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人又渐渐的多了起来，孟息舟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馆子坐下，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上来。
谢星阑不太有胃口，可是看着他在吃自己还是挑了一些到小碗里。这个路边摊生意好像很好，一直有人站着等座位。
谢星阑看他，即使饿了他吃起东西来还是慢条斯理，碗筷碰撞间也尽量不发出声音，和和旁边那些大快朵颐的豪爽性子很不一样。
一碗见底，他靠在凳子上，虽还是神情疏离但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不少。
旁边店主过来看对着孟息舟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灯光下映衬得那种笑意柔和，给周身镀了吃层暖意。
“还吃吗？”他问。
谢星阑摇摇头，
“不要浪费。”说话间他将她那一份就着桌子划过来，然后也吃完。
华灯初上，山脚下的这条街人更多了些，孟息舟将她顺到里侧，看着街边小店陆陆续续出来时谢星阑突然有了些亲切感，原来各地的这种地方都差不多。
走到尽头时路边有歌阿婆在卖花，香气飘得好远好远。她被吸引过去，旁边有好几个女生站在那儿，阿婆用花编成手串然后递给那些女孩。
孟息舟跟上来，身边的女孩看见他站到一边都自觉地让出了些位置。
他钱前递出去然后对着阿婆说了句什么，阿婆笑着看自己。谢星阑也点头看着她笑。
一会儿手串穿好，她即时戴了去，眼睛里重新明亮起来，看着花串许久后转身，眉眼弯弯的问他：“好看吗？”
出来这么久，只有此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那白色的花衬托着她的皓腕愈发莹润，在自己眼中一晃一晃。
见他许久不答话谢星阑将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准备转头时听见他说：“好看。”
心情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一条街已经逛到尽头，“星星。”孟息舟叫她。
“晚上我还有事，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我。”她头又垂下然后抬起小声看他：“你去哪我去哪。”
看着头顶的发旋孟息舟许久没说话，许久后才往抬脚：“走吧。”
到达目的地时谢星阑愣了一瞬，她没想过要住这么好的酒店。
“你住这里吗？”孟息舟没有答话，只是护着她进了旋转门，到前台去办理手续。
等一切安置好之后进了房间，他才回答：“今晚你住这里。”
要走时被又被她拉住，孟息舟回头看她，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我不住这里。”
那种目光注定会让自己心软，他将目光往上抬了些，尽量不与她对视，“我住的地方没有位置，你先在这里住下，明天我来接你。”
对面的手还是不肯松开，他看看时间已经要来不急，语气又放缓了些：“我保证，明天你醒来就能看见我。”
谢星阑抬头看他，许久才将手指松开。
这一晚她睡的很不安稳，一会儿是他在自己身边，一会儿他又要走，这样反反复复下来，醒来时身上竟然出了一身薄汗。
谢星阑坐起来，怀着不可能的希望向门外看，楼道里什么也没有。她轻轻的将门合上，将身体缩成小小一团环抱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安全感。
等到外面晨光熹微时她去洗了澡，出来手机在响。她接起来，是爸爸：“星星，起床了吗？”
“嗯。”谢星阑点头，过去用手指绞着窗帘里面的一层纱质。
“你小姨说你遇见同学了还要在那边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谢星阑叫他：“我碰见孟息舟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谢康成开口，“在那边玩钱够吗？”
犹豫了片刻她才说，“钱不太够。”
“还要多少？爸爸给你打过去。”
谢星阑说出了一个数字，一会儿手机就有了进账的提示。
天光大亮，她呼出了一开口气将窗帘拉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谢星阑过去开门，一晚上不见，他的衣服重新换过，只是眉宇间有些疲惫。
第50章 梦醒
谢星阑侧身让她进来，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人开?口，“不进去了，你收拾一下。”
本就没什么东西，她收拾好跟着他下去然后问：“要去哪？”
“你想去哪？”孟息舟反问她。
谢星阑不说话。
“还打算要在这边待几天？”毕竟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星星。”旁边有人经过，孟息舟将她拉到酒店大堂的角落里，他说：“南城很小，昨天我们已经转的差不多了。”
“马上也要过年，我已经订了机票，今天你就回去吧。”谢星阑这才抬头看他，眼睛里又蓄起了水雾。
她将目光移向别处，孟息舟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话，正欲开口时被打断：“还有一个地方，我要去那家面馆。”
