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义重重几两——思幼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9 17:24:25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道,“对了,我的名字叫武幸,武功的武,幸运的幸,阿嫦姐姐还是可以叫我阿武。”
  谢嫦怔怔的点了下头,目送着那小小身影离开,一时之间心头有些苦涩,她以为的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武幸,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武幸告诉了她她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接纳了,又好像是没有,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看不到边的黑幕,重重的压下来,压的她喘不过来气,想要逃离,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漫天遍地的,都是让她恐惧的黑暗。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从她被父母抛弃流落街头的那一刻起,她永远都不会有家了。
  有时她也会趁着闲暇的时间努力去回想脑海中模糊不堪的记忆,她八岁之前到底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将她抛弃呢?
  可是全都记不起来,八岁之前的她好像生活在一个没有剥壳的鸡蛋里,浑浑噩噩混混沌沌,不知天地日月几何。
  她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手上没了肉,右手上那一点点的怪异更加明显,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天生右手有缺陷,父母才会将她抛弃?
  大拇指扭曲的向外翻着,骨节侧面紧紧贴着手背,她用左手向外掰扯,却疼的钻心,掰不动,她放弃了。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她被父母抛弃,她被化虚门拒绝进入学武,都是因为这一只手指。
第67章 蛊虫内力
  刚刚一直被谢嫦强行催动,身体内的迷心蛊姗姗醒来,有些不满的吞噬了附近的几只小蛊虫,若是今日之前,谢嫦肯定会惊喜于迷心蛊的提前融合成功,虽然因为早产的缘故可能有些弱小,但她终于也算是再次拥有了命蛊。
  可现在她却无心于此,只熄了灯,蜷缩在床角的角落里,想要理清自己复杂的思绪。
  她没有去武幸的房间,也许是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尸体早已被拖走,可损坏的门窗却不能立马恢复原样,腥臭的血腥气挥之不去,秋夜的冷风呼呼的钻入房间,谢嫦不怕冷,也感觉不到冷,可她却从心底迸发出一股寒意。
  闭上眼睛,把这些都忘掉,等到天亮,也许就好了吧。
  一夜无梦。
  武幸满足的在先生的床上打了个滚,才依依不舍的起来洗漱,等到回到圣教以后,她就要住自己的小房间,不能再找理由,跟先生住一个房间了。
  在外面时,整日期盼着回去,可真的要回去了,武幸却有些舍不得和先生住一个房间的日子。
  真是甜蜜的烦恼呀。
  程砚秋好笑的揉揉她的脑袋,“下楼吃过早饭,我们就出发,今晚应该就能到了。”
  武幸只好跟着先生下楼吃早饭,大厅内鸦雀无声,原本昨夜狼藉一片的大厅经过了一夜已经看不出曾经发生了何事,让人不得不赞叹圣教中弟子的效率实在是高。
  一身红衣白裙戴着兜帽的白发女子和宋宁也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武幸和程砚秋也走过去坐下,她突然发现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似乎在他们刚刚离开圣教到长芦时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坐在武幸旁边的是何书客,而如今却变成了谢嫦。
  谢嫦干瘦的左手执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入口中,武幸其实早在一起吃热锅子的时候就发现谢嫦用左手多一些了,只不过那时候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太熟,她也没兴趣探究别人的秘密。
  不过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倒是可以问一问。
  “阿嫦姐姐,你的右手怎么了?”
  谢嫦闻言,下意识的将右手往袖子里缩了缩,然后才反应过来,面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轻声道,“我右手有一根手指是天残,使不上力,久而久之,就不用了。”
  天残?
  程砚秋讶异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是天残?”
  “从我记事起,我的右手就是这样,难道不是天残么?”谢嫦没想到程砚秋竟然会对她的手感兴趣,一时之间有些难堪。
  程砚秋嗤笑一声,“可能是哪个庸医让你产生了误解,你这手,一看便是人为,怎么会有天残长这个样子?”
  谢嫦满面震惊,她连连追问,“人为?你确定么?”
  程砚秋也不计较谢嫦的无礼,施施然道,“我虽对医术只是略通一二,不过眼力却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那,还能治好吗?”谢嫦有些迟疑的道,她不想知道是谁害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天残,毕竟她八岁之前的事情几乎什么也记不得了,可若是还能治好,她岂不是就不用再为此自卑多年了。
  程砚秋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道,“治不好,若是当时手指刚刚断裂的时候,应该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年,骨头早就按照这个样子生长了,已经掰不回来了。”
  谢嫦怔怔的有些失望,低下了头,就连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都有些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武幸听罢两人的交谈,也吃饱了肚子,遂安慰道,“阿嫦姐姐,你的蛊术那么厉害,即便手指治不好,别人也同样会敬你怕你的。”
  谢嫦摇了摇头,有些失神的道,“可是,我想习武啊。”
  “习武?”程砚秋对于她的这个想法有些奇怪,她将蛊虫养在自己体内,怎么还能习武?难道谢塘连这种常识都没教过她吗?“你想习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只不过,你确定你练的内力是属于你自己,还是属于你身体里其他的小东西?”
