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慌不忙,由浅入深;感叹身后的草丛成了极好的避障。再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滑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像中学生那样躲小树林里亲嘴。
“跟我回家吧。”他咕隆着恳求:“好吗?”
黎想眸光澄澈,倒映着他的面庞:“那你在店里等我?”
“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半小时后,陆安屿被传呼回了医院,临走前他忿忿不平:“这都什么破事!”
黎想笑得前俯后仰,挥手撵人:“这就不能怪我咯,快去工作。”
“狗屁工作,忙完给你打电话。我待会直接给叔叔点外卖。”
“好。”
“明早给你约了胃镜,别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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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想一贯对医院犯怵。
然而这些时日,她又是送外卖,又是去看望黎康明,基本培养出一些免疫力。无奈今日她又站到了「病患」的位置,加上已经禁食禁水八个多小时,现在脸色不太好:一半是饿的,一半是吓的。
她没有化妆,特意卸了指甲生怕误伤自己,还穿了条舒适的棉麻阔腿裤,做好万全准备。她排队拿了号,坐在走廊等待被传唤的时候忍不住骂陆安屿:好端端地逼她做胃镜,还得全麻...
无痛胃镜需要家人陪同,薛文倩此刻坐在她身侧,按住她抖动的大腿:“别抖,女孩子抖腿像什么样子。”
黎想不得不并拢双腿,端坐得像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姑。她忐忑不安:“妈,我待会如果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得捂住我的嘴啊!”
薛文倩跟看傻子似的,“你银行卡里没几块钱,没人惦记。”
“也是。”黎想自问没啥秘密,没什么好怕的。
陆安屿赶到的时候,黎想正准备进胃镜室。对方神采飞扬,先屁颠颠凑到薛文倩面前刷好感,随后才蹭到黎想身旁,假惺惺地安慰:“别紧张。”
黎想白他一眼,恨不得揪着这家伙陪他一起。
“我去年底刚做的。”陆安屿看透她的心思:“下次我陪你。”
“...”
黎想换好病号服躺下,紧张到忘记该如何翻身。她咬了个东西,感受到针头扎进皮肤,随即意识开始飘忽,跟喝醉了一样。
再之后,她好像陷入了熟睡。
梦里有一个看不清正脸的男人,赤裸上半身,露出了绝赞的肌肉线条。他抵着她,胡乱啃咬她的脸,粗鲁地撕扯她的所有遮挡。男人的声音浑厚又性感,滚烫的气息扫荡她全身,途径每一处都会停下来,问一句:“喜欢吗?”
“喜欢。”黎想大口喘着气,来不及思考对方究竟是何人,却莫名挨了一巴掌。
说是巴掌,其实力度并不重,她下意识对梦里的男人吼着:“你有病吧?你打我做什么?”
“我没打你,护士说得拍拍你。”陆安屿的声音由远及近。
护士?什么护士?黎想费力地睁开眼,又被天花板的日光灯刺眯了眼睛。她缓慢转动眼珠,只见薛文倩的嘴一张一合,说出的每句话都如闷在真空容器中,无法抵达她耳膜。陆安屿则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手背轻抚她面颊,眉宇间难掩幸灾乐祸。
黎想无法思考,只觉世界一会嘈杂一会寂静;她试着动了动,突然心生恼怒,吼道:“你打我做什么!”
“真没打你。阿姨可以作证,我就轻轻拍了拍。”陆安屿满脸无辜,视线飘向薛文倩求助。
“你这孩子,怎么不讲道理呢!”
“我做春梦呢!你叫醒我做什么!你就是嫉妒!”黎想脱口而出,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人猛地捂住了嘴。她下意识咬他指尖当警告,却在下一秒心生狐疑:陆安屿捂她嘴做什么?她在哪?
陆安屿见她不闹了,才肯松开手,压低声音:“我们在医院。”
废话,黎想撇过头,瞧见薛文倩诡异的神情:“妈,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
又过了十几分钟,黎想神思尚未完全恢复清明,好歹能下床了。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飘,怪好玩的;偶尔还会脚底打滑,整个人栽到陆安屿怀里。
她这会羞耻心下了班,干脆由他搂着,更突发奇想地建议:“要不然你直接公主抱我吧?要转圈圈的那种。”
“...”
薛文倩用力敲敲她脑门,嘀咕着:“这孩子,还没清醒呢?”
黎想吃痛,揉着脑袋,好像又清醒了一点:“我刚说什么了?”
“...”
这一路她踉踉跄跄,直至上了车才基本恢复了神智。她一边扯着安全带,一边对着薛文倩离去的背影纳闷:“我妈怎么看上去有点生气?”
