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个热水澡吧。”陆嘉显站起来，为她打开一侧洗手间的门。
“这就是你说的，不要随便去男生家？”孟湘南挑眉。
陆嘉显低头一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不看你，里面有隔间，你把衣服换下来放外面，我去给你拿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孟湘南当然相信他的品行，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冬天的湿衣服穿在身上把她冻得嘴唇没有血色了，外面依然风雨交加，除了就地换衣服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换下身上湿了一半的校服，但内衣还算没有很湿，她带着放进了淋浴间。
陆嘉显这间公寓的淋浴间做的是石造工艺，并不是透明玻璃，她打开热水冲洗身体，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孟湘南喊了一声。
陆嘉显缓缓打开了门，并不抬头，只弯腰拿起她换下的衣服，又在原处放上一件浴袍，便关上门出去了。
浴袍是起初租这间房子时，韦溪给他准备的两件换洗，可惜他在这里住的日子实在很短，有一件从没穿过，因此便给了孟湘南。
怕孟湘南洗完澡尴尬，他回到卧室，把客厅也留给了她，将她的外套和裤子搭在暖气片上烘着，又拿来一只吹风机，坐在暖气片旁替她吹干贴身的衣服。
热风在面前流动，将他的心也暖和过来。
一开始，他对她淋着雨任性跑过来的行为有些生气，但看到她仍然对着他笑，忽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她不讨厌自己，她还愿意来找他。
孟湘南的衣服熨帖在他指尖，似乎女孩子穿的衣服材质要比男生的要软和许多，这些属于她的衣料很是细腻，带着隐隐约约的甜香，感觉稍一用力就能扯碎，柔软而脆弱。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这样义无反顾的信任。
孟湘南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舒缓了许多，走出淋浴间，看见陆嘉显给她留了一件丝绒睡袍，她穿在身上有些大，索性把腰带勒紧也就没什么走光的可能了。
在客厅没有找到陆嘉显，她听见卧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门是虚掩着的，她走过去推开门。
“快好了，稍微坐一会吧。”陆嘉显见她洗完，穿着睡袍，又自觉挪开了目光。
孟湘南却不转身，直接走过去坐在他床前的脚凳上。
“头发是湿的。”她低下头，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陆嘉显怔愣一瞬，看向自己手中的吹风机，只好先把她的贴身衣物搭在暖气片上，走过去给她吹头发。
孟湘南个子小，坐在他面前，低着头，方便他替她吹头发，看上去十分乖巧。
但干的又是反客为主的事。
陆嘉显一边轻抚她的发丝一边无奈地笑了，另一只手轻轻晃动吹风机，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好了吗？”片刻后，他摸着她发丝的尾端，都已经干了。
孟湘南抬起头，将头发顺到自己耳后，站了起来，这个距离很近，她的头顶快要碰到陆嘉显的鼻尖。
她直白的目光又一次袭来，热水澡也洗过了，衣服也快烘好了，他没有什么转移话题的借口了。
“不讨厌我？”陆嘉显终于还是开口。
“为什么要讨厌你？”孟湘南表现得并不在意那些事情。
“不怪我骗你？利用你？”陆嘉显的表情凝重起来，其实他也很想问个清楚。
“陆嘉显。”孟湘南唤着他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
陆嘉显的双眸有一瞬间的震颤，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演得太好，才让他掉以轻心。
又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闭上了眼睛。
“我早就知道，在提问箱和我聊天的人，不是顾应昭，我早就发现，你想打听顾家的秘密。”孟湘南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算是其中一条线索，所以你装作不承认，不承认你才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人。”
“对不起。”陆嘉显双眸黯淡下去，痛苦在眉间凝结。
窗外的狂风骤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它们拍打着这间灯光昏暗的卧室，拍打着他的心。
“但如果只是为了我这条线索，在你知道我父亲早早离职之后，你完全可以不再和我来往，对吗？”
“留意我的每一个喜好，为我补习功课，为我精心准备圣诞，这是你对待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方式吗？”孟湘南忽然再逼近了一步，“回答我。”
“想补偿你。”陆嘉显垂眸看着她，他不能这么快就沦陷，他和顾家的博弈还没有尘埃落定，牵扯的人太多了，万一输了，陆行云会迅速带着他离开北城，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也拉进来。
“只是想补偿吗？”孟湘南眯起眼，“那这个呢？”
她的手忽然拉住他的衣襟，踮起脚贴住他的唇，她能感觉到陆嘉显的气息在这一刻已经彻底乱套，因此更加不允许他逃脱。