  谢嫦一惊,难道这蛊虫还有什么别的说法?程砚秋江湖人称玲珑书生,不仅仅是因为他破了原老前辈的珍珑棋局,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和李扶忧齐名的江湖两大才子,更因为他出身世家,家学渊博,见多识广,家中典籍珍藏无数他全都翻阅过,更何况他加入了圣教以后,圣教也是有积累了数百年的藏经阁的,程砚秋一定也看过。
  对于这一点,谢嫦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犹豫着问道,“可是谢塘也是会武功的。”
  程砚秋顿时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出声,“可谢塘的蛊虫,可没有养在自己身体里啊!”
  谢嫦闻言顿时目次欲裂,心神具荡,惊骇非常,这话在谢嫦的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她一直以来隐瞒的最深的秘密,程砚秋竟然是知道的?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谢嫦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五彩烟花,羞愤非常,不知该作何言语。
  程砚秋正是故意如此,好让谢嫦知道圣教之深不可测,他见好就收,笑道,“若非你是谢塘的后人,我与谢塘有旧,岂能如此轻易就带你回圣教?”
  经过这几句话的试探,程砚秋也确定了,谢塘除了教了几手蛊术之外,几乎什么也没跟谢嫦说过,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谢塘并没有多么在乎这个后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在自己身体内养蛊了。
  谢嫦这才缓缓平静下来,虽然仍是不能释怀,却极力想要忘却这个话题,她转而问道,“内力对蛊虫有什么影响?”
  “这影响可大了去了,内力对于蛊虫是不可多得的上佳补品,甚至比血食还要让它们更为喜欢。”程砚秋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嫦。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练内力是没有用的,就算成功练出来了内力,也会被蛊虫们分食殆尽,不会给她留下半分。
  对于进入圣教的第一步学习武功,还没上山就已经宣告失败,谢嫦不禁有些垂头丧气,难道上天真的就见不得她半点好?
  不对,谢嫦突然惊慌起来,她所下过蛊的人,除了关毓清以外全都死了,那关毓清身上的浮生蛊,是否会蚕食他身上的内力?
第68章 重见小满
  她忍不住有些想根据这个问题问一问程砚秋,可还是忍住了。
  关毓清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他武功废了又如何,她不是说了要取他性命么,他武功没了不是更好?
  可却还是有些忍不住担心起来,关毓清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若是武功没了,他该有多崩溃?
  谢嫦在心中祈祷,但愿浮生蛊不是个胃口大的,慢点吃,让关毓清的修炼速度能够赶得上它吃的速度。
  吃罢了早饭,几人上了马,准备出发。
  武幸倚靠在先生的怀里,揉着自己的小肚子,这才对昨夜的小插曲感兴趣起来,问道,“先生,昨天那些都是什么人?”
  “不知,不过不重要,都死了。”程砚秋沉声答道,那些人不过比常阳城外遇到的人稍微好一点,不过依旧是乌合之众,他连出手都不用,倒是出了点意外,本想是吓唬一下谢嫦,让她好对圣教更有些依附归属感,却没想到武幸也在房间内,白白经历了一场惊险。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发生的结果让程砚秋有些惊喜,武幸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还能沉着冷静的反杀,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看着武幸期待的小脸,程砚秋这才反应过来武幸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原来是昨夜没有夸她。
  程砚秋笑着摸摸武幸的小脑袋,“阿武做的很好。”
  武幸极为受用的眯起了眼,薄薄的淡粉色唇瓣向两边翘起,勾出一个极为不明显的笑。
  看着武幸愉悦的样子,程砚秋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随即双脚夹了一下马肚子,催促马儿快跑,他也想赶快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妹妹和小侄儿了。
  “驾!”
  尘土飞扬,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马疾驰而过,速度快的让谢嫦这个只受过几天紧急培训的骑马新手几乎有些跟不上。
  不过她也知道,马上就要到曲塘镇了,握紧了缰绳,抿起了嘴唇,紧紧跟着那些在空中随着疾风翻飞的黑斗篷。
  又是天黑,山上的厨房处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宋宁也带着谢嫦先去了云堂给她安排住处,武幸便一溜烟的回到先生的院子,钻进自己的小房间,打开小包袱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柜子里。
  这次出行,先生给了她好多东西,又买了几身新衣服,两条白玉抹额,一些笔墨纸砚,一瓶伤药,对了,还有一个布老虎。
  武幸抱着布老虎在床上打了个滚,也不知道另一个布老虎,先生会送给谁?
