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知神色冷淡收回视线,别开眼:“怎么?”
傅明礼指了指桌子,眼里满是向往,舔了舔唇矜持问:“可以开动了吗?”
傅凛知看得一阵心烦,掀唇轻嘲:“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驱动轮椅朝外面走,“吃你的,朕去看看她。”
傅明礼睁大了眼,一脸茫然:???
他什么时候只知道吃了?
他爹又发的哪门子疯?
――
傅凛知来的时候阿满刚守着虞甜睡下,她经历了一场毒发,身心疲惫,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心事重重地出门,抬头就看见傅凛知进了院子,心里顿时一跳。
这位祖宗怎么来了?
就算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傅凛知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不跟她算账已经是顶了天了。
眼看着他目不斜视,就要从旁边路过,阿满连忙叫住他:“陛下是来找皇后娘娘的吧?”
傅凛知动作一听,不冷不热扫她一眼,似乎在说,不然呢?
阿满在心里暗骂了句,拽什么拽,狗皇帝!
她果然还是看不惯他。
忍着气,阿满捂着嘴笑盈盈开口:“陛下来的可真不巧,姐姐刚才才睡下,怕是见不了您。”
“大白天睡觉?”傅凛知眉头微拧,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阿满有一瞬的心虚,梗了梗脖子理直气壮:“白天睡觉怎么了?她身子还没好,大夫说了需要休息。”
她说完这话本以为傅凛知会有自知之明,扭头走人,结果没想到对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继续往里行去。
阿满傻眼了,连忙上前拦住他:“陛下,您是不是没听清?姐姐她睡下了,您……”
傅凛知抬眼,眸光冷冽:“让开。”
阿满身子一僵,无声对峙片刻,咬着牙到底往旁边让了。
傅凛知从她的态度里窥见了异样,动作有些急,等瞧见虞甜安安生生躺在榻上,这口气才松了下去。
可是刚松没多久,他便瞧见虞甜过分苍白的脸色,眉头狠狠一皱,脸色沉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阿满没料到他如此敏锐,张了张嘴,故作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傅凛知凛冽的视线射过来,冷声道:“少装蒜!”
他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阿满咬了下唇,没支撑多久就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垂下眉眼:“她身体里的毒发作了。”
傅凛知神色一怔,眉心紧蹙,不悦地开口:“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阿满轻嗤一声:“姐姐为什么不说陛下不知道吗?还不是怕您担心!”
傅凛知动作一滞,脸色覆着一层冷意:“叫大夫来。”
――
隔着手帕,大夫替虞甜诊过了脉,皱着眉头摇头叹息:“此毒着实古怪,老夫生平闻所未闻,实在是有心无力。”
见傅凛知脸色难看,季明轩硬着头皮开口:“大夫,您看看能不能开一些缓解疼痛的药,让她稍微好受些。”
大夫想了想,点点头:“那老夫尽力而为,不过这毒还是拖不得,拖得越久,于人体的损害越大,还是要尽快找到解药才是。”
“有劳大夫。”季明轩尽职尽责把大夫送出门。
傅明礼走到床前,望着神情恬静,面色苍白的虞甜,紧紧攥着拳头才没让自己表现的太失态。
他不知道,原来她私底下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痛苦,这样说来,她受制于人,不得不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也是有原因的。
而他之前非但不知道,还对她百般警惕和怀疑。
傅明礼眼里浮动着细碎的光,扭头看向傅凛知:“父皇,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傅凛知淡淡瞧了他一眼,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有。”
“是什么?”傅明礼黯淡的眼眸倏地亮起。
前者眸光微动:“只缺一味药,名为赤莲草。”
“那就派人去找啊。”傅明礼语气有些急。
话音刚落,就收到自家父皇递过来的幽凉目光:“你以为是那么好找的吗?若是如此,朕早就……”
他不动声色抿了下唇,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深邃眉眼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郁色。
这话一出,傅明礼也意识到这药恐怕十分难寻,不然依着父皇手底下那些人的实力,不可能找不到区区一味药。
他哑了哑声,一颗心又坠入了谷底。
瞧着虞甜苍白的面颊,傅凛知眼眸微沉,很快心中有了定论。
岭南之行势在必行,拖不得了。
他这次出来,本来也是打着寻找这赤莲草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中途横生枝节,不得已被这里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如今只得把行程给提前。
第236章 亲表哥
虞甜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推开门走出来,里外进出的人正在往马车上搬东西。
傅凛知等人立在旁边。
她静静地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看向旁边的傅凛知。
这是在做什么?
