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片刻，宁恬忽然对他说：“对不起，我可能过界了，有些事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即便是恋人之间，有时候也需要契机才能分享彼此的过往，而不是像查户口那样问答，宁恬是关心则乱。
陆向阳并没有生气，微微敛了笑意，真诚地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宁恬，你跟我在一起不用小心翼翼，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我希望我们彼此是开心和放松的。”
心尖被轻轻撞开一角，要是以前搁杨名，都是她先妥协，陆向阳每次都会回馈她同等的爱意。她眼瞳感动地看向陆向阳，陷在他温柔含笑的眼波中。
陆向阳又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觉得她有点可怜，遇到分歧永远先考虑别人的感受。
“要不也帮我录入你家的指纹？”他鬼使神差想和她绑得紧密。
宁恬脸红地抓起他的手走去门锁旁。
他仍在利用她，计划用杨氏嫌弃的方案去打杨氏，甚至将来摊牌，她也是打击对方最好的工具人……可他也不可抑制地一头陷了下去。
利用她，也违背理智在爱她。
这几年，他活得像个“清教徒”。早上 6 点起床就去上班，21 点下班就回家，没有周末节假日。可他不觉得乏味，工作就是生活，生活也是工作。
杨星河一度认为他是为情所伤，其实不全是。车祸造成的心里创伤一直深埋，在失恋后，两种伤痛叠加显现，他厌倦了与人交往，厌倦了猜测人心，只有拼命工作带来的正向结果让他找到一丝存在感。期间两年的轻度抑郁全靠自我疗愈。
回榕城对付杨敏，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也许解决了这个心结，才能从根本上疗愈内心。宁恬的出现像乌云密布中漏出的一道霞光，让他上满弦的生活多出一丝惬意轻松和久违的开心。
万侨在榕城的管理团队对陆向阳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董事长从麦肯锡请来的战略专家，空降过来负责专属项目，不会长期扎根此地。
起初，吴总很想和陆向阳搞好关系，邀约过几次都被对方推掉，觉得此人清高不懂国内的人情世故。团队中还有人建言边缘化陆向阳，但他没这么做。陆向阳是董事长特意派来的人，如果最后项目稀碎，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只要陆向阳不插手项目以外的事，双方默认互不干扰。
直到年底万侨办尾牙，双方不得不聚到一起。
大家共同开会、发言、定明年的战略方向，接触下来，吴总觉得陆向阳很有公心，并没有只顾自己的升职加薪，反而会体谅其他管理层的不得已。在专项资金分配上还会兼顾本地公司的其他项目，心中对他的观感一下子提升起来。
事实上，全国的万侨都是杨星河的，作为他唯一的儿子，陆向阳能不上心吗！吴总的大局观仍在本地本省，陆向阳的大局观是放眼全国。
尾牙宴结束，吴总组了一个小范围的局，邀请五六位高管增进感情。陆向阳是唯一受邀的特别中层，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去了。
选在一座中式风格的私人会所。静谧、高雅、私密性强。
明显不适合谈工作。
大圆桌宽敞舒适，几位男士中间穿插坐着多位旗袍美女都富富有余，美女们不但年轻还才艺俱佳，整起了戏腔古筝琵琶小曲儿，席间尽显古典之美。
陆向阳酒量不行，别人才开了头，他已经上头，伸手将旁边窗户开了条缝，让现实的喧嚣涌进这座虚幻奢靡的屋里。
窗外流淌着一条小河，河对岸连接本地著名的 5A 级景区。一暗一明，一静一闹，风景并不相通。他望着对岸的热闹，想起小时候逛街的往事。妈妈也穿过旗袍，在对面带他游玩那年，大概是上小学三、四年级，家里还有一组照片就是那会儿拍的。有空回祖宅，要把照片翻找出来。
他正想着，胳膊突然被人挎住，温热柔软的触感伴随着阵阵香风，旗袍美女整个身体贴过来，嘟着红红的小嘴用崇拜和含情的大眼睛勾着他。
貌美如花，我见犹怜。
陆向阳忍不住想，若是宁恬这样主动，自己顶不顶得住？
怎么能让她主动撒娇呢？有事相求的时候？不会，遇到事情，宁恬会冷静用头脑分析解决，而不会用身体。
他盯着美女的时候，脑子里想到宁恬，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波光流转。旗袍美女看呆了，如此英俊的男人用一种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回望，她心跳加速身子越来越软。
吴总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是人都有欲望，无外乎金钱和美女。他笑着往陆向阳西装口袋里塞了样小东西，然后搂着另一位美女下了楼。
房间里五光十色，美酒佳肴配上暧昧的小曲儿，连灯光都有意无意散着暧昧的暖色，酒醉的男人心思活络起来。
陆向阳身体向后一靠同时抽出胳膊，给宁恬发了微信：【睡了吗？能帮我煮碗线面吗？我现在去找你。】
第17章 ：一夜
