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引需要的是至阳之日出生的女子指尖血,而且称骨命格四两,多一钱,少一钱都不灵。”
钦天监监正一愣:“至阳之日就是正月初一午时出生,初一娘娘十五官,是富贵命格。可按照袁大师称骨,命格四两,则必须戊午年出生,如此算来,条件的确苛刻,一时间到哪里去寻这药引?”
“所以我才说药引比较麻烦。不过若是要用心找,还是有希望的。”
钦天监有点将信将疑:“几滴血而已,真有这么灵验?”
沈清歌微微一笑:“大人身为钦天监监正,这五行阴阳一说,应当更深信不疑才对。”
监正一噎,无法反驳。自己原本便是装神弄鬼的差事儿,自然不方便出言反驳。
正为难,一旁的监正夫人开口了:“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兴许与这八字相符。”
“谁?”
“你忘记了,前些时日,九王爷病重,你向皇上进言,由沈将军府嫡长女嫁入九王府冲喜。就是因为这沈小姐乃是至阳之命。不过这年岁嘛,似乎是差了一岁。”
监正一愣,面色有些古怪:“她的生辰八字是我批的,的确是差了一岁。”
“那就难了。多问问,总是有希望。”
沈清歌便提出告辞,叮嘱监正寻到药引之后,立即命人交到药铺,也好给病人按方制药。
监正谢过,亲自相送到门外。
沈清歌上了马车,扮作药童的涵宝便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为何要特意编造出这个药引来?这生辰八字有什么说法吗?”
沈清歌抿抿唇:“是我的。”
“刚监正不是说,差了一岁么?”
“我属羊,世人都说属羊的命不好,他们为了让我嫁入九王府和亲,虚报了一岁。”
“这监正知道么?他算的倒是蛮准的,你跟我九哥正好八字相合,你刚嫁进九王府,我九哥这不立即就痊愈了?”
“准个屁!”沈清歌冷哼:“这事儿完全就是褚文靖那个王八蛋一手策划的,这监正也是帮凶,他若是会登九王府的门,自然是知情的。我肯定要让他好看。”
第28章 悠着点,别太放肆了
“啊?”涵宝有些惊诧:“就因为你那个装模作样的妹妹吗?褚文靖瞎了眼吗,也能相中那个沈明雅?”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沈清歌想起那日葡萄架下,二人的污言秽语:“明雅比我更会讨好一些。”
涵宝想起自己昨日的恶作剧:“今日还早,你带我去将军府见识见识你那个妹妹,是不是比你更漂亮。”
沈清歌瞧瞧天色尚早,点点头:“正好,昨日父亲来府上,我都没有与他好好说两句话。”
命车夫拐弯,寻店铺给父亲买了一些补品,换了装束,便直奔将军府。
沈将军今日正好在家,听下人通禀,慌忙迎出府外,见到沈清歌与涵宝,立即下跪行礼。
沈清歌忙搀扶住自家老爹:“都是一家人,何须多礼。”
涵宝抻着脖子往沈将军身后瞧:“我家九嫂特意前来探望沈将军,也给沈夫人与二小姐备了薄礼。莫非不在府上吗?”
沈将军有些尴尬:“拙荆今日身体抱恙,未能亲迎娘娘与侯爷,还请恕罪。”
沈清歌挑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将军忙摇头:“一点不适,休息两日即可,不劳娘娘惦记。”
“那哪行?”涵宝接道:“既然九嫂来了,哪有不去探望一眼的道理?岂不被人诟病?这样,我在府外候着九嫂,就不方便入府了,你快去快回,时辰不早,我九哥应该马上回府了。”
沈清歌是真的不想去,可见涵宝今日如此热心,心里起疑,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装的什么药。
“涵宝说的有道理,既然我来了,理应前去探望。”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将军也不好再拒绝,与沈清歌一同进了后院。
下人早就已经回禀了姜氏与沈明雅知道,二人一时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
沈清歌见到姜氏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若非婆子在跟前伺候着,她绝对不能相信,面前这个脸大如斗的女人是姜氏!
姜氏脸上戴了一块面巾,遮住半边脸,露在面巾之外的眼睛,也又红又肿又亮,只余了一道缝隙,勉强能透个亮光。
“这,这......”
