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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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郎中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一针扎下去，两次重度晕撅的褚平贵便幽幽转醒，褚平霖大喜，一迭声的吩咐二郎快些去章家拿药。
老陈氏这次倒是没磨叽，很痛快掏了银子。
就是心疼的直抽抽。
章郎中道是褚平贵的情况不能再生气，不然下次很可能会中风，危及性命，是以褚平霖怕他着急上火，不等他寻问，就将事情已解决的好消息告诉了他，并温声宽慰了一番。
当然，他只挑了好的说，那些个糟心事一句没提。
听说是褚大郎拿出银子还了赌债，褚平贵颇感欣慰，“大郎是个好孩子。”
褚守义与褚守智对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褚守信却是忍不住冷哼，“什么好孩子，爹不要被他给骗了……”
褚平霖怒道，“没看你爹被你气成什么样了，还在这里挑拨是非！就不能让你爹清净一会？！”
不是他闯下大祸，老五能气成这样吗，结果他非但不知错，还唯恐天下不乱，又要找茬生事，真是不知所谓。
也不想想，老五真要有个好歹，他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褚平霖真是看着褚守信就来气。
他要是摊上这么个败家玩意，不把他腿打断了，都不姓褚。
都不知道老五两口子怎么想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打骂了几句，就把事情揭过去了，还由着他在这里上窜下跳的胡乱蹦跶。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让你爹好好养养神，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
褚平霖喝斥住褚守信，正要把人赶出去，就听得院子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的，糟杂却有力量。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们褚家真是好规矩，一个下贱的赔钱货也敢欺负到长房长孙的头上来，大妹夫平日里就是这么管家的？！”
门帘被人高高挑起，一个满脸怒容的老汉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中年汉子，和四个青壮年，个个黑沉着脸，跟谁欠了他们八百吊钱是的。
来人正是小陈氏搬来的救命，陈家家主陈振和，和他的儿孙。
褚平贵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陈振和已经开始发难，“去！把那臭丫头叫来，我倒要问问她，是谁给了她胆子，敢抢大郎的东西。”
厨房里，秦氏正在熬药，刚她听到响动，心惊之余便趴在门缝往外瞧，见是陈家人来了，先就怕得不行，这会上房里又传出陈振和如洪钟般的声音，直把她惊得脸都白了。
待看见陈家的几个小子气冲冲的从上房出来，直奔西厢房而去，更是粗暴野蛮的将门踹开时，她控制不住的抖成了筛糠。
“爷，没有人，那死丫头大概是躲起来了。”
“嘭！”
陈振和猛的一拍桌子，沉声骂道，“小畜生倒是跑得快！”
“咳、咳……”
褚平贵这会也知道先前发生的事了，难免心情复杂，感觉自己寄于厚望的长孙，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招娣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的，竟是个有心计的，倒比她老子娘强。
“二丫头也是没办法了，才……”
“大妹夫还要包庇那小畜生不成？！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玩意，一双招子净往别人房里踅摸，还敢惦记兄长的银钱，简直比外面的贼还可恨……”
褚平贵刚要为褚宁说两句，就遭到了陈振和疯狂的炮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比放鞭炮还快。
老陈氏也附合着高声叫骂，“死丫头就是来讨债的，害得家里损失那么多银子，卖了她都还不上。”
褚大郎看向岳父陈旺财。
对方立马说道，“那就卖了吧，留着这样的搅家精，日子都过不安生。
再说大郎明年就要科考了，处处都要银子，不是方老秀才张罗安排，他拿什么去应酬，拿什么去赶路、投店，买纸墨笔砚？
现在银子被那死丫头祸祸了去，大郎的学业怎么办？
人家方老秀才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大郎的事操心，你们褚家不帮忙也就罢了，总不能还扯他的后腿吧？
反正我话摞这儿，那死丫头必须卖掉，不然你们就把银子给大郎补上。”
褚平霖看不惯陈氏蛮横，本来还想怼他们几句，好叫他们收敛一二。
当他们是谁呢，开口就要卖褚家的孩子，脸盘子比石磨还大！
但现在陈家拿褚大郎的科举说事，他倒不好说什么了。
褚平贵亦是无可反驳，只能默认了陈家的提议。
而老陈氏更是叫嚣着，要将盼娣、迎娣、来娣全部卖掉，反正一个是卖，两个也是卖，一块打包卖了，还能多赚些银子。
陈旺财数着指头算起来，“大姑，那四个赔钱货都卖掉，也不值五十两银子。”
