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果然爽快!”乔木瑶背着竹篓,满心欢喜的往里走去。
“等等!”
中年男人突然喊道:“这坛竹笋我要了,小娘子直接开价吧!”
这就有意思了,刚才还在庆幸竹笋卖得顺利,不曾想竟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乔木瑶止住脚步,在中年男人的帮助下,将背篓放到了地上。
“你当真全要?”
“鄙人是枫溪居的掌柜许仪年,冯掌柜的都能全要,我许仪年难道就要不起?”中年男人自报家门的说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许掌柜,失敬失敬!”乔木瑶暗自窃喜,这枫溪居可是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听说最便宜的席面也是一两银子起步。
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这么?使得这位许掌柜也亲自堵她,乔木瑶心下大喜。
“哈哈,许某之所以自报家门,是想包了小娘子这手剥笋。”许仪年乐呵呵的说道。
姓许的可真够无耻,大清早的竟然跑到自家地盘来截胡!
冯季气得脸都绿了,“我与小娘子已经约好了,许掌柜这么做怕是不厚道!”
“约好了?是有契约还是给了定金?”许仪年从袖口里摸出一锭银子来,“这便是我许某的诚意,还请小娘子收下这定金。”
这银锭约二两左右,乔木瑶正犹豫着该不该接,冯季直接拿出一个五两的大银锭,递到乔木瑶面前。
“不止徐掌柜有诚意,我冯某也有诚意。小娘子,咱们昨天合作过,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许掌柜给的价格,我冯某照样能给。”
昨天的竹笋比较粗壮,那些最粗的两三根就有一斤,即便是细的,一根也有一二两,所以她才要价如此之高。
“听说你昨天卖的是半文钱一根?”许仪年道:“那我出一文钱一根。”
冯季咬咬牙,“一文钱一根我全要!”
好家伙,这价格瞬间翻倍了!
乔木瑶揭开盖子,对着二人诚恳说道:“实不相瞒,今天的竹笋比昨天小,若论根数肯定比昨天多出一倍。一文钱一根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要不这样吧,价格就不用变动了,这坛竹笋两位各分一半。”
说实话,这两位大佬,她谁也不想得罪。毕竟要在这里常住,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他们。
两位掌柜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位娘子昨天就和客满楼合作,许仪年本来是没信心拿到手剥笋的,听得这话顿时道了一个好字。
“若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这笋比昨天小,既然小娘子如此爽快,那就收下定金,我许仪年信得过你!”
冯季也把手中的银锭递了过来,“这是我客满楼的定金。”
“这五两银子要抵一万根竹笋呢!”乔木瑶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皱着眉头说道:“即便山脚和山顶温差大,出笋有先后,可咱们这笋子最多也就吃上两个月,你让我弄一万根,这不是为难人吗?”
银子就在眼前,她却没能力拿下,就像美食当前不能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木瑶那个痛苦啊。
冯季本来也在门口等候,发现许掌柜出现在附近,得知他势在必得。
想到昨天因为手剥笋,他客满楼座无虚席,第一次实现客人满坐,他就觉得无论花上多大的代价,自己也要拿到这手剥笋。
是以,许掌柜出现后,他又折返到账台,咬咬牙拿了个五两重的大银锭。
昨天的客人比往常少了几成,许掌柜稍一打听,得知客满楼新出了一道手剥笋。小小一碟就要价十文,食客们还趋之若鹜,说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竹笋。
眼下正是食笋的好时节,尤其是那些追求雅致的读书人,说什么“宁可居无竹,也不可食无笋。”
是以,能把竹笋做成美味,做出新意的酒家,自是得人心。
得知那笋出自一乡野妇人之手,许仪年想着,那些乡野村妇见识浅陋,只需搬出枫溪居的名号,再稍一提价,那笋必然手到擒来。
谁知姓冯的不依不饶,小妇人似乎也没下定决定要将笋卖给谁,情急之下他才摸出个银锭当定金。
“不多不多,就按五十天来算,一天也不过两百根!”冯掌柜算了一笔账,昨天已经有不少食客点名还要吃这手剥笋,两百根完全能卖完。
“这……”
“小娘子就不要犹豫了,若是要不了这么多,到时候你在退我就是!”冯季不等她犹豫,直接把银元宝塞到她手里,生怕这到手的买卖黄了。
“冯掌柜一天要两百根,那我枫溪居少说也要四百根。”许仪年豪气的说道:“小娘子赶紧把他们的那半分出来,好跟我走。”
第18章 起死回生
之前为了卖山货草药,十天半月的也会来次县城一次,可家里太多的活计在等着,她根本没时间闲逛,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昨天本想逛一下的,但老陈的驴车要走,只好仓促的买了东西,搭他最后一趟车回村。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大名鼎鼎的枫溪居,乔木瑶才发现这百年老字号,竟是闹中取静的,建在离客满楼约莫一里地的浠水河畔。
四层的阁楼临水而建,薄雾中那碧瓦朱漆的楼宇,在翠竹苍松的掩映下,美得像是画卷般不真实。
下了马车,看着那鳞爪张舞的翘角飞檐,乔木瑶忍不住赞叹,论审美还得是咱老祖宗啊!
