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在原地撕咬着招惹他的猎物。
第21章 伤痕―过往
郑绅被他这么盯着，也不恼怒，与角落里的盛歌对视了一眼，手上插着兜，视线又落在陈屿身上，一挑眉。“只是你这换女朋友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陈屿不置可否，声音淡漠。“我跟郑钧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知道的。”郑绅被他气笑了，忽略盛歌求知的眼神却也没暴露她，言语间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引导。“我知道，当初我就跟我妹说那个陈屿家的事别管，别被他坑了。”“结果呢，她还是不听我的话，跟傻子一样冲进去，也算自作自受。”陈屿皱眉。“你别这么说她，也别给我扣什么渣男帽子行么，我当初明确拒绝过她，让她别对我上心，因为我出事，我比谁都难受，能不能别拿这件事刺激我。”陈屿今天还是过激了，现在冷静下来，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郑绅，说话也没刚才的气势，像被抽了筋骨一样。跟刚才挥拳打人的那个陈屿仿佛不是一个人。“走了。”他看着郑绅愣了两秒，然后走了。郑绅也没拦他，陈屿从他身边走后，郑绅才对藏在墙后偷听半天的盛歌说。“出来吧，要偷听多久。”盛歌早就知道被他看见了，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出来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妹…怎么了？”她提到郑钧的时候，眼前的人气焰也低了不少，眉宇间的温存也残留几许，盛歌看向他的眼眸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郑绅，情绪流动间也有过温柔。气氛突然和谐了许多，郑绅从兜里掏出烟，抬起来问盛歌。“要不要？”盛歌摇摇头。“我不抽烟。”“哦。”盛歌话音刚落，郑绅淡淡的“哦”了一声，并不强求，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左手拿着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盛歌眼前突然闪烁着一捋蓝光，中心燃着黄色的火焰。视线所及之处，正是那枚打火机。盛歌瞥了眼被他另一只手夹着的烟盒，上边用金色字体标属着“黄鹤楼”三个字和约摸只剩下几根的烟。盛歌本着好心的态度，出声提醒道。“少抽烟，对身体不好。”郑绅态度冷冷的，脾气跟陈屿没啥差别。“管你男朋友去。”盛歌总能在他身上看见陈屿的影子，包括方才他贴在墙上听身边的人讽刺陈屿的时候，他靠墙的姿势，装酷耍帅的言行，都和陈屿有几分相像。也是郑绅拦着今天的事才没闹大，盛歌对他还是有点感激的，最起码他拦住了失控冲动的陈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存有私心，不想让陈屿和校外人员打仗这件事传出去败坏他的名声，让他难堪，让他下不来台，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盛歌走了几步，从他指缝间夹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点了点他手上把玩着的打火机。“给我。”郑绅对于她这个举动有些意外，视线打量到她身上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看着她手上举的烟，打火机仍把持在自己手里，语气有些顽劣。“你不是不抽？好学生就别跟陈屿玩自甘堕落那一套。”“你怎么知道我是好学生？”盛歌手里攥着那根烟，看着他身后有些斑驳掉灰的墙，上边还有红色和黄色字体大片铺满的涂鸦，她问他。“这还看不出来，我也没瞎。”郑绅有些不耐，上下扫了她一眼，烟盒放回自己兜里，然后扯了下盛歌咧开的校服。“哪个混子他妈的像你一样穿着校服，还穿这么板正。”盛歌看他的动作，反驳道。“那也不一定，没准我有颗坏女孩的心在蠢蠢欲动呢，再说了陈屿也穿着校服啊，你能说他学习不好吗？”“呵，好学生――”旁人听起来属于赞赏的话语，在郑绅嘴里吐出来多少带点嘲讽的意味。