姜氏就连说话张嘴都有些吃力,就跟嘴巴里含了一块糖,说话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
沈将军将话接过来:“昨日回府之后,也不知道是谁,使个调虎离山,将我叫出府外,然后往这房间里丢了一个马蜂窝。
你母亲与明雅一时间躲避不及,被蜇得面目全非。寻郎中挑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清理干净毒针。”
沈清歌愕然,然后马上就想到了涵宝。难怪这家伙今日怎么主动撺掇自己回府,这是让自己回来瞧热闹来了。
难为他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替自己出气,还瞒着自己。
姜氏这个大头娃娃的样子简直太滑稽,她努力忍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使劲儿绷着脸,与沈将军夫妇二人寒暄几句,便主动提出告辞回府。
沈将军亲自送出府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递给沈清歌。
“为父这些年里,疏于对你的关心,让你遭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就连婚姻大事,也不能为你做主。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
如今木已成舟,你既然已经嫁入了九王府,九王爷又逢凶化吉,也算是你的造化。你就好好地跟王爷过日子吧。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一些店铺与田土的房契地契,想作为嫁妆。平素里有人打理,不用你花费什么心思。只需要到时候核对账目,收取收益即可。
我从姜氏的手里全都给你要了过来,如今交还给你,也好让你在九王府有个荣光,不至于被人看不起。”
沈清歌略一犹豫,反正留下来,也是被姜氏母女霸占,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于是接在手里。违心说了战北宸几句好话,劝慰沈将军,然后回到马车之上。
涵宝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跟你那九哥一模一样。”
涵宝不服气:“那是你很久没有见到我九哥了,如今浮肿消退,绝对的秀色可餐。”
沈清歌想了想:“比起十王爷呢?”
“十王爷?”涵宝漫不经心:“你见过十王爷?”
“见过两次,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可惜,跟你九哥一般,老是冷着个脸,瞧起来一本正经的,与传闻之中的风流多情有些不符。”
涵宝狐疑地想了想:“是不是比我高这么一大截,有些清瘦,头上束着白玉冠,周身一股清冷华贵之气?”
沈清歌不假思索:“对,还喜欢背着手,老气横秋的,都不像是十王爷那个年岁的人。”
涵宝顿时恍然,难怪战北宸特意交代自己,在沈清歌面前要换一个称呼,原来如此。
两人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见过面了?
九哥还刻意隐藏身份,这是想干啥?
涵宝非但没有拆穿,还替战北宸遮掩。
“怎么会不是呢?十王爷当着我们的面可一本正经了,还喜欢说教。见到醉花楼的姑娘立即就原形毕露了。”
沈清歌哼了哼:“装模作样的,害我都不敢多言。等我下次见到他,看我怎么调戏调戏他。”
涵宝轻咳:“注意身份,别太放肆了。”
“长嫂如母,我就是他娘,逗逗他怎么了?”
“逗逗当然可以,就是使的劲儿可千万别太大了,悠着点。”
否则,我家那别扭九哥,只怕被您给吓跑了,又将您当做品行不端的洪水猛兽。
两人得意忘形,回到王府,就被刘管事派来蹲守的下人给逮住了。
“小侯爷,您可回来了。王爷在前面等着您呢,说您若是再不回来,就要去梨香园找您。”
涵宝一听,不敢怠慢,麻溜地去了主院。
也不敲门,推门就嬉皮笑脸地冲着战北宸打招呼:“九哥,你找我?”
战北宸从书上抬起眼:“做什么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听戏去了,《赵氏孤儿》,感动得我都哭了,一时忘了时辰。”
战北宸一听《赵氏孤儿》几个字,便不由联想起涵宝的祖父与父亲的英勇牺牲,望着他的目光不由柔和了许多。
“听戏可以,但是不能玩物丧志,疏忽了功课。”
第29章 策反
涵宝讨好地点头:“知道了,九哥,我说过,将来我也要做祖父与父亲那样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一定不会偷懒的。”
战北宸点点头:“我问你一件事情,你是否识得近日名闻上京的巫医千金手?”
涵宝心里一惊:“怎么了?”
“你识得?”
“听说过。”
“仅此而已?”
“我什么时候跟九哥你撒过谎?”
战北宸紧盯着涵宝的眼睛:“有人说,看到你经常出入那巫医在上京开设的千金药堂。”
“喔,你说那儿啊,”涵宝心思急速运转:“那所谓的巫医我不认识,药堂里的郎中却是旧识。”
“是吗?”战北宸有些怀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涵宝“嘿嘿”憨笑:“那郎中医术不错,以前私底下给了我一点好处,想着到咱们府上,或者军营里当差。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提呢,你就生病了。”
战北宸挥挥手:“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涵宝转身就走,走了一半又转身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谁又背后乱嚼舌头了?”
“太子太师,想请你帮忙说情,让那个千金手帮他治病。”
“什么病?”
