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间知她误会,自责不已,喊住了她:“朕刚才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并非因为你的脸。女子最重要的并非容貌,而是内心,何况清霜会治好你的。”
怕她尴尬,他快步离去。
“容貌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内心。”宝萍念着好几遍,手从脸上拿了下来,积郁慢慢消散。
她收拾杯子,顾云间留下的半杯残茶映着她的脸。
还是很丑陋!
可就在几年前,她也有着如花容颜,还有着一颗不谙世事的单纯之心。只可惜她遇人不淑,不知人心险恶,竟被贱人所害,险些丧命火海。死里逃生,又兜兜转转被卖入青楼。
以为要一辈子折辱于醉梦楼,谁想遇到了沈清霜。
她将遭遇长话短说,那个小姑娘听了后破口大骂,不仅帮她赎身,还收在身边当丫鬟,更纡尊降贵为她治脸。
宝萍红了眼眶,最坏的人被她遇到,最好的人也被她遇到。
她打起精神,上天既然留她一条命,她就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
虽然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贱人下场凄惨,但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给她致命一击,才不算辜负重活一次。
宝萍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顾云间刚才的话,心里隐隐感激。
这般翩翩君子,也只有活泼善良的小姐能配了,岂是那贱人可以肖想的?
第244章 你能永远相信我吗?
宁王府。
顾谨灏眯着眼、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望着沈清霜为顾子毅施针,虽然他侄子吓得瑟瑟发抖,但在他看来,画面真美好!
醉梦楼那晚她应该也是这样医治自己的吧?
只可惜药吃太多了,要是少吃几颗就能清醒地感受了。
想到这儿,顾谨灏心里甜滋滋的,她再也不能否认看过他了。
寒症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只要他留住小家伙,她就会常来。
顾谨灏为找到光明正大见她的理由洋洋自得。
正在他浮想联翩时,顾子毅那边结束了。
“皇叔,你是不是困了?”软萌萌的声音让顾谨灏皱起了眉头,小屁孩懂什么?站起身将衣服扔给他:“快穿上,别冻着。”
“哦。”
穿好衣裳的小家伙明显病恹恹的,他似乎很依赖沈清霜,拉着她的手求她陪他用午膳。
顾谨灏求之不得,也跟着附和。
此时顾云间到了:“下次吧。”
顾谨灏怀疑他是故意掐着点来的。
“小皇叔,午膳都准备好了,不然你也留下一起?”退而求其次,这是他做的妥协。
顾云间却明显没心情,沈清霜发觉他有心事,将带来的糖果往桌上一放,让顾谨灏好好哄哄顾子毅就走了。
那么干脆,那么无情,空落落的屋子,空落落的心。
出了宁王府,二人上了一辆马车,追云将马鞭往疾风手里一塞:“你来驾车。”
“为什么是我?”
“你打得过我吗?”
弱肉强食,疾风无话可说。
顾云间察觉沈清霜手冷,把玄狐皮披风解下为她系上,又将她抱在怀里,轻着她的额头。
虽然习惯了他的深情,但他过于沉默,她心下不安。
“云间哥哥。”歪在他的臂弯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
“嗯。”他把她的长发拂到耳后,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不是政事过于棘手?”
“不是,都处理完了。”
“那是因为我去了宁王府?我只是为毅儿治疗寒症,没有和顾谨灏多说话。要不你把他带到冷园,我以后就不去那里了。”
“没关系,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
“三哥说你是闷葫芦,还真是。把事情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他怎会不难受,但他没想好如何开口。掀开车帘一角排解心中烦绪,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他放下帘子:“想不想吃暖锅?”
“去哪里吃?”
“皇宫,御膳房做的还不错,带你去试试。”
跟他走在阔别已久的宫道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哥哥怕是有史以来唯一的走读皇帝吧?每日清晨进宫处理政事,作业做完了就出宫回冷园。楼阁殿宇那么多,除了勤政殿和御书房,其余都萧条,有趣!
她的笑容让他展颜,紧紧握着她的手。
“在笑什么?”
“笑你当了皇帝后好多人都失业了。”
“失业?”
她解释:“就是丢了差事。你瞧这宫道上都没几个宫女。”
他恍然大悟,不过她的用词真奇怪。
“宫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放一部分宫女出去,既能缩减开支又不至于让她们蹉跎青春。对了清霜,我以前给你的那块金牌还在吗?”
