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圆满——尺素【完结】
时间:2024-07-13 14:42:02

  “那不是白老师吗?”欧阳诗说。
第94章 春暖花会开
  “哪儿呢?”周金枝心里高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雨里撑着大黑伞的!”
  周金枝看见大黑伞忙不迭跑出去。
  她理了理头发高声道:“白老师!是白老师吧!?进来躲躲雨吧!”躲雨事小,看人事大。
  白老师闻声抬头抬伞透过雨帘看见站在檐下的女人,棕色皮毛大衣,乍看像只棕熊,当他转身向她走去看清她瘦削的脸庞时,那种感觉又散去,觉得不过是裹在厚重衣服里的一架白骨。他到檐下收伞,“长久酒馆”四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帘,檐下左右各挂一个朱漆雕花大灯笼,左边的着墨“长长久久”,右边的书写“平平安安”,简单的字,在生命中深深浅浅,浓墨重彩。因有这种古色古香灯笼的缘故,上次来他就特别留意,记在了心底,每次路过都要瞧瞧看看。
  周金枝打量着白老师,比自己想象中的理想很多。干净爽利的商务短发,黑色棉衣黑色外套,黑色皮鞋,除了纯黑给人些许压力和脸色略显苍白外其他可以打九分,穿衣是个人爱好别人无权干涉,但那显得疲惫的神色是可变的,无伤大雅。没等白老师开口,周金枝忙道:“您是白老师吧?”
  “您是?”
  “我是萧愉老师的——”
  “您是萧老师的母亲?”白老师反应过来。
  “是是是!”周金枝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担起心来,这个白老师和愉儿果然认识,至于是哪种程度的认识,是她急切想知道的,“很熟吗?”
  “不,不是很熟,只是认识而已!”
  周金枝松了口气。
  白老师看着酒馆,“这家酒馆是您开的?”
  “不,主人还在里面呢!”欧阳诗快走到门口时乍来了几个酒客,她只得回去招呼客人。白老师侧转身子,从落地玻璃窗看见端着酒的欧阳诗,心里当即明白了。
  “您觉得萧老师怎么样?”
  白老师握紧了伞柄,“挺好的,”觉得应该再补充点什么,“人长得漂亮,工作也认真!”看着周金枝脸上的笑,他猜出女人心里敲响的鼓点,“我晚上还有课,回来取试卷的,就先走了!”看他迈出几步,周金枝又叮嘱他有时间去家里坐坐,白老师嘴里答应,心里却有几分不知所措。在没有彻底做好开始新生活的准备前,他不敢轻易给自己融入人群的机会。
  他喜欢人群,喜欢的不是融入人群的感觉,而是喜欢看别人的狂欢和寂寞。这样虽卑鄙,可是人间的苦痛,不是也需要能看见的人吗?
  云层闭了嘴一声不吭,天空如白炽灯越烧越亮。杨燕看天空放亮,端了衣服在院里的水龙头下洗,老好人沾满水泥和灰尘的衣服不能放在洗衣机里,必须单独手洗。洗衣粉溶入水中泡了约半个时辰,衣服还是比较硬挺,她便想着去章家借搓衣板来用。
  杨燕从章家院里出来,手里拿着搓衣板,看见白老师觉得似曾相识,“白瞎子?”她脑海蹦出这样的称呼,白复汉坐在巷口的时候,他们习惯这样称呼他。此刻她眼前的这个人眼波飘荡,炯炯有神,面容姣好,她收住略带轻浮的称呼,看他越走越近。
  “您在洗衣服?”白老师问。她捏紧了搓衣板,“我们在巷口见过!”
  经白老师提点,她越发肯定此人就是戴墨镜胡子拉碴的算命先生,又和新搬来的白老师联系在一起,渐渐产生了疑惑。
  “是您呐,差点没认出来!”
