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也蹑手蹑脚地从梯子上下来,给沈清歌腾了地方。
沈清歌这一天也没闲着,实在累得慌,懒得爬上去,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又跟赵家三小姐干起来了?不是刚消停了两日吗?”
小丫头一脸的兴奋,连说带比划:“这次可不是口舌之争,二小姐给赵三小姐下毒,被人捉了一个正着。大公主正在审问呢。这下,老爷和夫人只怕也保不住她了。”
“下毒?”沈清歌一愣:“她怎么这么胡闹,这是小事儿吗?姜氏也过去了?”
“可不呗,过去了也没脸,被人家赵三小姐给呛得脸红脖子粗,话都不敢吭。弄不好,二小姐就被休回来了。”
休回来倒好。
虽说见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点烦,但也好过提心吊胆,时刻担心这个猪队友再坑自己一把。
下毒?她脑袋有缺吗?究竟是怎么想的?怕不是被赵三小姐给坑了吧?
梯子上的银屏冲着她又招了招手。
沈清歌也有点好奇,提起裙摆,爬了上去。
热闹没在院子里,而是在褚文靖的房间里。
因为天气热,房间的窗子还有门全都是打开的。
里面的人吵闹的声音就肆无忌惮地传出来。
院子外边,还围拢了瞧热闹的侯府下人。
而屋子正中央站着的,则是姜氏。沈明雅跪在她身边。
大公主与褚文靖,赵三小姐端坐在太师椅上,全都一脸的气愤。
大公主手边,还搁着一个小碗,碗里装的什么就不知道了,八成,就是罪证。
姜氏还在试图替沈明雅争辩:“这药真的没有毒,大公主要是不信,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把这碗带药的甜汤喝了。我家明雅最是善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公主一声冷哼:“你喝?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我侯府可概不负责。”
“不用负责!”姜氏拍着胸脯:“我相信我家女儿的人品。你们肯定误会她了。”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赵三小姐胸有成竹地道:“看来,沈夫人对于侧妃下毒一事是心知肚明的,早就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氏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沈侧妃在我甜汤里所下的是什么药,自然敢喝。你怎么不让沈侧妃自己喝了自证清白呢?”
“天地良心啊,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爱女心切,愿意自证清白难道不行吗?”
“可以啊,”赵三小姐一口应承下来:“假如沈侧妃主动将这碗甜汤喝了,我就信她是无辜的。”
“我喝跟她喝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赵三小姐不紧不慢:“毕竟沈夫人现在又不需要生育,你说是不是?”
姜氏与沈明雅齐齐大吃一惊,面上显而易见的慌乱。
扒在墙头的沈清歌心里却是一阵冷哼,明白这沈明雅究竟给人家赵三小姐下的什么毒了。
避孕。
沈明雅不想赵三小姐在自己之前受孕,所以暗地里使龌龊手段,想要让她暂时,或者永远不能受孕。
那样,赵三小姐也就没有了与她争宠的依仗。
大公主听到赵三小姐的话,微皱了眉头:“怎么回事儿?这究竟是什么毒?”
赵三小姐恭敬地道:“回婆婆的话,您是知道的,儿媳跟前的柳妈府上乃是杏林世家,自幼耳濡目染,所以精通医理。
但凡儿媳与世子的饮食,她必然过目,侧妃这点伎俩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过我们一时间按兵不动,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小心提防,命人暗中看严了我的饮食,果真就将正要下毒的侧妃娘娘捉个正着。
侧妃给儿媳甜汤里所下的,并非是什么穿肠毒药,而是可以令儿媳失去生育能力的药物。”
“什么?!”大公主大怒,此举在她眼里,可比下毒还要恶劣。
“沈明雅,你这是想要我侯府断子绝孙吗?”
沈明雅被赵三小姐戳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仍旧矢口否认:“不是的,这真的不是什么药,就是糖而已,酸酸甜甜的。你们若是都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再叫几个郎中前来查验,看看里面是否真的如世子妃所言,有害人的药。”
姜氏也明白过来沈明雅的意思,沈清歌的药是独一无二的,别的郎中压根就不曾见识过,或许能推翻赵三小姐的话也说不定。
赵三小姐“呵呵”轻笑:“侧妃果真是有恃无恐,觉得这药没有人能认得出来是吗?毕竟,这可是沈家大小姐交给你的,是巫术。”
她怎么会知道?姜氏不由一惊。
看她这一副胸有成竹,步步为营的样子,就好像,这事儿是她设下的一个圈套似的,结果自己跟沈明雅就一头扎了进来。
现在,人家正在慢慢地收紧圈套,让自己逃无可逃。
这么一想,姜氏猛然明白过来了什么。既然这药别的郎中查验不出来,那么赵三小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看一眼沈明雅身边跟着的丫鬟绛紫,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明雅被下面的人出卖了不成?
