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义重重几两——思幼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9 17:24:25

  “在我的面前,动我阴月教的人,看来各位是不把程某放在眼里啊!”
  冬日夜长,纵使已经是清晨,天边已有一点晨光显露,可还是夜色朦胧,众人似乎是这时才发现,跟谢嫦走在一起的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普通路人,而是大名鼎鼎的玲珑书生程砚秋。
  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众黑斗篷,也不必说,正是阴月教中的精英弟子。
  持刀大汉原本凶狠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报仇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小命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葬送在此,一个谢嫦也许算不得什么,人多势众也就拿下了,可阴月教却不是轻易能得罪的起的。
  想到此,他却还是有些不想放弃,试图跟程砚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来,“程先生,谢嫦这妖女用残忍至极的手段诛杀我同门师兄弟数人,我们报仇雪恨也算是天经地义……”
  又是一声嗤笑,程砚秋不屑道,“你跟我讲道理?你该替你的师兄弟们庆幸,他们好运死的早,没有落到我的手里!”
  说罢似是不再耐烦跟这些人纠缠,一挥手,身后的黑斗篷们齐刷刷的拔出剑来,运气一个起落,落在人群之中,一片乌压压的黑斗篷使出带着森然冷意的剑招,所到之处,那几个小宗门的乌合之众顿时惨叫连连,鲜血喷涌而出,洒在朴实无华的黑斗篷上,顺着光滑的布料滴落在地,不过片刻,地上便已经尽是残肢断臂,深沉的血色侵染了土地,在寒冷的秋风中很快冷却凝结。
  一开始叫嚣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睁着一双黑眼珠,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的缘故,脸上沾染着血污,那已经毫无光彩的瞳孔中,还映照着不远处他的身体。
  “浪费时间。”程砚秋蹙着眉,对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有些嫌弃的捂住了口鼻,“走吧。”
  何书客经过了这片刻的小小插曲,也冷静了许多,却仍是不甘心的道,“先生!到底是为什么!”
  程砚秋摇了摇头,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在圣教中长大,他也不会收入门下,圣教对于半路投入的教众说严格也严格,须得尘世之中孑然一身,无亲无友才行,说宽松也宽松,只要合眼缘有本事即可。
  程砚秋是个例外,虽然出身世家名门,但他是因为妹妹嫁给教主才加入圣教的,且自幼父母双亡,与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家中除了几个忠心老仆,再无其他亲人了,也算是在尘世中了无牵挂。
  谢嫦是个孤女,谢塘虽说是她的师父,可依着程砚秋对那人的了解,应该是对谢嫦也没什么照顾的,对于谢塘而言,除了自己的妻女,他不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人,为人性情极为古怪,也不知为何会收谢嫦当弟子,难道是他女儿的孩子?可是不对,时间对不上,李扶忧十六年前还在跟他结伴江湖呢。
  可能是谢塘旁支亲戚的孩子吧,家中亲人具亡,流落街头,谢塘看在同属谢氏的情分上教授了一二本事,便丢下不管了,如此也可解释谢嫦为何容貌与谢塘有几分相像。
  十有八九是这样,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等回到圣教后,仔细盘问谢嫦几句才是。
  收了谢嫦不算什么,就算谢嫦真的除了些许蛊术以外,一点本事也无,看在故人的面子上,程砚秋还是可以让谢嫦在圣教中无忧无虑安然终老,更何况谢嫦之前名声不显,旁人对她也不了解,依着谢塘的名声,也会对她忌惮几分,有这几分忌惮,便已经算是对圣教有所贡献了。
  而何书客不同。
  何书客尚有家人,又不合他的眼缘,无论他成为怎样的恶人,他都不可能把他收入圣教的,念在他年纪尚小且并无坏心,一路上已经容忍他的许多小动作了,现在已经要回圣教,没有空闲再陪着小孩玩闹了。
  程砚秋索性便趁此断了他的念想,冷声道,“没有为什么,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了?”
  “这世间什么人都有可能被我收入教中,唯有你不可能,便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驾驭着身下的白马从何书客身边走过。
  何书客闻言如晴天霹雳,他一直以来因着先生对他的小小纵容觉得自己进入圣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算现在入不了,以后也有机会,跟宋宁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定能成为同门,一起在先生麾下效力。
  可是先生的话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不由得一下子思想进入了牛角尖。
  凭什么呢,他有哪里不如谢嫦!
  何书客握紧双拳,心内发狠道,既然你认定我不如谢嫦,我就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你看看,让你后悔今日选谢嫦而舍我!