“小娘子这边请。”许掌柜带着她直奔后院厨房。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若能去枫溪居吃一次大席,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看着干净整洁的厨房里,那摆放有序的各色食材,乔木瑶心想着,等我有钱了,一定带上娘和阳阳……还要那冰块脸,点上一桌吃它个肚儿圆。
“小娘子要不要当面点一下?”厨娘将手剥笋倒进了干净的木盆中。
乔木瑶淡淡一笑,“我相信许掌柜的为人,你们点好即可。”
枫溪居这么大的家当,断然瞧不上几个铜板的买卖,又怎么可能做出舞弊的事来。
点好后,许掌柜带着她去柜台记账,路过大厅的时候,看着那一桌桌的食客,乔木瑶心想着,这县城的有钱人还真是不少!
记好账后,许掌柜试探着问道:“其实就今天的这点笋,还不够许某送人情的,小娘子今日能不能再送一些过来?”
“就时间来看的话,应该还可以再做一罐。”乔木瑶皱着眉头说道:“可村里没车,我住的有些远只怕不方便……”
许掌柜赶紧说道:“车的事好说,只要小娘子愿意,手剥笋有多少我要多少。”
“您的意思是?”
“枫溪居有接送食客的马车,我和他们知会一声,小娘子要用车说一声即可。”
想到老陈的话,乔木瑶眼前一亮,“不知是不是我的东西沉,村里的车夫竟然不载我了,明日一早掌柜的能否安排马车接一下?”
许仪年方才尝了一下,那手剥笋的味道确实不一般,他还在想着怎么说服这小娘子,让她多送一些过来,听得这话立刻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
“也不是不行,只要小娘子愿意给枫溪居多送一份,这些小事都好商量。”
卖给谁不是卖?
乔木瑶顿时喜出望外,“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得买点东西再回去……”
话音未落,大厅里突然传来糟杂的惊呼声。
“杨兄,杨兄,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
“不好了,杨兄好像没了鼻息,郎中,赶快去找郎中!”
……
许老板飞快的跑了过去,发现竟是杨家那位小公子,顿时慌了神,赶紧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乔木瑶信步闲庭的走了过去,发现是临窗那桌有位食客晕倒了,只见那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脸颊带着钳紫色,发乌的嘴唇边还残留着酒渍。
“杨兄有胸痹,赶紧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救心丸?”旁边的同伴大声喊道。
好不容易找到救心丸,蹲在他身旁的那位却哀恸的摇了摇头,“没用的,心跳停止了,这药怕是喂不下去。”
胸痹?
这可是心脏病啊!
医生的天然职责告诉她,时间就是生命,乔木瑶挤进人群,毫不犹豫的抓起他的脉搏探了探。
确定他的心跳停滞,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乔木瑶抱着他平躺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做起了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
还是毫无反应?
她又加大了力度!
这小娘子在干什么?
众人看得一脸懵,还是他身边的同伴最先反应过来,“住手!赶快给我住手!杨兄都这样了,你还来糟践他,还有没有良心?”
发现自己的话不起作用,那人就想上手去拉。
乔木瑶一脚踹去,“滚开,别耽误我救人!”
“救人?使这么大的力气,我看就是活人骨头也得压断!”
那人爬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张兄,你赶紧把她拉开!”
乔木瑶懒得理会,依旧拼命的按压着。
那位被唤作张兄的,正要伸手去拽,许掌柜突然发话了,“既然已经没了呼吸,何不让小娘子试一试,没准真能救回来。”
确实是这么个理,几位同伴顿时打消了拉开她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大家以为他再也无法醒来时,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突然吐出一口浊气幽幽转醒。
累得满头大汗的乔木瑶,总算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活动累得发酸的胳膊。
“杨兄,你刚才真是把我们给吓死了!”那些同伴赶紧围上去喂药。
“神医,真乃神医啊!”人群里有人投来赞赏的目光,“这位公子都已经没有呼吸了,小娘子还能把他救活,简直是神仙在世啊!”
许掌柜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了,“想不到小娘子还有这一手?”