第16章
老陈氏混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她洋洋得意的说道，“那几个丫头别看瘦巴巴的，脸皮子也黄不拉叽的不好看，不过眉眼都生得极好，只要好好养一养，不比那些城里的姑娘差。”
陈旺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屑的冷哼道，“生得再好，也是没规矩的野丫头，进了大户人家也是做粗使丫鬟的命，能值什么银子。”
见他未听明白自己的意思，老陈氏俞加得意起来，“卖做丫鬟才几个钱，她们姐妹难得的齐整，自然是去那好地方，做两对人见人爱的姐妹花……”
她话未说完，褚平贵已变了脸，“说什么疯话！”
他直气得老脸涨红，声音都变调了，“这也是你一个做长辈说的话？！”
真是又蠢又毒！
褚平贵情绪激动的拍着炕桌，“大郎是读书人，是要科举入仕的！”
“咳、咳咳——”
由于太过激动，他气都喘不匀了，止不住的大咳起来。
褚平霖一边帮他抚背，一边冷声道，“我们褚家祖辈，日子过得再穷也没卖过人，现在倒好，不灾不荒的，你们就要卖人，还想往那种地方卖，也不怕说出去，被人戳断脊梁骨！”
老陈氏撇嘴，“谁叫那死丫头作呢，没打死她都是轻的！卖掉怎么了，又不关别人家的事，谁爱说谁说去。”
褚平霖气道，“不关别人家的事？那关不关大郎的事，二房的几个丫头可是他的亲堂妹！若被他的同窗、先生，还有将来的同僚知道了，你以为他还有什么清白名声？”
怼完老陈氏，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才转而看向褚大郎，温声说道，“大郎，今天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你五叔惹出来的，银子也是给他还了赌债……”
见他要往自己身上扯，褚守信知道要遭，一边暗暗骂着老不死的，一边悄悄移动着准备开溜，却被陈振和一嗓子给吼住了，“给我站住！”
身为母舅的陈振和，对褚家几兄弟一向严厉，舅父大人的气势端得足足的，威严颇重。
褚守信不怕自个爹娘，却是最怕陈振和，一般情况下都远远躲着他，从不往他跟前凑，更何况今日有错在身，他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只是陈家两个小子一直守在门口处，他刚才没机会溜走，只能拼命缩着身子，藏在褚守义身后。
现在却是没地躲没地藏了。
陈振和猛得一拍桌子，“跪下！”
褚守信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个磕巴都没敢打。
见他还算老实，陈振和冷哼一声，“等会再跟你算帐。”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银子讨回来，不是跟这混帐玩意生气的时候。
陈振和知道不能指望褚守信还银子，所以还是咬着褚宁姐妹不放，“平霖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大郎将来是要做官的，若被人知道家里姐妹被卖到那种地方，怕是会对名声有损。”
他故作沉吟着，继续说道，“大妹妹还是别打这主意了。”
老陈氏若没动那心思也就罢了，现在念头都起来了，让她再按下去，可就难了。
“死丫头一身贱骨头，按斤论两的卖，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往那地方卖，怎么凑齐这么大的亏空。”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是从褚宁手里送出去的，老陈氏就恨得牙痒痒。
恨不得让她去死！
所以她执意要把褚宁姐妹卖去那等脏污之地，不仅是为了银子，也是为了报复，她想要褚宁尝尽苦楚，最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那种，让她品活活生熬着，熬到心神俱灭。
老陈氏的恶毒，褚平霖看在眼中，不由得心生厌恶。
便是褚平贵也瞧着她不顺眼，若不是碍着陈振和在，少不得要骂几句。
因着褚平霖与褚平贵立场坚定，又事关褚大郎的前程，最终老陈氏也不得不打消那恶毒的念头。
不过她心里存着气，并不打算饶过三房，“那就一块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去，这可影响不到大郎了吧。”
褚平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褚平贵亦是不言，算是默认了。
于是，费了半天口舌后，事情又转回去了。
按着行市，四个丫头可卖不了五十两银子。
老陈氏：“不够的让老三补上就是。”
褚平霖皱眉，“那些银子可是替守信还的赌债，怎么能让守礼还？”
他真是看不过眼去了，就因为守礼那孩子没儿子，就这么可劲的作践，卖掉人家闺女不算，还要人家背上一二十两银子的债，哪有如此欺负人的。
这、这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
老陈氏暗骂褚平霖多管闲事，“银子是老三闺女祸祸的，不找他要找谁要？”
“可欠债的明明是守信，那些银子是替他还的……”
这厢两人正争的面红耳赤，刚从娘家回来的孔氏便一头闯了进来，“什么银子？谁的银子？”
“还有，外面怎么回事？咱们家的门被谁踹了？院子里那些东西也砸了……”
她气喘吁吁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可吓死她了，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跟被人打劫了是的，若不是听到老陈氏说话的声音，她都不敢进来。