傅凛知一眼便注意到她的到来,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眉头微蹙:“怎么出来也不多添件衣裳?”
他递了个眼神,阿满任劳任怨进屋去取。
傅凛知上前来,神色凝重,虞甜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被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训斥还挺丢脸。
尤其是旁边的傅明礼也担忧地望过来。
他们是把她当成瓷器了么?
她心下一动,突然抬手在傅凛知脸上贴了一下,她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像是在说――
你看我冷么?
傅凛知没防备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猝不及防愣住,漆黑的瞳眸凝视着她,眼神看起来还带点不敢置信。
虞甜被他瞧得心虚,面不改色收回了手,指腹轻轻捻了捻,别说,手感还挺好。
她的神情实在是坦荡,好像刚才的举动再正常不过,傅凛知甚至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
他缓缓眨了下眼,勉强收敛了脸上的怔色,压着嗓子淡声道:“不冷也要多穿些,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么?”
虞甜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目光好似有些躲闪,刻意没和她对视,一时之间惊奇不已,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猜测――
他这是,害羞了?
她顿时惊奇不已,还欲细瞧,傅凛知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朝着守在马车旁的游京而去,似乎有什么事要商量。
虞甜心下微微遗憾,只能作罢。
身旁多了个毛绒绒的脑袋,她低头看去,对上傅明礼欲言又止的目光,不解地挑了下眉。
怎么了?
傅明礼几次张嘴,组织着语言:“你,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歇会儿?或者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小孩儿到底藏不住心事,再加上虞甜何其敏锐,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了猜测。
阿满那丫头,定是没瞒住话,让他们给知道了。
难怪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虞甜心下无奈,倒也没责怪阿满,冲着傅明礼摇摇头,嘴角轻轻勾起:
没事,不要担心。
傅明礼抿紧了唇,心说哪能真的不担心,她什么都瞒着他,明明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阿满取来了披风,给虞甜披上,细白的手指勾着系带,打了个漂亮的结,她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这是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搬什么东西?
傅明礼为她解了惑:“父皇说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准备离开。”
虞甜闻言诧异地睁大了眼。
离开?
这么快?
这才多久的功夫啊。
虞甜心下狐疑,毕竟傅凛知前几日忙的抽不开身,今天突然就说要走了,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她张了张嘴:
去哪儿?
傅明礼犹豫片刻,也没想着能瞒过她,慢吞吞道:“岭南。”
果然。
虞甜的猜测得到了验证,还是因为她。
她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傅凛知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阿满和傅明礼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无奈,阿满转了转眼珠,上前揽住她的胳膊,一脸憧憬:“听说下一站是锦城,那可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美食也特别多,还盛产美女!我好早就想去了!”
虞甜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配合地点头听着,这样一来,心中的情绪倒是淡了不少。
季明轩似乎是刚起,伸了个懒腰从里面走出来,很是散漫不羁的模样,瞧见这一幕眼里多了几分兴致:“哟,你们在聊什么呢?说来我也听听呗?”
阿满乐呵呵道:“世子爷,我们在说锦城,你知道有哪些好玩的吗?”
“啧,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季明轩整了整衣袖,眉梢轻抬透着一股得意,“说起吃喝玩乐,本世子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他口气不小,看那模样,仿佛还对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阿满暗暗翻了个白眼。
季明轩那张嘴的确挺能叭叭,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经过他的嘴也能说的十分有趣,连虞甜都被他哄的忍俊不禁,对于接下来的旅程多了几分期待。
因为这里还有些后续没处理完,傅凛知决定把游京留在这儿,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他一回头,就看见几人相谈甚欢,虞甜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
傅凛知眼眸深了深,不动声色上前,矜冷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在虞甜身上停了停:“东西都收拾好了?聊什么这么开心?”
季明轩向来没什么眼色,闻言立即兴致勃勃地跟他八卦:“我们在聊锦城的风土人情,表哥你知道吗,锦城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我当初……”
他话还没说完,傅凛知淡淡打断他:“朕哪有你那么闲,政事都忙不完,哪来的功夫游山玩水,寻欢作乐?”
