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安家小娘子打的?”她伸手想要去摸摸,丁梦儿赶紧往后退去。
“可不是!景琛哥病倒她不闻不问,我不过送了碗姜汤,就被她打成这样……”
常文惠则拉着常采薇的手,一脸慈爱的问道:“这段时间都没见你找梦儿玩,是在忙什么吗?”
“多谢姑姑的关心,最近在家写字看书,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总觉得女子还是要识文断字,反正技多不压身。”常采薇小巧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姑侄二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聊着。
那厢,奚氏突然拔高声线说道:“对,以后谁敢要和她来往,便是和我常家为敌!”
里长家的都这么说了,谁若再和乔木瑶来往,那不是自讨苦吃吗?众人听得这话,纷纷表明态度,说是自己绝对不会和她来往。
第15章 赶出家门
去的时候,刚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揍,常桂花是满腹的牢骚和愤恨。得知连丁梦儿那位“大小姐”也惨遭毒手,便没那么委屈了。
更遑论连奚氏都发了话,说是谁要和乔木瑶好,就是和她过不去。
一想到那贱蹄子就要被大家孤立,她甭提有多开心,此刻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在张氏面前好生炫耀一番,以挫一挫她的锐气。
常桂花提着针线筐回去的时候,张氏正坐在院子里洗一大家人的衣服,那衣服推得老高,少说也有十几件。
看到这闷不吭声的妯娌,想到老陈家的话,她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唉,我说那贱……木瑶的手剥笋是怎么做的?”她兴冲冲的跑到张氏面前,大声质问着。
虽然没见过手剥笋,可这两天在阳阳的唠叨下,张氏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她正用棒槌使劲儿锤着衣服,“大嫂,我没见过手剥笋,也不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做的。”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张氏板着脸,趾高气扬的问道:“听说那笋是用药材煮的,她是你女儿,你怎么会不知道?”
张氏放下棒槌,冰冷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抬起头勉强露出一抹笑意。
“她昨天确实从我这儿拿了一些药材,可我一直在家里,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你可知道那笋多值钱?一根就能卖半文钱,半文哩!”常桂花吼道:“她到底从你这儿拿了什么药材?赶紧告诉我!”
“我说你们一天到晚吵什么,还让不让人消停!”乔老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问道。
“娘,你给评评理!”常桂花快步走到她面前,“木文累死累活,一天不过十文钱,他爹虽说三十文一天,可这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而乔木瑶那手剥笋,一根就能卖到半文钱,这一天要是掰它个几百根,那可不就是几百文……”
乔老太并不知道什么手剥笋,差点被她的这番话绕晕,常桂花解释了半晌,她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女儿会给她买饼饵和糖块,想不到那小小的笋子,竟是如此赚钱。
这两天木瑶来去匆匆,都没能和她搭上话,张氏直到现在才知道女儿卖竹笋赚了大钱。
乔老太把张氏叫到跟前,“既然那药笋如此金贵,咱们家也做点去卖吧,就和你嫂子说说是怎么做的。”
“娘,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做。”张氏欲哭无泪。
“我看你就是故意不说!”常桂花存心煽风点火,“你不是跟着你爹学了方子,就她知道的能比你多?依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说出来,存心不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你当真不愿意说?”乔老太那吊稍的三角眼,明显透着不悦。
“不是不愿意,是我当真不知道。”张氏勾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辩驳着。
常桂花道:“娘,里长已经发话了,说是谁要是和那丫头来往,就是和他过不去!老二这些年一点音信也没有,她明明有方子却不肯交出来,我看还是把他们逐出家门,免得被那贱蹄子连累。“
逐出家门和分家不一样,一旦逐出家门就会被族谱除名,人也就没有了根。死后不能入家庙享受后人祭祀,也就等于断了香火,这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
张氏被这话吓得不轻,赶紧跪下来求饶,“娘,阳阳还小,你不能把我们逐出家门啊!”
一根竹笋若真能卖到半文钱,那满山的竹笋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乔老太哪能不心动?
