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做贼心虚的盼娣,见她神色冰冷,不禁将一颗心提将了起来,“大姐~”
盼娣可怜巴巴的模样,并未打动到褚宁,“我给的东西,只能你自己吃用,不得转送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明白吗?”
她冷着脸的样子无情极了,“你,还有你们两个……”
褚宁生气了,连迎娣和来娣也一起警告道,“最好都牢牢记住这一点,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来娣记住了。”
来娣怯怯的说道,“来娣听大姐的话,大姐不气。”
小家伙活像只想要寻找安全感的小奶猫,细声细语的喵喵叫着往人身上蹭,又是撒娇又是求抱抱的,简直要萌死人。
褚宁亦心软的一塌糊涂,冰冷的神色一瞬间褪去,她眉眼温柔,嗓音轻软,“好,大姐不生气。我们小四这么乖,大姐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我、我也听大姐的话。”
迎娣一脸羡慕的瞧着她亲昵的刮来娣小鼻子,想要靠过去,又有些不好意思。
褚宁又要去捏来娣小鬏鬏的手,半道上拐了个弯,摸向迎娣,“老三也是好孩子。”
迎娣顿时笑眯了眼。
盼娣被褚宁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教训,她直臊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耳朵也象是火烧是的灼热无比。
现下瞧见褚宁三人和乐融融,她更觉难堪。
“大姐,对不起。”
盼娣低垂着头,蚊子哼哼是的小声道歉。
褚宁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没再管她,自顾自的撕下兔腿上的嫩肉喂来娣。
从未尝过肉味的小豆芽,顿时激动起来,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快速咀嚼着,象个贪吃的小松鼠。
这位心思全在吃上,自是不会关心别的。
倒是迎娣见盼娣始终垂着头,有心想替她几句好话,可目光落在褚宁身上时,怎么也开不了口,她在心里左右为难了一番,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唉,还是吃肉吧。
姐妹几人吃肉的吃肉,发呆的发呆,俱都沉默着,不发一言。
而方盛宇则悠闲的盘着腿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望着远处的山峰,大口大口的吃着兔肉,很是惬意,似是浑然未察觉褚家姐妹起了龃龉。
六子、柱子等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只静静地垂手立在那里,如透明人般没有任何存在感。
诡异的安静中,褚宁美美得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的她心情大好,“走,姐带你们掏兔子窝去。”
来娣与迎娣高兴得嗷嗷叫,就是方盛宇也来了兴趣,“左右无事,小爷也来凑个热闹。”
“好啊,人多力量大,多掏上几窝,拿到镇上换银子。”
见大家都兴致高昂,盼娣咬咬唇,到底没拦着。
于是众人行动起来,四处寻找兔子洞。
“什么声音?”
褚宁正弯着腰观察一处洞口,忽然听到异动,连忙抬头去看,就见一头黑色的野猪疯狂的冲了过来。
而来娣正在它的前方玩耍。
褚宁本能的惊呼着,脑子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象道风一样跑过去,一脚将野猪踹飞。
那畜生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嘭一声撞到一颗两人粗的树干上,随后扑通一声闷响摔到了地上,当场气绝而亡。
盼娣以及方盛宇他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褚宁自己也惊呆了。
什么情况?
*
“爹!娘!你们这是要逼死儿子呀!”
褚守礼跪在褚平贵和老陈氏面前,哭到不能自已,“招娣犯了错,爹娘要打要罚都行,就是不能卖了她呀,做了丫鬟,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主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怎么作践都行,就是将人打死了,也没人管……”
“老三你放心,我一定给她们打听户好人家……”
褚守礼死死的盯着褚平贵州的眼睛,打死他都想不到,他爹竟如此狠心,“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被推入火坑,说什么我也不同意。”
老陈氏原本以为这个儿子最好拿捏,没成想他竟然也敢违逆,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你竟然为了几个赔钱货这么顶撞爹娘!”
她气愤拍着桌子咆哮,“老娘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这么气我的!”
陈振和也跟着骂道,“我还在这里呢,你就敢对你娘大喊大叫的,我若是不在,你还想跟你娘动手不成?”
褚守礼痛苦的抱住头,“我不是故意吼娘的。”
陈振和眼利如刀,“还不给你娘道歉!”
