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宋詹动了动唇,到底没理由阻止。
姚思薇走后,宋詹又点上根烟。
霓音不喜烟味,他曾经知道后就不在她面前抽过,今天却是例外。
霓音看到他脸色沉沉,想到今天发生的,犹豫问:“你和那个姚小姐很熟吗?”
他神色微顿,“……不熟,就是同学。”
她轻应了声,见他偏开眼,也没再问。
抽完烟,宋詹带她去打牌,他手气也不佳,打了会儿便作罢,正好霓音接到电话要去公司签个合同,宋詹说送她。
一路上,男人没怎么说话,霓音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宋詹提起唇角:“就是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所以有点事。”
“出什么事了?”
宋詹随口扯谎,霓音安慰他,宋詹说这几天拍戏拍累了,等会儿回去补个觉。
本来中午他接她时是说下午带她去马场,见此她收住话,只点点头:“嗯,好好休息下。”
他握住她手,腕表表盘贴着霓音皮肤。
冰冷硌人。
到公司楼下,他摸摸她的头:“等你过两天没通告接你去玩。”
“好……”
她要走,他拉住她,看向她:“爱你。”
情话来的有点猝不及防。
她微愣了愣。
末了,车子扬尘而去,霓音走进公司,脑中回想着中午的事,心底思绪交织,莫名不安。
她转眸看向大厦外。
太阳躲到云层后,天色暗沉。
似乎要下雨了。
-
那天签完合同后,霓音回了剧组。
宋詹说累,休息几天找她,她也先把所有心思放在拍戏上。
这几天她有几场和乐箐的对手戏,RM拍卖会上乐箐本来想拍下玫瑰胸针打霓音的脸,可是被贺行屿截胡,乐箐似乎更不爽了,恨不得拿下巴看她。
不过这两天乐箐心情似乎挺好,很少耍大小姐脾气,有次霓音在化妆间,听到乐箐和人说拿到一部大IP电影的女一号试镜资格,而且是十拿九稳,那嘚瑟的语气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不过霓音压根没放在心上。
时间踏过深秋,十一月底的京市入了冬。
气温又冷下一层。
杀青宴几天后,有天宋詹得知霓音没通告,就说带她出去玩,弥补那天没完成的约会。
他定的地点是近郊的应苍山庄。
山庄是座建在应苍山的世外桃源,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只对身份贵重的人开放,环境私密安全,山上有高尔夫球场、果园、酒庄等等,平时会有人来这儿度假或谈公事,算是有钱人的休闲地。
早上,宋詹开车带霓音进入山庄,天色湛蓝,灿烂的日光洒在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草地上。
霓音从没来过这儿,“不知道这里有个山庄,好像还挺大的?”
宋詹笑:“这是去年夏安集团新开发的,你不知道不稀奇。”
夏安集团?
那不就是夏家的公司?!
没想到如此巧,她很快就见到了夏斯礼。
宋詹的保时捷开到山庄的主建筑门口,就见不远处也停下三辆黑色轿车,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周围侍立着接待的工作人员,排场很大,正当中的夏斯礼和人说着话,笑意翩翩,英俊帅气。
然而人群中,更加一眼夺目的——
是他身旁的贺行屿。
男人今天一身极有优雅有格调的白色西服,长款大衣慵懒搭在宽肩上,温莎结和腕口的宝石袖扣透着矜贵,笔挺颀长的身型出尘卓越。
明黄日光下,他面容英俊立体,右眼尾泪痣泛光,浑身被镀上一层柔和干净的光影,配合着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翩翩贵公子。
霓音愣住,和宋詹下了车,前头几人同样注意到他们,夏斯礼看过来,也惊讶:
“霓音?!”
夏斯礼同行的人中有个娱乐公司副总名叫柯庆,是宋詹好友,对方走过来,“宋子,你也来这儿了啊……”
俩人打招呼,霓音转头,就对上贺行屿落过来的目光。
相隔几米。
他如琥珀透亮的黑眸在镜片后,像是与她隔着千山万水。
有一周多没看到他了……
霓音朝他轻弯唇角,又用眼神和旁边的夏斯礼问好,夏斯礼双手插兜,含笑挑眉。
和好友打完招呼,宋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夏斯礼和贺行屿等几位大佬,立刻带着霓音过去:“贺总,夏总,你们好。”
贺行屿淡淡应了声,夏斯礼笑着握住宋詹的手:“宋先生,早有耳闻,终于见到了。”
话中深意被隐下,夏斯礼转头看向霓音,没挑破关系,格外配合,像是故意在逗趣她:“霓小姐,你好。”
她羞赧回应,继而看向贺行屿,轻轻出声:
“……贺总好。”
贺行屿应了声,垂眼看向一身淡粉色梨花旗袍的她,黑眸深灼。
她脸颊仿佛被烫了下。
夏斯礼笑着轻咳两声,随口问他们怎么来这里,宋詹说是过来玩玩,夏斯礼说他们刚开完会,接下来也是休闲局。
夏斯礼目光微转,提议:“要不一起玩儿?人多热闹,既然都认识,那就是朋友了。”
他笑意深长:“不过我们就是担心会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
宋詹自然是想和他们多接触接触,眼睛都亮了,忙说不会,他看向霓音,霓音脑中懵得没法儿思考什么了,只能点头。
夏斯礼看向贺行屿,笑:“怎么样贺总,不介意吧?”
