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婉莹更加受伤。
以前的战北宸,就是一个懵懂的毛头小子,自己不用耍什么心计,只需要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他对自己几乎就是言听计从的。
现在的他,非但将自己拒之千里,自己如此低声下气,甚至带着央求,他竟然全然不做搭理,对待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不由叹气感慨:“你我之间,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屋门“砰”的一声又打开了。
吆五端着托盘进来:“走到半路想起来,王爷您最喜欢红茶了,我若是一起端走,给三王妃换了绿茶回来,您的红茶可就凉了。”
径直入内,将另一盏茶恭敬地搁在战北宸的跟前,然后嬉皮笑脸地对卫婉莹道:“您且稍等,我这就给您换去。”
“罢了,我不渴。”
“好的。”
吆五从善如流,端着托盘往战北宸身后一站,不走了。
卫婉莹轻咳示意,嫌他收了银子不办事儿,太没有眼力劲儿。
战北宸低垂着眼帘喝茶,教训吆五。
“你这沏茶的手艺,委实该提高一些了。搁这么多茶叶,苦涩得难以入口。”
“浓茶提神儿嘛,或许还能醒目。”
“强词夺理。”
“好像是有些浪费,要不属下将这茶水倒进茶壶里,多冲泡一点水?要不可惜了。”
战北宸唇角抽了抽,难怪那女人老是觉得自己穷得揭不开锅,有这样节俭的下属,自己这个主子能富裕到哪里去?
卫婉莹只能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去云鹤别院了,弟妹还在等着我教她弹琴。”
战北宸并未起身,卫婉莹讨了一个没趣,拍拍屁股走了。
吆五撇撇嘴,鼻端一声轻哼。
战北宸耳朵尖,微微挑眉:“哼什么?”
“白瞎了一盏好茶,心疼。”
战北宸勾起唇角:“茶是无辜的,而且,本王怎么从来不知道,卫婉莹只喝绿茶?”
“王妃娘娘说的,绿茶婊只喝绿茶。”
“绿茶婊?什么意思?”
“就是卫姑娘这样茶里茶气的姑娘。”
战北宸还是没听懂,但是装作听懂了,“喔”了一声。
“看来,你跟王妃关系越来越好了。”
吆五浑然不觉战北宸话里的危险,还有点骄傲。
“勉勉强强吧,不挨揍就挺好了。”
战北宸搁下手里的茶盏:“看来,棍棒加蜜糖,五统领很吃这一套。”
吆五一惊,瞬间挺直了脊梁。
“不不不,属下还是更喜欢王爷您,恩威并施,从不野蛮。”
战北宸没跟他计较:“卫婉莹去云鹤别院做什么?”
“拉拢王妃娘娘。只要王妃娘娘以后听她的话,在您跟前多吹枕头风,让您投靠三王爷,卫姑娘会在您跟前帮王妃娘娘求情。她还说您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一定会接受王妃娘娘的。”
“哼!投靠战承浔?做狗都不懂夹紧了尾巴,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野心。王妃答应了?”
“没搭理。王妃娘娘说,遇到疯狗,没必要对着咬。若是输了,人不如狗,要是赢了,也只比疯狗强那么一点而已。打不过就逃,或者叫狗主人来管。”
“所以,就直接推给了本王,她倒是大度。”
战北宸没有个好气儿:“张口闭口,王妃娘娘说,王妃娘娘说,说得很顺口啊。”
“我的意思是说,这些话,我只是转述的王妃娘娘的。毕竟卫姑娘是主子,我只是个下属,不敢非议。”
“记得以前,你卫姑娘长,卫姑娘短,很是护着。”
吆五闭上眼睛:“王妃娘娘说,我们都眼瞎,要治。”
战北宸哼了哼,竟然无法反驳。
这话,分明就是骂自己的。
第75章 让他拴好自家狗
云鹤别院。
铩羽而归的卫婉莹很是有挫败感。
她想不明白,战北宸对自己,为何突然变得这样冷漠?甚至可以说是绝情。
以前的战北宸,虽说对自己不够温柔细致体贴,但那是他本身的性格使然。他从未拒绝过自己的靠近,对于自己的要求,也会尽可能地满足。
那时候,她还是很欣赏战北宸的。
这个男人,隐忍而又坚强睿智,像鹰一般高瞻远瞩,像猎豹一般机敏迅捷,一身的杀伐之气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高贵。
她曾经见过,战北宸在军营里万丈豪情地沙场点兵,那气度像极了指点江山的尊贵帝王。就在那一刻,一见而钟情。
卫婉莹的父亲官职并不高,只不过出身书香世家,一身刻苦学来的才情,再加上她刻意制造的,与战北宸的无休止的绯闻,令她可以跻身更高一层的圈子。
也由此认识了更多的权贵,包括三王爷。
人都是有野心的,当她用尽心机,终于获得战北宸的另眼相待,可以与战北宸并肩而立时,自然而然,就妄想踩着战北宸的肩膀,向往起更高的云端。
尤其,当她无意间得知了某个关于战北宸的秘密。
她就毅然决然地转而投进了三王爷战承浔的怀抱。