褚守礼磕头如捣蒜,“娘,孩儿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只要别卖我闺女,让我做什么都行。”
褚平贵看着儿子这般,心里大为不忍,可一想到长孙的前程,又不得不硬下心肠。
褚平章、褚平召等人亦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唯有褚平霖看不得老实人被欺负,他忍无可忍,不禁气愤的道,“老五,不是大哥说你,再怎么偏心也要有个度,明明是守信那孩子闯的祸,你们却这么逼守礼……”
老陈氏仗着娘家人在,根本不把褚平霖放在眼里,“褚平霖!老娘忍你很久了!不稀的说你,你还把自个当成盘菜了,什么事都想伸一手。
你算是老几啊,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
褚宁忽的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奶,外面下雪了。”
第18章
老陈氏骂得正凶,褚宁猛得闯进来,她反应不及还懵了下,“下雪了?快,把晾晒的萝卜樱子收起来……”
平日里老陈氏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特别是骂人的时候,反应那叫一个快,噼里啪啦的跟机关枪一样突突,快就不说了,关键还吐字清楚,更厉害的是骂再久也不重样。
真的不是一般人。
现在她只是一时未察,被褚宁带偏了而已,并不是脑子不够用。
忽得想起之前在褚宁这里没讨到好处,再加上恼她祸祸银子,老陈氏顿时就来了气,“死丫头……”
这头褚宁左脚踏入门槛,右脚还没进来呢,孔氏就伸着爪子嗷嗷叫着扑了过来,“下三烂的小娼妇,什么人的银子也敢抢,就不怕烂了你那双蹄子!”
什么鬼东西?
褚宁抬腿就踹。
“啊——!”
一道残影飞速掠过,众人直觉眼前一花,那影子已经撞到墙上,然后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褚宁拍拍胸口,“哪来的疯子,可吓死我了。”
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活似看一个怪物。
如此瘦弱的一个小姑娘,竟将胖成水桶粗的孔氏给踢飞了出去。
这丫头力气好大。
褚守仁颤手指着她,惊惧交加,“你、你、你……”
“我去!这谁啊?鼻青脸肿的跟个猪头是的,也太惨了吧。”褚宁又开始拍胸口,“哎哟,可吓死我了。”
褚守仁都要被她气疯了,“你死丫头存心的是吧?”
这头还在闹头,那头褚大郎已经扶起了孔氏,“娘,娘,你醒醒。”
孔氏青白着一张脸,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已然是昏死了过去。
褚大郎暮然抬头,“你竟敢殴打长辈?!如此不仁不孝,大逆不道!看来褚家是容不得你了……”
褚宁惊呼,“别呀,我做什么了,褚家就容不得我了?”
“大伯母!我的天呐,大伯母你怎么了?”
说话的功夫,褚宁跟头豹子是的扑了过去,速度之快,令褚大郎反应不及,待他定下心神再去看,褚宁的手已经在孔氏的人中部位,他大惊,“你做什么?”
褚宁一脸急色,“我要救大伯母呀……,对不起、对不起,屋里光线暗,我又是刚从外面进来,瞧不真切,就看着一个疯子……”
“啊——”
孔氏嗷一嗓子坐了起来,“哪个王八羔子掐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这一出出的把大家伙都给看懵了,特别是褚守礼,他还沉浸在要卖女的巨大悲伤中,脑子嗡嗡的,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注意到褚宁进来。
直到孔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才把他震得清醒了些。
泪眼模糊的,他瞧不太清楚,不过自己闺女还是能认出来的,“招娣?快!快过来给你爷磕头,求求你爷……”
陈旺财突然跳出来叫道,“死丫头你还敢回来?”
褚大郎的银子,就是他闺女的银子,也就是他们陈家,不,也就是他的银子,这小贱人竟敢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银子,简直就是找死!
“刚子、军子,你们还楞着干什么?给我打!打死这个小贱人!”
反正是卖去做粗使丫鬟,就算鼻青脸肿也无妨,先让他出口恶气再说。
自从小陈氏回娘家哭诉,陈旺财窝了一肚子怒火。
来到褚家这大半晌了,还一直没找到由头发作呢,他再是嚣张也不能按着褚守礼打吧,秦氏就更不可能了,怎么说也是女眷,他要动手成什么了。
现在好了,正主终于回来了。
陈旺财一声令下,不止他儿子陈刚和陈军,连二房三房的陈强和陈磊也挥起了拳头,杀气腾腾的就对着褚宁去了。
褚家虽穷,宅子也破旧,不过好在占地大,比如这堂屋,还是比较宽敞的。
不然这么多人忤在这里,都要挤不动了,哪还有地方让他们折腾。
“臭丫头!敢惹我陈家人,真是找死!”
陈家四兄弟人尚未到跟前,拳头已经挥了过去,惊得褚礼守腾一下站了起来,“住手!你们做什么?”
“啊——”
“扑通!”
“哎哟!”