见张氏跪下,便知道这是她的软肋,于是冷冷的说道:“想要不逐出家门也行,那你得想办法把方子弄到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拿不到方子,我看这家你也不用再待了!”乔老太厉声道。
常采薇幼时在私塾里旁听过,是村里为数不多,能识文断字的姑娘。
她肤色白皙身段窈窕,一直被当成城里的小家碧玉来培养,所以她是不屑听人说八卦的。
爹娘一心想把她嫁进城里的大户,可每次见到安景琛,她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得知安景琛要休妻,她的心里荡起了涟漪,心想着乔木瑶那个粗人都能嫁给他。自己不仅识文断字,还比她生得白嫩好看,凭什么就没那个福分?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烦躁,便和众人告辞,说是想去溜达一下。
路边的杂草已有半尺深,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吐蕊,惹得蜂蝶流连忘返。
常采薇就这么心事重重的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安家门前。
见四下无人,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走进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小院。
安景琛正在堂屋看书,突然看到一位姑娘,东张西望的出现在门口,便起身问道:“姑娘找谁?”
天!
他这是不认识我!
常采薇即尴尬又羞赧,完全没料到自己暗恋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不认识她。
“我……我是常采薇啊,常俊杰是我二哥,我们之前见过的。”
她绯红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我没走错门呢,听说安大哥的字写得很不错,我最近恰好在练字。今日特意找你讨副字帖,好拿回去临摹,不知道安大哥愿不愿意?”
原来是她,怪不得有点眼熟,干爹在世时还曾一起吃过饭,几年不见她就长这么大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一个村里住着,自己竟然没认出来,安景琛也有点尴尬,“你二哥的字写得也挺好,不如让你二哥……”
“我二哥的字确实不错,可我总觉得温润有余而苍劲不足,安大哥的字笔走龙蛇,生动而有气势,我很喜欢。若是没有现成的,安大哥不妨现在就写,我也正好观摩讨教。”
听她们说乔木瑶进山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子,常采薇心想着一定不能错失良机。
见他默不作声,常采薇盯着他的眼睛哀求道:“安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当真不愿意全了我这点小心思?”
“没墨了。”安景琛眸光一沉,避开她的目光。
“我帮你磨。”
常采薇满心欢喜的,瞧着眼前肖想了许久的男子,心想着哪怕和他呆上一刻也是极好的。
第16章 你,吃醋了?
后山老林里腐叶多,竹笋长得又粗又壮,很是适合做笋干,可一想到上次的老虎,乔木瑶还是心有余悸。
这一次她没有去后山,而是去了相对平缓的溪边竹林。那里的竹笋虽不及后山肥硕,但用来做手剥笋却是再合适不过,且那里离家近,乔木瑶手疾眼快,看快就掰了一背篓。
把背篓放到门口屋檐下,她正要进屋打水,突然听到屋里有女子的说话声。
难不成丁梦儿那绿茶,又乘着自己不在勾引安景琛?
乔木瑶放缓脚步,走到书房门口,却见一身段窈窕的女子,正背着她伏在案牍上。
两人的胳膊肘都快挨到了一起,看到他们这亲昵的样子,乔木瑶怒火中烧,“哟,好一个红袖添香啊,你的脸皮还真是厚,人家都说了让你不要再来……”
女子红着脸转过身来,乔木瑶才发现她不是丁梦儿,竟然认错了人……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过看常采薇那心虚的样子,想必也是心怀鬼胎吧。
“我……我是来找安大哥讨字的。”常采薇心虚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呵呵,当真只是来讨字的?”
看着她羞红的脸,乔木瑶心想着,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然你以为呢!”看着她黝黑的脸颊,想到自己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常采薇的底气足了不少。
“我以为?”
乔木瑶好笑的看着她,“讨字是假,勾引他是真!”
“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常采薇涨红了脸,就算心事被戳中,她也不会承认。
“有点过分了。”安景琛眉头微蹙,一个女人总把勾引二字挂在嘴边,当真是粗俗至极。
乔木瑶直接无视他,朝着常采薇看去,“你二哥也是读书人,舍近求远的讨字不就是想和他搭上话?身子都差点贴到男人身上去了,还好意思说我污蔑!”
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思都写在脸上。
常采薇绯红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想到方才的那些传言,她这才相信乔木瑶是不好惹的。
“字已写好,回去吧。”安景琛搁下毛笔,端起桌上书帖递给她。
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常采薇小心翼翼的卷起,这才在乔木瑶}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常采薇刚一离开,安景琛就起身走到他面前。
眼前的少年郎虽身形孱弱,可那清冷中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你,吃醋了?”
安景琛冷不丁的问起,那磁性而略带沙哑的嗓音,简直让人沉溺。
“吃醋?”
