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勖力【完结】
时间:2024-07-04 17:23:23

  “相反,我说过的,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无论是不是见义勇为,有没有我妈,你还是要量力而为。毕竟,培养一个外科医生不容易。”
  “圆圆,你说这话是纯纯想跟我割席彻底,还是,你终究有点舍不……”
  “别误会。我就是字面意思,你们家培养你一个外科医生不容易,尤其你妈,我不想到头来,还被你妈迁怒什么。”
  “我知道。我那天在柏榕酒店的话,狠狠伤到你了,对不对?”
  栗清圆并不答。他不想走,她就干脆陪着他坐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边悄然放下他的包。
  季成蹊见这样不修边幅的栗清圆,毛毛躁躁,她十六岁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
  那时的她,静而不卑。却永远是漂亮的,像她妈妈精心养护出来的洋娃娃。
  好像有点木讷,可是不经意间,你没看到的角落里,她又那么优秀地独坐着,沉思着,发言着。也会和朋友玩得疯癫忘记归家。同样少年志气的季成蹊,觉得栗清圆出尘的骄傲,甚至有点瞧不上他。
  她考上A大,季成蹊从他叔叔那里得知的消息,两个人在q上聊了一晚上。
  季成蹊记不得恭喜了她几次,总归,她再三强调:你刚才说过了。
  是么。可见,我是真的替你开心呀。
  那头,许多没有回复。
  直到第二天,她回消息给他,昨晚睡着了。
  季成蹊为此失落了一整天。他后来无数次跟她提过,我每次鼓足勇气想跟你说点什么,你总有本事叫我回冰箱里待着。
  而事实上,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季成蹊送她回去,贸然地亲了她。栗清圆回头来喊他,告诉他,明明这些年,她一直在等这一句。明明她才是抱着手机等到电量为0的那一个。
  季成蹊永远记得那天的栗清圆多么的莽撞但是勇敢。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她弄丢了。或者就是她永远这么骄傲,出尘,甚至游离。明明这一刻,她在他眼前,即便素面朝天,还是如珠如宝地发着光。
  “圆圆,我们、”
  “季成蹊,我说过,不要说什么更不要做什么,叫我彻底瞧不起你。”栗清圆斩钉截铁。
  “为什么?”
  “你说呢?”栗清圆针尖对麦芒的敏锐。她面上的情绪,当真冰霜一般。“你如果认为我会因为你替我妈挨了一刀,就有了和我回首的资本,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你可以在我身上,随便哪里也划一刀吧。”
  “圆圆,你这样是为了你那个富二代吗?”
  栗清圆突然不快地投来一眼,正因为她半天无动于衷的冷漠,提到某个人,她才有反应。这更叫季成蹊失控,甚至发作,他抱着自己的臂膀,忽地来了句,“我能问问你,你和我那样果断的提分手,是不是也有那位盛名的冯先生缘故?”
  “谁告诉你的?”栗清圆不禁嘲讽起来,“你都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了,为什么还这么一知半解呢,都这么揣测了,为什么不去和他打一架呢,毕竟我也有出轨的嫌疑了,不是吗?”
  季成蹊忽地低下头去。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这样越吵架越清醒的栗清圆,他这些年就是怕了她的清醒。他也承认,他这些愤懑不倾诉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舒坦的。“圆圆,这不像你,你不是能无缝开始的人,你不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手机号码最后也拉黑吗?就是怕这天,我怕对你最后留恋的那一点人品都给彼此不该再见面的碰面而耗光了。很不幸,你耗光了我最后一点留恋。我就无缝开始了,你满意了吧。”
  “季成蹊,我再没你心中那么忠贞不移,也没有对不起你。你还不明白吗?我就不懂了,你是怎么好意思朝我说这些的,你是死了嘛,还是我丈夫,我和你分手,我还得为你守上几年的贞节牌坊了,好不好?”