  先生说晚上有事,叫她自己去吃饭,不如就去找小满姐姐一起吧,这么久没见小满姐姐,武幸心中着实有些期待。
  飞快的跑到仆役所,武幸甚至还用上了刚学不久的蹩脚的轻功风云渡,等到走到那熟悉的房间门口时,却发现里面住着的早已是陌生的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小满姐姐去哪了?
  仆役所突然进来个小孩子,一身云锦衣料不凡,额间还戴着贵重的白玉抹额,顿时引起了几个仆役小姑娘的注意,她们警惕而又好奇的看着武幸。
  武幸怯怯的开口问道,“你们知不知道小满姐姐去哪里了?”
  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来找江小满?”
  武幸转头看去,正是绿芽,那个曾经吃过她松子糖的小姑娘,绿芽面上带着似乎是艳羡嫉妒又似乎是同情怜悯的奇怪表情,语气怪异道,“她呀,得了孟堂主的赏识,被调到事堂去了。”
  事堂是掌管教中杂务的,之前武幸已经从辛六的嘴里知道过,事堂的堂主正是姓孟,名叫孟寻。
  被大人物赏识调到自己院子去当值,应该是好事呀,就像武幸被先生赐名,住到先生院子里,被先生收为弟子,在仆役所众人眼里,就算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
  可能小满姐姐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即便是调去事堂堂主的院子里,依旧是做底层仆役杂事,可那也比仆役所这些没依没靠的要强得多,怎么绿芽跟小满姐姐关系那么好,却是一脸这样的表情呢?
  其他小姑娘听到孟堂主的名号,顿时做鸟兽散,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武幸有些奇怪的问道,“绿芽姐姐,被孟堂主调走,是不好的事么?”
  绿芽似笑非笑,“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反正她本来就是要来找小满姐姐的,去仆役所找跟去事堂找,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事堂掌管教中杂务,相比起其他地方的路,武幸反而更加熟悉去事堂的路,毕竟当初做跑腿的小杂役时,也曾来过不少次,只不过一次都没有进去过,在大门外,就被其他仆役挡住了。
  这次回来,她已经是先生过了明面上的弟子了,应该能进去了吧?
  武幸熟门熟路的到了事堂,一路上除了看到几个穿着水波纹斗篷的弟子主事,就只有那些杂役了,半个月在外,这些杂役们已经全都换过了一轮,一个熟面孔都没有,却还是跟以前那些杂役们一样如出一辙,面无表情,眼神麻木。
  武幸拦住一个身量瘦小的小杂役,问道,“江小满可在这里?”
  贸然被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人拦住,小杂役似乎是有些恐惧,即便武幸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他还是恭敬的将头深深埋在胸前,跪下缩成一团,嗫喏道,“在,在孟堂主的院子里。”
  武幸被他恭敬的样子吓到,颇有些别扭不自在,她做仆役时是人人都能使唤的小跑腿,这才过了半个多月,就被人这样恭敬跪拜,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挥挥手放那个小杂役离开,武幸继续往里走,便到了孟寻的院子前,在整个事堂中,孟堂主的院子是最大的那一所,也是规矩最为森严的,就连从门口经过,都大气也不敢出。
  院门紧闭,门口无人,武幸走上前就想要敲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哭泣求饶声和笑声。
  那声音细不可闻,若不是武幸习了武有了内力,比之前耳聪目明了许多,绝不会注意到这声音。
  暮色四合,这个点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武幸有些奇怪,里面在做什么呢?
  正要推开门进去看看,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唤。
  “阿武。”
第69章 堂主责罚
  武幸听得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纤细的少女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裙,一头秀发盘成发髻,簪着栩栩如生的蝴蝶簪,纱裙单薄,在深秋冷风中看着让人瑟瑟发抖,可那人却毫无所觉。
  她盈盈一笑,声音温柔道,“我听人说看到你回来了,就猜到你要来找我。”
  武幸才刚回来没多久,从上山以后到来到事堂,统共也不过半个时辰,小满姐姐就能得到消息,看来是过得很好了。
  武幸颇为她有些高兴。
  只是有些奇怪,她从来没见过有仆役是小满姐姐这个样子的打扮,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粉裙少女过来拉住武幸的手,行走间带起一股香风,不是少女自然的馨香,而是一股香料味,武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香料味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
  自从先生给了武幸那小瓷瓶伤药后,武幸每天抹药都要闻个好几遍,她虽不懂药的配方,却直觉的觉得这药味相似。
  小满姐姐受伤了吗?
  不过干活嘛,总是有始料不及的时候,之前中秋节的时候,还有个仆役站在梯子上挂灯笼,不小心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之后武幸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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