“啊,金牌?”小姑娘语塞,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又不像玉镯,值钱,要随身携带。
顾云间微微一笑,不靠谱的小丫头!
长华宫。
沈清霜立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眼睛都忘了眨。
“这是你的寝宫吗?”
他纠正:“我们的。”
“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富贵的?”
与冷园完全是两个世界。
顾云间略显无奈:“贺砺主动请缨布置的,老头子过惯了奢华日子,把这里也弄得像他琼林阁似的。可他没动国库分毫,我也不好多说。”
“财大气粗,难怪养出贺连朝那个冤大头!”她嘻嘻笑着,兜了一圈,内殿清新雅致、别具匠心,很贴切他的喜好,看来老头子做了些妥协。
顾云间从案上拿了一块金牌给她,让她好好收着,别再又丢了。
她摩挲着,啧啧叹着。这比之前那块更厚重,更漂亮,上面还刻着龙纹。
“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揉揉她的脸,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不想让你受委屈。”
她乐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有他和三个哥哥护着,谁敢给她委屈受?
“万一那个人是我呢?”他似真似假说着。
不过假设而已,酸楚已涌上心头。
“清霜,如果是我,你会不会不理我?”
“你都让我受委屈了我为什么还要理你?”
顾云间心里更难受了,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沈清霜扭头看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再神经大条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云间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冲她笑笑,温和的眸子隐隐苦涩。
“你这可不像随便问问的样子。顾云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的眼神愈发审慎,这里面绝对有事!
“没有。如果我做了你会怎么样?”
又是似真似假的表情,她开始烦躁起来,都没个上下文她怎么回答?
“清霜,你能永远相信我吗?相信我爱你。”
“永远”这个虚无缥缈的词沈清霜向来是不信的,而且她认为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他的落寞牵动着她的心,她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久违的主动让他暂时抛却低落,他忍不住回应她,可她只是浅尝辄止,这让他意犹未尽。将她抱起,放在榻上,对上她清澈的眼睛,轻着她。
“不许做别的。”
“什么别的?”他故意逗她。
“你知道!”
“嗯,我知道。”
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睫毛一眨一眨,弄得他的脸痒痒的。
他让她闭上眼睛,她偏不,还挑衅般在他情到深处时轻咬他的唇,他只好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顽皮?”他摸着嘴唇嗔怪。
她光笑不说话,在他俊朗的脸上啄了一下。
荷香萦绕,巧笑倩兮,他爱她。可外面波涛暗涌,只有解决了才能给她安乐祥和。
“云间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猛地抬头:“清霜......”
她歪头笑了:“我不逼你说,同样,我也不承诺。有因必有果,但愿我们都有能力承担。”
第245章 冷园多了个女人
顾云间将她送到小院,在她转身之际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亮瞎了追云与疾风的眼,忙背过身去。
含蓄的皇上怎么变得如此外露?
相对于他们的诧异,沈清霜更像是意料之中。
这是他最后的温柔吗?
待他离开,她托腮凝眉,难道移情别恋了?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吓她一跳,原来是秦悠兰。
“想什么这么出神?难道还沉浸在皇上的柔情中不可自拔?我可偷看到了,他那么深情,若是清疏哥哥也对我那样就好了!”她很自来熟地捏了一块荷花样的点心:“这哪里来的,挺好吃的。”
“御膳房的,你喜欢就拿去。”
“好呀。”秦悠兰不客气,胳膊捣了捣她,“清霜,明日有空吗?清疏哥哥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买样礼物送他。”
“有空,我陪你!”
次日,姐妹俩亲亲热热地挽着胳膊逛大街去了,途经一个玉器铺,秦悠兰拽着她进去了。
“送块玉佩如何?”
沈清霜觉得不如何,给出的理由是二哥送她玉佩,她也送玉佩,没诚意。
秦悠兰觉得十分之有道理,可她那么着急走,这让她犯疑。在她的逼问下,沈清霜才支支吾吾道:“还记得你去年从我手中抢的那对耳环吗?”
“能不记得吗?一万两呢!”秦悠兰一想起就肉疼,原来就是这家店。本来几百两就拿下的,被这个死丫头下了套,“做了我那一单生意,掌柜能乐死!”