季明轩哽了一哽,一时语塞:“……”
话也不能这样说啊,他每次出门可都是带着任务的,游山玩水纯属是顺便,怎么到了表哥嘴里,就显得他格外不务正业呢?
傅凛知还在茶里茶气,眼神透着微妙的嫌弃:“年纪也不小了,成日里没个正形。你爹在朕跟前唠叨的朕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就指着你早日成家,娶妻生子。盛京的姑娘你看不上,走了那么多地方,也没一个瞧得上的?”
他觑了眼满脸恍惚的季明轩,淡淡评价:“啧,自己不咋的,倒还挺挑。”
季明轩遭到会心一击:“……”
他捂着胸口缓了缓神,一开始的兴奋劲儿也没了,面色麻木:“表哥,你可真是我亲表哥,咱能不提这茬吗?”
他神色蔫蔫,宛若游魂一般掉头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连背影都充斥着伤心失落。
虞甜等人没憋住,唇角弯起笑意。
阿满若有所思看了眼傅凛知,倏地扬唇。
第237章 愿者上钩
马车在正午时分启程,离开青山镇。
深秋的风多了几分萧瑟冷意,虞甜这几日被闷坏了,主动要求要骑马。
见她裹得还算严实,应是冷不着,不想扫了她的兴,傅凛知勉强松了口。
然而在看到傅明礼腆着脸要和她同乘一骑时,他发现这口还不如不松!
傅明礼仰着脸眼巴巴提出请求,虞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以至于小孩儿睁眼说瞎话借口自己还不太会骑马,她都选择性忽视了。
这小子骑射功夫可不比他父皇小时候差。
把傅明礼抱上了马,虞甜自己也翻身上去,被困在她怀里的傅明礼一开始还耳根微红,显得有些局促,后来兴奋劲上来,连他父皇屡次投来的死亡凝视都直接无视了。
因为腿不方便,傅凛知只有坐马车,他掀开车窗凉凉瞧了眼二人的背影,眉微压下来,心里冷笑。
他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兔崽子,撒娇卖痴倒是有一手。
“姐姐,等等我!”
身后,凑热闹的阿满和季明轩也骑着马追上去,气氛好不愉悦。
“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满血复活的季明轩完全不长记性,笑眯眯提议。
“这个好!”阿满眼睛一亮,看向虞甜,眼里有些为难,“可姐姐马上有两个人,不如让你们先跑一会儿?”
季明轩也没意见。
虞甜眉轻轻一抬,唇角勾着意味深长,摇了摇头。
意思就是不需要让她。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傅明礼也清脆道:“不需要让。”
他对娘亲有信心,实在不行,不还有他吗?
两人犟不过他们,只得作罢,暗暗琢磨着大不了等会儿不着痕迹放一下水。
由傅明礼喊了声口号,三匹马同时疾驰起来,紧紧咬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被甩在身后的傅凛知面色阴沉:“……”
他可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孤家寡人。
虞甜挥动马鞭,让马跑起来,风扬起她张扬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这让她整个人充斥着一股鲜活的恣意。
傅凛知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她。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她。
自由且恣意,没有什么能将她束缚,哪怕被折了翅膀,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冲出牢笼。
从前的他,错的究竟是有多离谱。
他瞧着,唇角倏地翘起,有几分自嘲。
风声疾速掠过耳畔,耳膜一阵鼓噪,深秋的风拂在脸上,带着刀刮似的冷。
虞甜紧紧攥着缰绳,心情却是久违的舒畅快意,连灵魂都达到了一种轻盈的状态,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往前就够了。
见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季明轩和阿满有些诧异,这会儿也不敢大意了,纷纷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
这场比赛最终以虞甜领先一步而告终,大家也算是酣畅淋漓。
季明轩笑着叹气,心服口服:“表嫂果然是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阿满则满脸崇拜:“姐姐好厉害啊!”
“娘亲真厉害!”傅明礼也跟着附和,眼眸亮晶晶的。
虞甜唇畔含着浅笑,心情还算不错。
骑久了马到底还是有些累,虞甜回到马车上,刚抬头就对上他阴郁的脸。
她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谁又惹他生气了?
傅凛知觑了她一眼,没有吭声,敛起眸子假寐。
“……”虞甜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心里更加费解。
这副模样明显很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