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嫡姐换亲之后——明春鸢【完结】
时间:2024-07-09 17:16:44

  篝火与火把将广场照得如白昼通明。
  崔珏与霍元的座次特安排在皇帝近旁,广宜公主和宝庆又把纪明遥按在了崔珏身旁。
  霍元本想趁此机会,与小崔大夫谈一谈各自杀虎猎熊的经过。他是真心佩服此人的本事,想要结交。
  可他第一次想敬酒递话,小崔大夫正给他夫人倒酒,还叮嘱:“这酒太烈,夫人只吃这一杯便是。”
  他夫人问:“那我若非要吃两杯呢?”
  小崔大夫便说的是:“我替夫人多吃一杯,好不好?等回家里,夫人再尽兴。”
  真让人牙酸!
  他第二次寻到机会,才要开口,小崔大夫在给他夫人切肉、蘸料,那个细致,就差直接喂到嘴里了。
  终于,又让他瞅见第三个空。
  他都把酒杯举起来了,人都要起来了,陛下却比他先起身,笑令在场所有人:
  凡有能者,皆要作诗赋以记今日,诗赋上佳者皆有赏赐。
  小崔大夫的夫人就给他铺纸、磨墨,静静坐在一旁,望着她的丈夫作诗赋。
  霍元本不好多看人家的夫人。
  但小崔大夫的耳朵怎么红了。
  当着陛下、娘娘和在场这么多人,给媳妇倒酒切肉、温柔小意服侍不脸红,被媳妇多看了一会,就脸红了是吧!
  霍元是彻底服了。
  不然,他也先娶个媳妇,尝尝这黏糊滋味,再让媳妇去交好纪恭人?
  至今二十四岁未娶的霍元,第一次冒出“想成婚”的念头。
  但红着耳朵作诗作赋的小崔大夫,还是夺得了陛下的赏赐。第一等的厚赏。
  纪恭人一字没写。
  女子里得赏赐的,有吏部于尚书的夫人,二公主,于尚书家的一个女儿、两个儿媳,国子监祭酒的夫人,刑部左侍郎的夫人,翰林院王侍读学士的夫人等等快二十位。
  排在第十八位的,理国公府的纪宜人,似乎是纪恭人的亲姐姐?
  这姐妹俩,好像不太熟。
  霍元想起了去年听到的几句流言。
  现在,应当不会有人再污蔑造谣,说:纪恭人是勾引了姐姐的未婚夫,才被迫让姐姐退亲,自己得逞,嫁给了新科探花。
  但应不是没人疑心,只是真没人敢再说了。
  安国公府这事做得忒不地道。
  不管换人成亲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国公府里,就没有人想过,纪恭人的名声会被如何败坏?
  霍元又瞥了一眼小崔大夫。
  他夫人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受赏回来呢。
  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多好的……小姑娘啊。
  霍元忽然又不想成亲了。
  ……
  晚宴席散。
  温从阳与纪明达跟随父母回到下处。
  已近三更。理国伯兴奋得毫无困意,却催促孩子们早些回房。
  两人便听命告退。
  今日已不在纪明达容易有孕的日子。
  出了长辈的房门,温从阳与她谁也没再看对方一眼,便各自己房中歇下。
  但两人都一夜无眠。
  温从阳在想遥妹妹。
  想遥妹妹眼里的泪光。
  纪明达在想……崔珏。
  想他猎的虎,想他高举起二妹妹的双手,和……他与二妹妹紧密相依的那一刻。
  -
  九月十九日,秋猎结束。
  次日,御驾回銮。
  路上又行四天,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御驾入京。
  随驾众人皆得赐假一日,在家歇息。
  纪明达将御赐之物妥善收起,并未使用。
  那日她的诗,只排在第十八,已让舅舅欣喜万分。但她本以为,名次会更高些。不过,旁人的确作得比她好。
  是她俗事缠身,太久没作,退步了吗?
  但即便她作得更好,夺了女子中的魁首,崔珏应也只会看着不通文墨的二妹妹,替她倒酒、给她切肉。
  真是可笑。
  马球也输给了宝庆郡主。
  愿赌服输。
  仔细想想,那虎是被一枪封喉。若真是他人的手笔,那些禁卫怎么会舍得将此等尊荣名声让给旁人!
  真是崔珏杀的虎。
  崔珏,真的有如此本事。
  已经过去了整整八日,纪明达却还是在不断回想那天。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竟然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奶奶?”王嬷嬷进来。
  见奶奶手边无事,她便笑回道:“奶奶离京之前,叫我盯着些孟淑人的三妹子,可我看了这半个月,还真是没什么事。再过五天,九月二十八,就是婚期了。”
  是还有这回事。
  孟淑人的三妹妹,究竟在她梦里,与崔珏是什么关系!