郑绅抱着双臂，短裤底下的两条长腿格外晃眼，是常年健身才能锻炼出的肌肉，他背对着巷口，挡着秋季大片吹来的烈风。盛歌的头发也被风吹的往上扬，刘海散乱的贴着额，盛歌伸手整理刘海。郑绅又懒懒的斜着身子睨她。“陈屿跟你不一样，你还是回家学习吧，别恋爱脑，小心哪天给你甩了都不知道，少来打听闲事。”郑绅说着就要走，盛歌跑了两步跟上他。“你妹到底怎么回事？”郑绅没回她，盛歌就跟着他走，两个人经过又一条街巷时，郑绅终于不耐烦，冷冷的斜视她。“你打算跟我到什么时候？”“你说了我就告诉你。”郑绅停下来，看着她，没好气的说。“我妹被人打死了，因为替陈屿挡灾，懂了？”“挡什么灾？”郑绅被她问愣了，又看了眼盛歌，知道他俩的关系，挣扎着要不要说出口。“我说了你别去找陈屿问。”盛歌点点头。“那我说了不会影响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吧？”郑绅的声音又恢复成刚才的样，痞笑着拿走嘴里的烟，说。“当时我们住的都是没拆迁的烂尾楼，各家各户都互相照应，陈屿家那点破事大家都知道，他妈因为离婚分财产各种闹，趁陈屿上课带了点人找老太太要钱，被我妹看见了，她就给陈屿通风报信，陈屿让她等他回来。”“但是里边突然动上了手，不知道怎么起的争执，邻居在外边围一圈没一个人敢上去拦，我妹怕老人受伤也怕等不到陈屿就自己进去了，被他妈雇的几个保镖打了，喊着找陈屿的时候，有个保镖失手拿花瓶给她砸了，恰巧就砸到头上，我妹当场就没气了，没救回来。”现在轮到盛歌心里五味杂陈了，她怔愣了会，停在原地的脚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她有点后悔刚才追问他。揭了人家的伤疤。她怎么会想到是因为这个他们才生疏至此，可从言语间她又能看出他们俩个以前是很好的兄弟，现在却让人认为他们俩个有不共戴天之仇。“对不起。”郑绅被她搞的莫名其妙。“你道什么歉？神经。”“我替他道的。”盛歌说。“其实这事到底是他妈的错，跟他没啥关系，但我就是有点恨他，没办法释怀。”郑绅语气很平静，盛歌理解，见他不太激动才放下心，犹豫着问。“那…我能问问之后吗？”“之后？”郑绅冷嘲一声。“那事发生之后，我还能跟他有什么交集？我不找他，他就像受虐狂一样主动找我，我说我烦他，他还是堵到我面前让我打他，真他妈有病。”盛歌了解他，出言劝道。“他心里也放不下，过不去的，这也能证明他不是毫不在意。”“行了，你别帮他说话了，我他妈知道。”郑绅又补充道。“不然他也不能自己划自己，就为了让我消气，他心里还是不平衡。”“换做个人心里也不会平衡，要是我，我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吧，让一个人每日生活在愧疚之中，也挺难熬的。”盛歌垂眸看着地面，跟着他往前走，自顾自的说，郑绅怎么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笑了一声。“你还在帮他说话，认识几天啊？感情这么深厚。”“我这学期才转来，能认识多久。”郑绅看出来她没撒谎，闻言了然。“看出来了，之前没在一中见过你。”盛歌没应，郑绅又补充道。“我也是一中的。”盛歌对此没什么诧异，她平静的说。“那天我在场上看见你俩一个队服就想到你也是一中的了。”“我以为你会很惊讶。”“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你刚才让我明白不能以貌取人。”盛歌站在人行道口看着从眼前闪过的公交车，又往对面瞟了眼指示牌上延伸出的烟水湾三个字，她走之前问道。“你还住在烟水湾么。”郑绅灭了烟，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不想在跟她对话，一句话打发走了。“不住，你滚吧。”盛歌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是很想理会她了，刚才的问题耗尽了郑绅的能量，盛歌也不会傻到往枪口上继续撞，万一一会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在发飙，根据刚才她听墙角时增长的见解，她可能活着回去有点危险。“好，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盛歌等了会，直到排成长龙的车辆停在了两侧道路上，她也是时候结束了会话，礼貌性的说完，穿过人行道往烟水湾的方向走。