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柳,花团锦簇中,李淇一身白衣翩跹,仙姿秀逸,清雅出尘。
姜環只觉得一股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清风迎面扑来,瞬间觉得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这不就是从画里抠出来的吗?还自带慢动作加吹风机。
李淇走到近前,宫女们纷纷行礼,一个个难掩激动,那叫一个娇羞可人。若不是有彤贵妃镇场,怕是都要扑过去了。
这也不奇怪。李淇生性放浪形骸,好舞文弄墨,写词赋曲,也时常流连烟花之地。在宫里又喜欢和小宫女们调笑,和谁都能聊的来,妥妥的社交牛人。
这对于一个皇子而言,实在不成个体统。可他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皇帝都没说什么,自然无人敢提。皇宫里穿白本是禁忌,李淇却穿着招摇过市,想来也是老皇帝许可的。所以,各宫嫔妃对他都是以礼相待。
“这不是宁王嘛!”彤贵妃笑着说:“本宫这里哪有什么好吃的?”
“何况宁王当真只是为了吃食?莫不是又看上本宫这里的哪位宫女吧!”
李淇先是向彤贵妃拱手行了礼,而后笑道:“还是贵妃娘娘懂我的心思!”他扫视着那几个心花怒放的宫女。
“古人云:秀色可餐。阖宫之中,只有贵妃娘娘宫里的这些姐姐们深的我心。不过,我今日不是来向娘娘讨要宫女的。”
李淇目光定格在姜環身上,笑的勾魂摄魄。
“我是来看我的这位新王嫂的!”
“咳!”姜環差点被嘴里的点心噎到,这男二还真是语出惊人。
但事实上,李淇虽然看着轻浮,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女主也是一心一意。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女主更重要。他本无心王位,只因女主卷进夺嫡之争,最后失了本心,一败涂地。相比为了权位被迫娶女配的男主而言,他更受读者喜欢,所以说他是意难平也不为过。
李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都说姜家大小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却是比花还要娇艳。”
姜環两口咽下嘴里的点心,微微福身,挤出一个看起来得体的微笑:“宁王殿下过誉!”
李澶也起身相邀:“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
“多谢王兄!”
李淇入座,端起茶杯,“还没恭贺王兄新婚之喜,在此以茶代酒祝两位路车共挽,永结同心!”
姜環看李澶端起茶杯回应,也紧跟其后。这样看来,这两兄弟在遇到女主之前相处还算融洽。毕竟现在的李淇无争储之心,对于李澶来说没什么威胁。
彤贵妃笑道:“宁王也老大不小了,依本宫看,早该成婚好好收收心。本宫母家有个侄女,长的……”
李淇一听赶紧拒绝,叫苦道:“贵妃娘娘便放过我吧!我本来就不喜拘束,若是有个女人管着,岂不如坐牢一般。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好。”
彤贵妃嗔怪道:“你啊,就是没遇到喜欢的,若是遇到了,还情愿被管着。”
这话姜環同意。
能让李淇这个浪子回头的当然只有女主。可惜男主和男二争夺女主和皇位的修罗场剧情她是看不到了,否则她一定前排围观。
御花园这个茶话会进行的挺和谐,姜環也吃饱了。临出宫时,彤贵妃又赐了好些宝贝,表示对她这个儿媳妇的满意。
出了宫门,李淇和李澶在后面闲聊,姜環先上了马车。
李淇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随口道:“听闻前几日西南传来捷报,南夷称臣。姜恒这两日应该就要回京了,届时加官晋爵不在话下。”
李澶一脸平静:“你不是向来不关心朝中之事吗?”
李淇笑笑:“是啊!这些俗事我本也不屑过问。只不过我与姜恒有些私交。大抵是因为这个缘故,安王府几次三番邀我过府一聚。王兄也知道,不管你与安王如何明争暗斗,我向来不参与其中。”
他叹口气,面露忧色:“只是想提醒王兄,兔子急了还咬人,王兄还是处处当心为好。”
李澶停下脚步,他知道李淇话里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本王心里有数。”
而后他又意味深长说了句:“其实在父皇心里,你才是储君的最好人选。”
第8章 老鼠药
有人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但也有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寻常人家为了家产兄弟翻脸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皇室之中。坐上皇位得天下,这么大的诱惑,便是倾尽身家性命也要孤注一掷。偏偏最受皇帝宠爱的李淇无心夺嫡,沉迷酒色,这多少令人不可置信。便是他处处回避,置身世外,也不免还是引来猜疑。
李淇顿了顿,笑着撩了下额前的垂发,懒懒道:“当皇帝多累啊!我宁愿做我的‘逍遥公子’,肆意自在,岂不美哉。他日王兄继承大统,赏我处清净的宅子,再赏几个美人,便是我毕生所愿。”
说罢一边朝马车走去一边高声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走,去眠月阁!”