“哈哈……”
乔木瑶忍不住爆笑起来,“真是搞笑,咱们都要和离了,我还吃什么醋,我吃的是哪门子醋啊?”
“不是吃醋发什么脾气?”
“这是发脾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过分?”
“过分?”乔木瑶冷笑道:“我看你是心疼了吧?好久没看你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撞破了你们的好事,让你不爽了!”
“不可理喻!”
安景琛修长的剑眉微微蹙起,“分明就是吃醋了!”
吃醋?
不不不,乔木瑶才不想承认自己是看错了人,且只有喜欢才会吃醋,我又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吃醋!
乔木瑶冷笑道:“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过是看不惯她们骑在我头上撒野罢了!咱们若是和离了,你爱谁谁,想咋地咋地,我是绝对不会拦着的!
就像你上次说的,咱们只要一天不离,你就是我的夫君。只要你还是我夫君,我就不允许别人把我当成空气,当着我的面和你眉来眼去,至于吃醋什么的,你想的有点多。”
安景琛冷凛的眸光,倏然变得黯淡,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几粒星子簇拥着一抹弯月悬挂在天边。
远处群山如黛,如同或浓或浅的水墨画,近处的青山云雾缭绕,缥缈若仙境。呼吸着清新如洗的新鲜空气,穿着昨天新买的衣服,乔木瑶的心情大好,她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哼着歌,像往常那样朝着村口走去。
老陈还像之前那样站在路口等人,见到她却一语不发的,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还有位置吗?”
“还有一个位置,你上了就走。”老陈看着她把竹篓放下,也没有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也许他今天心情不好,谁都有心情低落的时候,乔木瑶也没在意,咬牙将竹篓抱上板车,就挨着春花嫂坐了下来。
谁知上次和她谈笑风生的春花嫂,这次却躲瘟神般提着竹篮往外去。
“干嘛坐那么远?你也不怕待会儿被颠下车?”乔木瑶好意提醒道。
往日健谈的春花嫂,竟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接将头扭到别处,一副和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大家今天好像都怪怪的,乔木瑶看着一语不发的众人,心想着他们这是怎么了?
唉,不管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乔木瑶想着,既然大家不想说,自己也没必要纠结。
静静的坐在板车上,迎着风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香,想着昨晚和安景琛睡在一张床上,那尴尬而又好笑的场面,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前世一个人睡惯了,她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好,可没想到竟差到那个地步。
本来安景琛要一个人睡小床,可被子不够,怕他又像昨晚一样冻感冒,乔木瑶好说歹说他才肯睡过来。
安景琛的身子骨弱,按理说要睡小床也是她睡,可她实在不喜欢那冰冷黑暗的小屋。一想到婆婆临死前,就是睡在那张床上,她宁可和安景琛挤一张床,也不愿意去那黑黢黢的小屋。
安景琛要是感冒了,还得自己来医,能量那东西虽然好,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会不会枯竭?所以……能省还是尽量省吧。
谁知道睡到半夜,睡梦中的她先是一脚把安景琛踢下床,后又胳膊腿儿压在他身上,直气得安景琛大怒,把她叫醒不说,还黑着脸说她是刻意为之……
第17章 夺笋
驴车赶到县城时,天已经大亮了,卖菜的卖早餐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好不热闹。
将她送至客满楼门口,老陈接过她手里的铜板,压低声音说道:“以后恐怕不能载你了,回去的时候还是另外找车吧。”
村里就他这么一位跑县城的板车,除了他还能找谁?
乔木瑶顿时懵了,“陈伯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少了你的车费。”
“不是车费的问题……”老陈欲言又止,“那掌柜的还等着在,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意思是以后没车坐了?
乔木瑶瞬间傻眼,她可没原主那么好的性子,再说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让她走十几里山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兀自愣怔,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男人身上的绸缎长衫,一看就是上好布料。
“敢问小娘子,这坛子里装的可是手剥笋?”
乔木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要买吗?”
“不错,小娘子这坛手剥笋许某全要了。”
男人话音刚落,客满楼的掌柜冯季走了过来,“小娘子今日来得这么早?”
这位掌柜昨天没讲价就全要了,乔木瑶对他印象不错,有意要和他长期合作。
“不早了,不知掌柜的今日可还想要?”乔木瑶上前问道。
冯季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得意的说道:“要,且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