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总算包完了,叶婉宁看着两屉饺子,却是犯了难。
她看了霍骁一眼,两个人估计吃不下吧?
“要不,你去送些给红秀她们?”
“不行。”霍骁立马否决。
要是让人家知道,那盘奇形怪状的饺子是他包的,他的面子往哪搁?
还是吃了吧。
怎么说也是他亲手包的饺子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行吧,叶婉宁也不纠结了。
难得过次年呢,吃得丰盛些也不为过。
包完饺子,叶婉宁又把各色鱼丸肉丸、蔬菜、肉片洗好切好。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的鞭炮声也小了,估计是小孩们回家吃团圆饭了。
饭桌上起了一个锅子,锅里是大筒骨和酸菜鱼头煮的锅底,奶白色的汤汁卷着酸菜起起伏伏,屋里回荡着一股令人垂涎的香气。
霍骁吸了吸鼻子,嘴巴不禁分泌口水。
叶婉宁将鱼丸、肉丸、肉片都下入锅里,肉片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汤汁里起伏两下,就由淡粉色变成浅灰色。
霍骁用筷子将肉捞起来,蘸上特制的麻酱碟,一口下去,肉汁四溢,那味道绝了。
鱼丸肉丸也煮好了,颗颗弹牙,肉丸还是那种包了馅的乒乓球大小的牛肉丸,吃起来劲劲的。
两人都不说话,只见筷子纷飞,盘子里的菜在飞快地减少。
外面天气寒冷,屋里却是暖洋洋的,再吃上火锅,鼻尖都能沁出汗了。
吃完肉再下蔬菜,院子里刚摘下来的水灵小青菜,在吸饱了油星的锅里涮过,吃起来一点也不素,带着一股子肉味,又十分清脆爽口,很是解腻。
叶婉宁吃了有五分饱,“霍团长,还吃得动不?”
霍骁一挥手,“把饺子下上。”又道,“先下我包的那屉。”
叶婉宁乐了,用筷子把他包的饺子拨到锅里。
锅是热锅,饺子熟的很快,不一会,汤面上就浮满了白白胖胖的饺子。
霍骁自个去厨房里倒了两碟陈醋,一碟给叶婉宁,一碟放他面前。
霍骁用筷子夹起饺子,饺子边蘸了点陈醋,吃进嘴里,他瞪大眼睛,“是鲜虾干贝馅的。”
新鲜的虾肉富有弹性,干贝丝吃起来很是清甜,仿佛在味蕾上跳舞,鲜美无比。
不得不说,他这饺子虽然没包好,但是叶婉宁的馅料调的好,一样好吃不是。
就着陈醋,霍骁饺子吃个不停。
叶婉宁数了数,两屉饺子,她只吃了半屉,霍骁吃了一屉半。
她忍不住道,“吃不下就别吃了,大不了放窗台晾着,天气冷,又不会坏,你别撑着了。”
霍骁打了个饱嗝儿,“撑不了,我还能吃。”
最后,还剩下十来个饺子,叶婉宁不让他吃了,强行收走。
霍骁一个劲在那打饱嗝,“收走干嘛,我还能吃呢。”
“拉倒吧你。”叶婉宁把冲好的山楂水给他,“喝吧,能消食。”
霍骁接过山楂水,小口小口地抿了,肚子涨涨的,他也不敢喝快。
山楂水喝下去,总算舒服了不少。
屋外的鞭炮声愈发大了,估计是大院里的小孩们吃完团圆饭了,都出来玩了。
叶婉宁看着屋外的火树银花,眼里满是笑意。
她那个年代,城市里都禁烟花了,说是会污染空气,虽说是出于保护环境考虑,但是过年不放烟花,总感觉少了几分年味。
鞭炮一响,这才是过年嘛。
她看着屋外,霍骁看着她。
他双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霍骁开口打破沉默,“你……想家吗?”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叶前进周秀兰那样,要把女儿卖了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的父母,叶婉宁又怎么会想家呢。
叶婉宁却以为他问的是现代的家。
“想啊。”
那里有妈妈,还有会笑着做一桌她爱吃的菜的爸爸……
叶婉宁笑着笑着,眼里突然泛起了泪花。
可惜,她回不去了。
等霍骁反应过来,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替她擦去泪珠,“别哭。”他扭头,不自在地道,“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这是求婚吗?
叶婉宁瞳孔一缩,她忍不住道,“霍团长,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她什么……
每天夜里,霍骁也在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夜不能寐。
他自己也搞不懂,到底喜欢叶婉宁什么呢?
是喜欢她长得好看,还是喜欢她永远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还是喜欢她做的那一手好菜……
霍骁发现,他说不出来。
喜欢就是喜欢,就是一种感觉,就是一刹那的心动,没有理由。
他动了动唇,“我也不知道……”
叶婉宁心里好像塞了铅块似的,沉重极了。
果然,他说喜欢她,也就是一时兴起罢了。
一男一女同处在一间屋子,时间久了,总会生出几分莫名的情愫,但那不是爱情,对吧?
