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一直藏在画舫底下,见机行事?
毕竟李乾等人应当是正在四处搜寻他的踪影,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扒着画舫,正好可以遮掩他的身形,而且还不至于因为精疲力尽,或者缺氧而被发现。
他倒是会抓紧时机,自己将船夫踹下水去,两人立即在水底下换了衣服,这偷天换日,简直天衣无缝。
她一时间愣怔,战北宸瞅着他手里的船桨,眸光微闪,突然出手,抓住一头,然后猛地一拽,沈清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连人带船桨一同拽进了水里。
而且因为没有防备,还被呛了两大口水。
等到好不容易从水里浮出来,沈清歌立即破口大骂。
“好你个战北宸,你还是男人不?就这样小肚鸡肠,竟然把我也拽进水里!咱俩谁也别好过!”
战北宸一身怒气,一掌下去,飘在水面上的船桨被他碎做数段。
沈清歌不怕他,两人在水里,竟然就较起劲儿来,你一掌,我一脚,打得水花飞溅。
沈清歌这点气力,哪里敌得过力有千钧的战北宸?被他一把捉住肩膀,就摁进了湖底。
两人瞬间就沉没下去,没了人影。
而船夫在不远处也穿好了衣服,露出脑袋。
没人下水去救。
这两口子打起架来那是动真格的啊,真刀实枪地干,自己要是凑到跟前,不被波及才怪。
因此一群人只能在船上瞧热闹。
第314章 占便宜上瘾了是不?
湖水底下,适才还凶神恶煞的沈清歌不再抵抗,被战北宸一把搂住了纤腰,紧密贴合在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麻蛋,又一次被趁机占了便宜,这厮简直就是得寸进尺,自己给他好脸看了,老是见缝插针偷亲自己。
占便宜上瘾了是不?
沈清歌使劲儿捶了战北宸两拳,战北宸惩罚一般,更加深入,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下一刻,沈清歌头上唯一的簪子被战北宸拔下,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海藻一般的秀发在她脑后荡漾开来。
沈清歌不解何意,因为缺氧,感到有些窒息,于是将手里的簪子朝着战北宸的肩膀之上刺了过去,希望能逼退他,放过自己。
否则自己要被憋死了。
战北宸并未躲闪,反而迎上前,被她手里簪子刺中,这才松开了禁锢她细腰的手臂。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浮出了水面。
一抹殷红的血迹在绿色的湖水里荡漾开。
战北宸抹一把脸上的水,恼羞成怒:“真是疯婆子,你竟然玩真的?”
沈清歌高举着手里的簪子,得意地望着战北宸。
“哼,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看你下次还敢欺负我不?”
战北宸捂着肩上的伤,紧拧着眉头:“你以为本王真的不能奈何你吗?沈清歌,你简直太放肆了!”
沈清歌挑衅一般瞪着他:“我倒是真想知道,你能怎么奈何我?”
战北宸磨磨牙,冷哼:“好男不跟女斗,本王若是伤了你,反倒让人笑话,说本王恃强凌弱。
一会儿有本事,就跟本王一同回将军府,相信沈将军自然会给本王一个说法。”
沈清歌更加不屑:“不就是要跟我父亲告状么?谁怕谁啊,你是王爷,我还是我爹亲闺女呢。走就走,谁若是不去,谁是狗。”
两人互不相让,爬上画舫,一个黑沉着脸,紧抿薄唇,浑身杀气;一个怒发冲冠,磨牙切齿。
这架势,谁也不敢劝,也不敢上前说话。
李乾识相地退回官船,下令开船,继续搜寻贼人去了。
大郡主低声地指责着薛君楼,薛君楼则好奇地追问她关于那个郑秀才的事情。
姐儿俩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说话。商议一会儿回了国公府之后,怎么向着自家老爹解释,也好少受些责罚。
大郡主呜呜咽咽地哭,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而薛君楼一脑门子官司,也忘了询问沈清歌,自己好好的,不过是吃了几杯酒,怎么就醉得不省人事,睡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自己在战北宸跟前有没有露出丑态,被他看了笑话。
她哪里知道,自己是被这两个看似水火不容的奸猾男女给算计了。
画舫靠岸,战北宸一言不发,径直上了停靠在岸边的马车。
沈清歌也跟着钻了进去。
然后撩开车帘,钻出脑袋来:“二郡主,慢走不送了,我先回去把这麻烦处理了,多谢今天的邀请,改日......”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战北宸一把拽了回去,冷冷地吩咐车夫:“走!”
