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就是因为卫婉莹,才会与我合离吗?”
“当然不是!”沈清歌一口否认。
“那是因为什么?”
沈清歌被问得哑口无言。
似乎,除了卫婉莹这根搅屎棍子,从战北宸身上,的确不好挑啥毛病。
原来是又穷又丑,还病怏怏的。现在吧,长得养眼,富得流油,上马当将军,下马擒土匪,文武双全,力拔千钧。
而且,自己再怎么无理取闹,人家也不愠不火,似乎真的无可挑剔。
那自己到底为啥合离呢?
用花无箴的话来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找的?
她哼了哼,强词夺理:“反正,别的猪啃过的白菜,我才不稀罕。”
战北宸无奈地轻笑:“那别的白菜喂过的猪,你啃不啃?”
“你要是承认,你是只猪,我就啃!”
战北宸不假思索地朝着沈清歌探过一张俊颜,指着自己的脸:“你只要啃一口,本王就承认。”
沈清歌被噎得直瞪眼。
感情他在这里给自己下套。
她朝着战北宸的脸就拍过去:“滚!”
战北宸果真就美滋滋地滚了。
自己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真管用。自家小媳妇儿,这气明显是消了。
而且对待自己,也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么多的斤斤计较。
最初相处的愉悦感觉,又回来了。
第二日,一早起身,照旧到长安街上,跟战承谨一堆儿肩并肩地吃抄手,吹牛侃大山。
到了上朝的时辰,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战承谨跟沈清歌扛起扫帚,装模作样地开始扫地。
文武百官打此路过,有人冲着二人热情主动地招呼;有人装作没看到,急匆匆地过去;也有人对着战承谨调侃。
这事儿的确不怎么光彩,幸亏两人脸皮都厚,加在一块,一加一是大于二的。
遇到顺眼的,嘻嘻哈哈地应个声,遇到不顺眼的,两人手里的扫帚互不相让,在街上恨不能打起架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将对方呛得灰头土脸。
比如战北宸,当他从这里路过的时候,就享受到了尘土飞扬的优待。
战北宸如今身为京兆尹,终于不用前往军营,来回奔波,但是需要早朝。
他早朝并不坐车轿,而是骑马。
意气风发地路过二人跟前,沈清歌手里的扫帚就差一点扬到他的脸上。
战北宸勒住胯下骏马,不满地瞪着她:“沈清歌,你故意的是不?你瞧瞧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王妃娘娘的仪态?”
沈清歌今日玩得嗨,自己也灰头土脸的,用帕子包着头发,一身狼狈。
战承谨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跟刚被刨了坟似的。”
沈清歌将扫帚往地上一竖,威风凛凛,大有横在路中间要买路钱的神气。
“眼不见为净,九王爷若是瞧着我不顺眼,麻烦下次绕道,别从这长安街走。”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还不肯跟本王回九王府吗?”
“回九王府?”沈清歌冷笑:“回去岂不碍了你九王爷的好事儿?”
“沈清歌,本王都已经跟你解释了多少遍,这就是一个误会。你这样没完没了的,有意思没有?你别以为,你治好了皇祖母的病,在父皇跟前露了脸,我就不敢休你。”
“光说不练嘴把式,咱有本事就休一个试试。你九王府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看到你我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战北宸气得火冒三丈,骑在马背之上冷冷一笑:“你真以为我会不敢?沈清歌,实话告诉你,我昨日就已经进宫向着皇祖母请了合离书。
今日,本王就最后一次给你台阶下。就问你,究竟跟不跟本王回九王府?”
“不回!”沈清歌斩钉截铁。
“不后悔?”
“绝不后悔!”
“行,沈清歌,你太有种了,宁肯在这里扫大街,也不回王府做你的王妃娘娘。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咱俩就一拍两散。”
第245章 您还是替自己操心吧
沈清歌毫不示弱,立即反唇相讥:“一拍两散就一拍两散,谁怕谁啊,你前脚给我和离书,后脚我就改嫁,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战北宸拿着懿旨的手都忍不住一颤,她究竟是跟自己唱双簧,还是玩真的?可别真的改嫁了吧?
可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一扬手,就将手里的懿旨,朝着沈清歌丢了过去。
“那本王倒是要瞧瞧,我战北宸不要的女人,谁敢娶?本王定教他府上浮尸百里,血流成河。”
沈清歌才不将他的威胁恐吓放在心上,迫不及待地接过懿旨,美滋滋地打开来看。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风流多情,沾花惹草,还不许我单身另嫁,想得美。我若再找,必然比你强上千倍百倍,将你也能揍个落花流水。”
战承谨还以为两口子又在耍嘴皮子,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吓得一个哆嗦。
“不是吧,你们玩真的?这竟然真是和离书?还有凤印?天呐,九哥你疯了?”