  对面的季成蹊眼见着圆圆认了真,甚至情绪高敏起来,他怕她生气,更恨自己口不择言,忽地站起身来,朝她几步而来,什么尊严、目光都不顾了,俯下身、单膝点地,垂首来端详她。四目相对里,一面道歉,一面恳求,“对不起,圆圆,是我该死。可是我始终不相信,也很气馁,我宁愿你是为了报复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和你认识十年,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我不会忘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初恋叫季成蹊,但是他跟你无关了。”
  “圆圆、”
  “别这么叫我了。”冷淡的人,静静站起身来,她想去跟护士借手机打个电话,要店里的员工帮她把手机送过来。无论如何,她陈情,感谢今天包括之前在医院她前男友袒护甚至以身相护她妈妈。可是,她除了言语或者买礼物的酬谢,她做不来别的偿还了。
  就在栗清圆借过护士的手机,才要拨号码的时候,季成蹊伸手来按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对他死心了。那么,他轻蔑地问问,“你喜欢那个人什么呢?圆圆。你才跟他多久!!”
  “你要听实话么?”
  “……”
  “实话就是你口中的富二代。”栗清圆这一刻,有着痛心疾首的报复快感,她觉得这样说,她痛快极了,用他们在意的、自卑的,狠狠地还击回去,“对,我嘴上清高,但是内心照样虚荣;我很享受他给我买东西眼睛都不眨的那种感觉。这是我在你这,永远体会不到的。还有、”说话人原本是要说,即便他时间比你矜贵,可是他依旧愿意挤出来陪我,就这一点,你就永远输了。
  话没出口。
  身后一阵皮鞋的踱步声,栗清圆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来人。只见一道身影,风尘仆仆之态,径直过来,把他们这样按着手的暧昧行径,一把摘开了。顺势归还了人家护士的手机。
  栗清圆看清冯镜衡的正脸,嘴巴张得鸡蛋大,她来不及说什么,人高马大的人就把季成蹊狠狠推开了。
  搡得正是季成蹊受伤的那只胳膊。栗清圆才要喊住什么,声音略微嘶哑的人,按捺的声音警告她,“你说一个字,我就动手一下。我可不是栗老师,也不是什么医生,我没道德的。”
  季成蹊趔趄了下,再站定的时候,情敌会面,当真凭着本能便能辨别。他甚至心生轻蔑,所谓的实业家二代目,也不过如此潦草甚至不修边幅。
  对面的冯镜衡却大度得很,他怪自己的助手,背调半天,都没给他看过照片呢。果真,他一面揽着女友,一面夸她的眼光好,“这辈子大概到八十岁,找男人的眼光都不会多差的。哦,我是说皮囊。她这个人的审美也只到肤浅地步。你指望她看明白里子,狗屁,她还没及格呢。”
  季成蹊越过身,就要动手的样子。冯镜衡与他旗鼓相当的身高,然而体格到浸淫的胆量,都很糊弄人。他松开栗清圆,一把揪住季某人的领子,才不管周边人的眼光,也不顾栗清圆要气绝般地来拉他的手。两个人短兵相接的地步,冯某人警告他,“少耍花招。你打一架会影响前程,我可不会。信不信,你动了手,回去,你老头没准会骂你为什么这么冲动;而我老头只会问我,赢了没?”
