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的水声之下，一颗颗水滴在不断交汇融合，直到汇成一汪清泉。
带给自己满足的同时，也滋养着另一个人。
嘎吱一声，原本行驶得缓慢无比的过山车终于迎来了最大的转弯，一上一下，风吹得人脸都痛。极速下降的过程中，浑身都在下坠，满溢的清泉更是不堪重负，水滴被甩出来。
表面的张力被抛离后，这池泉水瞬间分崩离析，再平静的湖水也能迸发出无穷的潜力。
哗啦一声，黎若茗的小腹在不断收紧后放松，酸胀感碾压而过，但随后迎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和舒适。
就像是泡在温度适宜的温泉当中，听着清朗的水声。
悦耳，迷人。
与眉目舒展开来的黎若茗相比，原先还一个劲埋头苦干的沈司聿却收了些力，感受着意料之外的扩张与收缩。
即使是最微小的弧度，也能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他哼了几声，也慢慢放松下来，所有情绪倾泻而出。
这一刻，两个人复杂的情感都交融在一起，在彼此的温度下缓缓融化，彻底分不清你我。
相贴的肌肤，炙热的怀抱，呼吸交缠之后，身心也是缓慢而无法停止地接近。
睡意如潮水般袭来，黎若茗最后还是耷拉着眼皮，捏着沈司聿的脸，催他带自己去洗澡。
剩下的时间，黎若茗倒是全在睡梦中度过。
在熟悉的房间，亲近的人面前，黎若茗的意识仿佛也被同化了一样，似乎不管她现在和沈司聿是什么关系，黎若茗总能理直气壮地让他帮自己清理。
而沈司聿也是。
这好像也是那段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难以抹去。
一夜好梦。
几乎是在黎若茗睁眼的瞬间，她身旁的床头柜上响起了滴滴滴的电话铃声。
想也不想，黎若茗直接伸手拿过来，按下接听键。
会是谁？
难道是工作上的事情？
黎若茗的思绪断了断，她屏气凝神地等着对面开口，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甜甜的，每一个上挑的尾音都洋溢着笑意：“大哥大哥，你上次答应给我买的包可以买几个啊？我想给小黎老师也挑几个，你肯定不会舍不得的吧，对吧对吧对吧？”
“……”
小黎老师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黎若茗没出声，先眯起眼睛，看了下手中的手机，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这应该是沈司聿的手机。
转过身，沈司聿仿佛还在熟睡，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来，嘴角微抿，眉眼却是极为放松的。黎若茗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见沈司聿没有半点反应，只能回身捂住听筒，小声道：“……你哥现在有事，一会再打给你，好吗？”
那边的沈明舒乍一听到一道女声，也是一怔，大脑转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这不就是她小黎老师的声音嘛。
那刚刚她不是出卖了大哥，小黎老师肯定知道了那天请吃饭是大哥在背后花钱买她助攻了……
等等，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吧？
沈明舒连忙看了眼时间，尔后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容。早上八点钟，小黎老师接了大哥的电话，这怎么可能不让她多想啊？
但她沈明舒还是一个有道德有素质，不会让人尴尬的好孩子，当即就笑嘻嘻地应下：“好好好，我一会再打过来，小黎老师你们继续睡吧，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继续休息吧，不打扰了嘿嘿……”
嘀的一声，电话被迅速挂断。
黎若茗怔怔地望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心绪万千。
算了。
黎若茗将手机放回原位，掀开被子，准备起身下床。身后却倏然伸过一只手，唰的一下就将黎若茗重新拽回到被子中。
随后落下的便是沈司聿的气息。
“……你早就醒了？”
“没有。”
黎若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明舒刚刚打电话给你，你记得打给她。”
“知道了。”沈司聿双手牢牢圈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肩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事在忙？”
黎若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说自己没醒，醒了还不接电话？”
“醒的时候你就已经接起来了。”
沈司聿的语气好似很无辜，他又凑过来，蹭了蹭黎若茗的脸，笑着问：“反正都已经错过了，什么时候打回去都可以。现在，我们先做点别的事，嗯？”
黎若茗根本来不及说话，嘴唇就被沈司聿堵住，她只能轻轻地踢沈司聿一脚。
他只轻轻巧巧地就抓住，笑声都落在黎若茗耳畔，笑得她也耳尖发痒。
*