宁恬收到微信时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了，她知道今晚陆向阳有应酬，心里仍惦记他睡前发来的晚安。
她往面里甩了鸡蛋，搅了两下，刚关好火门铃就响了。陆向阳即便能自己开门，也没有破坏彼此的边界。宁恬来不及换外衣也没打算换，两人关系已经明朗，何况上次……
“这么快？刚好，先去洗手，面可以吃了。”暖黄色灯光下，宁恬皮肤柔嫩白皙，卸妆后的脸蛋儿清新淡雅，眼睛更是清亮得比朝露还动人心。
现在美女到处有，生得再不好，妆容弥补一下，都很好看。而素颜仍能显出秀美端丽，才是真美。
陆向阳刚刚从糜艳的场景中脱身，作为正常男人怎么会一点欲望没有，柔风拂面，他迫不及待搂住宁恬撞在墙上，低头吻在她耳边。
宁恬居家的棉质睡衣贴在他黑色的羊绒大衣上，蹭到了触感冰凉的金属纽扣，不自觉打了个颤。
她颤抖的动作引起了陆向阳的注意，他停止动作顺势望下去，宁恬的几缕头发搭在白皙的锁骨处，领口下是若隐若现的起伏。
“可以吗？”他用一种近乎请求的目光望着她，再也禁锢不住想拥有她的那颗心。他想做的，正一步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实现，正如所有计划都不会停滞不前。
迎面的寒气混着酒气让宁恬身体缩紧，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微痒。“嗯。”看着悬在眼前的英俊眉目，懂他的意思，她双手攀上他后颈微微抬头。
陆向阳马上吻在她唇上，腾出两只手脱掉自己的大衣、西装外套，脱到一半想起什么，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不怎么费力就把宁恬腾空抱起……
可惜了煮好的线面，凉透一夜。
陆向阳是吃过早饭才离开的，他享受和宁恬一起吃早饭的温情时光。昨晚没有跟爸爸通电话，他在微信上留言，只说喝过酒回家睡觉了。回家换身衣服后，他又准点到达公司。
一上午的会议，万侨紧锣密鼓研究实施产业园项目的布局。经历过昨晚的接触，吴总越发看不懂陆向阳，像他这样年纪轻轻的中层很多，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虽说他是董事长特派过来，但总要往上走吧，怎么一副无欲无求不愿沾身的样子呢？这种清高的态度弄不好是要一辈子在中层层面打转的。
吴总看不明白，也不想操心别人的前途，寻思有机会给董事长打个电话联络感情，自己还是想升迁去总部的。
这边开完会，陆向阳马不停蹄又赶去天宇，李乔每次都说不用陆哥辛苦，一个电话他随时过来万侨。可凭陆向阳的职位，还不足以让李总回回顾及的，况且他来天宇，也不止想见李乔。
“借调？她就是你的人啊。”李乔笑嘻嘻站着，肉麻的加一句：“我也是你的人。”陆向阳横了他一眼，拍马屁对他没用。
中午，两人一起去企划部“提人”，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
正是午休时间，企划部居然在开会。
陈总监喜欢临时召集开会，这让他有一种权力的使用感。
会议桌呈椭圆形，他坐在短边靠里的位置，两侧员工的状态尽收眼底，身旁安排忠心的下属，讨厌的人靠后坐，他甚至为每位员工安排了开会的固定座位，显示亲疏。
1 小时的会议，他个人先讲 40 分钟，无外乎表扬自己否定他人，强调服从管理。宁恬来到企划部的几个月里，最厌恶这种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会。
企划部的二十几人眼下分为三种状态：对陈总监忠心的人、表面服从私下吐槽的人、麻木的“精神离职”的人。
宁恬觉得自己很快会变成第三种人。
由于前几场活动表现得锋芒太盛，最近都没什么任务分配给她，陈总监安排她做些边角料的活儿。她的工资构成大部分靠效益，这就导致本月工资到手几乎是上个月的一半。
她深深体会到职场人“为五斗米折腰”的纠结境地。企划部工资天花板的几位都是陈总监的自己人，充分将一点点权力用尽。
是继续被边缘化？还是随大流顺从不科学的管理？这个难题没有让宁恬二选一。她的明灯来了。
“呦，午休还开会？”李乔敲门和推门的动作同时进行，大剌剌地扯过门口的椅子，先让给身后的陆向阳，自己才一屁股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两位吸引，陈总监搁下电子烟急着奔来，笑得脸上的肉堆积肿胀：“李总您怎么来了？我们部门加班加点是常态，大家团结一致为公司效力。”
“还要开多久？”李乔搭起二郎腿，眼睛在屋里乱扫，看见宁恬时停住，点了点头。
宁恬的关注点在他旁边的陆向阳身上。他跟自己说产业园项目时让自己时刻准备着。他刚刚进来时，宁恬的心就提了起来，这么快吗？
陈总监也注意到李总的目光，笑着说：“差不多了，有事您先说？”
李乔看向陆向阳，见他面无表情，转过头清了清嗓子说：“万侨和我们要合作建设新项目，我们商量了一下，派出个别员工成立专项小组，你们企划部――”
他停顿住看着陈总监，后者马上接话：“让小刘去吧，他是我们部门能力最强的人。”他说的小刘是自己人，公司的大项目必须得派心腹去。
“上次那场公益活动让万侨的高层很满意，这回还是宁恬去吧，不是已经转正了吗？”李乔没搭陈总监的话，宁恬试用期满已经是天宇的正式员工。
