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路久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13 17:20:57

  我以为是快递小哥,结果开门后瞧见来人是梁仕沅。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没有力气,只能将半个身子的体重倚压在了门上,瞧见他身侧还有个黑色的电脑包,有些不解地问:“你该不会是为了工作的事情追到我家的吧?要不要这么拼啊?明天再谈不行吗?”
  “我来给你送药,你回去躺着”,梁仕沅举起手中蓝色的药袋在我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熟稔地帮我关上了门,将我轻推送到卧室门口,仿佛他才是主人。
  我懒得同他计较,也想佯装健忘,便随着他自行去客厅和厨房折腾,我又躺回床上睡觉了。
  估摸过了二十分钟,我被人叫醒,睡眼朦胧里,只见梁仕沅坐在我床边,正掰弄着瓶瓶罐罐的药,床头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挂面。
  “空腹会残留寒气,你起来吃点面,再睡”,他帮我调整了靠背的枕头,见我起身,便将小碗的汤面放到我自己手中,“药我也帮你备好了,等会一起吃完,这样好得快”。
  我没有拒绝,人生病时脆弱,仿佛无处可依,能有主动送上门的男田螺,还是帅哥,就没有劝退的道理。主要是有心无力。
  我将面放在鼻口轻闻了几下,可惜鼻塞也闻不到香气,只能在梁仕沅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只是我没想到他厨艺还不错,好歹没让我踩雷。
  “你这手艺,什么时候学的?”,我记得大二时,我缠着他陪我去参加文学社团的团建,他连肉都不会烤。
  “留学时,在外吃不惯,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做,熟能生巧”,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如既往,认识多年,从未听他诉过苦,当然,也未有过大喜大悲。
  “怎么会想要回国发展?”,我放下碗筷,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药,手和脑各有各的想法,还是没忍住问。
  30岁便成为医学院最年轻的教授,想来移民拿绿卡,对他这般凡事精益求精的人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说不定会有其他更好的未来。
  “学医有很多种选择,救死扶伤的事也有很多人在做,但是前两者取决于国家医学发达程度和人才,难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比起这些,我觉得教书育人更适合我”,谈起这个,梁仕沅的眼里总算有了点期冀的光芒。
  “我还以为你是放不下你妈”,后来他欲言又止,我也不再追问。
  大学时,他以高分选了临床,而我成绩一般,进了同校的心内科。
  那时候我们见面最多的就是图书馆,他目标感明确,成为一个优秀的医学者,效力于国家产业,是他的毕生所求。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念书,学医也是因为我偷看了他的高考志愿表。
  年仅19岁的我,从未看到身旁的人会对一件事有这么深的执念。而梁仕沅就像是道沟壑明显的分水岭,一侧让我看到了游戏世间的普通人,比如江铖涛、林可可,还有我。另一侧,是孤独且执着的梁仕沅。
  我觉得他活得很孤单,突然想靠他更近些,也想努力成为他口中普度众生的人。所以原定中文系或新闻学专业的我,最后还是改了。
  吃完药,男田螺并没有离开我家的表示,他指了指客厅,对着我说:“我在外头办公,你有事喊我,烧没退的话,晚上我陪你去趟医院”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的言下之意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生病的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狼狈,脑子刚清醒,出于爱美的小心思,也不想同他多待。
  但梁仕沅向来听不懂人话,他不走也不搭理我,继续说:“我今天刚好休假”,话落,便迅速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正往外冒气的开水,在冬日寂静的室内,散发着寥寥烟雾。
  我翻来覆去,竟没有先前的睡意。只能侧过身来,盯着水杯发呆。
  有次大学社团办活动,刚好下了场暴雨,人站在广场中,地上的积水都可以蔓延过膝。
  夜里活动结束后,其他举办方着急隔天赶早用帐篷,我们几个学生会干部就只能穿着细薄的塑料雨衣,淋着雨,拆了大半夜的帐篷。
  凌晨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宿舍后,整个人就报废了,感冒加高烧,在宿舍的床上一蹶不起,隔天在舍友照料下,独自到校医务站吊了点滴。
  那段时间他很忙,得了导师的青睐,帮着做科研,又在申请奖学金,就差没住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了。
  我特别想他,但跟着他在一起久了,好像也学会几分他的隐忍。我知道他正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让他分心。
  也许是觉得像他那般寡言冷淡、时常冷热不均的人,不会在这种略显矫情的关键时刻,放下所有,飞奔到我身边。
  于是我找了个情绪出口,发了条朋友圈:“鸿沟可填,欲壑难填”,发完我就昏昏沉沉地在校医务室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带着迷糊和错愕地看着旁边正襟危坐在复习期末考的人,纤细修长的手,漫不忧心地边做着习题,时隔几分便抬头看着我正上面的点滴。
  “你醒了?喝点热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仕沅难得骄傲地举了举手机,好像做赢了一道特别的阅读理解题,“你的朋友圈,我知道是你在想我了”
  那个时刻反复浮现在我梦中多年,与过往较量。再想起,我还是会心动。
  可是现如今,我发现原以为从小到大最了解梁仕沅的我,其实对真实的他,知之甚浅。