战北宸攥着马缰的手都在颤,但是当着战承谨,还有这么多兴奋地瞧热闹的同僚,他坚决不能怂。
“哼,大丈夫何患无妻?成日拿合离吓唬我!当我战北宸没有血性吗?再想回九王府,必然要你三跪九叩,侧门而入。”
“呸!”沈清歌指着他的鼻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好马不吃回头草,还想让我重回九王府?天下的男人死绝了吗?”
战承谨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
一把捂住了沈清歌的嘴:“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气头上说的话不算!”
沈清歌被他捂着嘴,“呜呜”地直跳脚。
战北宸还得了便宜卖乖:“最后奉劝你一句,女人就要有女人家的样子,温柔贤淑,相夫教子。别成天跟个炮仗似的,还老是抛头露面。”
战承谨也觉得,自家九哥今天有些过分了,一副欠揍的样子。
自己不应当拦着九嫂的,自己都想骂他两句了。
于是他松开了捂着沈清歌的嘴。
沈清歌的嘴巴终于自由了,跳着脚地就骂。
“做人怎么这样厚颜无耻?我顾忌着你九王爷的颜面,不愿当众揭穿你们的丑事儿,你还反咬一口,嫌弃起我来了?
告诉你,是我沈清歌不稀罕你这棵被猪啃过的白菜!滚蛋吧你!”
战北宸得意洋洋地打马走人了。
沈清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见周围围满了瞧热闹的百姓和官员,撇撇嘴,顿时眼圈就红了。
战承谨还想劝:“九嫂你这是何苦呢,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合,九哥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而已,你好歹也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清歌吸吸鼻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委屈得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你还替他说好话,这世间有这样薄情寡义,不知好歹的人吗?想当初,他病入膏肓,朝不保夕,我为了救他,差点小命都没有了啊。
如今他风光得意,就要抛弃糟糠之妻。我满腹的委屈啊,简直冤死了,可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字都说不得。他们不要脸,我却不能将颜面置于不顾。”
这一通哭诉,可把战承谨给惊讶坏了,自家九嫂看起来洒脱刚强,实际上竟然对自家九哥这么深情?
他正要好好劝慰劝慰自家九嫂,沈清歌已经抹了一把脸,气咻咻地将扫帚扛在了肩上。
“算了,这种忘恩负义的狗男人,值得我沈清歌为他掉一滴眼泪吗?我就成全了他们!”
将和离书仔细叠好,塞进胸口,扛着扫帚,昂首挺胸地径直回将军府了。
战承谨呆愣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九嫂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这顿嚎啕大哭,就跟过路雨似的,说来就来,说收就收。
自己还没撑开伞呢,就被淋成落汤鸡了。这究竟是唱的哪出?
他觉得莫名其妙,而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就炸了。
“九王爷跟九王妃真的合离了?”
“懿旨就在手里攥着呢,还能有假?”
“为什么啊?俩人老是成双入对的,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你没见九王妃老是在将军府里住着不走?听刚才九王妃那话音儿,好像九王爷另有新欢?”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前几日,九王妃把九王爷跟三王妃堵在京兆尹衙门里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即吸引了一堆人,大家兴奋地追问:“怎么回事儿?快说快说!”
“我早就听说,这三王妃有点想吃回头草,自从人家九王爷大婚之后,没少往九王府跑。上次人家九王妃忍无可忍,直接告到皇后跟前,皇后下令,没有她的命令,三王妃不得再踏足九王府半步。”
“结果,她就跑去京兆尹衙门跟九王爷私会去了?”
“可不,让九王妃直接逮了一个正着!这事儿,九王妃挺顾全大局,没有哭闹,但是当场赏了三王妃两个大嘴巴。三王妃屁都不敢放一个,肿着脸蔫蔫儿地就走了。”
“该打!”
人群里一片义愤填膺:“听说当初这三王妃就是见九王爷命不久矣,在人家性命垂危的时候移情别恋,嫁给了三王爷。如今见人家没事儿又想脚踏两只船。”
“就是,这九王妃也是个性子烈的,当时就跟九王爷下了最后通牒,要一拍两散。这不,就一直闹着别扭呢。”
“唉,可怜九王妃啊,被褚世子联合庶妹算计,嫁过去冲喜,好不容易把九王爷救过来了,结果人家又旧情复燃了。难怪刚才哭得撕心裂肺的,受了这样委屈却不能声张,换谁不难受?”
“啧啧,明儿可是褚世子大婚的日子。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
百姓们议论纷纷,或者义愤填膺,或者幸灾乐祸,或者替沈清歌叫屈,打抱不平。
战北宸在不远处勒住马缰,吆五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战北宸扭脸:“怎样?她回去了吗?有没有生气?”