褚宁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很是满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招娣瞧着瘦瘦巴巴,风一吹就倒是的,谁料竟有如此神力。
看着如叠罗汉一般堆在一起的陈家四兄弟,褚大郎脸色异常难看,“你不是褚招娣!褚招娣没有这样的身手……”
褚宁微微眯眼。
被她轻飘飘的瞄了一眼,褚大郎直觉头皮发麻,这会他是真的忌惮起来,“爷!爹!这女子是妖孽,堂妹定是被她附身了,所以才变得这么厉害。”
众人皆是一惊,不自觉得往后退了些。
陈家兄弟更是吓得连痛呼都不敢了,俱憋着一口气,尽量不弄出响动来。
褚宁歪头去看褚守礼,就见这位便宜爹脸上大写了一个大大的懵字,表情凝滞,目光迷茫,好象脑子已放空。
秦氏因为被孔氏抓了一脸伤,自觉没脸见人,便躲在西厢房里没出来,这会自是不在,所以她只去看褚守礼。
“烧死她!这妖孽不能留!”
褚大郎赤红着眼睛吼道,“爷!这种时候不能仁慈,不然我们褚家就完了!”
不管她是人是妖,这丫头都留不得了。
褚大郎心里明镜是的,凭褚宁的一身蛮力,想要拿捏住她,决非易事,即如此,不如直接毁掉。
大家伙皆被他喊得心头乱跳,褚平贵更是被惊得三魂出窍,他、他孙女是妖孽,真的假的啊,这、这也太可怕了。
“大郎……”
褚平贵哆嗦着双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若这丫头真是妖孽,凭他们这些人也拿不住啊,怎么烧?
褚守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急慌慌走过去,“招娣,你过来,快过来给爷赔罪。”
褚宁冷嗤,“好端端的,我又没做错事,赔的哪门子罪?”
褚守礼是个嘴拙的,此时脑子又乱着,哪里还能条理清晰的跟她分析利害,只一个劲的急道,“好孩子,快给你爷磕头。”
见他急得六神无主了,还紧紧抓着她自已不放,褚宁难得的心软了起来,“爹,你别着急……”
褚大郎突然吼道,“大舅哥!快!你们快把她绑了!然后拿火烧死她!”
“正衍。”
正在大家被褚大郎吼得心神乱荡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身为读书人,怎能道人妖孽,而伤人性命,就更不应该了。”
褚大郎身子一震。
他艰难的开口,“先生怎么来了?”
第19章
褚平霖看着陪方老秀才一同走进来的方盛宇,目光轻闪,其余人的目光都在方老秀才身上,没怎么去瞧方盛宇。
褚大郎倒很敏锐,他明显的感觉到方盛宇来者不善,不过他这会没有余力去细细琢磨。
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对方老秀才呢。
“先生有事让人给学生传个话就是,怎的亲自来了?这冰天雪地的,路上湿滑不走好,您若是磕着绊着的,学生可就罪过大了。”
方盛宇懒得看褚大郎那副嘴脸,更无兴致理会他人,他只怡然地依门而立,拿一双眼睛去瞧褚宁。
待褚宁终于肯把目光从方老秀才身上移开,他忙眨眨眼:小爷又救了你一命,打算如何谢我?
褚宁:说好了分你半头野猪,还想怎的?别贪得无厌啊。
方盛宇冷哼:你这条小命就值半头野猪啊?
褚宁:就说要不要吧?
方盛宇:要!小爷该得的,为什么不要。
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在褚平霖眼里,直觉不可思议。
方家这位小少爷性子傲着呢,向来不与村里的孩子玩耍,不想竟与这丫头如此热络,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褚平霖心头微动,不由得转头去看褚平贵,就见他还一脸惶惶的,跟方老秀才打招呼都没精神,便忍不住悄悄去戳他。
褚平贵双眼茫然的转过头。
褚平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去看。
褚平贵脑子里还想着孙女是妖孽的事呢,哪敢仔细去瞧褚宁。
见状,褚平霖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五什么都好,就是太宠着幺儿和长孙了,他们说什么都信,也不想想这丫头若真是妖孽,还能由着他们作践吗。
“褚族长也在啊。”
“方秀才快快上坐。”
褚平霖只顾着琢磨方盛宇去了,都没主动上前与方老秀寒喧,还是方老秀才先问起了他,于是他赶忙收敛思绪,抻了抻衣襟上前寒喧。
此时褚守仁也终于稳住了神,态度亲热的迎了方老秀才上座。
“守仁这是?”
方老秀才诧异的看向鼻青脸肿的褚守仁,“我刚听说鸿运堵坊的人来过,不过欠债的不是守信兄弟吗,怎么你?”
论年龄,方老秀才能做褚大郎的爷爷了,不过即收了他做学生,那他便与他父亲褚守仁兄弟们是平辈的关系了,所以他称褚守信为兄弟。
但身为褚大郎祖父的褚平贵却不敢以方老秀才的长辈自称,他还没那么大脸。
至于褚平霖兄弟们就更远了去,不能从褚大郎这里走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