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定芝一边解释着,一边嘱咐道:“表妹,小心脚下。”
宋锦悦连连点头,小心翼翼跟在芝表姐身后。
船头的风景,果真比坐在船舱内更为壮阔。
耳边是涔涔水流,寒风轻鸣,岸边是人间烟火喧嚣,倒是极为相衬。
待船只行至河岸边,二人这才下了船。
随着夜色渐浓,岸边灯盏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了些许。
宋锦悦正由着芝表姐搀扶上马车,视线无意从一旁划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快速隐没进了一旁黑暗狭小的巷子之内。
章定芝见表妹愣神,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瞧去,就瞧见一条黑暗的巷子。
“表妹,怎么了?”
宋锦悦回过神来,下了马车,看向表姐,道:“瞧见熟人了。”
章定芝却更加疑惑了,表妹能有什么熟人是她不知晓的?
“表姐,走,过去瞧瞧。”宋锦悦牵着芝表姐就朝着那巷子走了过去,身后的婆子婢女护卫也忙跟了上去。
第169章 招出沈氏的罪行来
章定芝心中狐疑,跟在表妹身后,就朝着那巷子走去。
唯有稀疏月光散落而下,那狭小的巷子这才露出一丝真容。
里头青石凹凸不平,地上或深或浅的泥水洼随处可见,那水面上迎着半轮月色,本就狭小的巷子,也不过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过罢了。
可靠着房门前的路上,被人许多琐碎的杂物,足足占了一半的地方。
嬷嬷在前头掌着灯引路,宋锦悦就跟在身后。
只见那巷子里有五扇房门,这便是住了五家人家。
每一扇大门都紧闭着,宋锦悦并未看清方才那人进入了哪一间房屋。
“表妹?”
见表妹忽地驻足,章定芝唤了一声。
宋锦悦抬眸朝身后侍卫看去,招手唤了一人来至近前,这才同芝表姐解释道:“不知她们住在何处,叫人去打探一下。”
话落,就看向那护卫,吩咐道:“瞧瞧潜入进去查看一番,看看哪家是住了两位少女。”
“是。”
章府护卫得了她的吩咐,一个纵身便跃上房梁,前去查探。
宋锦悦这才同芝表姐解释道:“才刚我瞧见的熟人,是我院里原先伺候我的两个婢女,前些日子她们二人偷了我的首饰不见了。”、
这事儿章定芝自是知晓。
“真是那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婢?”
虽说视线微弱,可即便二人化成了灰,宋锦悦都能认出二人来。
见她点着头,章定芝面上不由泛起怒意来,今日可真是巧了,竟这般寻到了这两个贱婢。
她这金尊玉贵的表妹的首饰,岂是这两个贱婢能染指的?
且闺阁小姐,最怕就是首饰遗落出去,若是叫旁的有心之人拿去,生些闲言碎语,那可真真是平白害了那小姐。
故而章府也在暗中搜查这两个婢女的藏身之地,亦同京城各处当铺首饰铺子打了招呼,若是瞧见画中款式首饰,即刻派人去章府送信。
这些时日,人没查到去处,东西也未曾瞧见。
谢氏今日还同婆母提起,想叫人出京城去寻一番。
先前去探路的护卫来回话,已经寻到了二人住处。
“郡主,有两位少女住在巷尾那一户,屋内并未瞧到旁人。”
宋锦悦点头示意那护卫先退下,这才带着芝表姐同婆子婢女朝那巷尾的院落走去。
此刻,那大门紧闭着,自有嬷嬷上前推了下房门,确定了是从里头下了钥,章定芝便唤来护卫跃入房门,从里头将大门给打了开来。
立时门口紧密脚步声传开,屋内原在说话的二人立时神色一紧,视线从窗口往外瞧去。
还未反应过来时,房门已被人踹了开来。
当二人瞧见宋锦悦在婆子婢女簇拥下立在屋内,吓地一激灵,忙从榻上跌跌撞撞爬了下来。
二人跪俯在地,身子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口中支支吾吾唤着,“二小姐、婢子该死。”
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颤意。
宋锦悦皱着眉,看着地上跪俯的二人,满是不悦。
秋韵上前一步,抬手就朝着二人身上胡乱打了一通。
愤愤道:“你么两个贱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家小姐平日何曾苛待于你二人?”
“忘恩负义的混账!拿去浸猪笼都无法抵消你们对我家小姐的伤害!”
秋韵气的红了脸,恶狠狠瞪着二人,二人不敢还手,任由她打在她们身上。
“秋韵,先退下吧。”
宋锦悦瞧着秋韵累的有些气喘吁吁,这才轻声将她唤至身后。
她俯视二人,声音冷冷冰冰,“东西呢?”