一路走到家门口，她也没闲着，看着眼前的天空，盛歌把从她第一天来到现在所发生的故事都串联在一起，忍俊不禁。她本以为转来溯溪过的都是平淡无奇的生活，日复一日，直到把人活生生拖死。谁知道呢，半路会杀出一个陈屿。然后扯进这么多人，发生了一个又一个曲折的故事，彻底把她的高三生活闹的天翻地覆。也将一个坠落在黑暗的少年拉出深渊，见识到了光亮。经过这么一通，她明白陈屿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了。她明白陈屿时而摆出的颓废姿态根因在哪，而结果已定，能改变的寥寥无几。等她能跟陈屿开口的时候，盛歌一定会说。陈屿，抬头走路。你没做错什么。你也应该有新的人生了。
第22章 肆意―电影
接下来的几天，陈屿和盛歌都没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每个人都投入进忙碌的复习中，学校复习进度很快，尤其是他们班，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盛歌都很难有时间跟陈屿说上几句话。教室里肉眼可见紧张的气氛，连想放松的学生都被班上几个学神所带动开始埋头刷题了，郑晓龙晚自习好几次进班级想打个“措手不及”，最后都失败告终了。他很满意这样的学习环境，又觉得太紧张不是什么好事，就抽出一节晚自习时间给他们放电影。“同学们，寓教于乐，劳逸结合嘛！知道你们爱学习，也知道没几个月了，但你们也得适当的进行休息哈！”盛歌看了眼周围，好吧，没人理他。她合上书本，正准备拿下一本册子时，郑晓龙继续说。“所以这节晚自习我打算给你们放个电影，大家就当娱乐了，不想看的可以休息睡觉，咱们也不差这一节哈。”班级里这才纷纷抬头，郑晓龙站在后门旁边，让靠近窗户的同学把窗帘拉下来，然后让他们班懂电脑的同学上去放电影。“你们都有什么想看的电影自己讨论哈，我不干涉，你们民主一点。”说着，郑晓龙指挥第一排的同学把门关上，就端着茶杯走了。“大门也关上，我上外边给你们把风。”果不其然，郑晓龙一走班级里霎时活跃起来，尤其是班上还有几个对课外活动过分积极的学生一时半会还消停不下来。纪律委员几次让他们安静也停不下来，最后迫不得已只能递给陈屿一个求救的眼神。“看不看了？”然后盛歌收拾书的时候就听见陈屿冷冷的吐出四个字，班级里瞬间比郑晓龙来了还安静。就连刚才活跃气氛带头的几个男生也老老实实闭上了嘴。“看看看。”然后就有人问。“看什么啊？”“你们看什么就去找。”陈屿说完，显然对电影不感兴趣，趴桌子上睡觉。孟妍主张看关于高考的，一是因为励志电影，有助于激发人的思想，二是就算真有学校主任进来查课堂这也能说得过去毕竟看的是励志的教育片。孟妍说。“要是被抓到了，措辞我都想好了，咱们就说高三大家弦崩的都太紧了，适当放松嘛”孟妍的这个提议深得人心，很快就被采纳，她们几个女生在讲台上翻了好几遍影评，最终决定看《再见十八班》。这部小众且没多少差评的青春电影。电影播到中间，好不容易女主角的小队伍跟男主角的小队伍擦出点火花，女主拒绝了烂桃花被爱而不得的追求者带着一群校外小混混报复，男主带着一帮人跑去搭救女主。最终，成功把人救下。看的班级里部？？？？分人热血沸腾，身后时不时有人小声讨论。孟妍看的激动，小声嘀咕了好几遍男主救人好帅，口是心非的样子好酷，盛歌没理她在那自言自语。谁知道孟妍一看心里就冒出点不安分的小火花，她回头提出跟陈屿换个位置，电影还在继续放着，陈屿不想耽误时间又存着私心想跟盛歌坐在一起直接换了。“进去。”陈屿走过来站在盛歌身侧，盛歌刚站起来把孟妍放出去，看着他说道。“干嘛？你进去。”陈屿坚持：“一会老郑来了怎么办？坐外边我好跑。”盛歌想想也是，没必要为了这个跟他争，集体荣誉最重要，还是坐在了墙边。陈屿让盛歌进去之后，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贴在自己桌壁上，然后坐在盛歌的位置，手上转着盛歌写字用的笔。“你怎么逮什么玩什么？”盛歌的视线瞥到他修长的手上，看着他无聊似的越转越快，问道。谁知道旁边的人直接凑过来，看向她的侧脸，盛歌眼睫浓密细长，眨眼间如蜻蜓点水般惑人，唇上估计是打了唇釉，无比光滑。“我有在看电影，好吗？”盛歌不信邪，也没注意到陈屿的那点小心思。“你看什么了，剧情解释解释啊？”陈屿勾起一抹笑意，手上的笔敲了敲她的桌面。“看着我。”“啊？”盛歌转过来看着他，二人的脸正好对上，陈屿瞥了眼附近，见没几个人往这看，才放肆的凑近她，行为大胆又暧昧，盛歌刚想推开他，身边的人就小声道。