段，皇太女看到爆炸威力后，眼里的防备愈加明显。
她跟秦玉漫若是有私心的话，早就偷偷研制，怎么可能把配方交出来。现在她被禁足，秦玉漫被排除改良团队，真是难姐难妹。
白日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有时候不知不觉周围就变得黑暗下来。秦玉汐揉了揉脖子，为了应对仿照的商贩，她决定推出新的水粉。
最初是用小米磨成粉制成米粉，只是米粉的附着性不好，抹在脸上，时间一长就会脱落，这让人很尴尬。
后来出现铅粉，不仅上妆效果好，还很持久。只是铅粉上脸虽然会变白，但长期使用会让人脸色发青、发黄，加速变老。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变老，只能不断使用铅粉，这样就形成了闭环。
若是用少量铅粉加上米粉、花蕊制作新粉，不但可以减少危害，效果应该比单一原料强。
“夜深了。”刘雨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书房。
“你想我了？”秦玉汐笑得邪气。
刘雨润低头吻上她的嘴唇，然后肯定地说：“嗯，我想你了。”
“你啊……”秦玉汐长叹一口气，然后把他拽到自己怀里说：“你要一直做那么可爱的事吗？”
“我只是――”
“天冷，确实要贴在一起才会热起来。”秦玉汐把他放到桌子上。
刘雨润的脸很快被染红，因为这里是书房，是很严肃的地方，怎么能做那种事？可惜他的意志很不坚定，半推半就让秦玉汐得逞了。
十一月中旬，气温骤降，京师落雪。
大皇女让人抬两大箱子进来，叶氏跟在后面。两人身上都披着紫色斗篷，进屋后小厮急忙接过斗篷清理上面的雨雪。
尽管天气寒冷，却没有阻挡商人的热情。京师到处都有商户在售卖东西，野兽的毛皮，看起来粗糙的织物，还有刚从山上猎得得野兽……
半个时辰后，秦玉漫也领着夫郎杜安书过来。杜安书穿得很臃肿，大衣脱下来的时候，脖子都冒着汗，可见是有多热。
三对妻夫坐在暖阁聊天，窗外宽敞的庭院看起来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地。以前刘雨润恨喜欢安静的氛围，但现在越来越熟悉与人交往。
六人没有讨论政事，而是说酒。大皇女带来的两口箱子，里面装满她收藏的好酒。
第84章死去的人
漫天的雪花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飘落，古琴声悠悠响起，是刘雨润弹奏的《梅花三弄》。
他今日穿着秋香色祥云纹白狐腋箭袖，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宫绦，脚上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低着头演奏的模样，宁静而又安详。
一曲结束，叶氏与杜安书大肆夸赞。三位夫郎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故而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秦玉汐姐妹三人倚窗而望，侍从温好酒送进来。伴着悠扬的琴声与落雪声，酒也显得别有一番滋味。
大皇女从小就知道女皇厌恶她，为了改变境况，她曾刻苦努力过，结果没有任何改变。后来她想通了，顺其自然不失为一种生存方式。
秦玉漫偶然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每天过得胆颤惊心，生怕被人当做妖怪。当她交出黑火药改良配方时，皇太女毫不犹豫独占成果。
唉，三人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酒杯。
“今早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三人难得醉了，嘴里念着关于酒的诗句。夫郎们没有劝酒，也没有把她们扶回去歇息，而是继续弹奏古琴曲。
下午雪停了，大皇女跟秦玉漫携夫郎坐马车回去，秦玉汐醉眼迷离为他们送行。
第二天醒来，她恢复到以往忙碌的状态，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高云跟东云去了西南，科举舞弊的调查由陈思佳负责，笑云盯着府里怀有异心的仆从，严云监视刘丹的一举一动，归云笼络后宫君侍的小厮。
每天都有许多消息传递，她必须准确筛选出有用的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作坊、当铺、庄子的账簿要核查。
深夜秦玉汐回寝室，刘雨润正低头绣手帕。
“茶会好玩吗？”她边脱衣服边问。
前几天，刘雨润收到江灵均的茶会帖子。虽说她被禁足，夫郎却是自由的。
“嗯，挺有趣，文喜的未婚妻换人了。”说起这个，刘雨润忍不住笑出声。
“赵家公子好像跟义安伯府结亲？”