“也不是生气吧。”陆安屿摸摸鼻子,没着急发动车。刚才黎想那一声关于做春梦的呐喊过于振聋发聩,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连他都恨不得跑远些,暂时和她撇清关系。
“那是什么?”黎想指尖点了点脑门:“我模模糊糊记得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做什么梦了?”陆安屿漫不经心地觑着她。
“梦?”黎想回想了半天,毫无印象。她好奇心起,一个劲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我做的什么梦?我跟你说了?”太有意思了,她想,全麻居然是这样奇妙的感受。
陆安屿捞起她的手,重重踩下油门:“回家再说。”
第六十七章 我好喜欢今天
一路绿灯,陆安屿始终未减车速,十指紧扣着黎想的不肯松。
车厢内很静,独剩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出风口明明鼓着凉风,却无法阻止阳光直射带来的气温飙升。热意从车顶不断向下渗透,蒸腾了空气。
黎想骤然回过神,偷偷扯了扯唇。她翻转掌心,完全贴合住他的;玩闹般地磨蹭,偶尔会因他的手茧磕绊几下。
到了一刻,陆安屿只得按住她的手:“别乱动,快到家了。”
“大白天你想什么呢!”黎想恶人先告状,忍笑抽出手,随即又勾勾他小手指:“诶,我刚才到底做什么梦了?
太坏了,陆安屿心想,捏住她指尖,不准她再造次。恨不能立刻、马上将她吃光抹净。
他刚停稳车,便迫不及待探出身子,一只手覆上她后脖颈,朝他的方向带了带。他径直啃咬,是真的咬,仿若只有这般才能释放些躁意。
安全带限制了动作范围,他不耐烦地解开,离她更近了些:“跟我回家。”说完停顿了几秒:“我得洗个澡。”
漫不经心的五个字,像极了精心剪辑的预告片。
黎想脑海自动浮现出无数个和他有关的、没羞没臊的场景,如同垃圾网页广告,越想叉除反而越层出不穷。她面颊发烫,语气不太自然:“我也得洗,身上脏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背倚着壁箱,隔了一臂的距离。他们手虚搭着,和反射镜里的彼此对视,抿紧了唇。
空气里似乎布满了引信,燃点极低。
黎想穿着轻薄的 V 领开衫,最上端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落,露出了内衬的蕾丝边。
陆安屿余光瞥见,不由得伸出手。黎想下意识攥住衣领,难以置信地瞪他:“在电梯里呢。”
陆安屿努努嘴:“扣子,系好。”
“哦。”
今日楼层数字跳动地极慢,耗损着人的耐性。
终到一刻,电梯门缓缓敞开。陆安屿握住她的细手腕,迈着大步:“到家了。”
黎想落后两步,人刚到门口就被拽入怀中,随即被他灼热的气息绑住全身,无处可逃。
陆安屿一只手垫着她的背,以隔开冰冷的门板;一只手按住她肩膀,不准她闪躲。他唇从她鼻尖挪到耳垂,裹挟流连了好一会,急声敦促:“快去洗澡。”
他的气息丁点不漏地进入黎想的耳道,温温热热。黎想边褪去针织开衫,边引着他的手感受她此刻乱频的心跳:“着急洗澡干嘛?”
陆安屿垂眸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你说呢?”
“我不懂。”她摇头浅笑:“一起吗?”
她故意的。
陆安屿这人毛病多,不喜欢不洗澡做爱,也不喜欢身上湿漉漉的,说亲起来打滑。印象中二人只共浴过一次,半途陆安屿就跑了,抱怨浴室太闷,他接吻时没法换气,差点晕过去。
谁知今日他欣然接受邀约,压根没给黎想反悔的机会。他再次堵住她的唇,一路领着她辗转进淋浴间,将人抵至墙角方肯作罢:“这么急?”
“我逗你的。”黎想背部贴到冰凉的瓷砖,被激得毛孔瞬间收紧,暗自后悔: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陆安屿才不要听这些,啃咬她唇的同时,手也顺势拉上了玻璃门。白色蕾丝看似细软轻薄,竟能兜住那片颤悠的魅惑,诱得他不由得俯身而下。
他抽空脱去了上衣,挨得更近些,直至能感受她每次呼吸时心尖的震颤。他上下其手,有点无所适从 - 什么都想亲,什么都想要。
黎想被迫昂起下巴,陡然被拢进一张密不透风的丝网,闷、热、燥,无法抵挡。
陆安屿轻车熟路,唇舌撩拨,喉咙里咕隆着:“黎想...”
“嗯...?”黎想不错目地俯视他,有些气短,欲探手推开一条门缝。
他及时止住她动作,“我想要。”说话间用力嘬了好几口,又重申了一遍:“我想要、你。”
酥麻攀咬着心尖,发酵出款款深深的情欲。黎想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离远些,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全然袒露,眼神始终牢牢勾住他。
下一秒,陆安屿急不可耐地抵上前,将她翻了个身,拍打一下她臀部,命令的口吻:“挺起来。”
黎想骤然失去了主动权,听话地撑着墙借力,索性任人摆布。她突觉羞耻,害羞地扭了扭,落在陆安屿眼里,反而像是盛情邀请。
黎想感受到鼻息和软唇交替划过,不由得绷紧了背。明明之前做过那么多次,她却比第一次还要紧张,最后不得不张口呼吸,呢喃着:“陆安屿...”
