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宜忍了忍:“两年前吧。”
周敬生没作声,定定看着她,不挪动眼球。
似是在端详她这话的真假。
许如宜砸吧两下嘴,抿唇挤出点表情:“哼,你以为江宁那个贱人,她会是怀你的孩子?指不定是外边哪个野男人的,当时陪她去医院的是个男人。”
心如被沉石击打了下。
周敬生眉心微蹙。
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孩子。
但他最记恨欺骗隐瞒。
他慢条斯理的拽动袖口,把被许如宜拉乱的纽扣重新系正。
见他无动于衷,许如宜眼底勾起几分委屈:“阿生,要是我跟你二哥离婚……”
“二嫂,别多想,也别想着跟二哥离婚,你知道的,二哥性格偏激,你要是跟他离婚,说是因为我,我估计这周家怕是没得安宁。”
周家没得安宁。
那她许如宜将会被钉上“荡妇”的名声。
许如宜有些怕了。
她手指抖了抖:“你就不想我吗?”
周敬生比她高出一截,两人相隔的距离不算远。
许如宜明显是有备而来,她身上带着刚沐浴后的香气。
跟江宁身上的截然不同。
周敬生眯动下眼睛:“二嫂,这种话还是不要……”
“阿生,我还是喜欢你的,我……”
第43章 烂在肚子里
许如宜精光闪过眸子,作出崴脚的姿势,从他身边摔下去。
出于帮扶,周敬生抓住她胳膊,刚准备把人扶正,迎面走来一道身影,江宁穿着套粉色的薄款睡裙,她外套搭在肩上,站在两米远的位置。
本来想往前走,她脚都抬起了。
在看到两人时,往回退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她脸色快速浮过丝怪异的笑容。
盯了眼周敬生怀边的许如宜,神色更加意味深长了。
“二伯母,三叔,真巧啊!”
许如宜慌乱的站直身板,脸上也没半分矫情:“刚才差点摔倒,幸好阿生在。”
江宁多伶俐聪明的人。
她会看不出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家子关系这么复杂。
而周敬生竟然也下滥到这种地步,竟然没拒绝。
她甚至有些看不起他:“没摔着吧?”
“没事。”
江宁笑得特别怪,周敬生看向她:“你怎么在这?”
她扬起手机:“打电话,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三叔跟二伯母。”
从外人眼里看去,江宁表情神态轻松自然得不行。
可许如宜的心高高悬起。
她当即紧张到连声解释:“江宁,你别误会,我也是刚到这边碰上你三……”
“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要嫁给周巡了。
周家这些腐朽肮脏的事,江宁不想多揽多碰,把自己摘得有多干净就多干净。
即便是看见了,也全当烂在肚子里,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尤其是周敬生的事情。
她现在避之不及。
说完,江宁转身离开。
她没看到,背后周敬生的眼睛有多冷切。
……
这一夜,江宁睡得出奇安稳。
她许久没睡过这么深沉的觉了。
周巡中午十二点到江州,周家嬷嬷早上八点,就赶到北院来通知叫醒她。
并在耳旁叮嘱一些事要:“江小姐,你作为小少爷的未婚妻,得早点跟着周总一块过去接他,这是老爷特意安排好的行程。”
一听周总两字。
江宁便知嬷嬷嘴里说的是谁。
在周家,佣人只有称呼周敬生,才会用上这样的尊称。
毕竟在名义上来说,周敬生只是周洪祖的养子。
江宁眼底暗藏着汹涌,表面却是平静无澜的。
把鬓角的发丝捋好,用夹子固定住。
她出声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周总已经在正院那边等着了。”
江宁仰头微笑道:“嬷嬷,我马上就过去。”
周家嬷嬷离开后,江宁在二楼往下看,周敬生正在正院门口,跟周洪祖说话,隔得太远他看不清两人神情,他一直在俯首听着。
周洪祖该是在交代他什么事。
沈慧心的电话,赶着这个点打了过来。
她一边取衣服换,一边按下免提,将手机放置在面前床上。
“宁宁,既然你想好的事,妈也不多说什么,你早点跟人过去一块接阿巡。”
沈慧心在那边半劝道。
“妈,我正准备出发。”
她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边门口。
话应得懒懒的。
这会儿,秦姣跟周正卿出来,身后跟了个许如宜。
想起昨晚上的事,江宁有些心有余悸,她特意挑了件嫩绿色的毛衣穿上,格外的搭配今天暖阳高照的天气,绿色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显白。
显得皮肤水嫩水嫩的。
江宁到车旁,她本想坐前边的车。
李权替她拉开了周敬生那辆车的车门,恭敬的喊她:“江小姐,老爷吩咐过,让你跟周总坐一块,请上车。”