  “噢,我几天前搬来了这里,就住在尽头一位姓齐的老人那里!”杨燕一想,住在齐奶奶家,定是白老师没错了,只是好好的教师,干嘛像个游手好闲的散人般给人算命?
  白老师看出她的疑惑,自己急着去拿试卷,匆忙别过之后回了家。白老师的身影渐远,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活得真逍遥自在,她想。
  吃完饭章立早搬了桌子在院里做作业,灯在头顶明明的照着,白纸黑字也惨白。在白老师那里拿的钱她用了一些,其余和自己存的一点钱都给了柳珍,章医生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表了态,他说在她丢下他们之前,他们绝不会先丢下她。她知道这是最为铿锵有力的宣言,听后却觉得喉咙发痒,只有一起走出来的人才会懂得这份感情的难能可贵,她默默地做作业,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
  “你不冷吗?”章林生站在桌旁,白色灯悬在头顶,头顶看得清晰,下半部分笼在阴影里。
  章立早看了他一眼,以前他在她心中是个调皮捣蛋的厌烦鬼,现在他在她心中是个懦弱的人,以前是蘸了水的不屑,现在是染了泪的同情,所以连带心里也柔软起来。
  “要不要给你弄个热水袋?”
  她不相信章林生会这么好心,“我不冷!”
  片刻后章林生抱着热水袋出来扔在她怀中,“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叫你姐我叫不出口,叫我弟你也叫不出口,我们还是叫各自的名字比较好!”
  她把手放在热水袋上,觉得烫又放开,把热水袋包在长毛衣里。暖流流遍全身,是暖阳下春风吹过的感觉,章林生没有走,他在等待章立早的回复,食指在桌上无声地画无声的圆。
  “对不起!”她鼓起勇气吐出三个字,于情于理,她都该对他说这三字,一者是为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哥哥,再者是自己对他因误会而生的偏见。
  章林生抬头,在心里长长吁出一口气,“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所以,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
  “好!”她的声音很沉,心里却极为畅快,她原想等白老师把钱的事情说清楚的,和章林生说了会儿话,也没注意白老师是否回去了,她看了眼无星无月的天空,觉得有些冷,风吹书页做作业也不安宁,搬着桌子进了屋。
  “老白——”小头爸爸站在门口,闻声急忙走了出来,他正好想为那天的事情跟他说一声抱歉。
  “抱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一起下盘棋吧!”小头爸爸故作深沉,白老师看他的样子与几日前大相径庭,又看见他眼角的淤青,心里疑惑。伤了脑袋以毒攻毒,难道恢复正常了?白老师走在他身后,小头爸爸走路的姿势像极了章医生的温文尔雅。坐下摆好棋后,他又带着很稚嫩的眼光看白老师,的声音极为活泼道:“怎么样?我学得是不是很像?”
  白老师心里迟疑,他未能想起这般温文尔雅走路的人,“观察能力太差!”小头爸爸又恢复了一贯的傲娇神色。白老师确是目前他遇到的较为理想的对手,二人来来回回大战了好几个回合,最后打成平手。
  萧望原打算睡觉,看见凌穹在院里刷鞋几步飞了出去。“你哥和我姐,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了?”
  “见到你就是最好的事!”没错,方寸久就是这样说的,她今天心情从早上到现在都晴朗,像种了太阳在心里似的。听课的效率也比往日高了许多,要是每天收到方寸久一句鼓励的话,说不定自己真能考上庆安大学。
  “你想什么呢!”萧望往她脸上撒了些水,“一副思春样儿!”
  “春天马上就来了,还用得着我想?”她把刷好的鞋放在一边,“你问我什么?”
  萧望蹲着靠近她些,“你哥和我姐——”他用双手比划出在一起的手势。“我姐每天晚上都和人打电话,以前和覃涛都没有过!这次可能是真的准备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听他这样说,凌穹也觉察到凌楼最近的变化,很少在家里吃饭,警局的工作变得异常繁忙,脸上还总挂着笑,同他开玩笑也不似以前非要和她争高下,回来就钻进卧室,更多的时候是在打电话。
  “他们真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要打电话?浪费钱!”