热水倾洒而下,拍打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迸溅出层层水花。
陆安屿从身后抱住她,咬住她耳廓:“可以了吗?”
黎想的唇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很快被水声淹没。水珠打湿了她发梢,落至眉眼再滚到唇角。她有些头晕目眩,分不清是全麻后遗症还是缺氧所致;亦说不清哪种滋味更难熬:潮湿闷热,抑或心悸慌乱。她无暇顾及,腰腹莫名一紧。
“放松点。”陆安屿的声音在水蒸气作用下显得愈发模糊。他做好准备,试探着贴近,忍不住笑她:“才刚碰到,你抖什么?”
黎想反手用力掐他的大腿,这人怎么废话这么多?
陆安屿手掌覆在她腰间,一寸寸逼近,直至不留分毫余地。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领地竟比他记忆中还要温暖,此刻正毫无保留重新迎接着他,由他踏门而入,全然占领。
他长舒口气,没着急动作:“喜欢吗?”
黎想顾不上回答,身体似乎对陆安屿太过了解,能即刻调动出所有的感官感受。这才刚开始,她腿已然微微发颤,手臂也有些酸,却还是实话实说:“喜欢。”
陆安屿抑制不住地低哼了声,由着水不停冲刷掉独属二人的印记。
“这几年想过我吗?”
“想过...”黎想喘息声加重,亲密太过深刻,刹那间复苏了心底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怎么想的?”陆安屿不依不饶:“这么想的吗?”
“嗯...”黎想娇滴滴地求饶:“我快站不住了。”她压根不敢侧头看,单余光中玻璃门映出的影子就能让她羞赧难当。
“出息。”
两个人的身体在热水浇淋下都泛着红。
陆安屿拾起一条大浴巾将她裹住,打横抱起,嫌弃地吐槽:“浴室还是不方便,施展不开。”
黎想没有防备,惊呼出声;又因实在腿软,索性瘫倒在他怀中。
再次进入时,他多了分霸道和粗鲁。他目光炯炯,看身下的人披头散发,媚态十足,亦直勾勾凝望他的眼,不害臊地问:“我好看吗?”
“好看。”陆安屿眸光一沉,吻一股脑落在她身上:“刚才做什么梦了?”
“我真不记得了。”
“你说我打扰你做春梦了。”陆安屿说话和动作的节奏基本保持一致,逼问道:“梦到和谁做了?”
黎想将信将疑,有吗?她怎么毫无印象?
陆安屿猛地撞击,又问了一遍:“嗯?和谁?”
黎想嘤嘤喘了喘,“不记得了。”
“那你现在和谁做呢?”
黎想咬紧下嘴唇,脚心抵住他胸膛,阻止他进一步靠近:“你和别人这样过吗?”
陆安屿连撞好几下:“没有,我只有你。”
“哦...”
这一场性爱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两个人到最后都有些失控。他们恨不得溺死在对方身上,直至筋疲力尽,随即再一同升至半空,轻飘飘落下。
陆安屿舍不得出来,搂着她亲吻:“这下彻底和好了?”
“嗯。”
“不能反悔。”
黎想拨弄开他额前的碎发,在他脑门亲了一口:“你几岁了?”
“被你弄怕了。”
临近正午,室内的温度又攀升了几度。
黎想清洗完趴在床上,任由发梢从肩膀滑落,遮挡住眉眼,有些迷迷糊糊。陆安屿冲完澡出来,神清气爽,将水递到她嘴边,“困了?睡一会。”
黎想可怜巴巴:“我饿。”
陆安屿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叫外卖?吃什么?”
“什么都吃。”禁食,加上剧烈运动,黎想现在能直接干三碗牛肉面。
外卖送得很快。
黎想觑见塑料袋上的小牛标志,再看到那句经典的标语 - 「江城人记忆深处的那碗面」,乐了。
陆安屿瞧她迟迟不动筷子:“没吃过这家。看点评分数挺高。不过...”,他拧紧了眉头:“记忆深处那碗面...明显是鬼扯,骗人的。”
黎想噗嗤笑出声,掰开一次性筷子,“知道谁开的吗?”
“谁?”
“丁宁。”
“...”
陆安屿食欲消退了大半,却又架不住香味诱人,唆面时不忘点评:辣味太突出,盖过了汤汁本身的鲜美。牛肉不够软烂,塞牙缝。
黎想没空挑食,赞不绝口:“还真不错。”
陆安屿不置可否,单一中和七中校门口的牛肉面就能绝杀这家。可事实是,小店环境很差,吸引的都是学生和附近的居民,不像丁宁家的面馆,开遍全城。
“陆安屿。”
“嗯?”
“你这次是发自内心地支持我创业吗?”黎想放下筷子,嘴唇油光噌亮,双眸也亮晶晶的。
“当然。”陆安屿擦了擦嘴,“之前说愿意陪你去外地也不是糊弄你。只是那时候人太年轻,想得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规划...想着拖一时算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