马车立即扬尘而去。
离开湖边,战北宸方才松懈下来,紧皱眉头,带着隐忍,吩咐车夫:“慢一些。”
马车拐进小道,速度慢了起来。
沈清歌这才发现,他身下的锦垫上滴落了几滴殷红的血渍。
自己的簪子的确刺伤了他一点皮肉,不至于流这么多的血。
她顿时就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战北宸紧咬着牙根,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却使劲儿牵扯唇角,冲着沈清歌笑了笑:“对方戒备好生森严,被他们发现了行踪,交手之时被他们箭弩所伤,竟然一路追到了湖边。”
沈清歌心里一紧,知道他伤口必然不浅,忙上前跪在他的跟前,去解他的腰带。
战北宸一把摁住她的手:“今儿只怕是不行,要让夫人失望了,我实在有心无力。”
若非他有伤在身,沈清歌恨不能立即给他一拳:“这个时候了,还耍嘴皮子,让我瞧瞧你的伤。”
战北宸听话地松开了手。
沈清歌解开他的腰带,小心翼翼地褪去他的锦袍,露出身上的伤痕来。
肩膀上被自己刺破的伤倒是没有大碍,只不过就是破了一点皮肉。
严重的是,他前胸的伤。
咳咳,还是在某个敏感位置附近。
应当是短箭所伤,如今箭头已经拔了下去,皮肉被倒刺勾得外翻,若非这里肌肉发达,只怕就见了骨头了。
鲜血不止,一个劲儿地往外渗。
难怪这厮要将自己拽进水里,然后故意惹恼自己,用银簪刺伤他。原来就是为了掩饰身上的伤。
他虽说穿的是黑色的锦袍,血迹看不明显,但是他从水里一出来,这身下的湖水肯定就被染红了。
这应当也是他不能冒失地上船的原因之一。万一与李乾等人正面交锋,这身上的伤,还有打湿的头发,实在不好掩藏。
战北宸不说话,只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仔细地捕捉她的心思。
她的秀眉微蹙,抚向伤口的指尖带着微颤,小心翼翼。
战北宸很满意:“心疼了?”
“别说话!”沈清歌没好气地道:“这么厉害的伤,你倒是能忍,吭也不吭一声。早知道我就不下这么重的手了。”
战北宸轻笑,带着愉悦:“没关系,本王高兴。”
“第一次见喜欢挨打的。”
沈清歌没有犹豫。从空间里取出碘伏,刀疮药,还有纱布,镊子,注射器,利多卡因,缝合线等。
专心致志地给他开始清理伤口。
战北宸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他蹙眉看着沈清歌摆放在面前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带着狐疑。
暂且先不谈论,她为什么未卜先知,会随身带着这些疗伤的东西。她浑身已经透湿,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搁着的,为什么都是干爽的?
沈清歌并未多想,见他闷不吭声,还以为是伤口太疼,紧咬着牙关隐忍。
“若是疼可以说一声,我可以加大麻醉药剂量。你里面的伤也要简单缝合处理,否则不容易愈合。”
战北宸摇头:“不疼。习惯了。”
沈清歌的目光微颤,第一次她给战北宸治伤脱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手臂上,还有心口处陈旧的伤疤。
他的后背,还有其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
这应当都是他征战沙场的勋章,敌人给他留下的教训。
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王者,那都是经过血雨腥风的洗礼,残酷无情的考验,一步一个血的脚印,逐渐强大起来的。
简单的“习惯”两字,背后却隐藏与包含着多少艰难与命悬一线。
第315章 我还听到一个秘密
沈清歌娴熟地处理伤口,上药,包扎,然后扭脸吩咐车夫:“找处成衣店,帮你家王爷买一身衣服。”
然后递给车夫两锭银子。
扭过脸来的时候,战北宸正双目炯炯地望着她:“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概了。”
沈清歌啐了一口,将用过的碘伏棉纱等收捡起来。
战北宸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这些东西都是藏在哪里?”
沈清歌手下不停,也不惊慌:“我一个仙家,藏起来的东西能让你知道吗?”
“不知道夫人究竟是哪一位仙家?狐仙还是黄仙?”
“猜?”
“不好猜,倒是不如夫人给为夫生个小崽子,为夫就知道你是什么变的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沈清歌轻哼,自己刚才就不该可怜他:“你就不能正经点说正事儿?”
“能,”战北宸敛了嬉笑,一本正经:“你上次帮忙捉奸的那户人家,就是这个李乾吧?”
沈清歌点头:“对。”
“不知道此人是否知道三哥私下养兵之事?”
沈清歌摇摇头:“并未深交,但是看他今日奋不顾身救人,应当人品也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今日我前往守御所有大收获,只要今日你我的举动没有引起李乾等人的怀疑,应当就不会打草惊蛇。三哥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有什么收获?”