沈清霜呵呵一笑:“那就待你成婚时,让掌柜送个贵重的礼物给你。”
秦悠兰眼皮一翻:“他傻吗?哪有收了银子还往外吐的?”
“会的。”
“为什么?”随即恍然大悟:“难道这家店的掌柜是......三公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悠兰乐了:“没关系,反正都是咱家的银子,左口袋进右口袋出的。跟三公子说说,待我哥再来大齐,我就拉他到这里买首饰送我,赚的银子咱们仨分!”
沈清霜被她的觉悟折服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嫂嫂?
掩口笑时忽听有人喊她,循声望去,顾灵嫣带着小絮往这边走。
“哎,这位郡主是不是喜欢三公子?”
秦悠兰冷不丁的话让沈清霜惊了:“别瞎猜!”
“切?谁瞎猜了?除夕宴上我就觉得她看三公子的眼神含情脉脉,容貌性格倒很好,只可惜嫁过人了......”
眼见顾灵嫣到了,沈清霜制止了秦悠兰的惋惜。
“灵嫣,好巧。”
顾灵嫣携了沈清霜的手,目中焦急:“我有事找你。”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秦悠兰指着旁边的酒楼:“就这里吧,我昨日来过,茶点很精致。”
想着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顾灵嫣随她们进了一个雅间,让宝萍、小蒲和小絮留在外面,连疾风都不能进。如此慎重,沈清霜心里打鼓:“什么事这么郑重?”
顾灵嫣双手拧着帕子,迟迟不语。
秦悠兰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又见她望着她,试探性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
“不是的公主。”
虽然并不是很熟稔,但沈清霜与她关系亲密,顾灵嫣没什么好瞒的。深吸一口气,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清霜,冷园多了个女人,我从未见过。”
“冷园有很多侍女,我也就只认识澜绣一个,不奇怪。”沈清霜虽觉她小题大做,但还是感激她对她的关心。
“可她不是侍女。小皇叔不在冷园,我就找了澜绣旁敲侧击,她说是昨晚到的,吴伯还让她们好好侍奉。”
昨晚?
沈清霜有些明白顾云间的反常了,难怪对她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
“我去瞧瞧。”
秦悠兰忙不迭站起身,她也要去!
“郡主,你要一起吗?”
顾灵嫣犹豫间被秦悠兰拉上了,疾风找了辆马车,直奔冷园。
真的有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衣着华丽、背影婀娜的女人!
她居然在书房翻着书,那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模样是不像个奴婢。
疾风比沈清霜还激动,这个地方从来就没别的女子进过。
“你是谁?居然敢擅入皇上的书房!”
女人身子一僵,很快缓过心神,转过了身。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如此说话?”女人目光倨傲,随即注意力放在了沈清霜身上,换了一副笑容,盈盈走上前来:“原来是沈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依依。”
沈清霜打量她好久才想起,面露不悦:“你是冯尘的侍女?”
当时畏畏缩缩,此时趾高气扬,沈清霜说不出的别扭。
依依又是一笑:“沈小姐好记性,只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要喝茶吗?我让人准备。”
“你让人准备?”沈清霜哑然失笑,她是把自己当做女主人了吗?
“是啊。皇上让我把冷园当自己家,来者是客,沈小姐不要拘束。”
客?她成客了?
沈清霜尚未发作,秦悠兰已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东西?一个逃犯的奴婢也敢在这耀武扬威?你可知道你在对谁说话?清霜才是冷园未来的主人!”
依依不怒,反而笑了,这笑容带着许多嘲讽。
“公主也知道是未来,并非现在。况且,究竟能不能成婚还是未知之数。对了公主,这里是大齐,似乎也不是你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她目光戏谑,满满的敌意,秦悠兰何曾受过这等闲气,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
“不分尊卑,不该打吗?”
“你再打一下试试!”
秦悠兰偏不信这个邪,手刚高高扬起,被来人抓住了手腕。
是山雨。
“公主,她是皇上的客人,你不能对她无礼。”
秦悠兰的手被他抓得疼了,破口大骂他不分是非,山雨面无表情,让她保证不再欺负依依。
“我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先挑衅!”
疾风也认为山雨疯了,命他放手。
“不能,我若失职,吴伯会将我赶出冷园。”
依依眼中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公主,你对我随意打骂,要么向我道歉,要么也受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