  比如他话渐渐多了,开始会拿我以前的事来回怼我;比如作为医学者,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竟然也会抽烟酗酒;再比如,他不知何时开始会下厨。
  在感冒药的作用下,思虑过多的我,再次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梦。
第10章 灯火通明
  高烧已退,只是低烧。
  凌晨两点,我总算清醒,起床上卫生间,瞧见门缝外还透着微亮的光,还以为是梁仕沅离开前忘了关灯。
  我打开房门,试图去关掉客厅的灯,漆黑的屋内,并无未灭的灯盏,只有梁仕沅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此时泛着蓝光。
  突然意识到梁仕沅今夜宿在了我这,我放低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返回屋内,迅速找了件毛毯,回到了沙发边,替他盖上。
  梁仕沅睡熟了,他的无框玻璃眼镜被随意搁置在茶桌上。
  黑色高领毛衣下,衬托着他格外白皙的脸庞,似乎睡得有些局促和不安稳,手抱着自己宽厚的双肩,180的身材侧着,蜷缩在沙发里。
  我将临近掉落边缘的眼镜收好,蹲下身子帮他关电脑,当系统提示输入密码时,我熟稔地按下键盘“CJ1019”,没想到密保没改,仅一次就通过了。
  这是初三那年,我初见梁仕沅的日期,大学确认恋爱关系后,我就强制他用这个密码。
  随着蓝光灯灭,屋内一片暗黑,仅剩我那半倚房门残留一线光芒,我换了个姿势,怕打搅他,只蹲在身旁,凑近细细端详。
  男子眉眼如黛,鼻梁高挺,独独有着张不讨喜的嘴,是个极度闷葫芦。
  可是我怎么会这么稀罕呢?
  “非他不可吗?徐芊越”,我在心里质问自己。
  就那样过了一刻钟,我对着眼前冰山睡美男喃喃自语:“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偷偷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在他醒来之前,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梦,阳光透进屋内,我多了几分神清气爽。
  醒来时,客厅已经没动静了。
  我起身洗了个热水澡,去掉高烧憋出的汗臭味,转头便瞧见了床头柜装满水的杯子上,贴了张字条:“粥在电饭煲里,药在餐厅桌上,记得吃,我回去上课”。
  “还真把自己当男田螺了”,我撕了便利贴,便满心欢喜地朝厨房奔去。
  回到医院后,陈静一脸贼兮兮地盯着我,眼里的探究和八卦难以掩饰:“姐,你真没跟梁教授复合吗?
  “没有,你瞧我这大病刚好的模样,像是有空谈恋爱的人吗?”,我对这小姑娘有些无语,天天脑袋瓜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我。
  “你少骗人,昨晚都金屋藏娇了,还说没复合”,陈静有些理直气壮地打开手机通话记录,“我早上六点给你打电话,可是梁教授接的,难不成是一夜情?”
  “我这病秧子,就算是好色也没力气啊,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到工作上,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比研究我有用多了”,我拿着黑笔,轻轻地敲打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我转念一想,继续问道,“你没事一大早给我打电话干嘛?”
  “跟你确认下班表,你要是还病着,只能再找人帮你顶班了”,陈静有些委屈,继而又点激动,“不过梁教授说你已经退烧了,那嗓音很明显刚睡醒,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看着她兴高采烈出去工作,好像发现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我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没解释。
  忙完工作,进陈主任办公室已经是傍晚6点了。
  今年心外的科研项目,领导们慎重考虑后,决定同医大的师资合作,也就是说,他们确定让梁仕沅主导团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院内已经在3日前开会讨论做了决定,想让我一同跟进,也算是一次进修的机会。
  梁仕沅在医学方面的成就,远比他的年纪大很多,所以他得到认可,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徐啊,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分分合合的很正常,我也不是有意要管你私事,只是希望后面的工作中,你能做到公私分明。”,主任语重心长,生怕我同梁仕沅的情感纠葛会影响到工作。
  “主任你放心,梁教授向来都不是会被私人感情所左右的人,大事面前,我也拎得清”,我信誓旦旦地表态。
  虽然我个性鲜明,脾气呢,偶尔也情绪化,但是对待工作的事情,从未出过差错。
  听到我的保证,主任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苦口婆心地安慰我,“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毕竟他在上位,就算闹崩了,也影响不了太多,而你只是个小姑娘”
  从办公室出来,我回想着主任的这些话,心里也多了几分忧虑。
  回家的路上,眼看小区又恢复了灯火通明,我有些意外。
  自从上次发生了天灾,路灯坏了好长一段时间,物业的进度很慢,有不少居民向上面反应这个问题,3个月内才勉强零零散散地修了几台。
  结果才过一天,就已经全部恢复原样了,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2518的徐小姐?”,我站在19栋楼层门口逗留,望着已经崭新透亮的路灯发呆,迎面便碰上了小区物业管家朝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今天效率这么快,这灯总算是修好了”,想到以后就不用小跑上楼了,我开心地朝着物业管家竖了竖大拇指。
  “你对象监工了一天,能不快吗?”,管家有些无奈,随即又发出了感叹,“徐小姐,你老公那么执着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小伙子人蛮好的,给所有工人都备了下午茶,那家糕点可不便宜,还是你有福气”。
  “我老公?”
