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明天约了......”
“就这么定了！”
沈清霜稀里糊涂地定了这个约，让碧玉去听雨园送信。反正顾灵嫣也爽约过，她不需要内疚。
顾灵嫣望着她的字条郁闷不已。上次小皇叔想单独与小姑娘相处，让她找理由爽约，这次爽约的换成了沈清霜。
两人倒真是绝配！
不过她比小皇叔强些，至少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像某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强压。
又过了几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清霜让疾风送了张字条去静太嫔临走前留下的地址，告诉她顾子毅不愿意出宫。
疾风回来后，她问他：“她说什么了吗？”
“只说了声‘谢谢’。”
沈清霜如释重负。
疾风却欲言又止，那抓耳挠腮的模样看得她实在揪心。
“说话！”
“哦。”疾风往四周快速扫了眼，将她拽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话未说，忽然捂嘴笑了。
沈清霜翻着眼皮，初见时淡漠高冷的孩子，跟了她才多久就被祸祸成这般跳脱活跃了？
“把你的快乐说出来，你会得到两个快乐。”
疾风拍拍胸脯顺口气，又做贼似的勘察一遍周围情况才压低声音：“小姐，我送信给静太嫔时发现她房内有人。”
沈清霜还以为什么大事，白激动了。
“丫鬟吧？”
“不是，她没带丫鬟出宫。”疾风很肯定，“再说丫鬟要偷偷摸摸藏着吗？我听着那呼吸，是个男人！”
“男......男人？”沈清霜吃了一惊，随即捂嘴笑了，这模样与刚才疾风如出一辙。
“对！”
“出宫这几日认识的？”
“我哪知道？也许以前在宫外的相好。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去查！”
隐卫做得像狗仔似的，沈清霜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算了吧，她还没好奇到去窥探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隐私。再说寡居多年有个相好也正常，夫君薄情儿子早逝，还不许她出个墙？
第224章 您是不是看上我爹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新年的脚步近了。
顾云间广开言路、体察民情，在他的治理下，大齐愈发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皆赞他为明君。
明君的背后，少不了吴伯和贺砺的功劳。一武一文，震慑教引百官，朝臣都说现今的大齐颇有高祖皇帝在位时盛象。
初时听到此种议论，顾谨灏嗤之以鼻，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听得多了，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直到顾冰河随口一句“四哥，你有没有觉得小皇叔现在很像皇爷爷？”，他渐渐承认他不如顾云间。
不仅在服众上，更体现在权力的掌控上。一道圣旨就收回了兵权，再无拥兵自重可能，直接导致他的势力大大削弱。
他曾向贤太妃抱怨此举太过霸道，他娘却觉得做得对。皇帝就要有皇帝的样子，杀伐决断、雷霆霸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尤其是他这样长着反骨的，谁有闲心天天提防着！
不仅如此，贤太妃还警告他不许轻举妄动，敢造反的话她第一个告密！
顾谨灏充分怀疑亲娘的立场，奈何人家根本不往心里去。用她的话说，风烛残年须尽欢，好过一天是一天，世事无常，谁知道下辈子会不会又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爱情可望不可即，亲情岌岌可危，至于友情，真的没有。
幸而秦云鞍前马后，某种程度上排解了他的孤寂，可即便这么一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狗腿子也在某次被顾云间调走后就再没了踪影。
找他要人，他给的理由是秦云乃可造之材，做个区区护卫实在大材小用。
顾谨灏就想不明白了，做护卫屈才，守皇陵就是人尽其才了？
君心难测，皇命难违，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顾云间颇为贴心地要还他一个护卫，据说武艺高强、忠心不二，他可不敢要，都不知道忠的是谁！而且那种护卫武功越高越麻烦，他不想终日生活在监视之中。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顾云间痛快。
“小皇叔，你让疾风保护清霜，实际是盯着她吧？”
“小人之心！”
“你真没想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要掌控？她是自由的。”
“自由？哎呀还是小皇叔大气！只是疾风与清霜年纪相当，正情窦初开，长的虽然比不上你我，但也算俊俏，小子长期与清霜同进同出，又对她言听计从，这时间一长......你懂的。”
他眼带坏笑，顾云间只是淡淡道：“你也情窦初开，你还殷勤得紧，可清霜不仅没对你另眼相待，反倒对你避之不及。”
顾谨灏气人不成反被气，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太少！
“小皇叔……
“谨灏，以后少挑拨离间，有空还是多读些圣贤书，那对你很重要。既然说到这儿朕要提醒你，清霜是朕的未婚妻，也是你未来的婶母，以后注意称呼。”
这是连主权都宣示了！
他偏不！
“未婚妻又如何？订下婚约又取消的多了去了，只要没成婚就不算数，而且即便成婚了还能和离......”