第65章 回到东阳
  一路快马加鞭,虽然有些洁癖爱讲究的程砚秋对于风餐露宿非常的嫌弃,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些跟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江湖人还是很有些烦人的。
  紧赶慢赶,不过三四天便赶回了东阳,此刻站在石良镇的门口,程砚秋松了口气,进入东阳,就是阴月教的底盘,晾那些江湖人也不敢在阴月教的地方上随意惹事。
  再经过一座山,就是曲塘镇了,马上就要到家了,不如停下来休整一番。
  众人听闻这个命令,具都不着痕迹的心中一缓,有些轻松起来,连续披星戴月的赶路好几天,虽然大家都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可还是有些疲惫不堪,就更别说刚刚才练武入门没几天的武幸和连骑马都不太会的谢嫦了。
  进入城镇中,沿途平凡普通而又繁荣热闹的景象让谢嫦一直提着的心放松下来,体内已经分裂吞噬反复三次的迷心蛊也已经初步成型,目前正在缓慢的与身体融合之中,想必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成为新的命蛊了,而这也给了谢嫦很大的安全感。
  八岁之前的事情她几乎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原本不是常阳人的,八岁流落到常阳,想要进入化虚门拜师学艺,混口饭吃,只是人家不收,她就只好在街头乞讨为生,之后遇到谢塘,便从此在常阳扎下了根。
  自此八年,她还从未到过常阳以外的地方,纵使经常听说魔教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让她心有戚戚然,可她还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跟着程砚秋来到了唯一可以包容她身份的阴月教。
  如今看到东阳境内百姓其乐融融的景象,想必那些什么用活人试验药物,残忍杀害平民百姓夺取他们的孩子,像练蛊一样让他们自相残杀选取其中最厉害的,应该也都是夸大其词吧。
  不过好像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谴责这些行为,毕竟用活人练蛊这种事情,她在常阳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自嘲的笑笑,来到宋宁也为她安排的房间,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揉了揉酸痛的四肢,谢嫦盯着房梁发呆。
  独自一人远走他乡,甚至临走前还抛下狠话说等她回去报仇,说的时候快意,做的时候却艰难无比,她甚至有些不知从何做起,进入圣教学武功是第一步,可就连这第一步,她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能不能成功。
  夜幕降临,她吃过了仆从送进来的晚饭,听到有人在敲门。
  打开门一看,有些讶异,竟然是武幸。
  武幸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热腾腾的水汽,柔顺的发丝分向两边别在耳后,额前露出白玉抹额,她稚嫩的童声叫道,“阿嫦姐姐。”
  这个久违的称呼一下子让谢嫦从迷茫回到现实来,她不能再做一个常阳的平凡村姑阿嫦姐姐了,她要做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师谢嫦。
  不过武幸还是一个小孩子,而且也是她在阴月教唯一一个算得上是熟识的人,于是低头笑道,“阿五怎么了?”
  她侧身将武幸让进房中,两人一同坐在榻上,武幸将一个小白瓷瓶拿出递给她,道,“这是先生给我的药,阿嫦姐姐也不会骑马,应该用得上吧。”
  武幸见谢嫦走路姿势有些不自然,便知一定是跟她刚刚开始骑马一样,腿上磨破了皮,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犹豫几番将药给谢嫦用,毕竟谢嫦也是先生带回来的人,四舍五入跟她也算是同门了。
  只不过,武幸又认真的道,“药可以给你用,但是瓶子要还给我,这可是先生送给我的。”
  谢嫦失笑,果然是小孩子,做事童真有趣,明明舍不得将先生的药给她,却还是忍痛割爱,只不过她身为人蛊,自有自愈能力,那些磨损的伤痕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自己恢复了,只是疼痛感依旧,而且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骑马,腿部也酸痛的要命,才会被武幸看出来吧。
  她将瓷瓶递还给武幸,道,“不必了,你忘记我其实也算是一个大夫了么?我还救了关毓清呢。”
  说到关毓清,谢嫦眼中有些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似爱似恨,叫人看不透猜不准。
  武幸对于常阳发生的事没有亲自在场,只是知道个大概,有些好奇道,“蛊不都是有毒的吗?虫子也能救人?”
  “蛊虫本身并无可怕之处,全看用它的人想要如何。”谢嫦给她解释道,“你不要怕,它们现在很听话。”
  武幸摇摇头,自然的道,“我不怕,阿嫦姐姐来了圣教,我们就是同门。”
  武幸真挚的童声有些打动了谢嫦已经平静无波的心,她有些动摇,来圣教原本只是她的权宜之计,却被教中弟子真诚的接纳,她是不是也能顺其自然的融入其中,那样自己就有家了。
  正要含笑附和武幸几句,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谢嫦神色一凛,现在迷心蛊还没有完全融合,她毫无自保之力,为今之计只有先去找到宋宁也,她拉着武幸的手就要打开门出去,还未走到门前,便听得一声巨大的声响,一个黑衣壮汉撞断门板滚了进来。
  谢嫦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武幸跟不上她的步伐,被她带的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那壮汉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痰,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便连忙支起刀站起来,看到一旁警惕防备的谢嫦和一脸懵懂的武幸,面上一喜,大手冲着武幸便挥就而来。
  谢嫦不会武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武幸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派不上用场,直接就被那黑衣壮汉抓在手中。
  宋宁也这时也拿着剑冲进来,面色冰冷的看着那黑衣壮汉将武幸抓在身前,冷声喝道,“放开她!”