雨滴顺着窗棂的缝隙向里浸润，它们像是能摄人心魄，纠缠着他无法呼吸，让他忍不住流连。
一道闪电在窗前炸开，陆嘉显终于推开了孟湘南，他力气比她大那么多，推开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做得无比艰难。
“等等……”
他想唤醒自己的理智，谁知孟湘南像一只小兽般又踮脚扑了上来，她的手捧住他的脸，冰凉的冷意却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迅速升温，他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奶香，眼睛不自觉地闭上。
唇齿相依，让他的心被全然软化，他在她面前总是只有投降的份。
孟湘南睁开眼，见陆嘉显不再挣扎，满意地离开了他的唇，陆嘉显却骤然欺身上来，咬住她的下唇，一手拢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后退。
孟湘南惊讶地瞪了他一眼，感受到陆嘉显已经全然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任由它们紊乱、喷洒，如同野兽。他衔着她的唇，流连厮磨、细密啃噬，让她又痛又痒，却愉悦至极。
在雷雨阵阵之下，陆嘉显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孟湘南，不想挣扎，只想反应。
他有罪，只能由她救赎。
第八十五章 凡事都有万一
孟湘南躺在陆嘉显的臂弯，看着时针从六点走到了七点。
期间姜玲打过一个电话来，她借口说和曾絮去逛书店，她向来乖巧，姜玲很少过多地约束她。
外面依旧倾盆大雨，陆嘉显听着雨声，嗅闻着孟湘南发间的香气，这一刻，他只想停止思考，不想去管顾家人今夜会有什么动作，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们肩并着肩躺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时间，如同小时候一样。
“你后来偶尔有想到过我吗？”孟湘南好奇道。
虽然陆行云和她提到过陆嘉显在穗城和国外的生活，但都是寥寥几句代过，她知道他衣食无忧但过得并不开心。
“一开始偶尔想过，后来就很少了。”陆嘉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它们搭在他的掌心，令他想起白兰花的花瓣。
“为什么？”孟湘南问。
陆嘉显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刻意地将自己隔离在北城的回忆之外，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或许是因为觉得不安。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告诉我。”孟湘南换了个问法。
陆嘉显轻轻叹气，看向她动人的眼睛，她在寻求他的坦诚。
“还需要找一个直接证人。”
这是陆嘉显第一次主动和孟湘南聊起他的计划，孟湘南面上不显，实际上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除了你父亲之外，还有两个证人，其中一个我已经接触过了，价值不大。”陆嘉显思索道。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说来也巧，就在楼下，我还没接触上他。”
“楼下？”
“嗯，就是你躲雨的那个暴风网咖。”陆嘉显想到她淋个半湿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发。
孟湘南愣了片刻，忽然坐起身来。
暴风网咖，不就是张颂打工的地方吗？
她记得张颂说过那间网咖是她小叔开的，在那之后她们再也没见过面了，不知道现在她还在不在那里。
“起来。”她拍拍陆嘉显的手臂，催促他。
“怎么了？”陆嘉显不解。
“去楼下，暴风网咖。”孟湘南认真道，“我有朋友在那里。”
“雨还没停，不着急。”陆嘉显缓缓道，“我第一次在那里遇见你，你就是去找你朋友的吗？”
孟湘南点点头，她现在一心想帮他，反倒比他还急切。
“等雨停了再说。”陆嘉显安抚道，这场暴雨为他和孟湘南隔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他还不想出去。
何况暴风网咖人员复杂，他不想让孟湘南踏足其中。
孟湘南并没有想这么多，见他坚持也就暂时按下了，穿着他的睡袍躺了这么久觉得还是不太妥当，于是提出要去换衣服。
陆嘉显拿起晾在暖气片上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了，于是把卧室留给她，自己关上门去了客厅，拿出手机，给韦溪拨了个电话过去。
刚刚的一个小时内，韦溪打了两通电话过来，怕孟湘南担心，他开着静音，没有接。
“什么事？”
“少爷，老板要我通知你，顾海一直在托人联系他。”
“知道了，你现在过来我这里一趟。”
孟湘南换好衣服，隐约听见陆嘉显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冷峻。
只要这件事不结束，陆嘉显不会有安心的时候。
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往外走。
“我差不多要回家了。”她朝陆嘉显微微一笑，“再晚妈妈就要担心了。”
“嗯。”陆嘉显端起刚刚温好的热水，给她倒了一杯，“等韦溪来，送你回去。”
孟湘南见他顺手还打算给自己冲一杯咖啡，抬手摁住了他。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她弯起眼睛看着他。
陆嘉显只好放下杯子，低声笑道：“都听你的。”
韦溪来得很快，陆嘉显一路送她到停车场，还塞给她一把伞。