李澶看着远去的马车,眉间忧色淡去几分。李淇向来只爱风月,不理朝事。只要他不站在李湛那一边,便能少去许多麻烦。
回府的路上,吃饱了的姜環在摇晃的马车里睡着了,等寒春叫醒她时,李澶早就进了府。
她抬头看着威严的大门,重重叹了口气,要是一觉醒来只是个梦该有多好……
姜環住的是西苑,李澶的寝居在东苑,相隔很远。当然,她也不认为李澶会时常来西苑串串门。
此时,一向爱财的姜環看着满屋的陪嫁之物也提不起兴趣,吩咐婢女全都锁进库房里。
这古代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她喜欢的。所以用了午膳后便又补了个觉。
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
姜環起来时脑子清醒不少,看着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屋子,想到女配最后悲惨的结局,她赶紧爬起来。
该干正事了。
梳妆台前,姜環翻找着匣子里的发钗。每一支都分量十足,绝对不是某宝9.9包邮的货。
“王妃,你找什么?”寒春不知何时进了屋,还站在她身后。
“你吓死我了!”姜環拍着胸脯,“进来时就不能敲下门啊!”
寒春赶紧跪下:“婢子知错,王妃恕罪。”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姜環摆摆手,继续挑选合适的发钗。
寒春见此不禁问道:“王妃,这发钗有什么不对吗?”
姜環举着一支鎏金梅花簪随口道:“没什么,我是在想这簪子这么尖难道不会戳到头皮吗?”
“怎么会?”寒春笑道:“这又不是刀剑,哪有那么锋利。您瞧,这尖头的部分其实很圆润。”
姜環一看,确实是。电视剧里演的用发钗自杀多数是剧情需要。现实是,像这样圆润的尖头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刺入颈部动脉,而只有刺入动脉她才能死的透。但显然她自己的力气是没有那么大的。
不过寒春倒是提醒了她。
用什么发钗?直接用刀多方便。只要足够锋利,割断脖子时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我出去一下。”她起身往外走。
“王妃,你要去哪?”寒春追出来。
“散心,别跟着!”
……
景王府的膳房在东面,姜環没让任何人跟着。这种事只能她一个人知道,也只有她亲自做。
眼下厨子们正在准备晚膳,忙的不可开交。
“哎呦!”王府的管家刘忠刚好来查看膳房,瞧见了她,赶紧跑来行礼,“王妃,这烟熏火燎的,您怎么到这来了?”
众人一见,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屈身行礼。
“你们忙你们忙,我就随便看看,不用管我。”姜環对那刘忠说:“刘管家,你也忙去吧!”
“好,那小的先去忙了。您随便看!”刘忠笑着退下。
打发了刘忠,姜環装作巡视工作一样,四处查看。
转了一圈,终于在案板上瞧见了一把菜刀,刀刃很薄,看起来很锋利。
她刚想伸手拿,一个小厮跑过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拿起菜刀,飞快地跑到鸡笼里抓了一只鸡出来。拧住它的头,三两下拔掉脖子上一小撮毛,那是一会下刀的地方。
这只可怜的鸡大概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只发出虚弱的叫声。
小厮拿起刀,准确无误地割断了鸡的喉管,血瞬间便飙了出来。那只鸡叫不出声,只有两只脚不停扑腾。
小厮将鸡扔在木盆里,鸡还在顽强地挣扎,然后随着频率越来越小,最后一动不动,两只脚直挺挺地伸着。
已经死透了。
小厮将滚烫的水倒入木盆烫毛。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飘散出来,像是在煮一锅鸡毛和一块半生不熟的肉。
姜環从来没有见过杀鸡的场面,此刻胃中不适,慌忙逃离了厨房。
可那只鸡被杀死的过程仍然不断在她眼前闪现。如果她也抹脖子,会不会和那只鸡一样?
不不,这个死法也太血腥了!她真的下不去手。
“王妃,您没事吧?”
姜環抬头,原来是刘忠,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没事没事!”姜環勉强说了句,此刻她脸色一定是苍白如纸。
“看您这面色不太好,小的还是去禀告王爷。”
“不用!”姜環吐出一口气,镇定道:“刘管家,我没事,别去打扰王爷了。我就是受了点惊吓,方才……方才看到了一只老鼠。”
“啊?又有老鼠了?王妃放心,小的稍后便命人处理干净。”刘忠有些为难道:“只是这事,恳请王妃不要让王爷知晓,王爷他最讨厌的便是老鼠。”
姜環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多谢王妃,那小的便下去忙了。”
姜環点点头,突然又叫住他:“刘管家,且慢!”
刘忠回过头来:“王妃还有何吩咐?”