“前两日文喜出门，看到未婚妻调戏良家男子，骂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未婚妻气得打他，他不躲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转头就要求重新商议婚事。”
“换成哪家姑娘？”
“未婚妻的三妹。”
“三小姐虽是庶女，但品行端正，今年八月考中举人，年纪似乎也才二十岁。”
“文喜说他宁愿嫁给庶女，也不愿嫁给整日招猫逗狗的纨绔。还有，灵均说他二姐主动调查未婚夫的死亡案子，肯定是有爱慕的人了。”
“是吗。”秦玉汐淡淡说道。
江雪武的第一个未婚夫姓曹，据说是个非常残暴的男子，喜欢用针在小厮脸上刺字。得知未婚妻右腿残废，便千方百计逃婚。
他的尸体是在河里找到，当时江雪武回京才三个月。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逃婚的时候，不小心跌落水中溺死。
半年后，江雪武跟何家的嫡子定亲，与第一个不同，何氏温柔贤淑。谁能想到，距离大婚只剩两个月时，何氏留下遗书投河自尽了。
京城隐隐觉得江雪武克夫，于是跟侯府门当户对的人都拒绝结亲。
最后江父决定在自己娘家找，找来找去，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叫小夏。容貌端正，性子柔和，最主要的是，他愿意嫁给江雪武。
江父觉得订婚容易节外生枝，直接选日子大婚。意外再一次发生，小夏也落水身亡。
第一、第二次可以说成意外，但发生三次，死了三个人，换谁都觉得江雪武是灾星转世，专门克死夫郎！
满京城的男子都不愿跟她有半点瓜葛，不止她，忠勇侯府其他未婚的男男女女都受到影响。就算给再多钱，媒人也不愿意上门说亲，嫌晦气！
刑部怀疑凶手就是江雪武，可惜一直没找到证据。京城很多人都是认为：江雪武因为右腿断裂，心理扭曲，所以专门杀害未婚夫。
前世江雪武自尽了，秦玉汐听到很多谣言，其中传播最广的是，她畏罪自杀。
两年后苏云景查清真相还她清白，忠勇侯府为报答恩情，从中立改为支持秦玉清夺嫡。
秦玉汐让薛晓燕去调查江雪武的好友徐宝艺。徐宝艺是英国公的亲族，当年被送去北疆军营。
江雪武之所以重伤，就是为了救她。
“兵部郎中徐宝艺？”薛晓燕很惊讶。
“正是。”秦玉汐声音平静。
“我跟她很熟悉，王爷想了解什么？”薛晓燕跟徐宝艺同龄，家离得不远，小时候常常一起玩。后来徐宝艺被送到北疆，她也成为护卫。
“她心中爱慕的女子。”秦玉汐抬起眼皮。
“女，女子！”薛晓燕瞪大双眼，这，这怎么可能？徐宝艺有夫郎，有孩子，怎么可能爱慕女子！
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薛晓燕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首先，她找徐宝艺喝酒谈心，想要通过言语试探；其次，调查徐宝艺的夫郎；最后，潜入徐宝艺的房间。
半个月过去，毫无进展。
徐宝艺的生活极其规律，卯时出府到衙门坐堂，申时离开，申时一刻与江雪武见面，酉时回府，日日如此。
她压根就没跟外人见面，总不能爱慕江雪武吧？那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不知为何，薛晓燕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刑部一直查不到凶手，主要是她们怀疑江雪武，如果……
她再一次潜入徐宝艺的房间，最终在书架后面找到藏起来的盒子。
从小的玩伴喜欢女子不是什么大事，但不能是杀人凶手。这里不是战场，那些“未婚夫”不是敌人。
薛晓燕咬咬牙掀开盒子，突然一阵烟雾传来，很快她便晕倒了。
薛晓燕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河边，双手双脚没有被绑，但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刚才的烟雾有毒！
“你，你为什么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薛晓燕目眦尽裂。
“无辜？曹氏蛇蝎心肠，活该落水身亡；何氏身子早就不干净了，这种人是该浸猪笼淹死；还有那个表弟，其他女人勾勾手指就移情别恋，这么放荡的人，死了干净！”徐宝艺冷笑。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他们清清白白，你也会找别的罪名。要是爱慕她就直言，何必害死这么多人！”
“爱慕？你错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娶个完美的夫郎。”
“哈哈哈，完美的夫郎？”薛晓燕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从小到大，她怎么就没发现徐宝艺这么可笑？
徐宝艺不想跟她废话，伸脚把人踹进水里。冬天河水冷得刺骨，别说人掉下去，就是动物掉下去都会冻死。