长这么大，孟息舟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以前他所处的家庭根本不需要他对任何人做出妥协，即使有这种能力他也不会用在那些人身上。可是在此刻，面对她的回答，他搞不懂谢星阑在想什么。
可是就是这样，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兜兜转转，两个人再次回到了那个面馆，看着两个人进来阿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招呼着两人坐下。
孟息舟放下东西就进了后厨，阿强笑眯眯的看她，然后喊着：“阿青，阿青。”
一会儿的功夫女孩下来，脸色有些不好，“做咩呀，胀婺亍！
“陪着客人说会儿话。”说完就进了后厨。
谢星阑这次才看清叫阿青这个女孩的面貌。留着学生头，身上还穿着宽松的校服，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察觉到有人注视，阿青皱眉抬头，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阿青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是你啊，漂亮姐姐。”
谢星阑看着她放下手机，里面还在不断的传来游戏提示的声音。阿青觉得烦将手机屏幕摁灭。坐在对面托腮看着她：“漂亮姐姐，你是哪里来的？是要把孟哥带走吗？”
“什么孟哥。”阿强端着面食过来，弹了下女儿的脑门,“没大没小噢。”
“干嘛？”阿青捂着头看向老爸，“他比我大那么多我不叫哥叫什么？”
“那就好好喊，孟哥也是你叫的？”随后看向谢星阑，“上次看你把饭吃完，这次还是青菜面。”
谢星阑点点头对着老板道谢。两人说话间阿青已经重新拿起手机，继续在屏幕上弹射鸟头，去撞对面的墙。
“阿青。”斟酌再三，谢星阑开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
出来的路上两人一言不发，在路上没有说一句话，到了候机大厅孟息舟离开了一会儿去买了一顶帽子，然后递给她。
见她不接，他伸手去帮她戴好，底下的那双眼睛已经红的像兔子，连带着眼角周围的皮肤。
他想告诉她别哭了，但是根本没有用。因为有更直接的办法，他可以告诉她别哭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或者别哭了，你想来就可以来找我。
可是都不能，这些承诺就像太重了，他做不到。现在的他负债累累，甚至定酒店的钱都是他问阿强预支来的。这样的未来灰暗的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过去的两天就像梦一样，又值得他带着这样的美梦踽踽独行很久，在其中时间长会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可是他不能，因为美梦下面就是深渊，没有理由让她也坠落其中。
这样的梦，该醒了。
大喇叭开始广播，他将手从帽檐处放下，“去吧。”
“我，我可以。”谢星阑看他，哭的一抽一抽，“你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他报出一串数字，谢星阑去打，看见他口袋里的手机亮起才将自己的收了起来，然后又用袖口擦了下眼泪。
广播声音再次响起，她还是没动，最后孟息舟叫她：“星星。”
谢星阑这才抬起头，双手抓住他的衣角，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他整个人下仰低头，一个吻落在自己的唇角，混合着她的泪水，湿湿的，咸咸的。
不等自己反应她快速松开自己，即使是在此刻她还是在哭，“我一直在找你，这么多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是见到你了你还是什么也不说。”
她又抽噎了下，用手抹了下泪，“高中时候你亲了我一下，现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说完就一抽一抽的转身，肩膀随着她的动作一耸一耸，随着没入人流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口袋里的手逐渐收紧，心里的那块巨石压着自己让心嵌入血肉，之后就是血淋淋的皮开肉绽。广播的喇叭再次响起，又有一大波人流过来，孟息舟回神，眼睛像是没有焦距般木然的走出了大厅。
到店里时阿强正坐在收银台，听着收音机里的动静摇头晃脑，孟息舟将袖子扁起来准备去后厨。
“等等。”阿强将翘着的腿放下来，然后观察他的表情：“姑娘走了？”
孟息舟没接话他也不在意，将桌子上的银行卡递给他：“喏，那姑娘留给阿青的，让她转交给我偷偷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说着阿强又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
怎么不算傻姑娘呢？只有几面之缘，就要掏出一张银行卡拜托他人。
阿强站起来，“总会好起来的嘛，听你叔我的，过完年就去上学，休学了半年要拉下好多的。”
旁边阿青又从帘子里冒出头来，“阿爸，我都想休学半年。”