  “所以别和我比烂。我这个人比好比不过,比烂很豁得出去。”
  栗清圆听他这样说,真得气到无以复加。她再三地来扒拉他的手,要冯镜衡松开。
  某人充耳不闻。栗清圆干脆不管了,掉头就走,由他们两个劣根性去撕扯吧。
  她走出一段距离了,这才听到冯镜衡松手的动静。他一边松手,一边掸掸身上。气定神闲,脸一抹,来谢谢季某人的拔刀相助。说他都听说了,他代表他岳母表示感谢,稍后他会安排车子送季医生出岛。
  至于别的,就不要想了。“你拉个口子,就想着破镜重圆,未免有点太不要脸了。”说罢,更是口出狂言,要一直边上看热闹的那个护士借把手术刀来,“我现在就替我岳母还给你。”
  护士直接吓跑了。
  栗清圆听着,再走回来,因为她意识到冯镜衡听到、知道了不少。
  季成蹊讥讽回头,“冯先生好大言不惭啊。你和圆圆才多久,就口口声声岳母起来。你好像并不知道她父母的家风。”
  “我能不能喊岳母,都不影响你已经是前任的事实。题外话,她父母的家风我已经见识到了。”说话人,朝季成蹊踱步近了些,目光狡黠,压低些身子,来说些男人间下作的私房话,“你和她恋情期间,和别的女人开房的证据还躺在栗老师办公室的抽屉里呢。”
  季成蹊即刻面露难色。
  某人步步紧逼,“我没告诉她,你猜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她压根不屑知道。有没有实质关系都不影响她的判断。她就是这么个人。而我不告诉她,也是想在她心目中表现大度些。你猜今天这么一出,她会更心疼谁一些呢?还是说,我现在告诉她,你和你高中同学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然后女方去酒店开房等着季医生去怜爱……”
  话没说完,季成蹊狠狠地推搡了下冯镜衡。这一下,推得不轻的样子,冯镜衡径直往后头的椅子上一栽,栗清圆走过来,疾言厉色地喝止了。“够了,你们还要闹得什么时候!”话这么说着,人还是朝椅子这边去了。
  因为今天的冯镜衡实在“灰蒙蒙”的。肉眼可见地风尘仆仆,他衣服上不仅有灰尘,身上也不清爽,这和他平日那臭屁的穿花蝴蝶人设截然不同。虽然栗清圆自己也蓬头垢面,她还是嫌弃冯镜衡这一身的味道。她人才挨近了些,椅子上的人一把拽住她的手,短命鬼般地咳了几声。
  栗清圆终究无声地任由他拉着,眼神示意他,走,有什么话回去说。
  结果玩赖的人,赖在椅子上。不无发作的口吻,向她讨要说法,名分也好,体面也罢。“季医生呢?”
  栗清圆心虚,并不抬头。跟冯镜衡要手机,说要招个代驾。“他手臂,为向女士受的伤。”言外之意,我不能看着不管。
  冯镜衡了然,就在他响应女友的号召时,对面的季成蹊拾起他的包,径直要告辞,告辞前,独自朝圆圆说话的样子,“清圆,你记住,无论如何,我帮你父母,从来没有别的意图。仅仅因为他们是你父母,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栗清圆两头为难。一时并没有出声,却是靠坐在椅子上的人应战的,他嗯一声,“我替圆圆谢过了,改天,我会亲自拜会季医生并作答谢。顺便,去探望一下你们齐院与周主任。”
  “另外,我替圆圆正名一下。我俩认识的时候男未娶女未嫁,各自单身无疑。她先和你提的分手,后掉进我的游泳池。你说气人不气人。反正气得不是我。”
  季成蹊临走前被某人摆了一道。毕竟挽回无果的前女友与工作晋升比起来,谁都明白该识趣哪一头。
  负伤的英雄走了,留下的枭雄也剩半条命。
  栗清圆捏着冯镜衡手机,好半天,她还在建设里:他们在吵架,在冷战。他不和她说话,她没理由理他。
  但是,他这样像颗雷丢下来,又实在太离谱了。
  终究,是好奇心重的人先开了口,“你怎么回来了?”
  冯镜衡头靠墙,闭目静静神,即便她主动张口,也依旧解不了她那句话的恨。“我回来看病的。”
  栗清圆冷脸投他一眼。
  冯镜衡霍然睁眼,盯着她,“不信?我要去找你爸看看心脏,”说着,臭狗屎的人点点他腕表,“问问栗老师我快36小时没睡,心脏刺挠刺挠的疼,会不会死?”