而且,还是在战北宸因病卧床的时候,给他狠狠地一击。
战北宸重伤之下的吐血昏迷,令她极端地自负与优越,她没有想到,战北宸对自己是这样的死心塌地。
她在战承浔面前毛遂自荐,主动前来拉拢战北宸。
她相信,只需要冲着战北宸勾勾手,挤出几滴无可奈何的眼泪,战北宸就会立即心疼地原谅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为自己赴汤蹈火。
可今日的战北宸令她有了很深的挫败感。
一时间心不在焉。
瑶琴吆五已经命人搬了过来,就搁在院子里。
沈清歌不想学,她不想教。
敷衍着教了几种指法,沈清歌也敷衍着学,表现得很呆笨,一窍不通。
卫婉莹败兴而归,离开九王府,回去复命去了。
第二天,又重燃斗志,来得更早。
战北宸早早地去了军营,命吆五把守好主院,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卫婉莹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返回云鹤别院,继续教沈清歌弹琴。
沈清歌指法上的愚笨,言辞的粗俗,令她更加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个女人,她不通诗词文墨,不会弹琴跳舞,甚至于最基本的,女红针线都不会。
卫婉莹不相信,战北宸会喜欢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教授功课的时候,院门是故意敞开的,陆续有府上的下人故意从跟前走过,偷偷地扭脸往里瞧。
卫婉莹说话更加颐指气使,尖锐地批评着沈清歌所犯下的极低级的错误。
向着王府的人威风凛凛地昭示:瞧瞧你们王爷新娶进门的女人多笨,这样的沈清歌,就连给我卫婉莹提鞋都不配。
沈清歌从不反驳,也不着急,只是彻头彻尾地摆烂,丝毫也不顾忌下人们异样的目光。
反正不是我抗旨不遵,我就这么笨,你爱教不教吧。
卫婉莹被气得瞪眼,早早地收摊回三王府,临走时扬言明日继续。
沈清歌终于自由,百无聊赖地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一改适才的懒散与笨拙,指法娴熟,竟是早就烂熟于胸。
等战北宸一回来,她就径直去了主院。
吆五一瞧,吆呵,王妃娘娘又来了,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慌忙殷勤地上前:“王妃娘娘,您过来了?”
沈清歌朝着里面努努嘴:“跟你家主子说一声,让他拴好自家狗,要是再乱咬人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吆五自然明白沈清歌所说的“狗”究竟指的是谁。
一时间有点为难:“王爷心里正不得劲儿呢,这话我不敢说。”
“不得劲儿?呵呵,今儿卫姑娘走得早,没见着面,正失落呢是不?”
吆五将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不是,我家王爷今儿又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去了,太后娘娘还是避而不见,心情不好。”
“犯错了?”沈清歌顺口问道。
吆五轻叹一口气:“不知道呢。听说太后娘娘自从上次得了风寒之后,一直不愿出慈安宫,也不愿见人,好像是身子还没好利落。”
“既然谁都不见,又不是只针对你家王爷,他难受什么?”
“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吆五认真道:“我家王爷的身世不太好,整个宫里,也就太后娘娘对我家王爷最上心了。
王爷有点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也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了。所以心里不得劲。”
沈清歌“喔”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告诉他,让那个卫婉莹少来招惹我。”
“要说您还是自己去吧。他就在屋里坐着呢,我不去碰壁。”
沈清歌不憷头:“我去就我去。”
直接进了院子。
战北宸早就隔着窗户看到了沈清歌的身影,见她长驱直入,一时间心慌,不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该不会,卫婉莹刚刚教会她的东西,她就立即现学现卖,又迫不及待地来勾引自己了吧?
见还是不见?
沈清歌还是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先礼后兵。
屋子里,战北宸有点紧张,强作镇定:“谁?”
沈清歌清清嗓子:“是我,沈清歌。”
战北宸默了默:“什么事儿?”