嬉闹了一会，黎若茗还是照常去上班了，只是在化妆的时候，刻意往脖子附近的地方拍了点粉。
还好，其实不大明显。
黎若茗暗暗地想，她在沈司聿耳垂上留下的咬痕才叫明显。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遮。
要不要把化妆品借给他用用？
黎若茗是抱着这个想法离开卫生间的，但吃完早饭，她就忘记了。走到门口时，黎若茗又怕沈司聿想起什么早安吻晚安吻的，就急匆匆地走了。一直到公司门口，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黎若茗才又想起这件事。
但这个时候，沈司聿应该也到了公司，现在再遮也没有什么用。
反正又不是她丢脸。
这样想着，黎若茗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继续开始工作。
眼看着离方案上交的日子越来越近，黎若茗也只能咬牙加快进度，每天忙的昏天黑地。沈司聿也并不悠闲，加班后回家的时候，黎若茗还常常能在停车场和电梯上碰见他。
大多时候是无声的怀抱，有时候则是缠绵的亲吻。
回到家之后，黎若茗甚至会开始贪恋这种滋味，这种无论多晚都能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的滋味。
在这种无形的习惯下，黎若茗连关上门的动作都迟缓了些。
直到将方案上交，黎若茗才躺倒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一开始的雄心壮志也在这一路上消磨得差不多，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极具挑战难度的项目。跟下来之后，黎若茗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能力还有对整个行业的认知都有了显著提高。
用叶琉的话来说，确实是一种磨练。
无论结果好坏，黎若茗都收获到了一种无法用价值去衡量的成长。
这样就足够了。
下班后，婉拒了Lucy请喝酒的邀约，黎若茗还是回到了家，简单地吃过饭，她直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也碎成好几块，没头没尾的，很是奇怪。
脑海中都是破碎的场景，人说话的声音都不连贯，黎若茗只觉得很是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觉睡醒，黎若茗的睡意是没了，头却开始发痛。
一下又一下，仿佛里面有什么在敲打着她的头。
是着凉了吗？
黎若茗忍不住多想，却又意识到现在已经入春有一段时间了，应该不会只是着凉。
黎若茗强撑着，换上衣服，洗漱之后又去给自己做早饭。煮了碗粥，黎若茗左看右看，还是没什么胃口。
勉强勺了一口放进口中，黎若茗只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艰难地咽下去之后，才过了几秒，身体比她的心绪先做出了反应，黎若茗下意识地呕了几声，舌尖尝到了一种酸味。
她不敢再吃，只将勺子搁在桌上，捂着肚子好久，反胃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或许是这几天她吃的太潦草，肠胃出了问题。
黎若茗也不再拖延，收拾好东西，戴上口罩，就准备去医院。开了门，迎面撞上走出来的沈司聿，两人对视一眼，黎若茗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
“怎么了？”沈司聿走近几步，直接堵在电梯门口。
“好像是肠胃炎。”黎若茗拉了拉口罩，“我现在要去医院。”
沈司聿想也没想，直接说：“那我送你。”
一个“不”字才刚含进嘴里，电梯门开了，黎若茗直接被沈司聿牵着走进去，看着他按下负一层的按键。
“……”那也行吧。
黎若茗没再说，跟着沈司聿上了车。停好车，进了医院，挂好号，最后竟然和黎若茗想的差不多，真的是肠胃炎。
沈司聿先去窗口缴费拿药，黎若茗则乖乖地坐在输液区打点滴。
周末的大早上，输液区里面的人并不多。坐在黎若茗身边的是一个小女孩，好像是发了烧，没力气地瘫在妈妈的怀中，闭着眼假寐。
医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就散在空气中，黎若茗慢慢清醒过来。
她挪开眼，不再去看身边人，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胸口漫上闷气。
偏口中还是酸酸的，让人喘不上气，心情全无。
没过一会，黎若茗终于等到了熟悉的身影，沈司聿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卡放回到她的包中。
“好点了吗？”
黎若茗点点头，抬眼看他，慢慢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之前都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大恩不言谢。”沈司聿挑了挑眉，摸摸她的额头，“还是以身相许更好。”
第55章 这样的朋友，我只有你一个
以身相许？
听了沈司聿的话，黎若茗想了想，也接了下去：“嗯，那就给还在试用期的小沈同学加个0.5分吧。”
真的吝啬的。
闻言，沈司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还是伸手将占着位置的包拿了过来，放在他的腿上。