“肠痈。”
涵宝有点为难:“我倒是可以勉强一试,看看那郎中是否卖我这个面子。成不成不好说。”
“好,我等你消息。”
战北宸淡淡地道。
涵宝心里有点发毛。自己自幼跟随在战北宸身边,他对自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说难听一点,叫做一撅屁股就知道拉什么屎。
自己这点小伎俩能瞒得过他吗?他这反应不太对劲儿啊,莫非是起疑了?
不行,要找九嫂商议商议,寻个好法子。
涵宝走后,战北宸就将刘管事叫了过来。
“我问你,这些时日,涵宝都与谁在一起?”
刘管事言之凿凿:“除了跟王爷您去军营,大多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读兵书,或者练剑。偶尔,会出去听个戏。”
“谁跟着?”
“没准儿,反正听您的吩咐,尽量不会让他自己出去闯祸。”
战北宸轻轻地“嗯”了一声:“好,下去吧。”
刘管事也心惊胆战,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不行,要找王妃娘娘商量商量,提前报个信儿。
于是也去了。
战北宸又将吆五叫了进来。
吆五作为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侍卫统领,最是忠心耿耿。
“吆五,从今日起,你不必再跟着我一同去军营,就留在府上吧。”
吆五挺委屈:“属下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不是,”战北宸略一沉吟:“从今日起,你盯紧了涵宝,看看他每天在忙碌什么,与什么人在一起。”
吆五一哆嗦:“涵宝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最近对他疏于管教了。此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他知道,就暗中盯紧了他的行踪,随时向我汇报。尤其是他每次出府,跟谁,去哪儿,做了什么。”
这不是背叛自己兄弟嘛?吆五挺不想干,回头若是暴露了,那小侯爷犯浑,能放得过自己吗?
这差事有点不好干,可又不能不听,只得违心地答应了。
云鹤别院。
刘罗锅,蒋涵宝,全都聚齐了。
三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压低了声音谋划,如何瞒天过海,打消战北宸的疑虑。
战神领着自己的三宫六院,大小老婆在三人脚底下觅食。
沈清歌无聊地轻叩着石桌桌面:“要不,我每次出去看诊的时候,给他下点迷魂药?”
涵宝被吓了一跳:“我可不想夭折了,你别拉着我。”
刘罗锅:“娘娘您可怜可怜我这一大把年纪吧?”
沈清歌嬉笑:“开个玩笑而已,我有办法。”
两人齐齐把脑袋凑过来:“什么办法?”
“寻个美人......”
“切!”
涵宝缩回了脑袋:“劝你别费心了,我九哥若是那能被美色迷惑的人,九王妃也轮不到你了。”
刘罗锅也苦口婆心:“娘娘怎么可以把王爷往别人怀里推?你这样做,老奴很怀疑您对我家王爷是否是真心的。”
沈清歌一噎:“你们好歹等我把话说完,我说寻个美人,是要找一个与我身量年纪相仿的......”
“那也不行!”涵宝又义正言辞地一口否定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别人代替呢?万一真的取而代之怎么办?”
“闭嘴!”沈清歌也打断了他的话:“还想应付你九哥不?”
涵宝没说话,而是冷不丁地一扭脸,朝着屋顶上一声呵斥:“谁?给我滚下来!”
“别,别!是我,吆五!”
屋顶上有人应声:“就说你们鬼鬼祟祟的,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原来是在密谋怎么对付主子。”
沈清歌一惊,抬脸去看,自己屋顶之上,盘膝端坐着一个侍卫打扮,身形精瘦的汉子,似乎,略微有那么一点眼熟。
涵宝与刘罗锅倒是有些镇定:“吆五,你要是敢将今日我们说的话告诉九哥,我能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儿,你信不?”
吆五从房顶之上轻飘飘地飞了下来,这身手,令沈清歌瞬间恍然大悟:“你就是战北宸派来三番两次捉弄我的那个人!”
吆五有点不好意思:“我要是说我是被逼无奈的,你信不?”
沈清歌摇头:“不信。”
涵宝斜着眼睛:“你跑过来做什么?九哥让你来监视我们不成?”
吆五老老实实地点头:“但我绝对不能做出卖小侯爷你的事情,我就迫于主子的淫威,不得不应付个差事儿。”
“算你识相。”涵宝这才恢复了好脸色:“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跟我们一伙儿了。但凡说出去半个不字,你就是叛徒。”
吆五苦着一张脸:“您能把我当个屁放了不?就当我今儿没来过。”
“不行!”涵宝斩钉截铁:“我这是拉着你一同发财,你竟然不识好歹。”
吆五满是为难。
刘罗锅见状主动出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吆五的肩膀:“叔从来没有坑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