贺行屿对上霓音的眼,几秒后低沉开口:
“不介意。”
有人提议去打高尔夫,他人无异议,便约定换好衣服门口见。
走进室内,霓音被工作人员领去独立更衣室。
换好工作人员送来的运动服,她往外走,忽而记起手机落在桌上,一边推门回头,一边随手拿下头上原本的小礼帽装饰。
然而小礼帽勾住了头发,她试图去摘,可手链不小心勾到礼帽的白纱网格。
她手一动,瞬间传来痛感。
“嘶……”
三个东西缠一块儿去了,她小心翼翼拨弄,可因为在视野盲区,照镜子也处理不来,只弄得黑发微乱。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工作人员,“你好,麻烦你……”
她转过身。
谁知看到门口出现的是贺行屿。
男人此刻脱下了外套,简单的白毛衣黑西裤,剑眉星目,冷白皮透着清冷深邃,眼镜被摘除,直直的视线不加掩饰落来。
她愣住,“四哥……”
他看向她,嗓音淡淡:
“需要帮忙么。”
霓音无计可施,犹豫后朝他走去:“手链勾住头上的装饰了,弄不下来……”
走到他面前,他看了眼,“松开,帮你摘。”
她轻应了声,由他处理。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
挡住她全部的视线。
空气中,如雪山的冰冷古龙水香味逶迤而来,气息交织,占据她鼻息。
若是在外人的眼中,她仿佛是被他抱在怀中。
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心间微澜,脑袋想转动,就感觉男人的手掌箍住她脑袋。
贺行屿磁沉的嗓音落下:
“别动,会弄疼你。”
霓音绷紧动作,手心出了汗。
墙壁上挂钟的秒针滴答作响。
一分一秒被无限拉长,烘得升温。
房间仿佛变得逼仄,霓音莫名感觉紧张,呼吸收滞,心脏不受控加速跳动。
贺行屿拨弄着,视线落在她右耳垂被染红的棕色小痣,黑眸深不见底。
这时外头再度传来声音:“音音,你好了吗?”
是宋詹的声音。
门口脚步声透过虚掩着的更衣室门传来。
一声,一声。
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霓音愣住,谁知就见贺行屿下一刻抬手,关上了休息间的门。
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
男人淡淡出声:
“光线刺眼。”
霓音心口忽而踏空,此刻所处的逼仄空间里光影昏暗,她心跳被莫名引火拉伸速度,撞得脸颊热度攀升。
“四哥……”
她欲开口,就听面前的贺行屿磁哑的声线落下,如火擦过她耳畔:
“慌什么,怕他看到?”
第07章 涌流
霓音是最后一个集合的。
门口,宋詹正和几个男人聊天,看到她:“怎么弄这么久?”
刚才他快走到更衣室时,正好被旁人叫住去拿球杆,便掉头走了。
霓音闻言视线微转,对上旁边男人落来的目光,喉间微噎,揉了揉耳根,“……刚刚在弄发饰。”
倒不是她心虚故意要隐瞒什么。
只是他不知她真实身份,若扯出娃娃亲必然要作许多解释,还是算了。
人到齐后,大家便一同散步走去高尔夫球场,高低起伏的草坪上,日头灿烂照射,阳光丰盈,微风吹得人惬意。
过了会儿他们到达一号开球点,由贺行屿率先开球。
高尔夫的规则就是球从开球点通过几次挥杆打进几百码之外的洞里,一场一般十八个洞,每个洞会根据难度定下标准杆数,选手所用杆数越少越好。
贺行屿看向远方,目如鹰隼,几秒后利落挥动球杆。
白球在空中划开漂亮的弧度,第一杆直接上了果岭。
大家纷纷鼓掌,直呼好球:“不愧是贺总啊就是厉害,听说贺总大学时候就是高尔夫球队的,还参加过正规球赛。”
贺行屿走过来,夏斯礼朝他挑眉:“今天这场合,必须厉害啊对吧。”
贺行屿看向他,夏斯礼压下唇角,活动着手腕走上前,“轮到我了。”
几人各自开球,随后宋詹也一球上了果岭,引起旁人称赞,宋詹笑说平时爱玩,打得多了些。
最后轮到霓音,她拿了球杆站到球前,柯庆揶揄宋詹:“还不去教教你的女朋友?”