周洪祖这么做,无疑是想处处提醒她。
叫她别越界。
她眼睫轻颤了瞬,提步跟上车。
迈巴赫的后车厢算宽敞,坐感也十分舒服。
车厢内淡淡的沉香。
是他平常最常用的那一款。
她曾经想给他生日礼物,找了很久这款香,却都没找到任何渠道。
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讽刺得很。
江宁坐得得体端正,她连腿都没翘,两条笔直纤长的细腿,合拢端坐着,过膝的裙身盖住一大半腿部肌肤。
露在外边的不多。
相比较她的坐姿,周敬生要相对慵懒一些。
他后背轻轻靠着真皮座椅,星眸半阖。
模样似懒似惬,令人揣摩不透。
面部肌肉很放松的状态。
男人不开口,江宁也没打算说话,装聋作哑。
车子行驶出去,昂贵的车连减震都是极好的,起码比她那辆好到不止一星半点,小小的斜坡几乎没多少感觉,她屏住呼吸,把脸朝车窗转。
直到车内浮动烟味。
周敬生指间夹着根牌子细烟,就这么漫不经心的问她:“没什么想说的?”
“昨晚的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江宁理所应当的回。
看到他跟许如宜都能勾搭到一块去。
她是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连以往赋予他身上的那层崇拜都没了。
江宁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但深深的嫌恶,比起他跟外边那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厮混,都让她感觉到想吐,生理反应的不适。
忽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指掐过来,抵在她下巴处。
周敬生来势汹汹。
前排的司机压根装作没看见,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
对这样的场景,仿佛早就见惯不怪。
江宁下巴被迫抬得很高,视线往上仰:“那你想怎样?把我杀人灭口吗?”
她声音又高调,又大。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她勾唇一笑:“那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事……”
“两年前,你是不是堕过胎?”
周敬生这次直白露骨,打直球。
浑身血液不断上涌,一股脑的滚到了江宁头顶跟脸上,她面色血红脖子粗,脑子里快速转动一圈:“旧事重提没什么意思了吧?”
周敬生这辆车原本是跟着前边周正卿的车的。
她话音落下后,直接调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江宁眼底一蹙。
她明显有些慌了。
这是去医院的路,她不要太熟。
江州的第一人民医院就在几公里外。
他要抓她去医院。
越想越觉得讽刺:“周敬生,你想干什么?”
周敬生松开她,身姿坐回到原位去。
车内光线不算亮,尤其在走到这种小道时,两畔树荫茂密。
第44章 她怀过孕
他抽纸擦了擦捏过她下巴的手指,回应得漫不经心:“去医院啊,你不认识路吗?”
正是认识路,她才慌。
江宁没想到周敬生这么疯,要把她带去医院做检查。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想躲也没法躲。
难道要周敬生别相信白纸黑字的检查报告,信她这张嘴。
显然不切实际。
她极力让自己平静,捋清脑子。
眼下周敬生状态还好,没逼她说话,也没强迫她做什么。
只是这种静悄,愈发令人心惊胆战。
他侧脸线条紧绷得下颌凌厉。
尤其当周敬生下一句话吐出,江宁整个人都无法淡定。
他目视前方,声线清冷的说:“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换一种方式让你开口说,逼你承认没什么意思,去医院做个检查就一切明了了。”
他势必要将她身上所有的秘密,一并彻底揭开。
喉咙翻滚,江宁艰难吞咽下唾沫。
眼泪溢到了眼眶的位置:“你不怕爷爷……”
“正因为忌惮,才更要搞清楚一切,不留后患,未雨绸缪。”
周敬生眉梢微挑起,露出的眼眸阴狠:“你很了解我吧,那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捏着把柄,谁都不行。”
他说的不是怕,而是忌惮。
仿佛只是出于尊重周洪祖。
江宁也是在这一刻,终于知道,如今周敬生手里掌握的权势,是能掀翻周家的。
他之所以尊敬,也是碍于跟周洪祖的那层血缘关系。
不为任何别的。
但这层血缘关系,迟早要被消磨尽。
她不敢想象,等到那一天……
前所未有的害怕,一点点渗透到内心深处。
江宁提了口气:“可不可以不去医院?”