陈总监干笑两声，眼中流露出失望，他冲宁恬交待了几句：“好好配合，不要出纰漏。”
陆向阳察觉宁恬垂眸无声，并没有松口气的样子，寻思一会儿找机会问她。
作为天宇的新人，能频频受到重用，每次大项目的好事儿都轮到她，同事们每道复杂的眼光都让宁恬如坐针毡。知道同事们不是心态不正，而是她相貌出众做事还出彩，即便大家不嫉妒，也自然生出些想看“变故”的心理。
“管别人怎么想呢？”陆向阳约她到一间空会议室，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就问自己，想不想接这个项目？”
“想。”宁恬调开目光，就事论事的话当然想参与。可之前就有传言她和李总有关系，才能得到好机会，如今，原先不信的人也开始将信将疑。
陆向阳摸了摸她头顶，笑着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让大家知道事实就好了。”
“咱俩不能公开。”宁恬抬起头，眼中闪着郑重的光。
“嗯？”陆向阳错愕，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过，还不能公开？他支起胳膊拉进与她的距离。“为什么不能公开？”
宁恬摇了摇头，“你我即将一起工作，特别小组里你是组长，是我临时上级，上下级最忌讳私人关系，如果大家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你将很难开展工作，大家对你的信赖感也会降低。所以，我们不能公开关系。”
陆向阳眉眼拧起，管理的忌讳他当然懂，只是轮到自己头上一时没多考虑。转念一想，他就算让女朋友进万侨又能怎样！她本身也不是拖后腿的花瓶！
“我交女朋友……不能公开？”他语气不虞，还没有谁能左右他的决定。
“是暂时不能，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任务，项目结束后我重回天宇，那时候就可以慢慢公开了。”宁恬不完全是为了自己，更多考虑到陆向阳的处境。
陆向阳明白，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纯粹，自己淋着雨还把伞给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中突然汹涌着坦白的念头。
气氛陷入沉默。
“宁恬，”最后，他叫了她的名字，压抑住这股冲动。“我不在意别人，我只在乎你的真实想法。”
宁恬咬着嘴唇，坚持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我想心无旁骛地做好这个项目。”不被牵扯多余的情绪，将全部能量投入到项目中。
陆向阳内心够强大，外界的风吹草动干扰不了他，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从本心出发。可宁恬的性格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唯一能做的是尽量远离是非，减少麻烦。
陆向阳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
临时组建的项目小组有三十几人，工作地点搬进万侨集团。陪伴宁恬到过两家公司的纸箱子又辗转来到新的场所。
有专人带他们参观，讲解公司的历史和规章制度，给每人发放工作牌，有了证件可以免费去食堂吃喝。大家都挺兴奋，在这里能待多久取决于项目的进展。一帮人有说有笑回到办公室，看见里面站着的人，顿时惊住。
“陆总监。”
传说中项目小组的负责人果真有够帅啊！成熟英俊的相貌，身材高大笔挺，衣着精致气质绝伦，一看就不平凡。
不光是女同事，男同事都看得一愣。
陆向阳侧过头，一身纯色深蓝西装搭配欧式棕色皮鞋，散发出利落有型的强大气场。
宁恬见过他的衣柜，衣服配饰比女人的都多，无论多忙，他都会干净到脚踝，精致到头发丝儿。
随时能保持精致的人，往往有超乎常人的自控力。
宁恬随众人走进办公室，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陆向阳注视的目光。以前在天宇开会时，他都是列席不怎么说话，俩人出去做活动，他也配合她的思路。今天开会她才见识到，工作中的陆向阳并不是一直有耐心，流露出的气场很有威严，甚至让人不敢直视。
“三十几人的共识会以后能不开就不开，讨论方案、头脑风暴可以随时开小会，或者发邮件给我。我的办公室就在对面，”陆向阳随意伸出手臂一挥，带动众人的目光望向门外，“有问题提，有经验分享，有进度随时汇报……”
会议只开了 25 分钟，每个人都不敢神游太虚，完全是用时间换结论的商业模式。众人保持虔诚地目送陆向阳离开，直到他的身影进入对面那间办公室彻底不见。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我一男的都快爱上他了。”
众人大笑，七嘴八舌起来。
“万侨果然不一样啊，开会都如此高效。”
“这位陆总监什么来头？结婚了吗？”
“他刚才说随时给他发邮件，能加他微信吗？”
“直接敲他门我不敢，看他那张英俊的脸我只想推倒……”女孩们兴奋不已，下午的工作非常有干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