  栗清圆伸手来拖他,想拖他起来,出去说。
  山一般地人,纹丝不动。栗清圆这才低声些,算是求他,“回去,好不好?”
  筋疲力尽的人,耿耿于怀那句,要她改口,“那我能回来吗?”
  “……”
  “我不回来,怎么能遇到这么精彩的求复合的场面呢?”有人狠狠挖苦。
  栗清圆出声算作解释,“我妈陪店里员工来医院……”
  “我知道。”坐在椅子上的人,腾地站起身,一只手来捏住栗清圆的脸,叫她闭嘴,不需要解释,也不想从她口里听别的男人,“栗清圆,我折腾这一千六百多公里赶回来,没时间听你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也知道,你不会回头的。”
  “那你赶回来干嘛的。”栗清圆仰头看他。等着他说某一句,或者,对不起。
  是呀,他一路赶回来,这么多里程,尸体都要风干,灵魂都要出窍了,他回来干嘛的。
  总归,不是回来跟她分手的。
  一身脏与汗的人,狠狠拥住她。在她颈项处蹭了蹭,然后耍赖的口吻,“不让我回来是吧,我偏要回来!”
  被闷得难出气的人,不禁笑了笑。
  她才要挣脱,最后,耀武扬威的人不无失落地松开她,拉着她出卫生院。
  冯镜衡才从阴影里走进太阳下,一个恍惚,眼前几乎黑了黑。他这才抓着栗清圆,不无示弱的口吻,“我真一天半没睡了。还饿。”
  “栗清圆,这样吧,无论如何,你折腾我的话,也请等我熬过三十岁的生日。不然活不过三十,在现代科学社会,算不算一种新时代的夭折,嗯?”
  栗清圆看他脸色当真有点纸白,就知道他没有嘴贫。要他把手机解开,问他付款密码,扶他到凉亭下坐。她跑到后面小卖部买了罐可乐还有根雪糕。
  等她买完回来,路上冯镜衡的手机微信震了又震,她没打算看,也没心情。有一条信息栏上的署名很点眼,是重熙岛上的房产中介。
  栗清圆并没有点开,那最新消息一条,显示的是:或许您岳父会喜欢。
  她想起那晚在家里,爸爸和他聊了什么。冯镜衡许诺的,倘若爸爸想搬到岛上住,文墀路的房子也不要卖,他来想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绸缪着,给爸爸找一套房子。
  栗清圆一路跑回凉亭,开了可乐给他,催着,“喝点,会好很多。”
  冯镜衡又渴又饿,还真的什么都不顾了,一听可乐,没几口就灌完了。
  栗清圆手上还有只雪糕,她问他还要不要吃。
  冯镜衡觉得她在谋杀他,“又是水又是冰的,会不会拉肚子啊。”
  “嗯,那你别吃了。”她说着来撕封袋,她想吃一口,不夸张,她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低血糖快犯了。
  栗清圆才咬了一口,就被冯镜衡夺了去,“经期吃什么冷的啊。”
  有人正烦躁呢,不知道是记错了日子,还是真的内分泌紊乱。总归没来,她想以毒攻毒吧。
  冯镜衡吃了一口,嫌冰牙,自己吃不下也没肯她吃,站起来就扔到了垃圾桶。
  “喂,好浪费。你再给我吃两口啊。我也饿着呢。”
  “回去,吃饭。吃什么冰!”
  “你有力气狗叫啦?!”
  某人不以为意,还真是舒坦点了,舒坦地他坐在这微风阴凉里,头一回生出了点她老爹的那种性情,别说,住在这岛上有什么不好呢。
  “你怎么回来的?”栗清圆问他。
  “飞机。”
  “又是征用的你老头的?”
  冯镜衡冷切一声,“别那么土好不好,都说了,私人飞机不是那么好飞的,航线都是要申请的。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求老头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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