阿强的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回去写作业去，赶休学将你只脚跛。”
阿青撅撅嘴撒气般放下帘子。
阿强看着他，“人要往前看嘛，你跟你妈较劲又有什么意思，你说对不咯。”
“小姑娘长得又好看，对你又好。再不行动怕是要被别人追了去。”说完也不看他表情，将收音机放大，眯着眼睛继续随着戏曲里的调子哼唱起来，“美人来呀，来来来呀，梦梅呀梦梅可笑你痴心痴情也她含笑处朱唇淡抹，逗春心一点蹉跎。”
“姐姐她望梅生波，小生我确也是画饼充饿一片春韵掖藏酸苦，一种相思两处寂寞，画像中水凌凌琼枝玉露，梦佳期花依然倩影芳睹，望不尽美人儿柔情痴付……”
*
寒假里小区里人流量更大，谢康成几乎一天都要呆在店里。自从上次看女儿回来那个样子，就尽量抽时间回去和她吃午饭。
晚上回来时谢康成带了几个菜，两人正吃着谢星阑站起来又去打开冰箱，端过来一盘子炸物，“谢今朝送过来的，赵姨炸的鱼。”
炸物不能放进冰箱，沾上些湿气已经有些软了。
“好吃吗？”谢星阑问父亲。
“好吃。”谢康成看着她，“你不吃？”
谢星阑继续扒饭，“拿过来时我就吃过了。”
一碗饭结束，她慢吞吞的去沙发上坐下，看着电视上的五光十色的画面发呆。
“星星。”谢康成叫女儿，自从上次女儿回来，看着她脸色不太好就没再问。这么就过去了，或许现在就是个机会。
“嗯？”谢星阑正拿着遥控器换台，有人敲门，她拖着拖鞋过去打开，是冯纪和谢今朝。
“叔叔过年好。”冯纪笑眯眯的打招呼。
“好，好。”谢康成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分别递给他们两个。
谢今朝还知道推让推让，冯纪直接收下。
一会儿谢康成将收到洗碗槽，然后笑着对他们说：“那行，你们在这儿玩，叔叔去看店。”
经过他们时说了句，“带着星星出去转转，别让她老待在家里。”
冯纪比了个 OK 的手势，谢康成拍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谢今朝去看沙发上躺着的人站在那儿没动。
冯纪倒是大咧咧的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将遥控器拿过去，“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出转转吧。”
“不想去。”看着谢今朝站在那儿，她将身体往里蜷缩了些，“坐吧。”
两个大男生散步算是个什么事啊，那画面，冯纪摇摇头。
“走吧，你看乎乎。”冯纪指着扒着笼子朝着这边经身看过来的小狗，“它也想出去玩，你都好久没带它去了。”
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坐了起来，三人结伴出去。今晚的月亮没有很大，但却很亮，是那种闪着透亮的清辉，混合着干冷的空气，看着叫人移不开眼。
冯纪牵着狗走在中间，乎乎出来很开心，一直跑一段揪到绳子然后在跳着回来。看着乎乎她心情也好了很多，谢星阑蹲下摸摸它的头。
“怎么就你们两个，徐雨晴呢？”她问。
“她呀，去姥姥家了。”冯纪也一只腿屈膝半蹲，跟着她一起摸乎乎。
“对了，谢今朝。”冯纪转头看他，“你们学校好考吗？到时候本科结束了想回来读研。”
“还行。”谢今朝看他，“本科都在国外了，不如顺便在那儿读个研。”
冯纪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懂在外游子思乡的愁苦呢？”
“说实话。”
“我是真的不想再跟徐雨晴有任何接触了，明明比我小，还装作一副大姐大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冯纪站起来，“她老是断我桃花。”
谢今朝和谢星阑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冯纪气愤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表情。
“对了。”他也站起来，将遛狗绳套到自己手里，乎乎想往前跑发现被牵制有些不满，一直哼咛着叫，“今早上我碰见霖霖姐了，乔迁新居要我们过去吃饭，你们去不？”
第51章 下雪了
第二天三人过去的时候里面屋子里面已经聚了很多人，王霖看见三个人抱着孩子出来迎：“欢迎呀。”
冯纪去逗王霖怀里的孩子，问：“霖霖姐，他叫什么名字啊？”
那边有人叫她，王霖将孩子给他，“小宝，我过去一会儿，帮我看一下。”
一下子接了个孩子冯纪有些愣怔，好在一会儿就熟悉里起来，小宝眼睛虎灵灵的大眼睛看他。
冯纪将他举起又落下的逗着他，惹得小宝一直咯咯笑。
谢星阑站在一边观察者房间，这间房间是两套被打通后重新装修的，显得屋子很大，电视柜旁边有两盆绿植，沙发是淡米色，柜子包括卧室的门都是统一的白色，雅致但不单薄。
过了一会儿冯纪累了，找了个身边的椅子坐下，小宝的兴致很高，还在他腿上一跳一跳。
“喂。”冯纪喊他们两个，“你们谁帮我抱一会儿。”
两人都自觉地转向了别处，冯纪幽怨的看着谢今朝，谢今朝在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
“来，我教你。”一会儿的功夫冯纪的动作像是无师自通版娴熟得很，他将小宝交给谢今朝。
没想到小宝转过来看见谢星阑就要让她抱，正欲去接门口就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