顾云间悠悠听他大言不惭，不教训是不行了。
手轻轻一抬：“来人，宁王口不择言、犯上不敬，让他去天牢待几日清醒清醒。”
顾谨灏懵了，他居然要抓他去天牢？那个关押重刑犯的破地儿他堂堂王爷怎么能去？他以前严刑拷打过的那帮子还不笑掉大牙？
不，他不去！
“小皇叔，你不能这么对我，小皇叔......”
顾谨灏的呼声消失在风中，但他的话从顾云间的耳中到了心上。
疾风与清霜年纪相当，情窦初开，又同进同出、言听计从......
顾谨灏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顾冰河耳中，为此还特地装模作样去探了监，不出意料被他四哥骂了出来。
顾谨灏让他去找贤太妃说情，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一日都待不下去！
顾冰河先去吃了一顿好的，又去看了一场戏才慢悠悠晃到宁王府。
深吸一口气，堆出一副苦瓜脸，一见贤太妃就跪了下去。
那可怜见儿的，贤太妃犹豫再三，在刚买的零嘴和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之间，勉为其难选择了后者。
“小五，又受情伤了？”
这个“又”字让偷偷幸灾乐祸的顾冰河真的受伤了，来不及伤心，叹了口气：“太妃，四哥被小皇叔打入天牢了，这可怎么办啊？”
贤太妃微微一愣，什么大不了的事？
“谨灏火气大，那儿凉快，就老实待着呗。”
顾冰河望望屋外欲雪的天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再次踏入天牢，转达了贤太妃的态度。
顾谨灏噌的一下跳起：“我娘就没说别的？”
顾冰河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五颗盐津梅子。他递过去，学着贤太妃的语重心长：“‘儿啊，你好好在里面静思己过，要是觉得苦了，就吃颗梅子，一日吃一颗，吃完了就放出来了。家里一切有娘，不用操心。’”
次日一早，贤太妃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地到了沈府，身后的玉平背着包袱，沈清霜相当意外。
“死小子去天牢了，我来你这住几日。”
明明是被押在天牢，说的像是去视察似的，她是懂说话的！
“哦，我让碧玉去把绿烟阁收拾出来。”
贤太妃一摆手：“不用，费那事干什么？咱娘俩睡一被窝暖和！”
她总提“娘俩”，沈清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探究的眼神落在作精太妃笑眯眯的脸上。
“怎么了小丫头？”
“没什么，就是‘娘俩’这个词听着别扭。”
“别扭什么？多亲热！”
沈清霜托着下巴思忖，她与顾云间的婚约已经订下，她应该不至于存着撮合她与顾谨灏的心。
难道？
一拍大腿，眼睛放光，仿佛探知了最有价值的机密：“姑母，您是不是看上我爹了？”
贤太妃的笑容僵住了，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哑口无言，被定格在了此时此刻。
不同于沈清霜的惊讶兴奋，玉平的脸都要憋紫了。
第22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出于奴婢的自我修养，她绝对不能笑，可又实在压抑不了内心感受，这是她人生尴尬的巅峰。
一个合格的奴婢，要解主子之困。玉平快速思索，还真让她想到了办法！
祸水东引！
“主子，您不是说静太嫔有城府吗？”
犹如阴暗的小罅隙里照进了一束生命之光，贤太妃这朵疲于挣扎的小花又抖擞起来了。
优雅地擦了擦额头，“对对对，清霜，你可有那女人的消息？”
其实初见之后静太嫔就再没再踏足沈府，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疾风曾一时兴起再探她的住处，但已人去楼空。
沈清霜将情况如实告知，贤太妃仅仅一句“那就再等等吧”就结尾了。
回答如此没营养！
不甘心的沈清霜又问：“姑母，静太嫔的城府体现在哪里？”
“她有可能将行深之死归结在老十五身上。”
沈清霜：“......”
