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路久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13 17:20:57

  可按捺不住家里几个小孩子姑姑姐姐姨姨地喊着,他们知道跟着我,会给买零食和炮火,无聊至极,也只能安慰自己出去散会心了。
  村里的文化体育馆,洋洋洒洒的都是老人小孩,打篮球比赛的年轻人反而显得有些醒目,我被小屁孩们前后簇拥着,站在围观群众中看完了第一场比赛。
  在闹哄哄的篮球场内,我寻了个由头,脱了孩子们,出去外围透口气,没想到在馆口拐角遇到了梁楠升,他穿着红白相间的球服,怀里抱着篮球,似乎在等人。
  一看便知道是应邀来打比赛的。
  我远远的瞧见他,本想绕道而走,谁知道动作不及他快,他激动得朝我大摇大摆地招手,生怕无人不知我们相识。
  “表嫂?罕见啊!特意来给我们捧场的?”,梁楠升朝着我小跑过来,激动的神情,不知道还以为我真是他多年不见、感情深厚的亲嫂子。
  “谁是你嫂子,别乱叫”,我瞬间汗颜,他太高调了,引了那群男年轻人频频回头瞧我。
  “一个称呼而已,除非你心里有鬼”,梁楠升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个阵势似乎并不想放我走。
  我面上丝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自我体会的表情,心里闪过片刻不自在,连忙出口:“谁稀罕!”
  高三暑假,我曾用一盒玻璃弹珠,心血来潮地引诱梁楠升叫了我一句嫂子,可现如今,得来不费工夫,反而没有先前的热血澎湃,取而代之的是波澜不惊。
  “你队友还等着你吧”,我有意催促着他离开,谁曾想他愣是同我找话题硬聊,直到梁仕沅不知从何处出现,径直走到我的跟前来。
  他们好像事先预谋好一般,梁仕沅轻飘飘一抹爱答不理的眼神,便迅速吓退了梁楠升那个自来熟的社牛。
  “你们聊,你们聊”,他连连摆手,讪讪地赔笑着,主动给我们预留了空间。
  冬天是没有鸟的,高空中飞过一架飞机,常青的大榕树下,我们两近距离站着,不说话。既没有听到飞机的声响,也没有主动挑起任何的人为动静。
  就这样,不远处是喧嚣呐喊的体育场,丝毫不逊色正常比赛大场面,而仅在几百米处,花草沉寂,我们僵持着,静默无言。
  “你也来了”,梁仕沅用右手轻揉了几下后脑勺的碎发,略带腼腆,见我不太搭理他,拽着红色球服的左手微紧,抿了嘴,继续说:“他们球赛缺人,我外公叫我来救场”。
  “哦,那你继续”,闻言我便想要离开,激烈争吵后的再碰面,确实彼此都有些难堪。
  “来都来了,看会儿吧,我也很多年没打了”,梁仕沅似乎有意缓和我们的关系,放低了姿态,带着祈求邀请的口吻,“阿越,这是我新年来的第一场比赛。”
  这刻,我承认有点心软,总觉得他想让我看着他赢。
  但比起这个,我似乎更在意他的身体。
第8章 你还是不会骗人
  梁家三代知识分子,梁爷爷作为村里为数不多光荣退休的老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带着梁家人在村里都处处受人青睐和尊敬。
  这些年我不曾知晓梁仕沅是否时常回来,与村内的人是否熟络。
  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当我远远跟在他身后返回去看球赛时,已经有人为我在喧闹的人群中预留了个绝佳位置。
  和前两次见面不同,甚至与医院的久别重逢相比,此时的梁仕沅手脚敏捷得仿佛判若两人。
  汗流浃背的脸上不再是透着苍白和柔弱,许是不断地在两个球场小跑投篮,他的面色白里透红,像极了初见时清冷明俊的健康少年。
  他赢了个关键的三分球,四周人群欢呼,我内心也跟着激动起来,手不自觉紧张地掰疼了两下手指。
  他带着少有明媚的得意,视线若隐若现地朝着我投来,我不敢对视,只能放空视线,扭头看向别处。
  如果此时我再多看他几眼,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双清澈明亮的双眸。
  他的眼里有已经收入囊中的成就感,还有我。
  过完正式的大年和初一,我仅剩2天就需要回医院轮岗。
  翌日,饭桌上。
  我随意提起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假期,婶子知晓后便主动打听起前段时候同梁楠升相亲的感受:“梁家那孩子,昨天不是还和你在球场上眉来眼去的,你对他有想法吗?”
  她好像对我和梁楠升的唇枪舌剑有误解,我便开口泼了婶子对这桩亲事的冷水:“没有,他年纪太小了,像个不听管教的弟弟,我可下不去手”。
  “弟弟?不是说年纪相仿吗?”,婶子果然事先就没打探清楚情况,就乱点鸳鸯谱,她补充道:“我记得当时说的是同岁啊!”