春婵瑟缩着微微抬起头,抬手朝榻上指去,颤抖着回道:“在、在榻上……”
几个婢女忙去榻上翻找,不过片刻就从榻上软枕下搜出了一只黑漆匣子。
捧着那匣子送至两位主子面前。
章定芝上前打开匣子,只见里头是格式朱钗,扭头看向表妹,问道:“表妹,你来瞧瞧,东西可曾少了?”
宋锦悦上前,在那匣子里翻了两下,这才点着头说道:“都在。”
章定芝这才放下心来,命嬷嬷拿好了黑匣子,这才指着地上跪俯的两个贱婢,问询着表妹的意思,“表妹,想怎么惩治这两个贱婢?”
“送去官府吧。”
章定芝微微摇头,不太满意表妹的决定,“这两个欺主的贱婢,总要受一顿责罚才是。”
春婵同云杏二人大惊,连连磕着头,为自己求饶道:“二小姐就饶了婢子吧……婢子也是没有法子。”
章定芝怕表妹心软,拉着表妹就要朝房门外头走去。
春婵忙大声喊道:“二小姐,是夫人……”
宋锦悦原本已被芝表姐拉着到了房门口,听见春婵的话,二人同时愣住。
“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锦悦这才出声。
春婵颤抖着身子,却是看向了章定芝。
“若是不说,就将你们丢去城外乱葬岗活埋!我可不似表妹这般好说话!”
章定芝颇为不悦,拿话恐吓二人。
春婵在不敢有旁的心思,支支吾吾,道:“是夫人担心婢子们坏事,这才唆使我二人偷了小姐的首饰逃走……”
“沈氏为何担心你二人坏事?”
“因为我们、我们为夫人从外头拿来了毒药……”
宋锦悦心下大惊,示意春婵继续说下去。
“婢子并不知晓那毒药用处,也不知晓那毒药名字,只是、只是国公爷第二日就摔了马……”
自打宋国公摔下马,春婵同云杏二人本能就想起先前为沈氏拿入府中的毒药。
二人整日提心吊胆,睡不安稳。
后来赵嬷嬷来传话,有意无意透露夫人想叫她们偷了二小姐的首饰出府。
赵嬷嬷前脚走,二人后脚一合计,生怕若是不按照沈氏的意思去办,怕是这条命便要没了。
原本二人只是揣测,并不敢确信。
可自打赵嬷嬷来传话后,便做实了二人心中猜想。
沈氏这是二人用旁的罪名离府,这样众人视线只会关注在二人偷了主子的首饰之上,并不会为旁的起疑。
她们也是没有办法,原以为跟着沈氏,日后少不得恩赏出人头地,可谁知,最终落得个却是性命堪忧的下场来?
二人在此处躲藏多日,原想着等风头过去了,再逃离京城。
可谁知今日同往日一样,天黑出门采买,竟被二小姐给撞见了。
第170章 你也要一同去?
见这婢女供出了沈氏来,章定芝心中到底有几分诧异。
原以为,这贱婢不过是偷了主子东西,这才逃了出去,可谁知竟是为了掩盖更大的事情。
“那毒药你们是从何处弄来的?”
宋锦悦想起先前杜大人说起,那毒药乃是出自北国。
“是、是从永安当铺取的……”
春婵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二小姐的神色。
“你们是从李掌柜手中拿的,还是旁人?”
“是从李掌柜手中拿的……”
宋锦悦微微蹙眉,眸子一沉,这永安当铺是北国奸细?
她不由陷入了沉思,先前典当沈氏所赠金簪,那李掌柜瞧着并无异样,可那时,李掌柜并未露出丝毫异样。
后来沈氏送她的金簪就明晃晃摆在当铺内。
那个时候,李掌柜同沈氏还没到能让他暴露身份的交情来,只是二人又是如何结识?这李掌柜又为何会帮助沈氏?
心中疑云丛生,宋锦悦只觉得脑袋发沉。
“表妹,你有什么打算?”
“让人将这两个婢女送去巡城司,交由杜大人审问。”
既然二人已经供出了沈氏,宋锦悦便先暂时放过了二人,至于二人在巡城司要不要遭罪,可就与她无关。
毕竟,路是她们自个儿选的。
马车在章府门前停稳,章定芝先下了马车,回身去扶表妹下了马车。
宋锦悦才站稳身子,抬头就瞧见舅母谢氏正打门内走了出来,瞧见二人,这才停下脚步。
“母亲。”
“舅母。”
章定芝急忙上前,挽起母亲胳膊,一副撒娇模样。
谢氏原本想要指责两句,瞧见女儿这番模样,一时于心不忍,抬手轻轻在她额间敲了两下。
嗔怪道:“整日也没个正形,这都出府多久了?也不怕累着悦儿!”