“噗咚”一声，薛晓燕滚了下去。
“救命！救，救命！”
徐宝艺扭头就走，只是当她抬头时发现，江雪武就站在不远处。
金三娘在秦玉汐的示意下，带人把薛晓燕捞上来。薛晓燕是颗石子，江雪武跟苏寒香才是她的目的。
第85章急转直下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秦玉汐站在树下，看着洁白的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树上，仿佛裹上一层棉袄。
“多谢。”江天凤小声对她说。
江天凤跟江雪武是堂姐妹，虽然两人不常见面，但未婚夫的接连死亡成了卡在所有人喉咙里的刺。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现在总算结束了。
“确实该谢，毕竟本王尚处于禁足期间。”秦玉汐淡淡说道。
“王爷大恩，属下必当竭尽全力报答！”
“算了，这恩不该你来报。”
两天后，江雪武特意登门道谢。郭文静把她领到厅堂，然后让侍从奉上茶水糕点。
秦玉汐特意让她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出现，刘雨润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不过相比外人，他自然更相信汐儿。
“让你久等了。”茶换了两次，秦玉汐才款款出现。
“江某拜见王爷。”江雪武起身向她行礼。
“坐吧，不必多礼。”
“多谢王爷。”
“你，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对吧？”秦玉汐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然后肯定地说道。
前世江雪武会自尽，是因为徐宝艺杀了她真正爱的人。先前三个男人对她而言可有可无，所以才能对他们的死无动于衷。
这样的人说她自私自利也好，冷酷无情也罢，毕竟没有犯罪，所以无从定罪。
“不知王爷为何有这样的误会？”江雪武微微扬起嘴角，眼神冷若冰霜。像她这样的人，刀子扎不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痛。
“那就权当误会吧，本王不想追究。”
“王爷大恩大德，江某无以为报，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自然，本王从不做亏本买卖。”
两人很快就结束话题，江雪武拄着拐杖缓缓离开，秦玉汐让郭文静代替自己送客。
时间进入十二月，所有人都陷入新年的欢庆氛围中，沙部就是在这个时候反叛了。
沙部在北合的最西面，距离乌凉有一千二百多里，距离克努一千五百多里，距离朝廷军大本营有两千多里。
这个时候正值严冬，风雪交加，车马、粮草的运输都受到重大影响。
此时留守在沙部的将领是兵部尚书宋妙蓝的女儿，宋春蕾。面对沙部的突然反叛，她只能带着两千将士苦苦抵御上万名敌军。
留守乌凉的将领是李诺，留守克努的将领是江雪文与秦玉清。当她们收到反叛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五天了。
李诺派遣八百人，江雪文派遣两千人前去沙部营救，同时向大本营传递消息。然而队伍刚出发，乌凉也叛变了，他们不但截杀营救的将士，还围攻留守的士兵。
克努虽然没有叛变，但其他部落见到朝廷军在支援的过程中被困于雪山，内心蠢蠢欲动。很快，包括沙部与乌凉在内，总计四个部落反叛，打得朝廷军措手不及。
女皇收到战报的时候，怒不可遏，立即命令主将靖国公整顿军队。镇压反叛部落，同时抓捕反复无常的沙部与乌凉首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永盛十二年二月，靖国公调动粮草与将士，分定西与定南两支队伍前去平乱。
巴虎部落距离朝廷军的大后方最近，等靖国公带领大部队离开，他们也叛乱了。不但切断朝廷军所有后勤补给，还偷袭后方大本营。
整个朝廷军在北合战场上，就像迷路的羔羊，任人宰割。
每日战报都让人胆战心惊，女皇气得头痛欲裂，朝中大臣议论纷纷。
三月前线来报，宋春蕾战死，除此之外，还有同她一起守城的两千名将士也牺牲了。
兵部尚书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其他失去姐妹、女儿的人全都披上孝服。
秦玉汐禁足结束，女皇把她叫到宣政殿，母女二人沉默许久都没人开口。最后女皇让她从明日起，参加早朝。
早朝是议政大臣才能参加的会议，其中包括皇太女与六部尚书。
第二天清晨，皇太女见到她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了然。
大臣们热烈讨论北合战场的粮草补给问题，秦玉汐对这方面不熟悉，所以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