  “你这辈子怕是很难找到女朋友了!”凌穹笑他,鞋刷上的泥土随水流而下,她站起来,拿起刷子又甩了几下,干了的水泥地面出现一道细密的水迹。
  “出去走走怎么样?”凌楼在电话里说,萧愉没有拒绝。凌穹拎着鞋上楼,已经进屋的萧望出来似一阵风把她卷到了楼梯下,“干什么?”
  下楼的脚步声响起,门打开又关上,“他们都睡了吗?”凌楼的声音,声带没有发声,舌头搅动空气。
  萧望进门时没有开灯,看见走过来的黑影关上门就跑了出来,他迅速从身影判断出来者即萧愉。“他们也都睡了吗?”凌楼点头。凌穹藏在倾斜的楼梯下,脖子和地面呈三十度角,她索性蹲下,萧望蹲在下面,“哎呀——”楼梯间的声控灯光骤亮,萧望像个刺猬从楼梯下的暗处滚了出来。
  闻声两个拉着手的人松开手回头,凌穹藏在楼梯下给他打手势,“我找鞋呢!”他抓起凌穹的鞋扬起给门口惊愕的两人看。“手一松,不小心扔这里面了!”说完拍着膝盖和屁股上的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转进屋。凌穹靠墙坐在楼梯下,大气也不敢出,待凌楼和萧愉出去,才慢慢从楼梯下爬出来直接上了楼。现在她无暇关心她哥的事,每天只要看见方寸久,听他讲几道题,就已经乐不可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走出门,凌楼和萧愉相望着笑了,“不会把你弟吓着了吧?”两个人拉着手向巷尾走。
  “他是故意被吓着的吧?”萧愉笑着说。两个人边走边说话,凌楼侃侃而谈他在警局或开车到村里解决鸡毛蒜皮纠纷的事。
  “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他笑着问萧愉。
  她露出很惊奇的表情,“什么?”
  “你在学校的事!”
  她想了想之后道:“好像没什么!”凌楼心里有些失落,萧愉似乎什么事都不愿对他讲。但是一想到她趴在桌上专心致志的样子,又把心底的失落击得粉碎。他转身看她,心底的温柔涌起,右手抚上她的脸。萧愉感受着他手的温度,踮起脚吻了吻他。
第95章 春暖花会开
  周五上午女人们习惯坐在欧阳诗家的院里闲聊。偏偏这日天空湛蓝,是个好天气,太阳从云层越出,女人们搬着菜和椅子到墙的背阴处。
  “小头爸爸呢?”
  “还没起床呢!”欧阳诗说,上午的生意出奇的差,鲜有人光顾,下午五点左右才陆续有人登门,所以有时候上午她干脆不开门,下午四点左右去,经营到凌晨,好像醉话伤心话豪言壮语都是要留待晚上说的,“连着好几晚和白老师下棋到半夜!”
  “班主任应该很忙吧?”周金枝问,她去找了好几次白老师,都没有见到本人。
  “操心着呢!孩子听话还好!不听话也很头疼,我们家长管一两个孩子都焦头烂额,何况那么多孩子呢?”柳珍说。
  周金枝心里揣度白老师是在故意躲她,听柳珍说又觉得自己心眼太小,管着那么多孩子呢,还是高三,重要的人生节点,马虎不得。
  杨燕摘完菜后坐着没事干,就摘毛衣上起的球,店里买的还是没有自己手织的好,里面全是线头。毛线也不怎么好,穿过几次洗了就起球。
  “这白老师可不一般!”杨燕想起巷口的算命先生,“你们知道巷口戴墨镜的算命先生吗?”