  联想到可能是被梁仕沅先拒了,才有后面我同他表弟相亲的事,我开始埋头吃饭,不吱声。
  母亲大人见我和父亲沉默不语,便知道我对这件事兴致不高,赶忙开口圆场:“孩子婶,你不是前几天还跟我吹牛说你准备了好几个青年才俊?该不会就只有这个吧。”
  “嫂子,主要是这梁家人确实不错,模样和家室也都比较好”,婶子欲言又止地瞧了我们一眼,只能讪讪地笑着同我爸妈说道:“那就趁着这两天,抓紧再见见其他人”。
  刚午过三巡,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婶子便迫不及待地给我推了个律师的微信,提出让我们赶在夜幕降临前,见上一面。
  不同以往,这次我没有婉言拒绝,甚至答应得很快。
  老家是个小渔村,在这座城市整条海岸线的尽头,像是个不受宠的小孩,总是被遗忘。
  在我初中以前,比起市区的四通八达,灯火繁荣,我们村庄便显得落后。
  孩童间玩得最多的游戏,无非就是海滩玩泥巴、爬树抓知了、弹珠、小儿图诸如此类,比起市区年纪小就各类兴趣班、户外猎奇活动的同龄人相比,玩法确实稚嫩和淳朴。
  后来经济倒是起来了,交通四通八达,生活设施便利,但因地理位置的原因,依旧容易被遗忘。
  婶子介绍的律师,大我5岁,也是从这个渔村出去的青年企业家。
  我那向来温和内敛的父亲,当时在饭桌上听说这个男孩子的职业和成就时,也难得称赞了句“年少有为”。
  截止目前为止,他鲜少夸过同行。
  相亲对象约我在附近的咖啡店碰面,如果觉得还不错,可以顺道去海边走走。
  傍晚七点,我换了套得体的黑色针织连衣裙,穿上了我妈送我过年的酒红色毛呢大衣,甚至还特意化了个妆,估摸着时间去赴约。
  临近咖啡店门口,我隔着玻璃远远看到了已经坐在临窗位置等候的青年律师,灰色大衣之下依旧西装革履,放眼望去,确实算是这座渔村灌溉而出的得意之作。
  我站在风口处,迟疑了一分钟,握住店门把手久久未动。
  仿佛推开门以后,会是我的另一种人生。
  回过神时,我已经坐在对方面前,佯装淑女准备同他打招呼,岂料问候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便率先一步接起了电话。
  “嗯,这么突然?病房多少?我马上赶过去”,他没有避开我,在接电话时,绅士地朝我连连点头、摆手致歉。
  “小姐,这是您的热拿铁”,稚嫩的女店员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置在我面前,看着正在通话的男方面前并未有任何的饮品,我下意识地问了店员:“我们点的?”
  “门口那位先生为您点的,只点了一杯”,顺着店员的指向,我朝着有轻呼冷风声经过的门口投去了目光,没曾想视线与玻璃门外的梁仕沅撞上了。
  今日他穿了件棕色毛衣马甲,搭配着黑色的毛呢西装,纤细白皙的左手上握着刚买的热咖啡,右手捏着根烟,站在店拐角,旁落无人地抽着。
  他不带神色,轻轻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很快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而认真听着面前陌生男子的解释:“抱歉,家里突发意外,我需要赶去医院,你朋友也在,我就不送你了,如果有下次,我请你”。
  许是因为我面前的咖啡,又或者同样瞧见了不远处的梁仕沅,总之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我回话。
  我短短几个月内的相亲,都不太愉快。这次又被人给鸽了。
  我低头抿了几口拿铁,感受到热气从手心蔓延至全身,沉思再三,最终还是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村里的咖啡店不多,所以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我一点也没感觉到意外。
  我走到他身边时,地上已经有了零散的焦烟,不自觉地伸手掐断了他口中的还在冒气的烟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很早,记不清了”,他轻抬眼镜,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你朋友回去了?来相亲?”
  “嗯,多瞧瞧总归是好的,我可不想在大好年华独守空房,还染上烟瘾,酗酒,完事了还落得一身病,好惨!”,我故意在后面两字上加重了同情的语气,表演似的摇了摇头。
  梁仕沅被我逗笑了,没了刚独自的清冷,能感受到他放松许多,知道我在内涵他,不过他倒也习惯了我这种出口不饶人的性格,“也是,想想能三年抱两的话,也不错”
  此时他显然是在报复我,明知道我这个暴躁脾气,极其恐生恐育,还故意说这话膈应我。
  我懒得搭理他,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慢慢地往回走。
  他在冷风中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来,追着我后面,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真的相上了?”