“舅母,我今日很开心。”
宋锦悦忙在一旁为芝表姐开脱,谢氏这才作罢。
叫二人早些回去歇息。
在章府后花园,二人朝相反的院落而行,章定芝原想叫表妹同她住在一处,可宋锦悦习惯了住在母亲生前的院落。
章定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由着她去。
婢女早已收拾好了房间,梳洗后,她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同芝表姐陪着外祖母及舅母一道儿用过早饭,叁明就来章府寻她来了。
宋锦悦便先带着叁明回了娘亲生前的院落。
一进屋,秋韵关上房门,叁明草草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小姐,昨夜那铃儿同大小姐起了争执……”
铃儿便是五皇子贺元帧赠与大姐姐宋锦夕的宫娥。
这个消息叫宋锦悦尤为吃惊,一个宫娥竟同主子起了争执?这得是何等的地位?贺元帧又是何等的看重此人?
婢女不服主子,是因为幕后有人撑腰。
明面上,这铃儿背后撑腰之人是五皇子贺元帧,这暗地里的主子,怕是了不得。
宋锦悦示意叁明继续往下说。
“昨夜婢子睡不着,就去园子里转了转,瞧见铃儿同大小姐二人在园子里争吵,因着离的有些远,故而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隐约听见铃儿说什么大小姐对长辈就是如此态度?还说什么大小姐这般心思狭窄,日后难成大业,还叫大小姐莫要坏了大人的布局。”
叁明一一道完,宋锦悦的眉头却皱的愈发紧了。
这铃儿是大姐姐的长辈?
是沈氏那头的亲戚?可沈氏那位在烟柳巷的母亲,许多年前便不在人世了。
且那头牌只得了沈氏这一个孩子。
是沈氏生父家的亲属?可沈氏生父不详,这事儿原就是京城众所周知之事。
宋锦悦吩咐叁明回府仔细盯着那铃儿,又让人往宫中送信,想要查一查这铃儿的底细来。
吩咐完一切,她又带着秋韵往巡城司走上一遭。
因着怕外祖母同舅母担心,故而她只吩咐婢女在她出门时再前去传话。
就连芝表姐,她也是瞒着的。
才出了章府,就瞧见下朝归来的秦晟正路过章府门前。
“锦悦?”
秦晟骑了一匹棕红色马匹,一身暗蓝色朝服,衬的他眉眼间透着几分威严肃穆。
他扯了扯手中缰绳,待马儿停稳,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厮。
几步走上前来。
“你这是要回府?”
宋锦悦下了台阶,又朝秦晟走近了几步,“我昨儿来的外祖母家,住上两日再回去,我正要去一趟巡城司。”
秦晟微微挑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同芝表姐去游湖,恰巧遇到了前些日子偷了我首饰的两个婢女,连夜将两人送去了巡城司,我今日顺便去问问案子进展。”
宋锦悦说着,便看向马车,“我先去了……”
秦晟侧过身子,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道:“我同你一道儿去罢,索性也无事。”
宋锦悦原想拦着,又恐秦晟不肯,若是再推辞,难免外祖母要寻了来,到时又是乌泱泱一堆人往巡城司而去。
“好吧。”一番思量,宋锦悦这才答应。
见她上了马车,秦晟这才翻身上了马,跟在马车旁,往巡城司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宋锦悦掀了车帘去瞧秦晟,正巧迎上他朝马车内看来的视线,一时面上有几分滚烫,掀着车帘的手微微僵硬。
面上尴尬笑着。
秦晟却未曾察觉异样,只道:“昨儿那锦缎之事,今日已在朝堂上宣扬了开来,陛下大怒,吩咐吏部、京兆衙门同巡城司一同查询此事。”
宋锦悦点了下头。
这事儿,可大可小。
如今这布匹忽然多了那几尺,这锦缎是上贡进宫来的,外头不得流传,且皇后当初赏赐下来之后,各府那锦缎去处已是在宫中有了登记。
如今,要么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上贡进宫的物品上起了贪念贪墨了去。
要么有人贿赂朝中官员。
不论何种,敢将贪念动在天子身上,那天子岂能容忍?这不是叫人瞧天子无能的笑话?任由贪官贪墨在自己头上?
最终结果,就是吏部、京兆衙门王大人同巡城司杜大人一同审理此案。
“那吏部派了那位大人?”
“是我。”
宋锦悦颇有些惊讶,这等大案要案,天子竟然没有叫赵大人前去,而是叫秦晟去。
可见天子对这新科探花郎有多偏爱。
第171章 不了了之
马车停在巡城司门前,宋锦悦还未曾下了马车。
就听见官差上前同秦晟说道:“秦大人,今日的案子不对外开放。”
宋锦悦掀了车帘,就瞧见那官差往马车方向瞥了两眼。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秦晟身有官职,又是得了天子指派来的,自然能进去一同审问今日的案件,可若是无关的旁人,自是不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