  纪明达又有些反胃。
  “知道了。”她告诉乳母,“再盯到她成亲之后一个月,若无事,就算了。”
  崔珏总不会惦念一个有夫之妇。
  可若真有些瓜葛,崔家倒热闹了。
  纪明达又改了主意:“不,一直盯着。”
  王嬷嬷连忙应下。
  但,不到孟三姑娘成婚当日。
  回京的第三天,纪明达就进入了她日夜渴求的梦。
  她先是看见秋猎第一天的夜宴。
  温从阳和二妹妹竟然坐在陛下近旁,与猎到熊的霍指挥并列?
  怎么可能!!!难道他也猎到了熊――
  但还不待纪明达细看,眼前旋转,她又看见了崔珏。
  他们在堂屋。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你不愿与我亲近,难道就是因为她!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竟然满面泪痕,只是话里没有哭音。
  幸好没有。
  她一手指东,质问崔珏:“原来,你早与嫂子的三妹情投意合,是被迫娶的我,所以你才――”
  “住嘴!”崔珏紧紧皱眉。
  “我什么要住嘴!”她冷笑,“你心虚了,怕被我说中了!”
  “若不是她,就是你见到了二妹妹,你被色所惑――”她咬牙。
  “纪明达。”崔珏攥住八仙桌边缘。
  他指节泛红:“你胡乱牵扯的这两人,一位只是我长嫂的三妹,你不愿尊重,我不惊奇;另一位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竟对她也无分毫尊重――”
  “尊重、尊重、尊重!”她大声重复。
  “你口口声声,要我对旁人尊重,你自己又对我这结发妻子有多少尊重!”她面上又划过两行泪。
  崔珏只回以沉默。
  她得意盯着他。
  半晌,崔珏望向门扉。
  “你可以和离,”他轻轻开口,“只说我不――”
  “和离?”她气得几乎要发疯,端起茶杯就砸向崔珏,“你是想叫我做全京城的笑柄吗!”
  崔珏没躲。
  茶杯结结实实扣在他肩头,碎裂满地,茶水淋漓至他全身,他都没有躲,也没有擦拭,更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奶奶既不愿和离,我不会再提。是我没顾及到奶奶身为女子的名声。”他转身要走。
  “你站住!”她喝命。
  崔珏在门边停下脚步。
  但他没有回头。
  “婚姻大事,不但结两姓之好,更是女子一生的结果。”她也只站在原地,“二爷娶了我,却与我父亲相争不快,又只把我当做摆设,什么也不肯给我,这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探花、翰林行事吗?”
  崔珏身形未有寸动。
  “二爷心里没我,又不肯承认装着旁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也不会去找她们对峙。――太不体面了,给彼此留些脸面吧。”她一字一顿,“但有一件事,即便只是为了崔家的列祖列宗,只是为了二爷的爹娘,只是为了二爷自己,你也不能不给我。”
  “不管怎样,我们得有个孩子呀,二爷。”
  她神色渐渐笃定。
  虽泪痕未干,她却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第76章 发财
  纪明达摸到了满手的泪。
  床帐紧合,帐内几乎没有光亮。她不知道此瞬正是几时几刻,但尚无人来叫她起身,应还不到卯初。
  她也还起不来。
  头一抽一抽地疼,耳边全是她质问崔珏的话,喉咙发干发涩。她想叫人,但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梦、这两个梦――
  纪明达双手捂住脸,又按住眼睛,想阻止眼泪继续流下。
  崔珏性情冷淡,对她从不热络,甚至可称冷漠,她知道。
  即便没有这些梦,今世从见他的第一面,她就看得清楚:
  这个十七岁得中顺天府解元的少年举子,看向她的眼里竟没有分毫惊艳。
  对她的诗文、画技、琴棋之艺,他更只有客气的称赞,从无一次真心赞赏。
  他是大周几十年才出现一个的惊世之才,自然恃才傲物,瞧不起她闺中的本事,她明白。
  她也不需要他毫无真心的称赞。――愿意欣赏赞扬她的人从来不缺!!
  所以,她不再高兴见他。
  婚事已定,早晚都要成婚。那时,崔珏自然会发现,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之处。
  他会明白,能娶到她,是他和崔家的幸运。
  他兄长的妻子出身不高,行事也不合规矩礼数,怎么能当得起崔家的当家主母。
  幸好、幸好,老天赐给了她这些梦。
  原来崔珏不会明白。
  原来,即便成婚,他竟也对她冷漠至极,连夫妻之间应有的一切甚至孩子都不肯给她!