“什么？！招娣那死丫头怎么敢？！”
待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孔氏疯一般跑去西厢房，没找到人后，又跑去厨房，看到秦氏，嗷一嗓子就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
“老娘打死你！一个连蛋都不下的鸡，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
“啊啊啊——，大嫂别打了！”
孔氏没头没脑的往秦氏身上招呼，又是抓又是挠的，一会的功夫，就给秦氏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直疼得秦氏哇哇叫。
正闹腾着，褚守礼背着鼻青脸肿的褚守仁回来了。
陈家人和孔氏母子皆未从村南走，是以没有遇到被黑三扔到田间水沟里的褚守仁。
而褚守礼是从镇是回来的，恰好能看到他。
“孩子娘！”
见秦氏受了委屈，褚守礼自是不高兴，“大嫂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你怎么能打人呢。”
“打的还是轻的！”
孔氏气冲冲的瞪过去，就要破口大骂，结果却瞧见自家男人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趴在褚守礼身上。
她尖叫一声冲过去，“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
“吃肉肉，我要吃肉肉！”
兔肉架在火上刚刚烤出香味，来娣就忍不住了，迎娣亦是馋得口水直流，就是最稳重的盼娣也悄悄吞口水。
褚宁不紧不慢的撕下山药皮，然后掰了一块递给来娣，“你这小肚子常年饿着，又不见荤腥，可不敢放开了吃肉，呐，先吃点山药，一会兔肉好了，再吃点胸脯肉，也就可以了。”
来娣并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她向来听话，闻言乖乖拿过山药，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对她来说，这没滋没味的烤山药已经是人间美味了，所以她很满足。
褚宁又给盼弟和迎娣分了山药，“你两个也是一样，肉不能多吃。”
想到自己相比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能多吃。”
盼娣眨眨眼，“那……”
褚宁没好气的道，“那什么那？”
“一顿吃不完，不会留着下顿再吃啊。”
说着她举起一只较大的那只兔子，“这只留着，明天再吃。”
“哟，这兔子烤得不错啊！”
褚宁猛得回头。
是方盛宇。
第17章
瞧着这小胖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褚宁忍不住撇嘴，不过旋即她便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还真是巧，又遇到方少爷了。”
说着话，她左右看了看，再看向方盛宇时，一脸真诚，“要不这地方让给方少爷，我们姐妹回避一下？”
方盛宇都被她气笑了，“嘿！你个臭丫头还有脸提！
本少爷大度，不跟你计较，你还来劲了是吧？”
“方少爷这是何意？”
“少跟搁那装糊涂，你埋汰小爷的话，当人没听见是吧。”
褚宁吃惊的道，“冤枉啊！”
“去！”
方盛宇没好气的挥挥手，“本少爷都说了不计较，翻篇了，你就别再这演了。”
“方少爷大度。”
“你……”
方盛宇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姑娘，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却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行了，先前的事不提了，还是说说救命之恩怎么报答吧。”
“什么救命之恩？”
“少搁这里装傻，怎么回事你心里明白。要不是本少爷，你这会不定在哪哭呢，哪来的心情烤兔子肉吃。
说吧，你准备怎么谢你的恩人？”
褚宁眨眨眼，“方少爷要不嫌弃，吃个烤兔肉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姐妹穷，实在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再说方少爷啥也不缺，就别为难咱们了。”
方盛宇没好气怼她，“姑娘家家的，怎的如此嘴贫。”
褚宁，“你就说，到底吃不吃吧。”
方盛宇伸手，“这是本少爷应得的，为何不吃？”
嘿，这小胖子！
褚宁扯着嘴角对他一笑，“烤兔子已经好了，方少爷慢慢享用。”
“别笑了，瘆人。”
方盛宇无视禇宁刀人的目光，一把抢过兔子肉去，啊呜就是一大口，“嗯，味道寡淡了些，不过好在肉质细嫩，尚算能入口。”
褚宁那个气啊，“嫌弃就别吃。”
方盛宇故意气她，“你即诚心相邀，本少爷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不是。”
褚宁……
罢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眼角余光发现有人在搞小动作，她倏地转头，“褚盼娣。”
褚宁冷声说道，“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