  “萧愉准备结婚那会儿,不就是让他看的日期吗?”欧阳诗快人快语,那时候听了墨镜先生的话,周金枝回家就张罗起了萧愉的婚事。
  “怎么啦?”周金枝迷迷糊糊。
  “谁能想到呢!那人竟然是白老师!”
  周金枝努力回想,难怪觉得眼熟,高矮胖瘦都能对号,头发留长再凌乱点,胡子再长长点,再戴一副墨镜,可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白老师?女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真是截然的两人。
  “难怪他能算得这么准呢!当时听你说了我还奇怪,”杨燕转向周金枝,周金枝五脏六腑都变了颜色,脸上勉强挂着平静的神色。“我那次去买菜,遇到他就闲聊了几句,也怪我,你们说说,好好的老师跑去算命干什么?”
  柳珍不言,就凭他不远千里把章立早带回来这一点,说明作为老师是合格的。
  “地震的时候抗险救灾,他也去了!”欧阳诗说,她记得站在废墟暴露在酷吏烈阳光下的白老师,还有一次性搬两箱矿泉水的白老师,与他的职业该有的形象判若两人的白老师。
  周金枝想起落入白老师手的二百四十块钱,心里叫苦不迭,空心菜的菜梗扔进放菜叶的盆里,菜叶扔进放菜梗的盆里。旁边的欧阳诗发现她的不寻常举动,碰了几下她的胳膊肘。周金枝惊醒,抱着菜盆站了起来,站起来也不好意思再坐下,“我该回去了!大人孩子都还等着吃饭呢!”她吊着口气说,端着菜盆微微佝偻着走了。
  她边走边想,白老师好好的一个老师,干嘛掺和进她家里的事?难道是他喜欢萧愉?喜欢的话还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吗?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对覃涛的为人是很清楚的,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让他们尽早看清覃涛的真面目。难道说他对萧愉早有居心?还是说他俩是同谋,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有萧愉的一份力,她早就知道覃涛的所作所为却不对自己的父母透露半句,她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当即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必须立马找萧愉问清楚。
  “我觉得白老师不像那种人!”柳珍说,她把“骗钱”二字省略吞进了肚里。
  “他收了萧望妈的钱倒是真的!一个人只要有一次做得不符别人的期望,他之前和以后做了太多好事也无济于事了!”杨燕说。
  萧愉上完了课就回了家,她回家就在房间试衣服,准备换了去见凌楼。房门大开,周金枝抱着双臂站在门口,双眼变成了孙悟空的火眼,却不是金睛。“你跟白老师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白老师?”她一心在着装上,随口问了一句。
  周金枝眼里的火星冒得更厉害,女儿这样子完全心不在焉,她觉得受了女儿的轻视“什么白老师?!”她看了眼女儿堆在床上的衣服,“你们是不是在交往?”,交往二字触及萧愉的神经,萧望这个大嘴巴,果不其然已经告状,她把对着全身镜比划的衣服扔到床上。
  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我和谁交往?”
  “在巷口算命的!”周金枝手指着巷口方向,嘴唇和手指发抖。
  “你不是最喜欢算命的吗?”她的语气散漫。
  “算命,我还不是希望你们更好?”说完她觉得话题已偏转原来的轨道,又把弦收回来,“你和白老师到底什么关系?”
  萧愉把衣服扔在床上,神色平静地在床上坐下,“认识的关系!”事情终究还是要暴露了,看来人真的不能撒谎,拆穿是迟早的事儿,她觉得真的很对不起白老师,白老师也是被蒙在鼓里,只不过按照她的请求说了几句话而已。
  “这件事情跟白老师没关系,是我拜托他的!”周金枝看女儿出出流露出女儿维护白老师的意思,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事情已发展成这样,加上她原打算把女儿和白老师凑成一对的心思,火也消下去五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下次叫他来家里吃顿饭吧!”她压低声音说,转身走到门口又走回来,“找件好看点的穿上!”萧愉愣在原地,周金枝的话有些费解,带白老师回家吃饭,这样理解总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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