下一秒,她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
只听见霍骁说,“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就是……想天天和你呆在一块,要是看不到你我心里就会烦躁,我喜欢和你斗嘴,喜欢看见你笑,喜欢……”
“笨蛋。”
霍骁吊起眉梢,“我在这里真情流露,你怎么骂人呢。”
真是破坏气氛。
叶婉宁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我就骂,你是笨蛋,大笨蛋。”
霍骁是第一次和女人拥抱,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只觉得,怀里的她,小小的一只,软软的,香香的,无限美好。
他深吸一口气,手调整了一下位置,放在她腰上。
好软,真的好软,鼻尖刚好能嗅到她的发香,像是皂角味,又像是淡淡的花香,比他妈在百货大楼买的天天擦的雪花膏的味道还要好闻。
她怎么这么香啊。
霍骁忍不住耸起肩膀闻了闻,他还没洗澡,身上不会有什么味道熏到她吧。
叶婉宁等了半天,他都没说话,抬头一看,这货不知道在闻啥呢。
她忍不住道:“你干啥呢?”
“闻味道啊。”霍骁不假思索地道。
叶婉宁娇俏地嗔他一眼,抬抬下巴,“这个时候,该说点啥?”
“说啥?”霍骁试探性地问,“你好香?”
叶婉宁真想揍他。
她环住他的腰,掐了他腰上的肉一把,硬梆梆的,“你说呢。”
霍骁摇了摇头,“不懂。”
叶婉宁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气不气。
环住他腰间的双手紧了紧,身子又靠近了一点,“那这样呢?”
“你,我——”
霍骁现在全副心神都被叶婉宁占住了,脑海里就像断了根筋,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吐出简单的单字了。
他屏住呼吸,将叶婉宁紧紧搂在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
霍骁将下巴搭在叶婉宁的头顶,单手摸着她柔顺的发丝。
屋外的鞭炮声就像被静了音,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可以,和我处对象吗?”
“嗯。”
此时,天空中突然绽开一个巨大的烟花,火树银花不夜天。
叶婉宁用食指勾了勾他的手心,笑得眼睛弯弯,“你看,烟花真好看。”
她这一挠,他从手心痒到了心底,酥酥麻麻的。
霍骁看了眼窗外的烟花,是挺好看的,不过……“烟花哪有你好看。”
叶婉宁斜他一眼,“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甜。”
霍骁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能抱的更舒服一些,“你要是早点答应跟我在一起,你会发现我嘴更甜。”
叶婉宁被他逗乐了,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啦,快松手。”
“不松。”霍骁抱得更紧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媳妇,松手你万一跑了咋办。”
叶婉宁脸一红,颊边就像飞了红色的云霞,“说什么呢,我们只是处对象,还没到那一步呢。”
她抬着下巴看他,“你现在还是考察期。”
“好好好,考察期。”
霍骁就喜欢她这小模样,劲劲的。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叶婉宁瞪大眼睛,十分惊讶,“你咬我!”
她忘记在哪看到过的,如果另一半忍不住咬你,说明他已经对你上头到了极点。
心理学上说是因为太喜欢了,大脑为了中和这种过分激动,所以喜欢捏和咬。
比方说喜欢捏婴儿的脸。
当然,是适度的那种。
他居然这么喜欢她?
叶婉宁这小模样可爱极了,霍骁强行忍住咬她的冲动,继续把她的手凑到嘴边,“还考察期不,信不信我还咬你。”
叶婉宁挑眉,挑衅道:“那你咬。”
他刚才咬的一点都不疼。
话音刚落,食指上又挨了一口。
叶婉宁瞪大眼睛,“不是,你还真咬。”
霍骁很得意,“有种你咬回来啊。”
叶婉宁气不过,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啊呜,下一刻立马呸了出来,“好硬。”
他的手怎么这么硬。
叶婉宁拿起他的手,细细观察。
他的右手虎口有老茧,应该是经常拿枪的缘故。
枪啊……离她很遥远的一个词。
叶婉宁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他身上似乎总是带着些伤。
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大腿,有些是淤青,有些就严重了,整块皮都破了,家里也常备药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或者说,她看到了,但是没怎么在意。
叶婉宁心里突然酸酸的。
保家卫国,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随便就能说出来的成语啊。
霍骁注意到,叶婉宁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他以为是自己的肉硌着她了,很是紧张,“疼吗?”
叶婉宁眼里闪着泪光,嘴角却是上扬着的,“不疼。”
她嗓音柔柔的,尾音流转,像是在撒娇。
霍骁弯了弯嘴角,将她的手凑到嘴边,这回没咬,只是轻轻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叶婉宁心里软成一滩,她眨眨眼睛,“你,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呗。”
“以前什么事?”霍骁心跳漏了一拍,行了个军礼,“报告叶同志,我以前一没处过对象,二不花天酒地,清清白白,正人君子。”
叶婉宁娇嗔地斜他一眼,“谁问你这个了。”
霍骁把玩着她的头发,“那是啥事。”
他回顾自己这二十八年,寻思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痒死了。”叶婉宁把他的手挥开,“就是,打仗的事,跟我说说呗。”
她道:“要是涉及到保密的地方就不用说哈。”
她是想听听他打仗的事,但又不想他违反部队纪律。
“没事。”霍骁弯了弯嘴角,“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近几年太平多了,他上战场的时间也少了。
真要涉及到保密的地方,就算他说了,恐怕叶婉宁也听不懂。
这倒不是他小瞧她,而是光是那些枪械型号,都够普通老百姓绕晕了。
霍骁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我是十六岁那年参的军,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战役……师长拍我们班的人掩护潜伏部队,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动向,就开飞机盲目投下□□,一颗□□正好落在我身边,飞进的火星溅落在我的左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