“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乔木瑶一脸的疲倦,外公家也算祖上,再说她前世就是中医,这不算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敢问小娘子祖上是哪家?”许掌柜道。
“乡野郎中而已,许掌柜不一定听说过。”乔木瑶这才拍拍屁股起身。
“屋里有病人,这十里八乡的郎中,就没有我没听说过的,小娘子不妨说来听听。”
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乔木瑶淡淡道;“张玄明你知道吗?我是她的外孙女。”
“原来是他啊!”许仪年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喜色,“张先生若是在世,我娘断然不会遭这些罪。先前还叹息张先生后继无人,想不到小娘子竟是他的传人,真是天助我也!走,小娘子赶紧跟我走!”
这兴奋的样子,看得乔木瑶一愣一愣的,“走?去哪儿啊?”
“回家,小娘子赶紧跟我走,去我家给我娘看看病!”
许掌柜恨不能拽着她就跑,杨家公子心跳都停止了,她能起死回生的救活,那母亲的病岂不是小菜一碟。
第19章 阴师传法
马车在一座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前停了下来,乔木瑶刚一下车,许仪年就迎了上来。
在他的嗦下,乔木瑶得知许母患了喘喝,这些年看了许多大夫,其中不乏有名的郎中。
开了许多方子,用药无数,却始终没有好转,总是断了药没多久就复发,许母被折腾得寝室难安。
许家大院的黛瓦粉墙边,种着稀疏的青竹,翠绿的芭蕉和嫣红的海棠夹杂其中,绕过花木扶疏的抄手游廊,来到幽深静谧的后院。
许仪年将她带至母亲居住的小院,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安息香味,乔木瑶弯弯的柳眉倏地蹙起,“不是得了喘喝,怎么还用熏香?”
“这安息香……”
许仪年正要解释,突然听到内室传来一道带着喘音的怒叱,“老身就这么点嗜好,何人在此饶舌?”
说话的功夫,已然进入了内室,只见铺得松软的罗汉床上,斜倚着一位面色潮红,带着粗重喘音的老夫人,那保养姣好的圆润脸颊上,明显带着怒气。
身边围着的妙龄丫鬟,有的在捶背有的在捏肩,还有的在揉腿……
许仪年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娘,这是我新请的女郎中,她是张玄明先生的传人。小娘子医术精湛,能够起死回生,这次定能让娘的病除根。”
“我怎么没听说张先生有女徒弟?”
许母如拉风箱般嗬嗬的喘音,听得人透不过气来。
她的目光在乔木瑶身上梭巡,心想着这丫头才多大年纪,张郎中去世时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出生,只恐又是来骗钱的。
“我是她的外孙女。”乔木瑶的目光不卑不亢。
“敢问小娘子芳龄几许?”许母不依不饶。
“刚满十四。”
“那小娘子可知道,张郎中是何时仙逝的?”许母死死盯着她。
“十五年前!”
“也就是说张先生仙逝时,你还未曾出生?”许母一脸不屑的看着她,“都没见过张先生的面,你怎敢妄称是他的传人?”
没有电视等娱乐项目,老百姓们最热衷八卦,尤其是走街串巷的,最是热衷搜集和传播各种新鲜事。
就像昨日的手剥笋,想必许多人都已听说。
比起手剥笋,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将呼吸停滞的胸痹病人救活,怕是更能吸人眼球。
乔木瑶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到村里,甚至传遍整个枫溪县。
如其让人质疑,还不如早点编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不错,外公确实在我出生前,就已经与世长辞。”乔木瑶淡淡一笑,“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说过阴师传法?”
乔木瑶先前就已经了解到,这是个有信仰的世界,世人多敬天地畏鬼神拜祖先,也相信生死有命,因果轮回。
“阴师传法?”
在丫鬟的搀扶下,许母坐直了身子,收起先前的不屑,似是讶异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是张先生的阴传弟子?”
“算是吧!”
乔木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而是皱着眉头,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房门紧闭空气不流通,安息香的味道太重,不适合喘喝病人。”
“我娘这辈子没别的嗜好,就好这熏香,屋子里一日不燃香,都会觉得不自在。”
许仪年有些委屈的说道:“虽然别的郎中也劝她少燃香,可我娘就是禁不住。”
都被哮喘折腾得寝食难安了,还禁不住,足见她先前有多喜爱。
乔木瑶心想着,老人家不爱活动,这门窗想必也开得少,屋子里又常年燃香,不得哮喘才怪。
“什么叫禁不住,这别的香不都已经没用过了!”
许母用力喘了几口气,这才瘪着嘴委屈的说道:“安息香宁神行气,上次那位郎中说适当的用一点,对我这病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