她心里叫苦不迭,可又不敢质问。毕竟,这就相当于不打自招啊。
沈明雅这个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磕磕巴巴地质问:“你,你血口喷人!”
赵三小姐扭脸请示大公主:“侧妃不肯承认,您看,此事是否需要将沈家大小姐请来侯府对质?”
第319章 害人终害己
大公主瞅着眼前这场闹剧,缓缓转动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早就看出来了一点猫腻。
若是论手段,看来沈明雅距离这赵三小姐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远。
赵三小姐在侍郎府这几年的家可不是白当的。沈明雅只知道在男人跟前耍点狐媚手段,撒娇卖痴。而赵三小姐,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在沈明雅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就连沈明雅想要给她下药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都能了如指掌。自家这儿媳妇不简单啊。
这些日子,沈明雅的确嚣张了一点,应当给她一点教训。
所以大公主只笑笑不说话,将主动权尽数交给了赵三小姐。
现在她向着自己请示,大公主便点点头:“可以。”
然后吩咐跟前的下人:“去一趟将军府,看沈家大小姐在不在。若是在府上,务必请到这里来。”
墙头吃瓜的沈清歌,没想到吃瓜又吃到了自己身上。
这都叫什么事儿?
她直接顺着梯子爬上去,骑在墙头上,垂下两只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漏了脸。
“不用跑了,我在这里呢。”
大公主隔着窗子瞧见了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褚文靖与她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清歌,真有你的啊,竟然串通沈明雅一起,暗算本世子的世子妃,今儿你必须要下来,给我一个交代!”
沈清歌叹气:“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我们投毒,是不是应当先查清,沈明雅给你甜汤里所下的药,究竟是什么?”
“自然是能令本世子的世子妃不能生育的药。”
沈清歌轻笑:“谁说的?沈明雅承认了吗?大夫鉴定过了吗?仅凭世子妃一人之言,你就直接给沈明雅定罪了?”
“难道不是吗?”
沈清歌朝着屋子里的沈明雅喊:“把你给世子妃甜汤里放的药拿给褚世子和大公主瞧瞧。”
沈明雅犹豫了一下,见沈清歌一脸的淡定,就从袖子里将剩下的两颗药片拿了出来。
绛紫接在手里,瞧了一眼,然后递给大公主。
沈清歌手腕一翻,手心里赫然躺了几个小药片,朝着褚文靖晃了晃:“这就是我给沈明雅的药,褚世子过过目吧,看看是不是?”
从里面捡了一颗丢进嘴里,剩下的两颗,丢给了墙头下面的褚文靖。
褚文靖接在手里,将信将疑地与大公主手里的药片比对:“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药,而是糖。你们谁若是不信,可以吃一颗尝尝,酸甜橙子味道的。”
大家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吃。
赵三小姐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你说是糖,那倒是奇怪了,侧妃鬼鬼祟祟地往我的甜汤里放糖做什么?你若是说她没有害人之心,我是不信的。”
沈清歌耸耸肩:“这个你就要问她了。我只能保证,这不是药片,而是糖果,吃了可以补充身体里的维生素C,,美容养颜,令皮肤变漂亮,有益无害。”
“她向你要这个做什么?”褚文靖追问。
“当然说是她自己吃啊,至于什么目的,你们自己问她,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沈明雅见事情出现转机,沈清歌替自己解了围,顿时就如释重负。
“大公主,世子爷明察,这真的不是什么堕胎药,就是糖果。您可以找御医来鉴别。”
赵三小姐见半路杀出程咬金,自己没能落实沈明雅的罪名,十分不甘心。
“或许这药真的不是什么堕胎药,但是侧妃真的是心存不良,想要下毒害我。我有人证的。”
大公主淡淡地问:“什么人证?”
赵三小姐一指绛紫:“你来告诉大公主。”
绛紫没想到,赵三小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就公然揭穿了自己的身份,不由一愣。
毕竟,这卖主求荣可不光彩,在下人里属于大忌。日后自己还怎么在沈明雅跟前伺候?
不由暗自后悔,不该收了赵三小姐的好处与诱惑,出卖自己主子。
一时因为紧张而语结:“我,我......”