战北宸的眸子里亮晶晶的:“你要知道,私下养兵花销巨大,而三哥名下的产业收入,压根就不足以支撑他养兵的花销。”
“你的意思是说,他与漕运总兵勾结,贪墨漕粮?”
战北宸点头:“不错,他在利用贪墨的漕粮养兵。”
“账目上有迹可循吗?”
战北宸摇摇头:“暂时还没有证据。我刚才还听到一个秘密,关于十弟喜欢的那位花姑娘的。”
“什么秘密?”沈清歌着急地问。
“那位花姑娘父亲是不是因为贪墨之罪畏罪自杀的?”
“不是,”沈清歌决定实话实说:“花无箴告诉我,他父亲是被害的,绝对不可能贪墨。”
战北宸点头:“不错,漕运粮食亏空得多了,总是需要补上。所以三哥他们联手布下这个局,让花无箴的父亲当了替罪羊。如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怕父皇派人盘查账目。”
简直太卑鄙了。
难怪战承遇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小的贪墨案背后的盘根错节,也立即就明白了幕后最大的黑手。
原来,花无箴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否立即上报皇上?”
战北宸摇头:“就凭我单方之词,无凭无据,父皇不可能相信。而且穆家已有防备,账目之类必然做了销毁,即便是盘查下来,也未必有收获,反而会被倒打一耙。”
沈清歌蹙眉:“若是从花大人的案子着手调查呢?只要能证明他是被冤枉的,那么这些亏空的漕运粮食去处,就必须要问责,或许就能牵扯出来。”
“假如能有线索,自然是好的。守御所这边倒是暂时不急,这两日父皇派去户部调查账目的人应当就会前往守御所,我会想方设法让对方露出破绽,引起父皇注意。”
沈清歌望着他眸光闪烁:“这些时日关于我父亲与三王爷谋反的谣言,是不是你找人散布的?”
战北宸一脸的讳莫如深:“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瞅着,折腾半天,就属你最得利。三王爷受惊,开始行动的时候,你早就已经布好了局,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从而发现了蛛丝马迹。
而你发现了三王爷贪墨养兵之后,紧接着还有下一步棋步步紧逼,一切都像是早有谋划,不得不令人怀疑。
至于我父亲么,你也早就胸有成竹,知道这些谣言对我父亲非但造不成伤害,还会为此因祸得福,打消皇上对他的疑虑。
能够将皇上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透彻,并且借势而为,胸有成竹。所以说,散布谣言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你,我说的对不对?”
战北宸没有否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清歌略一思忖:“我可从未跟你说起过太子的阴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战北宸微眯了眸子:“本王也正想问问夫人呢,府上有事,夫人为何求助于他人,还不曾跟本王说起只言片语?难道在夫人的心里,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与托付吗?”
一番控诉与质问,令沈清歌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强词夺理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九王爷,请你日后说话谨慎一些,尤其是在人前,咱俩已经合离了。”
“夫人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心虚了吧?”
“我心虚什么?此事求助于谁那是我的自由,再而言之,那日偷听到太子与褚文靖说话,恰好七王爷就在。”
说到这里,沈清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了,那天危急之时,点了我府上下人哑穴的人是你!”
战北宸没有否认。
“七哥送我离开侯府,自己却偷偷拐回了将军府,我能不跟着瞧个究竟吗?”
“七王爷找我那是有正事儿,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日是不是偷听我们两人说话了?”
战北宸一口否认:“没有。”
“信你才怪!”沈清歌冷哼。
“那你还问。”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斗嘴,马车缓缓停下,车夫下车,寻一处绸缎庄,给战北宸买衣服去了。
沈清歌撩开车帘,朝着外面瞧了一眼,这里距离将军府已经不远了。
于是回头问战北宸:“你真跟我一同回将军府吗?”
“当然。”
“你身上还有伤!”
“不耽搁我跟沈将军说话。”
“你还真要找我父亲?”
“当然,关于这防御所里的事情,沈将军肯定了解。”
这防御所以前是三王爷外祖,穆家家主掌管的,而自家老爹又曾经是人家的手下,战北宸要跟自家老爹告状是假,想探听情报是真啊。
“你就不怕我父亲转过脸来通风报信?”
“当然不怕,沈将军绝对经得过千锤百炼。”
沈清歌撇嘴:“你这个男人,真的会算计,步步为营,未雨绸缪,我都怀疑,自己也被你一并算计进去了。”
战北宸摇头,苦着脸:“我若是真的算计你,怎么可能让你跑出我的手掌心?如今被你牵着鼻子走,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