宋詹连忙走上前:“高尔夫女孩子不好打,音音我教你,来,你手这么握……”
教女人打球总是有趣且有成就感的,他说着,谁知霓音没看他,眯了眯眼目测位置,试挥几次后扬臂击球。
球漂亮飞出,划破风的轨迹。
最后落在靠近果岭的球道。
宋詹直接傻眼。
霓音一身黑色长袖配着纯白短裤裙,飒爽明艳,手落收杆,淡淡看向他:
“我会啊。”
周围柯庆等人惊叹鼓掌,后方全程看好戏的夏斯礼小声和贺行屿戏谑:“我记得音音七岁就开始打高尔夫了,还需要他教?”
身为豪门千金,很多技能从小都要培养,且霓音向来追求事事优秀,会的东西很多。
几球后,有人说增加点趣味,不妨来个比赛,两两抽洞比拼,大家都说好。
霓音抽到了A组项目。
而同样是A的,竟然是贺行屿。
众人都畏惧贺行屿比,更何况是个女人,宋詹忙道:“音音怎么能比得过贺总,不然我来吧?”
贺行屿慢条斯理擦拭球杆:“按照惯例让一杆球就好,而且,霓小姐的技术未必输我。”
霓音见贺行屿掀眸看她,声调慵懒:
“霓小姐,比么?”
霓音旋即点头。
她才不怕呢……
旁人说趣味赛也无妨,宋詹见此脸色微变,也不再说什么。
俩人要走,夏斯礼含笑拍拍贺行屿的肩膀:“绅士点,别打太猛欺负小姑娘。”
随后霓音和贺行屿乘坐球车前往。
车上无外人,霓音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软声咕哝:“你别管斯礼哥说的。”
“嗯?”
“我们公平竞争,不用放水。”
贺行屿看到她眼里的不服输,唇角弧度若有若无,怡然反问:“谁说要给你放水了?”
霓音傲娇,“那就好。”
到达新的球洞,贺行屿果然次次挥杆干净帅气,打得丝毫不让。
从小他读书好,体育也完全不落旁人,霓音高中见过赛场上的他,摘下了细边眼镜,褪去清冷一面,黑眉冷目带着张扬的野,荷尔蒙爆棚。
霓音见此,不但没有畏惧,状态反而被他激发,越打越好,有几个球贺行屿都被惊艳到。
然而第三局,霓音出现失误,球落进长草区,贺行屿指出她错误,霓音拧眉:“该怎么调整?”
贺行屿淡声反问:“怎么,公平竞争还让对手教你?”
“……”
她羞恼不看他,“我自己来。”
她调整着,旁边传来贺行屿的声音:“用我这根球杆,身子再往前倾些,手腕不要翻太快。
他靠近她,身子挡住后方的太阳。
霓音愣了愣,接过他的球杆,调整着。
他递来球杆,又一点点纠正她错误,若是旁人看到向来都是被人攀附巴结的男人有这样耐心主动的一面,绝对惊掉下巴。
指导下霓音很快找回状态,追平标准杆,不禁开心扭头看向男人:“这球怎么样?”
她高马尾甩开弧度,明眸弯弯,白若凝脂的脸宛若春日盛开的淡粉樱花。
贺行屿直直看她,唇角弧度极浅:
“很漂亮。”
这局最后霓音赢了,打到最后一球,双方开球后走到球道,霓音擦着额头的汗,贺行屿旋开一瓶水递给她,“累不累。”
“还好,这球能打完。”
“休息下,太阳太大。”
天色明净湛蓝,柔风拂面,俩人站在树荫下,球童侍立远侧,霓音仰眸看他:“四哥,刚刚第三局你是不是让我了。”
“没让。”
“以你水平两杆就行,肯定让了。”
男人垂眼看她:“你小时候不是老让我让你?不让就哭。”
她小时候喜欢拉着他比赛,又输不起,四岁时有次她黏着他玩捉迷藏,她找了他半天没找到,她一躲就被他抓住,她气得委屈巴巴掉小珍珠,最后是贺行屿牵着她去买了一大包糖哄她吃,又让她连续抓住了三次,她才作罢。
黑历史被翻出来,她梨涡羞赧塌陷:“那时候我还小,现在才不会哭呢。”
正说笑间,远处有人叫她,霓音转头看到是宋詹和夏斯礼走来。
宋詹看过来,霓音脸上笑容明显,一旁贺行屿插兜,清冷淡漠的目光朝来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