“我也可以像他一样保护你，当然了我不会喊你姐。”陈屿说后半段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傲慢的姿态，头往回一伸靠在了盛歌的椅背上，手上加快转笔的速度来掩饰撩完人的紧张。人总是这样，越在意的越要装作漫不经心。盛歌：“……”她没注意陈屿怎么想的，现在只觉得没眼看，心里有阵电流在涌动。她的视线又转移到大屏幕上的电影，陈屿方才留下的话在心里反复横跳，他如此过分的挑拨她，导致她落了半拍，不知道电影在讲什么。盛歌漫无目的往窗外看，陈屿又笑。“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害羞什么？”盛歌被他一眼看穿，恼羞成怒，回怼道。“我害羞什么了？”陈屿抓住了盛歌的心态，很有理的说。“你没脸红你怎么不敢看我，盛歌――你不说你喜欢我？又当我女朋友，还这么嘴硬。”盛歌拍了下他放在腿上的左手臂，示意他小点声，对方充耳不闻，嘴一闭一张又要说什么，盛歌连忙打断，认命的说道。“我怎么不喜欢你了？”陈屿看出有人上了钩，笑着说。“那你说啊。”盛歌听着默默捏紧了拳，看着陈屿的那双眼睛都带着被套路后的不甘。行啊，套路是吧。陈屿一脸无辜的样，嘴角带着成功的笑意却掩都掩不住，盛歌很想踹他一脚，碍于班级的施展空间和随时都有可能闪现的班主任，盛歌忍住了踹他的想法，只能认了。“我喜欢你。”“没听见。”陈屿收回看她的视线，不让自己看着太过明目张胆，倚着椅背，黑眸垂在电影屏幕上，蓄意逗她。盛歌：“……”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深知陈屿这句话还是在激她，盛歌没在跟着陷进去，她是被他逗过好几次，这次不可能吃他的套路。“爱听不听。”陈屿的手往她桌子底下伸了一下就要碰到盛歌的手臂，看着他喜欢的人嘴角一撇，气鼓鼓的样子就好玩。“哎，盛歌――不是，你怎么那么不识逗。”盛歌侧过身子，看着陈屿随意的劲，又看见他迎上来的视线，秉持着淑女应该有的风度，盛歌并不打算跟陈屿一般见识。“你才不识逗。”天花板下的一排白色灯光骤然熄灭，班级里瞬间进入黑暗，只能看清前面人的轮廓。盛歌有点轻微近视，彼时正摸索着什么。却意外触到了一个人的掌心，陈屿抓住她的手，也不管其他人了，反正现在一片漆黑谁也看不见。“哎，陈屿…？”陈屿堵住了她的话。“你近视是不是。”盛歌点头。“有点，轻微近视，平时不影响。”“那你一会跟着我走。”盛歌点头，两人感觉到推门的声音连忙松开牵着对方的手。靠近窗户的人把窗帘再次摇了上去，看着第一排的人拉开前门，郑晓龙也推开后门进来，告诉他们由于停电今天晚上提前放学，然后就走了。班级里才终于是有一抹光亮了，门外的月光终于穿透露天的走廊打了进来，好歹，也是能看清楚一点。陈屿把她的椅子推了进去，拿起她的书包站在桌外让盛歌出来。“走吧。”等盛歌出来后，班级里就剩下几个收拾慢的学生，没等盛歌要把书包拿回来，陈屿就直接整个拎起来搭在了他自己的肩膀上。“哎，我的包？！”盛歌话音刚落，陈屿就朝自己椅子上挂着的书包抬了抬下巴。“你拿我的。”盛歌领会，背上他的书包跟着他往出走，两人大步流星的离开教室，从校门走出去，拐到回家的路上，学生越来越少，认识的人也没有。陈屿又开始放肆起来。“盛歌，你刚才什么感觉？”盛歌被他一句话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屿拉了下她肩膀上的书包带，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他身子靠后，反摁着盛歌到了白墙上，不怀好意的伸手挑着她的下巴，然后贴耳发声。“什么感觉？刚才咋了？”“我牵你手时的感觉。”一时半会，鸦雀无声，陈屿离开她的耳朵，站回原位，二人恢复正常距离，盛歌被陈屿的突然进攻弄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呆滞了会才往前走，离开墙上，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他低骂道。“神经病。”然后闷头往前走。被骂“神经病”的那个人倒也不生气，拎着包，悠哉悠哉的跟在盛歌身后走了。夜幕降临，少女和少年接触的身影其实不明显，只有那颗攒动的心不停的跳动，用着懵懂的情话，宣告着彼此的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