“理由。”
周敬生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她没想,照直说:“我这样跟你坐在一辆车上,莫名消失,万一阿巡下飞机没看见我,或者大伯母跟大伯怀疑……”
“这你放心,我会亲自解释的。”
江宁无言反驳。
周正卿跟秦姣是真的信任他。
她蹙着只剩下精致的五官。
心底恶气横生。
周敬生不动如钟,眼角余光撇在她握紧成拳的手上,淡漠一眼而过,甚至懒得在表情上做出任何波动,嘴上说:“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
此话一出。
江宁有种头皮收紧的感觉。
她忍无可忍。
嘴角出现轻微抽搐,顿了好几秒,抬起的脸上笑容肆意:“你就一点也不想问问关系孩子的事?”
“比如呢?”
“比如孩子是谁的,多大。”
周敬生身姿愈发往后靠,声线也愈发冷冽低沉:“这些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反正他从没在意过。
话落音,江宁脸上笑容没变,只是额外多添了几分虚伪。
“我要是说不是你的呢?”
她这话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怀过孕的事。
周敬生的表情跟状态,比她想象得还要淡定从容得多,几乎是看不出丝毫端倪跟异样,他像是故意撇过来,盯着她的脸仔细打量几秒。
不以为然的道:“不是我的,跟是我的,关系不大。”
周敬生果然很聪明。
江宁只听见他说:“现在孩子已经没了,除了你自己心里清楚是谁的,旁人没人得知,但是……不管是不是我的,这事也得我来兜着。”
是啊!
毕竟大家知道的,她身边的男人只有他。
最后这事也只会找到他。
江宁无话可说。
两年前她怀过一个孩子,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去做的流产手术。
那时的场景,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跟周敬生大吵一架。
邹俏约她去酒吧玩,酒喝到一半她吐得不行了,连续身体孱弱了好几天,她傻乎乎的以为只是酒后不振的后遗症导致。
直到那日出差去外地见一名当事人。
那天正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江宁见完人回身坐飞机回江州,她拎着个公文包,头晕发虚汗,险些晕在登机的路途上。
其实她平时也不算是那种特别大意的人。
只是向来作息紊乱,例假不准。
可那种晕感让她觉得异常不对劲,江宁也只是试探性的买了验孕棒测试,结果一试着了。
她惶恐慌得不行。
整宿没睡着,连续请了三天的假躲去外地。
然而那三天,足够她冷静,也足够她想明白。
三天里,周敬生没给她打过一通电话,直到她做完手术,下来手术台,还是蒋阮跟她说了声:“江小姐,周总晚上订了洪福楼的位,请你一块吃饭。”
那日做完手术,她就去赴约陪他吃饭。
江宁记得,周敬生还夸她气色好了不少。
可那都是她假装堆出来的笑。
碍于手术的缘故,江宁第一次学会了拒绝他。
见完周敬生,她跟邹俏申请去外地,一个月后才堪堪赶回来。
所有的记忆慢慢回笼,江宁眼底笼罩一层薄雾。
车子稳稳停靠在医院门口。
司机这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周总,到了。”
“下车。”
耳畔盘旋开一道男性冷沉的命令声。
跟周敬生闹到这个份上,其实江宁觉得挺难堪的。
她一直都没想过,要把这个孩子的事告诉他。
江宁看着周敬生坚决的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咬紧牙根:“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不想进去检查,也没这个必要。”
“当然有必要。”
“非要这么做吗?”
周敬生掀眼皮看她,轻笑一声:“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
江宁几乎是被他半推半就的进了医院。
一切检查的流程,她都很清楚。
有周敬生在,她连磨蹭跟喘口气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全程都是一项接着一项的往下做,检查到出结果,不超过二十分钟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