吆五讪讪地揉揉鼻子:“您想听实话吗?”
“废话,不听实话本王留你在后面做什么?”
吆五还是低垂着头,使劲儿揉鼻子,双肩抖动,似乎是在努力忍笑。
战北宸忍不住催促:“到底怎么了?”
吆五这才抬起脸来,咧咧嘴:“王妃娘娘走是走了,看起来也没有生什么气,不过......”
“不过什么?你吆五什么时候也这样婆婆妈妈的了?”
吆五怜悯地看了战北宸一眼:“不过,王爷您还是替自己操心吧,别关心王妃她生不生气了。王妃娘娘花银子雇了两个托儿,在后面一唱一和地骂您和卫姑娘呢。”
第246章 沈明雅出阁
战北宸直接傻在了马背上。
“骂本王?”
“可不呗,说您是痴情女子负心汉。王妃娘娘在你快死的时候嫁给你,好不容易将你救活了。你转身旧情复燃,休了王妃娘娘。
反正各种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尤其是卫姑娘上次在衙门里勾引你那事儿,添油加醋的,怕是一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她雇的?”
“千真万确,属下一直跟着王妃娘娘呢,亲眼见到她将银子塞进那两个托儿的手里。那两人可卖力了,尤其是骂您的时候。”
战北宸不用再问下去,也知道,这女人在背后说得自己多不堪。
她还真的一点亏不吃啊,自己为了虚张声势,当众给她和离书。她竟然就留了这么一手。
这下,自己陈世美的名声是传扬出去了。
还说什么要替自己做媒呢,九王府的门槛儿摘了,只怕都没有媒婆登门。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可能,卫婉莹更惨。
不知道回三王府会不会挨揍?
自己还特么的自作多情,唯恐适才话说重了,惹得沈清歌生气,让吆五留下,替自己解释解释。
失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呐。
真是有仇必报。
第二日,就是沈明雅出阁的日子。
漫天星斗的时候,院子里两个小丫头就起身到前院忙乎去了。
听说沈明雅请了梳头师傅进府,要给她盘一个时下最流行也最繁琐的牡丹髻,要在装扮之上,力压那位正儿八经的世子妃,与她比出高下来。
府里吵吵嚷嚷的,沈清歌也睡不好,起身到前边厨房取了两样点心填肚子,扛着扫把扫地去了。
府上宾客络绎不绝,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朋好友围拢着姜氏,说着不要钱的吉祥话。
姜氏似乎是忘记了沈明雅未婚先孕的不堪,像穿花蝴蝶一般,在宾客中穿梭走动,对于自家女儿沈明雅赞不绝口。
沈清歌一回来,就立即令宾客们想起了关于她当街合离一事。难免对她评头论足。那眼光就跟黏在她身上似的,抠都抠不下来。
沈清歌就在人群跟前,扛着王府的扫把,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跟凯旋归来的英雄似的。
有人干巴巴地笑,对着沈将军夸赞:“贵府上这位大小姐倒是颇有女将风范,不拘小节啊。”
沈将军对于沈清歌也十分无奈,讪讪地道:“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实在是不让人省心。”
“哪里哪里,我等对于大小姐的遭遇都深表同情。沈将军还请放宽心。”
沈将军与姜氏等人因为一直忙碌喜事,还不知道沈清歌与战北宸合离之事,也听不出这些人话里的玄机,以为是指她被皇上惩罚扫街一事,只漫不经心地敷衍两句。
宾客们面色就有点古怪,可是也不好当面挑明,嘻嘻哈哈地就过了。
沈清歌回到小院,净过手面,还未歇口气,就听府外鞭炮声震耳欲聋。
吉时已到,侯府花轿临门了。
今日褚文靖妻妾同娶,一起进门,多少还是有点讲究的。
听小丫头们说,原本人家正妻那边是要吉时进门,拜堂入洞房,按照世子妃进门的正式程序走。
等正妻进了洞房,娶妻礼毕,日落西山的时候,沈明雅这个侧妃再从侧门进门,行侧妃进门礼。
可到时候,宾客酒席吃罢,都散场走人了,沈明雅这个侧妃未免太没有牌面。
碍于沈将军的面子,大公主从中周旋,最终协商的结果,是两位新人同时进门,沈明雅不拜堂只敬茶。
然后两位新人各自入洞房。
因为两府距离比较近,按照上京的风俗,沈明雅上了花轿之后,花轿会围绕着上京城风风光光地转一圈,拐回侯府。
至于轿夫的路线与脚程,也都计算过,返程路过兵部侍郎府,跟在侍郎府三小姐,也就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妃的花轿后面,一前一后抵达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