坐了会，沈司聿抬头看输液瓶的液面高度，见还没滴完，才转过头问身边人：“饿了吗？早餐想吃点什么？”
“没胃口。”黎若茗本来想说不吃，但瞥见沈司聿的目光，还是陡然换了口风，“你随便买点吧，都可以。”
沈司聿也满意地点点头，说好。他直接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了粥和面点，一路快步走回来，却看见有人坐在他先前的位置上。
还在和黎若茗说话，看起来相谈甚欢。
沈司聿毫不犹豫地站到两人面前，将买好的早餐递给黎若茗，不露痕迹地插入这段对话：“先随便吃点，一会回家再给你做别的。”
黎若茗接住，看着面色微沉的沈司聿，嘴唇动了半天，还是挤出几个字：“嗯，好。”
一旁的孟津舟也没想到她口中的朋友竟然是沈司聿，他原以为是先前陪她来过医院的外国女生，没想到是还是他。
不过也只是朋友，不是吗？
孟津舟微微抬头，从容道：“好久不见，司聿哥。”
“好久不见。”沈司聿弯了弯唇，仿佛才看见他，带着几分讶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黎若茗看着孟津舟身上的那件白大褂和胸前的名牌沉默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尽管如此，孟津舟还是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是这里的医生，之前若茗也会来我们这里看病。”
“那还是谢谢你了。”沈司聿皮笑肉不笑，“不过有你在这家医院，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也方便点，毕竟都是朋友。”
孟津舟笑了笑，他站起身，转而对着黎若茗嘱咐：“你之前肠胃就不大好，饮食再不注意，就很容易得肠胃炎。工作再忙，也不能不保重身体。我一会将肠胃炎的饮食注意事项发给你，记得好好休息。”
黎若茗点头应下：“好的，辛苦你啦，你先去忙吧，我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孟津舟瞥了沈司聿一眼，“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
黎若茗嗯了一声，开始去拆早餐的包装，咬了口白面馒头。
孟津舟从沈司聿的身边走过时，顿了一下，也对他打了声招呼：“司聿哥，我先去上班了，若茗就拜托你照顾一下，谢谢。”
道谢？
他孟津舟是要以什么身份来拜托他来照顾黎若茗，又是用什么身份来替黎若茗道谢？
沈司聿哼笑一声，又骤然收敛笑意，加重了字音：“不用谢，照顾自己的女朋友本来就是男朋友的责任。”
试用期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听到沈司聿的话，孟津舟的眉头微微蹙起，在他的记忆中，黎若茗现在还处于单身的状态，更何况之前她也没有用“男朋友”这个身份去介绍沈司聿。
想到这里，孟津舟也收了笑，他淡淡道：“若茗只说你们是朋友。”
所以，他也只相信他们是朋友的关系，其余的身份，孟津舟一概不信。
沈司聿也听出来了，他没再反驳，只转身走向黎若茗，将剩下的事情都留给孟津舟一个人去纠结，去猜想。
等孟津舟走了，沈司聿才重新坐回那个位置，将粥的包装打开，用勺子稍稍搅凉之后，才舀了一口，递到黎若茗嘴边。
“……？”
望见黎若茗不解的眼神，沈司聿微微一笑，却是气到语气有点不稳：“听说你跟孟津舟说我们只是朋友？”
黎若茗眨了眨眼，原本还理直气壮，现下却被沈司聿问得生出点心虚来：“我那时候没想太多，随便说说而已，不然特意强调男朋友来陪我看病，总觉得怪怪的。”
“你终于承认我是男朋友了？”
沈司聿的唇角露出点真切的笑意来。
“……没有。”黎若茗也没想到沈司聿还能关注到这一点，只能糊弄过去，“试用期的男朋友，也算半个，不然跟他说我试用期的男朋友来陪我看病，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沈司聿果断摇头：“不奇怪。”
黎若茗：“……”
算了。
你开心就好。
黎若茗想了几秒，还是就着沈司聿的手将那口粥喝了。喝完之后，黎若茗才伸手去拿，沈司聿却往回收了点，不让她有碰到的可能性。
“我来喂你。”沈司聿的口吻不容置疑，“不好好表现，早点转正，到时候碰到情敌也只能说是朋友。”
情敌？
黎若茗沉默了，她默默将手收回来，没再去抢那碗粥。
在这样怪异又温馨的气氛下，黎若茗吃完了早餐，也挂好了水。坐上车的时候，黎若茗明显感受到身体在好转。
只是，黎若茗也能明显感受到沈司聿心中的郁结，他的心情都明晃晃挂在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黎若茗都要幻视成一只白猫，沈司聿现在是不是板着个脸，翘着个尾巴，在那里一边生闷气，一边小声喊：“你怎么还不来哄我？”
黎若茗忍不住笑了，却还是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跟孟津舟只是同学关系，回湖城之后在医院碰到，才重新有了联系。”
沈司聿在红灯前停下，转过头看她的表情，片刻才缓缓道：“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毕竟，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