“怕什么,放心大胆地说,自有本世子妃替你撑腰。”
沈明雅顿时就恼了,朝着绛紫就直接扑了上去:“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害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的躲,有的拦,一时间乱作一团。
沈清歌瞧热闹瞧得是津津有味。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赵三小姐竟然直接卸磨杀驴,拆穿了绛紫,手段真狠啊,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人品不过尔尔,跟沈明雅两人是半斤八两,狗咬狗一嘴毛。
大公主被吵得头疼,“啪”地一拍桌子:“都给我住手!”
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之后,沈明雅方才委屈地哭出声来:“世子妃竟然买通了我跟前的下人害我,这样不择手段,简直杀人诛心啊!”
赵三小姐讥讽冷笑着反驳:“自己对待底下下人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能心存仁义,还怪下人背叛你吗?”
大公主冷冷一笑:“一个个的,全都不让人省心,看来本宫平日里对你们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天天上蹿下跳地闹腾,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平白让人瞧了热闹。非要让本宫将宫里的嬷嬷请到府里来,教导教导你们为人妻妾的规矩吗?”
沈清歌正看得津津有味,大公主的话点醒了褚文靖,仰脸对着沈清歌气急败坏道:
“看够了没有?一个女人家天天扒人家的墙头,你还要不要脸?来人呐,给本世子将这棵碍事儿的葡萄树砍了,在围墙上安上铁蒺藜!”
沈清歌一瞧,日后没有热闹瞧了,没滋没味地转身:“是你们非要叫我来的,如今屎盆子扣不到我的身上就恼羞成怒了是不?走就走!”
顺手牵羊摘了两串葡萄,摘一颗丢进嘴里,酸得眯了眼睛。
“唉,这么好的葡萄,砍了多可惜。”
顺着梯子就溜了下去。
银屏抿着嘴儿:“王妃娘娘您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清歌撇嘴:“害人终害己啊,多亏我早有提防,否则今儿一样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占便宜呢,沾一身屎吧。”
就知道这沈明雅那日对避孕药挑三拣四的,绝对没安好心。
原本是想着用维生素代替避孕药,回头给她一个大惊喜的,谁知道她竟然这么笨,底下人都被人家收买了,竟然还全然不知。
这次自己不偏不倚,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好,多少是应当给她一点教训,免得她老是心术不正,时刻惦记着加害别人。
第320章 自己挣的钱究竟归谁?
沈清歌掸掸身上的土,一抬脸,见沈清宴正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自己。
沈清歌打了一声招呼:“从衙门里回来了?觉得还习惯吗?”
沈清宴说话并不客气:“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着你碍事,所以才将我支开,让我去衙门里做事。我不会领你这个情。”
沈清歌耸耸肩:“让你去衙门里做事这是父亲的意思,你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没有人逼着你。”
“哼,你不就是想独吞这些银子,所以不想让我插手吗?”
沈清歌有些诧异:“什么独吞银子?我独吞什么银子了?”
“就你给人治病挣的钱,你敢说,你不是想独吞吗?”
沈清歌有些瞠目结舌:“我自己挣的银子,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什么叫独吞?”
沈清宴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果真让母亲猜到了。你一个女人家,
在娘家挣的钱,自然都是归娘家人!最多等你再改嫁的时候,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就够厚待你了。”
沈清宴振振有词,一番话义愤填膺,带着谴责。
沈清歌诧异地眨眨眸子:“这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在家从父,嫁后从夫,夫后从子,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都不知道吗?原本就是如此。”
沈清歌“呵呵”一笑:“那你明日去了衙门,问问你家大人,长安律法是怎么写的?我挣的银子跟你们有个屁关系?见过啃爹啃娘啃老本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地惦记姐姐财产的。”
“我今日已经问过了!”沈清宴得意地道:“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
沈清歌心里有烟在呼呼往外冒,这一大家子,真是让人脑袋瓜子疼啊。
“战北宸也是这样说的?”
“问他,他自然是偏向你的。但是你总不能不服长安的律法。长安律法规定:父母在,不有私财,你是不能私藏银子的。你的钱也就是父母的。”
沈清歌冷笑:“我还真就不信,长安律法会这样不讲理。”
“那你等着,我迟早会拿出我们长安的律法,证明你是错的,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又如何?”
“我能如何?”沈清歌耸肩:“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改。若是长安的律法如此有失偏颇,那就应当好好纠正修改了。”
“大姐好大的口气,”沈清宴讥讽一笑:“你当这长安律法是你手里的药方子吗?你想开什么就开什么?想害人就害人。”
沈清歌耸耸肩:“你这话可就错了,我手里的药方子也是对症下药,不是随心所欲的。还有,你要清楚,刚才想下毒害人的不是我,是你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