这她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玩儿呢？
贤太妃自然捕捉到她的无语，为了挽回些形象，她故意将表情弄得凝重，果然沈清霜也慎重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隔了这么久旧事重提，不简单！
既然如此重要，她也不能有任何隐瞒，毕竟面前见多识广的前太妃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多，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多。
深吸一口气，将深藏心中已久的八卦爆了出来：“疾风说静太嫔的房内出现过男人。”
“什么男人女人？什么，你说男人？”贤太妃抓得沈清霜的胳膊都疼了。
竟然有意外之喜！
这无疑给一潭死水的养老生活注入了生机。
“是的，可疾风再去调查时她已经销声匿迹。”
“查，接着查！难怪她多年不回京，原来有相好！我真是看走眼了，一个姿色平平、才情平平的女人居然会招桃花，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原以为不过是八卦八卦，贤太妃居然让玉平去找疾风，因为她想知道细节。
越细越好！
可怜玉平将沈府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疾风的影子，这隐卫当真隐身了似的！
怏怏折回时疾风忽然从面前的树上倒挂了下来，玉平惊叫一声。
这个混小子！
“我很吓人吗？”淡漠的眼神淡漠的语气，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疾风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在玉平面前。
翩翩少年一身红衣俊朗潇洒，若是脸上有些表情就像个正常人了。
“听说你找我？”
“听......听谁说的？”
“你不是问了满府的人吗？我一直跟着你呢！”
“......那你怎么现在才现身？”
“想看看你要多久才能找到我。”
“......你很闲吗？”
“嗯，确实很闲。”
由于顾云间明确表示沈清霜是他的主子，他就不必事事回报，既没了做奸细般的错觉，又多了许多空闲时间，还时不时有新衣服穿，成了三兄弟里过得最逍遥快活的一个。每每那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的目光投来时，他只想说一句，让伤害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疾风得知是贤太妃要见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可不想见那么絮叨无聊的女人。
给了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我是隐卫，不能见人。”
玉平眨眼的刹那，他没了，只见头顶的树枝微微晃动。
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贤太妃，她老人家一下子怒了，又不是没见过，敷衍她也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能见人不能见人，他是鬼吗？见了人就魂飞魄散？”
一个不知所谓的老头子也只能教出这种不上路子的护卫，毛病多！
可她实在想知道静太嫔的相好是何样人物，硬拽着沈清霜上了马车，她要亲自勘察旧址。
“主子，安全起见，奴婢还是去宁王府找几个侍卫来吧？”
“玉平，我给你理一下思路，我这是去查秘事不是去观光，要侍卫干什么？”
沈清霜笑道：“玉平嬷嬷别担心，疾风会跟着我们。”
贤太妃车里车外都找了压根没看到疾风，还当沈清霜诓她。小姑娘捂嘴直笑，指着前方的屋顶，红衣小子正坐在那里，两手搭在膝上，黑发在风中一起一伏，目不转睛望着马车。
她朝他招了招手，他冲她笑了，一把抓起剑掠风而来。
“小姐。”
“我们要去静太嫔之前住过的地方。”
高冷的少年眼中有光了，这八卦之光贤太妃很熟悉，常在小姑娘眼中看到。
物业类聚，人以群分，当然，她没想到自己。
疾风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向她，她嗤了一声：“不是不能见人吗？”
“偶尔见见也不是不行。”
“哼，小小年纪不学好，打脸了吧？年轻人，要谦逊，要低调，不要锋芒毕露，更不要目中无人。古语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不错的！”
贤太妃正当为扳回一局得意时，疾风扭过了头。
她还以为他无地自容，顺着他的目光轻蔑一斜，心虚了，她的好大儿竟然来了，还笑得贱兮兮......、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梁歪成这样，那上梁？
打脸来得果然快！
顾谨灏非要与她们同行，沈清霜不愿意。与贤太妃一起还好说，可加个有绯闻的狗王爷一切就变了味道。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她想先止谣言。
“清霜，你这样会伤害我的。”顾谨灏很看不上她对他避如洪水猛兽，嫉妒，酸！
“两害取其轻，总会有一个要被伤害的，王爷，你多包涵。”
“凭什么我包涵？”
“就凭你是不被爱的那个！”贤太妃幽幽说完，心里没点数吗？一遍又一遍问，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惜时如金般将她亲儿赶下车，“出发！”
马车一路颠簸，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院子前。尽管寒风萧瑟，许是由于布置得简单清雅，这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贤太妃从里到外逛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干净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一划，桌上立刻多了几道痕迹。
“灰尘很厚，确实空置了许久。”她接过玉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给出了一句又没多少营养的话。
废话同时也是实话，沈清霜已然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