  大概是优秀的人未曾谋面相识,也会互相吸引。他问这话时,我便知道他的心里也俨然由衷赞叹刚刚气质不凡的律师。
  “放心吧,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在村里喝上我的喜酒,到时候你可不能小气,红包记得要大点”,我没忍住,有些忿忿。
  我的话刚出口,便被梁仕沅猛地径直挡住了我的去路。
  路灯寥寥的黑夜中,他人高马大的身姿,站在我面前,为我挡住了前面的风口。
  只见他从黑色毛呢外套里摸索了一会儿,变魔术般掏出了个红包,递给我,黑色瞳孔里带着少见的温柔,说了句:“那就先祝三十岁的阿越,新年快乐。”
  红包看起来挺厚的,就是边角有些磨损,我同他僵持了一会儿,没接。毕竟我收入勉强过得去,还不差他这点钱。
  何况拿前任的钱,压根就不是我会做的风格,甚至觉得接了它,自己会有点人格受辱。还不得再熬几个日夜,百思不得其解地盲猜眼前人的心思。
  “我不要!你别以为这点红包就能收买我,我肯定不会晚婚输给你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些年追我的金主们是如何用钱砸不动我的,梁仕沅,我从来不是没得选”,我气势嚣张的姿态慢慢消停,说到最后竟莫名有了几分如梗在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回应什么。
  从再见他开始,我又陷入重复揣测他意图的过程,唯一能得到的合理解释,仅仅是他不想输给我,难堪。
  也对,一个从小就声名显赫、备受瞩目的颜值学霸,怎么会甘心被“大龄未婚男青年”、“倒追他的前任已婚已育,而他孤独终老”诸如此类标签和谣传所摧毁。
  只是此时我忘了,他似乎从来不曾在意过任何外人。
  “那么想赢我,为什么多年还单身?”,他的话一针见血,将我给唬住了,一时间我说了句超乎意识的话:“我只是喜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梁仕沅明显生气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降到了今晚初见那刻,浑身上下透露着清冷气息。
  许久,他的情绪消停,缓缓伸出了手,抚摸了下我长发飘飘的后脑勺,低下头凑近我说:“阿越,你还是不会骗人。”
第9章 孤独的分水岭
  梁仕沅好像有意避开我的家人,并未将我送到门口,而是在距离家五百米远的地方就同我告别离开。
  回到家时夜很沉,家人都已经入睡,我红着脸躲进了被窝,联想到刚刚的勇猛,俨然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
  虽说我向来敢爱敢恨,但我今晚确实情不自禁犯了花痴,在梁仕沅近距离靠近我时,我竟然没忍住他的撩拨,主动拥吻了他。
  在男女之事上,我通透明距,也曾受过不少美男的诱惑,都忍住了。唯独在梁仕沅这里,通透没有,规矩也没有。
  刚分手那几年,很难熬,我无数次想要同梁仕沅要个分手的说法,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我知道,只要他开口,哪怕搪塞,我也会立马回头。
  但我从小性格倔强,也有自尊。
  可想而知,今夜我丢给对方那句:“那你追我试试?”后,近乎落荒而逃。
  关于老家新年的记忆很快被搁浅了,就如同我刻意遗落在家里的铁盒,封锁起来,只有赶上了时机,才会执意重启。
  过年期间全城温度骤降,年后大家走动频繁,流感盛行。
  我在医院上班,虽然每天戴着口罩,可难免会碰上几个发烧感冒的病患不太讲究,一来二去,也被感染了。
  头疼咳嗽实在厉害,我撑不住,便联系科室的同组医生帮忙顶了班,早早回公寓休息。
  染上流感这件事,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仅觉得单纯的身体不适,随便回家喝点之前囤的感冒颗粒冲剂,或者吃点头孢睡一觉就能好。
  结果到家后,发现之前药箱里的药都过期了,只能先应付着喝了几口热水,洗了个热水澡,便浑浑噩噩地睡死过去。
  醒来时,残留一堆来自陈静的未接通话,以及没有被我保存的,属于梁仕沅的号码。
  我越烧越烫,脸颊泛红,迷糊中赶忙给陈静回了电话:“我刚睡醒,科室有事?”
  因为病来得凶猛,我担心会有老病号今天特意来找我复诊,便提前同陈静千叮铃万嘱咐,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所以在看到她的一堆未接来电后,我的第一反应是恐慌。
  “姐,你总算接电话了,吓死我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姑娘担忧的声音,“你人没事就好,就是主任突然要找你谈咱们科室今年项目的安排,好像挺重要的,梁教授也来了,他还问了你的情况,我怕他找你麻烦,就说你病了。”
  餐吧那件事后,关于我和那不知好歹的前任复合的消息无中生有,在医院传开了。
  陈静得从主任那得知梁仕沅就是我前任后,亲自找我确认复合的事情,我表态说没有,她为此抑郁了好几天。
  小姑娘大概是不明所以,替我抱不平,连带着对梁仕沅的态度也变差了,她总觉得我两一定是性格不对付才分手。
  “我知道了,主任那边我会自己跟他解释,我争取明天就回去,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安抚完陈静,我原本想要点个外送药,结果通话完又睡着了。
  直至被门铃声吵醒。
  我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烧感似乎榨干了我,脸颊两侧红晕明显,唇口也干涸脱皮,忍着不适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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