“到家发消息给我。”他有些舍不得她走，伸手捏捏她的鼻尖。
“知道啦。”孟湘南笑道。
回家的路上，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终于偃旗息鼓，积云散去，开始露出深青色的夜空。
孟湘南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问道：“韦先生，你也知道陆嘉显要做什么的对吗？”
韦溪看了一眼后视镜，回答：“照顾少爷在北城的生活，是我的工作内容。”
“如果事有万一，会怎么样呢？”
“凡事都有万一，小姐。”
孟湘南猜想韦溪也并不方便对她多说什么，他的回答非常的模糊，这加剧了她心中的不安。
第八十六章 她到底去哪了？
次日，顾家两兄弟在家长会后起了争执的八卦在学校不胫而走。
孟湘南并不感到惊讶，那天走廊上有那么多家长还有一些留下来等父母的学生，只是或许每个人都只听了一耳朵，因此传来传去就变了样。
到了午休时，传到曾絮耳朵里的版本已经变成了兄弟争夺家产互相放料的大戏。
“是嫌陆家钱不够多吗？”孟湘南对这些小道消息的离谱程度感到无语，“顾家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就是！”曾絮狠狠点头，“他们也太能编了，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吵呢？”
孟湘南抿紧了唇，曾絮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不肯说了，更加好奇：“怎么你和沈如琢都守口如瓶的？看来真有事啊？”
孟湘南轻轻地点了点头，曾絮虽然爱听八卦，但人还是很可靠的，见状也不再多问。
“算啦，算啦。你们两个闷葫芦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她摆摆手，又压低声音凑到孟湘南耳边，“听说今天顾应昭都没来上课，请假了。”
孟湘南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反应这样大，昨天在走廊时，顾应昭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父母的丑事大概让他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自从九岁被江映雪接到北城后，大概就一直养尊处优、顺风顺水地成长着，一辈子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与打击，现在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曾絮见孟湘南前一秒还在和她说话，下一秒就开始走神，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无意义的画符，便戳了戳她的胳膊。
“月底要办元旦晚会了，听说这次广播社也参加了。”曾絮说，“现在的社团主力都是高一学生，应该会有些新鲜的花样吧。”
“可能吧。”孟湘南听说广播社也有节目，有些好奇道，“广播社怎么参加？”
“好像是和戏剧社联合出演吧，因为之前的广播剧也请了戏剧社的同学帮忙，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曾絮正说着，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六班教室后门，便提醒道：“G，来找你的。”
孟湘南回头，见到陆嘉显正插着兜站在后门，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她放下笔，朝他走去。
“怎么了？”
“没怎么，来检查下你有没有感冒。”陆嘉显说，昨天孟湘南毕竟淋了雨，有些放心不下。
“我没事。”孟湘南摇摇头，“放心吧。”
“晚上送你回家？”陆嘉显问道。
“不了。”孟湘南说，“晚上我约了曾絮一起去买东西。”
“噢。”陆嘉显点点头，“买什么？”
孟湘南眨眨眼：“就是……女生用的一些东西。”
曾絮看着闺蜜和陆嘉显两人在后门小声嘀咕了半天才折返回来，摇摇头感叹道：“恋爱的酸臭味，哎！”
谁知孟湘南却一脸严肃掰过她的脸，对她说：“晚上你放了学就回家的，对吧？”
“对、对啊，怎么了？”曾絮点点头，不明所以。
“我和陆嘉显说我晚上和你一起去逛商店，要是他问起来，或者你和沈如琢聊起来，记得不要说漏嘴了。”
“好……”曾絮一脸懵地点点头，“可是，你要去干吗？”
孟湘南咬了咬唇：“我要去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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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放学时，曾絮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周密对她这次月考大部分科目的进步予以了肯定，但痛批了她偏科的毛病，好的科目更好了，差的科目更差了，要求她接下来一个月必须针对性地训练自己的短板科目，并且罚抄错题。
曾絮挨完骂出来，班上同学都走光了，她没忘记孟湘南说的话，收拾了书包就打算赶紧回家。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撞上陆嘉显吧？
她拎着背包，刚出教室门，就看见陆嘉显站在走廊上，简直就像是特地在等她。
“小南呢？”他问。
“在校门口等我呢。”曾絮心慌意乱，没想到还真的和这个冷面神撞上了。
“那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