“就在这里说么?”
“说吧。”
“这两日三王妃来过,你是知道的,打着教导我琴艺的借口,具体什么目的,相信你自己心知肚明。”
“所以呢?”
“明日后天的,她肯定还会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我不欢迎,希望你能妥善地处理好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打扰到我的清净。”
“我与她之间有何关系?”
“你自己心里有数,非要我说得清楚吗?你是要一刀两断,还是藕断丝连,我不想管,你随意,但是别牵扯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再次装神弄鬼吗?”
这厮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清歌毫不客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无所顾忌。”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沈清歌轻嗤:“拿着我当幌子,说的还真理直气壮。我偏就不信这个邪。”
“口气挺大。”
“我一向说到做到。”
战北宸轻笑:“本王不信。”
沈清歌眼珠子转了转:“我若办到,你又如何?”
“你说如何?”
沈清歌想了想:“你敢到皇上跟前,求一封和离书吗?”
“不敢。”战北宸回答得干脆利落。
第76章 王爷您操之过急了
沈清歌一噎:“还是不是个男人?”
“百善孝为先。即便王妃再如何不堪,这是父皇母后的好意,本王勉强能忍。”
沈清歌被气得“呼哧呼哧”喘:“你还真是孝顺啊。太后娘娘还早就催你传宗接代呢,你怎么也不听?”
“以前是天时地利皆有,人和不足。你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为本王开枝散叶,本王随时欢迎之至。”
沈清歌被气得又是一噎:“那我也明确告诉你,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卫婉莹教授你的琴艺,你学得那么用心。难道不是用来讨好本王的吗?前几日你主动登门,要与本王谈风啊花啊雪啊月啊的,要给本王跳舞,算不算是对本王感兴趣?”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卑鄙无耻!
沈清歌瞬间暴躁起来,冷哼一声:“算我没来!”
她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脚下一顿,又转了回来。
“不对,我听你说话这腔调怎么这么耳熟?”
战北宸的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话都不敢说了。
“是吗?”
“你真是战北宸?”
“当然。”
沈清歌越想越觉得,这声音怎么跟十王爷的声音这么像?丝毫没有战北宸那玩世不恭的腔调。
莫不是战承谨在捉弄自己?
她决定探一个究竟:“那你出来让我瞧瞧!”
一边说,一边推门而入。
迎面处,一件天蓝色锦缎长衫直接朝着她面门之处飞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一把就给捉住了,扑面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眼角余光,战北宸正背对门口方向,脱了一半的衣裳。露出半截后背。
“滚出去!”
打扰了别人换衣服,沈清歌果真乖巧地退了出去,手里还拿着那件天蓝色锦袍。
虽说,现代大街上光着膀子的膀爷都多了去了。他露这点真不够看。
可谁让人家金贵呢,跟个大姑娘似的,害羞上了。
不对,他害羞个屁!美人左拥右抱的时候,笑得那么猥琐,也没见他害羞。
这就是假正经。
而且,你屁股蛋我都看见过了,还稀罕你这点肉肉?
吆五跟在身后,扒着头往里瞧,看着沈清歌手上抓着的锦袍,满是好奇。
“你偷我家王爷衣服做什么?”
沈清歌讪讪地揉揉鼻子:“偷了给你擦屁股!”
将衣服往吆五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吆五是个老实孩子:“这么好的一件衣服,岂不糟蹋了?再说了,滑溜溜的,擦不干净。”
屋子里,战北宸听到沈清歌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适才就跟做贼似的,心里无端紧张起来。沈清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竟然就脑子一抽,转身宽衣解带,然后将她轰了出去。
等她一走,自己就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这身份有什么怕见光的呢?大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出去,理直气壮地告诉她:“本王就是战北宸,战北宸就是本王!”
吆五推门,捧着衣服走了进来,小声嘀咕:“我发现了,王妃娘娘最拿手的,就是扒人的衣服。”
战北宸上前,从他手里取过锦袍披在身上:“这是本王自己脱了,丢给你家王妃的。”
“难怪王妃生气,落荒而逃呢。王爷您操之过急了,看把王妃娘娘给吓的。”
“啪”的一声。
吆五头上挨了一巴掌:“滚!”
吆五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说错话了。
灰溜溜地往外走,抓抓头发,突然转过身来:“不对啊,王爷,您不是不让我们叫她王妃吗?您自己怎么也改口了?”
战北宸面皮儿一僵,瞬间沉了下来:“还不是你们天天王妃长,王妃短,把我带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