  纪明达止住了眼泪。
  崔珏不是温从阳。
  即便她的梦并不完全,她没看到崔珏之后是什么反应,但想来,他必不会像温从阳一样,每月按日期听话过来行房。
  真嫁给崔珏,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那她岂不真成了满京的笑话!国公长女、嫁与探花,却夫妻不睦、多年无子、几至和离――
  孩子。
  纪明达蓦然伸手至小腹。
  今天应是她来月事的日子。
  可已经现在了,她竟然还没感觉到任何月事前的酸胀之意。
  是……已经来了吗?
  她的孩子来了吗!!
  张了张嘴,纪明达发现她又能发出声音。
  她连声向外唤人。
  ――忘记了去细想,为什么昨夜第一个梦里,温从阳竟与霍指挥并列,一同坐在陛下近旁。
  ……
  又过两日,纪明达的月事仍还未至。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近三年来从无差错。到了这时,连贴身服侍的丫鬟、嬷嬷,心里都已有了八分把握。
  “但日子还浅,只怕诊不出来。”纪明达让自己耐心、更耐心些,“谁都不许声张。”
  她对王嬷嬷说:“到下月初十,再去请太医来看。”
  -
  崔宅。
  纪明遥陪嫂子送了孟安和出嫁。
  嫂子的身孕已有近六个月了,身体日渐沉重,不便饮酒待客,纪明遥自然要替她多吃几杯。
  她酒量不算太浅,来客也不会或不敢狠灌她。又有鲁氏一同挡酒,到席散,她只吃了六七分醉,还算清醒地被崔珏抱回房中。
  青霜等早已备好醒酒汤。
  纪明遥一口气喝光一碗,便又被崔珏抱回卧房。
  “挺好的。”被放在床边坐好,她喃喃说,“新娘子很漂亮,新郎官也怪俊的。一个半月没见了,到新房一掀盖头,互相还不看呆了?”
  孟安和好像真的对崔珏淡下来了。
  挺好的,挺好!
  她和陈宇一生一世知心相守、甜蜜幸福才好。
  纪明遥半靠在床头,看崔珏单膝跪地,给她脱下鞋袜。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埋怨。
  崔珏抬起头。
  “‘新郎官怪俊’……吗?”他问。
  他看,一般。
  纪明遥笑软了身子,握住他的脸。
  “没你俊!”她大声说,“没你好看!”
  “全天下你最好看――”
  崔珏直起身。
  他将手垫在夫人脑后,轻轻按住夫人躺下。
  一刻钟后。
  “夫人,先洗澡吧。”崔珏轻喘。
  他双唇水润,唇角还有被咬出的印痕。
  “行啊。”纪明遥答应着,手却开始解他的袍带。
  崔珏连忙按住她。
  “天黑了。”纪明遥示意他看窗外。
  暮色四合,霞光尚明。一道残霞映出亮红的光辉,打在房檐与庭院之间。
  尚未真正入夜。
  “先沐浴。”崔珏还是抱她起身。
  纪明遥就在他怀里不停地笑。
  好像猎虎那天大胆的崔珏已经消失了。那夜过后,他又恢复了“白日不能行夫妻之事”的形状。
  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一次肆意、急切、急不可耐的他?
  真是――好期待啊!!
  ……
  第二天上午,纪明遥收到了刘皇后送来的虎皮。
  很大一张,几乎能铺满整个床榻。皮毛光亮未损,摸起来稍有粗糙扎手。
  很威风。
  但也吓人。
  那天在深林中,独自一人面对护子的雌虎,崔珏都想了什么呢。
  纪明遥决定把虎皮先收起来。
  因为,她还在后怕。
  女官又传达了皇后之意:“娘娘说,若恭人无要事,便请去宫里说话。”
  纪明遥忙更衣梳妆。
  刘皇后找她,是要她重写《产钳的发明与使用》第五稿。
  “你这书名很好,简单易懂,不用改了。”她笑指案上厚厚一叠条陈,“这都是近二十日来产钳使用的结果,共一百一十六例,由你挑选编入书中。尚食局和太医院又将产钳有所改进,我叫人给你讲明,你带回去,也要重画样式规范、重写如何使用。”
  她问:“你几日能完成?”
  严格估算后,纪明遥回答:“十日定能完成。”
  “我给你半个月。”刘皇后道,“这半个月,会不断有女官和产婆到崔宅找你,新增案例。你有需要,不管要人、要物、要钱,都不必自己入宫,叫人来回话,我尽数给你送去。”
  编书需静心。只叫明遥入宫办事,恐怕她在宫中不安,路上又耽延时间,不如留她在自家。
  可惜,竟无一个女官专用办差的衙门。
  “是,臣明白!”纪明遥起身恭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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