  那大汉的手如铁钳一般紧紧箍着武幸的脖子,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刚满四岁身形瘦弱的武幸在大汉手里就像一个随意摆弄的布娃娃,这还是武幸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不过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反而一片平静。
  甚至因为跟在先生身边呆的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上一丝洁癖,此刻跟大汉紧贴在一起,鼻翼间全都是血腥气和汗臭味,颇为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第66章 夜半刺杀
  旁人却不知道此刻武幸心中作何想法,只觉得焦急一片,武幸可是先生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弟子,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谢嫦心知这个黑衣人有九成九的可能是为自己而来,怎么能让武幸替自己挡了灾?一边暗地里死命的催醒迷心蛊,一边娇喝道,“莫要伤她,有什么冲我来!”
  黑衣大汉看着众人的态度,也是心知肚明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个小娃娃是个重要人物,不由得志得意满起来,桀桀怪笑道,“你那一身的虫子,我可不敢靠近你,你跟我走,你们都不准追过来,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这个小娃娃,否则我可不保证我这手下没个轻重的……!”
  话音戛然而止,大汉感觉胸口一痛,惊惧之下手一松武幸便掉落在地上,宋宁也抓准时机一把捞过武幸,另一只手一剑捅进壮汉心口结果了他。
  发生的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汉睁着不敢置信的双眼仰倒在地没了声息。
  宋宁也关切的问道,“阿武没事吧?”
  武幸摇了摇头,示意宋宁也将她放下来,脚落在地上,走向那壮汉的尸体,费力的把一把匕首从壮汉的胸口上拔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场并不是意外,而是壮汉全部心神都在宋宁也和谢嫦身上,忽略了手上的这个小娃娃,身上竟然带了一柄匕首。
  或许就算发现,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一个四岁的女娃娃,骤然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大哭,哪有心思想起自己带了一把匕首?更何况也没有力气能够将匕首刺入人的身体。
  可他却不知道,武幸不是一般的女娃娃,她日夜不辍的修炼了半个月的内力,每天还勤于练习基础招式,若论打斗可能连个七八岁大的牛童也打不过,可离得那么近,只是刺一下,又不费事。
  而且武幸的情感极为淡薄,即使平日里她伪装的极好,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可她确实是不太能感觉到普通人近乎本能的恐惧害怕之情的,所以即使遇到这种情况,她也能极为冷静平淡的做出在她看来极为自然的事来。
  可她却不知道,她今天的表现全都被谢嫦看在眼里,谢嫦对于这个阴月教唯一熟识的小朋友还是非常上心的,刚刚的一举一动,谢嫦全都屏住呼吸,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生怕那大汉一言不合就把刀架在武幸的脖子上。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看到了,当时武幸被大汉抓着脖子,脸憋的通红,却依旧眼神平淡,不疾不徐的从身下抽出匕首反手毫不犹豫的刺入大汉胸口。
  这个场面也许可以让谢嫦铭记一生,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女娃娃不是她之前认识的可爱的阿五,而是一个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谢嫦眼神复杂的看着武幸,这也许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妖怪。
  她甚至比自己,更像一个怪物。
  宋宁也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只不过他所更为担心的是武幸的安危,他拍了拍武幸瘦弱的小肩膀,像对一个大人一样夸奖她,“做得好,不过若有下次的话,记得要选择一击致命的地方,比如咽喉,不要给敌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和机会。”
  他并不觉得奇怪,武幸毕竟也学了半个多月的武了,训练营里天赋稍微好一些的孩子,七八岁就能对敌人冷酷无情毫不手软,武幸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能被先生看中,天赋好些人早熟些,也是理所当然罢?
  武幸闻言附和的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刚刚她整个身子都贴在大汉身前,又被钳制着不能动,看不见身后的一切,只能凭着记忆去刺他的胸口。
  若是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她不应该刺胸口,应该再耐心一些,瞅准时机摸清位置,一击毙命才是。
  看了看周围狼藉的一片,武幸收回匕首,拿出揣在怀里的小瓷瓶,松了口气,辛好没有摔坏。
  她走到谢嫦的面前,仰头道,“阿嫦姐姐,这里都毁坏了,不能住人了,你到我的房间睡吧,我去先生房间睡。”
  这样就又有理由和先生一起了,武幸不由觉得自己非常机智,那个死了的黑衣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谢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笑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说定了。”武幸自顾自道,转身便要离开,刚才身上都沾了那个黑衣人的味道,难闻死了,今晚跟先生一起睡,要再去洗漱一次才行。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跟谢嫦说,她之前跟关毓清他们出去玩时,因为不喜欢关毓宁,没有告诉他们她的真实名字,不过现在谢嫦已经是自己人了,也可以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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