姜環问道:“不知府中可有老鼠药?”
“有,砒/霜!能毒死老鼠。稍后小的便将砒霜混在米糠里,洒在老鼠出没的角落,不出三天,定能死绝。”
“那……能不能给我一些砒/霜?姜環解释说:“西苑也有老鼠,今早把我吓坏了。”
“什么,西苑也有?”刘忠惊道:“这些畜生莫不是都成精了?王妃莫怕,小的这就带人去灭老鼠,准保一个不留。”
随后吩咐身后的小厮:“你去后院找几个人来。”
说完也不等姜環发话,两人匆匆走了。
“刘管家?等等,刘管家!”
姜環无奈叹口气……
东苑。
门外,刘忠将方才的事向风决汇报完毕后退下。
风决推开门,李澶正一人独弈,但似乎有所顾虑,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了?”
“方才王妃去了膳房,向刘忠索要砒/霜。”
李澶本已决定落子的手堪堪停住。
“砒/霜?”
手中那颗棋子终是没有落下,又放回了棋笥。
他了解的姜钰,断断不会踏足膳房那种地方。她要砒/霜何用?想给谁下毒?
李澶凝思片刻,想到今日姜環见到李湛时的反常举动,隐隐觉得不对劲。
难道姜钰已与李湛勾结,想要毒害的人是他?可她又为何这么明目张胆地索要砒霜,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自己多虑还是姜環实在是蠢?
风决见自家主子脸上表情变化丰富,半晌没说话,心想这事态看来挺严重,便问道:“王爷,眼下该如何是好?”
“由她去!”李澶又重新拈了一粒棋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翻出什么花样。
“……”
风决虽疑惑却还是点点头。毕竟他只管听从和执行。
这边李澶手中棋子还未落下,门外又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王爷!”
是刘忠,声音有些急。
李澶皱了下眉,风决转身出去。很快便进来禀告道:“王爷,王妃出府了!”
第9章 谋杀亲夫?
姜環只说去花园逛逛,让寒春和冬荇谁也别跟着,两个丫头唯命是从。虽然出府时遇上守卫为难,但她一番威胁后也放了行。
不过守卫也怕担责,一面派人跟着姜環,一面去东苑禀报。
这个姜環早发现了。她雇了辆马车,绕了几条街,终于将身后的尾巴甩掉。
她出门前虽然已经换了常服。可在这市井之中依然有些格格不入,引得许多人侧目。毕竟,但凡是富裕点的人家,女眷出门也都有轿撵和随从,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于是四下看了看,遮掩着偷摸进了一家药铺。
铺子的掌柜还在打着算盘,见有客人进店,停下手里的活打量一眼。一看进来的妇人衣着华丽,定出自富贵之家,忙笑脸相迎。
“这位夫人可是要抓药?我这铺子里药材最是齐全。”
姜環环顾左右,见没有其他人,才走近低声问道:“掌柜的,可有砒霜?”
那掌柜愣了下,他以为这个贵妇来买的定是像人参鹿茸之类的昂贵药材,没想到是来买砒霜的。
勉强笑道:“不知夫人买砒霜何用?”
“当然是药老鼠了。”姜環回道:“近日家中鼠患猖獗,只能买些砒霜除一除。”
掌柜的听罢却不言语,眯着眼打量姜環,看的她莫名其妙。
“掌柜的,到底有没有?”
“有倒是有!”掌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要多少?”
姜環不知道砒霜的毒性怎样,便问:“我也是第一次买,不知道要买多少。这个一般用多少合适?”
掌柜说:“一钱便能毒死一头牛。若只是药老鼠,半钱都用不了。”
“那就买一钱!”姜環想着既然牛都能毒死,那人吃了肯定也死透了。
掌柜不去包药,却冷笑一声:“你当真是给老鼠吃的?而不是另作他用?”
姜環被他眼神看着有些心虚,“这药除了毒老鼠好像也没别的用处了吧!”
“怎会无用?”掌柜将算盘一收,“这剧毒之物不仅能灭虫消鼠,还能谋财害命!”
姜環笑道:“掌柜的多虑了,我真是毒老鼠的。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岂会有人谋财害命。”
“虽律法森严,杀人者偿命。可还是些丧心病狂之人意图瞒天过海,可惜啊!”掌柜摇摇头,盯着姜環:“她瞒不过老夫这双眼。”
姜環皱了皱眉,这老头子是话痨吗?她就买个砒霜而已,难不成还查祖宗三代有没有犯罪前科?
“掌柜的,话不多说,赶紧给我包一钱砒霜。”姜環拍了一两银子在柜台上。
掌柜瞥她一眼,将银子推还回去,“抱歉,不卖!”
姜環一听懵了:“不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