  “对啊,我问他是哪家户主,他说是2518徐小姐的先生,常年在外地”,听完管家的描述,我便猜到了是梁仕沅。
  我总不能跟她说,只是个外人,却插手小区的事,只能讪讪地同她赔笑。
  这家伙,净是让我摊上不好解释的事。
  这座海滨城市四季不显,昼夜温差大。3月后,已经陆续有多个城市步入春天,可它还是执意阴阳天气轮番替换。
  冷空气来袭,我身子刚好两天,又因超额的工作量倒下了。
  有天我下夜班,前一天还是阳光普照,结果第二天就降温,我仅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在冷风中匆匆往家赶,结果一觉醒来,就缠绵病榻,发烧感冒。
  吃了点先前梁仕沅买剩的药,昏沉沉地撑了一天,大半夜倍感不适,起身量了体温,高烧到39.7°,便穿了件厚实的羽绒服,匆匆上急诊。
  院内急诊,刚好有熟识的医生在值夜班,所幸病人不多,她抽空替我拿了药,送我到病房。
  同事走后,我看着还在慢慢消逝的点滴,起了睡意。
  带有治疗感冒成分的药,总是特别催眠,我生怕错过了换吊瓶时间,强撑着不敢闭眼。
  原本想要给爸妈打个电话,夜已深,实在是不好折腾他们。
  转念又想到陈静,可总麻烦人小姑娘也不好,我这点边界感还是有的,毕竟我只是同事,不是家属。
  思来想去,翻了整个通讯录,却发现没有个同城可以随叫随到的朋友。
  正当我百感交集时,先前的女同事不放心我,折返了回来,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院内护工室的,大半夜你要是喊不到人,就打电话请个护工吧,我先去忙了”
  我真诚地道谢后,还是决定靠自己花钱买个舒适和安心。
  但是打完护工电话后,半响都没来人。
  在我严重怀疑他们的效率时,梁仕沅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天降神兵似的出现在我病房。
  “好点没?怎么又病上了?”,他来势匆匆,边将身上的羽绒服搁置到旁边的椅子上,边递给我,他随身携带的保温杯,一脸担忧地注视着我,仿佛是家长又抓到了时常犯错的小孩。
  “没大事,可能前几天病后没养好”,我有点心虚,带着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那个实习生说的,她通知我的,电话里说她这会儿还在外面看演唱会,不方便过来,让我来替她照顾你。
  “陈静?”,我捋了下思路,突然想起,这小姑娘有个远房表姐在护工室当主管。
  可我明明记得昨天她跟我提过,今晚要早点休息,睡美容觉。
  果然下一秒,便收到了对方的短信:“姐,你懂的,我懂你哦!”,看完后,我朝着手机无奈地翻了记白眼,将其丢置一旁。
  “你睡吧,我今晚陪着你”,梁柏沅很自然地接过我喝的水杯,一副准备在医院陪我过夜的架势。
  “还是帮我找个护工吧,你白天还要上课”,此时我是真心的,并没有假意推辞。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事情要维系,我知晓他事业忙碌,却也不舍得让他疲于奔命。
  “听我的”,他立即拒绝我的提议。
  原先是困意十足,可梁仕沅似乎有魔法,我见到他以后,睡意顿时消散许多。
  清冷的深夜,院内不停歇地有病患在说话、吵闹,隔着空旷的长廊传来,梁仕沅安静地陪我待着,刷了会手机,不时抬头观测我的点滴液。
  我就闭目干躺着,也没睡着。
  过了一个钟头,忍了多天的我缓缓睁眼,正视着对方,还是按捺不住地问:“梁仕沅,你这是在追我吗?
第11章 无法复刻的夏天
  日子过得很快,江铖涛的女儿已经满月,开始在筹备办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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