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洵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额上吻了吻，说：“在听什么？”
她摘掉一只耳机给他戴上，是 Dan+Shay 的《Tequila》。
磁性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Sky high in Colorado, your lips pressed against the bottle.”
“Swearing on a Bible, baby, I'd never leave ya.”
“I remember how bad I need ya, when I taste Tequila.”
“When I taste Tequila……”
“你喝过玛格丽特吗？”她忽然问。
他点头：“最经典的鸡尾酒之一，以龙舌兰为基酒，辅以青柠汁和盐霜，为了纪念永远失去的挚爱。这种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懂得。”
他轻声重复：“I remember how bad I need ya.”
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多么的需要你。
“说的好像你失去过挚爱一样，快说，她是谁！”
陆晏洵眼角含笑：“我已经把她找回来了。”
他目光炯炯，陆慧一和他对视之下，心里像是有一颗破土的种子，缓缓地抽芽展叶。
耳机里的歌曲还未结束，刚好又唱道这一句：
“Sky high in Colorado, your lips pressed against the bottle.”
“陆晏洵，我还没有去过科罗拉多州，我想去丹佛，还想去看落基山。”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那边是滑雪圣地，秋天的景色也很美。”
她记得他曾经提到，在美国的时候，他或和朋友一起当背包客，或是自己开车，先后去过十几个州。
她没有急着决定：“我考虑一下。”
到站后随着人流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小杨在出站口等着。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小杨发动车子，还是转过头确认道：“老板，老板娘，是回嘉濠府吗？”
陆晏洵没说话，看向陆慧一，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陆慧一说：“我回枫琼湾。”
陆晏洵点点头：“好。”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小杨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偷瞄陆晏洵的脸色。
距离上次送陆慧一回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这俩人的关系好像突飞猛进了。
虽然陆慧一和上次一样看着窗外发呆，两个人之间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但气氛就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暧昧。
小杨暗自揣度：“老板回了一趟老家，看来收获确实不小。”
小杨没有看见的是，陆晏洵握住陆慧一靠近自己的那只手，缓慢展开她的指尖，掌心贴合，十指交扣。
陆慧一面上神色如常，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起。
到了枫琼湾，小杨在地下车库里泊好车，陆晏洵和陆慧一一道搭电梯上楼。
到了一层，电梯门打开，进来了一个瘦高个的年轻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刘海被压得遮住了眉。
陆慧一觉得这人十分眼熟，正在迟疑，对方先一步认出了她，语气又惊又喜：
“陆慧一，好久不见！”
他摘掉口罩，竟然是安煜。
陆慧一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住这栋楼吗，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上个星期才搬来的，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更方便一些。”
“真是太巧了！”
“是啊，”他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注意到她身旁一言不发的陌生男人：“这是你男朋友？”
“我是她先生。”陆晏洵伸出手：“陆晏洵。”
安煜礼貌地和他回握，有些犹豫地问：“你是不是上过新闻，我好像在财经版见过你。”
“没有，长得像而已。”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安煜瞥到楼层的数字，说：“我到了，常联系哦。”
陆慧一的“拜拜”还没说出口，陆晏洵就抢先回道：
“不送。”
电梯门关上，陆慧一有点无语：“你干嘛对人家这种态度。”
已经到了自家楼层，陆晏洵把行李箱推出去，问：“他是你的同事？”
“之前参加培训认识的，就是碰到你那次。”陆慧一简单叙述了经过：“他是 R 大毕业的，和你是同级，你们俩的学校挨着，说不定以前还见过呢。”
陆晏洵回想了一下，那天遇到她的时候，好像注意到一个和安煜相似的身影，想来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站在安煜旁边的时候，他有种无法言状的怪异感觉，而且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这种认知让他很不舒服。
进了家门，开灯的瞬间，屋子里升起一股暖意。陆慧一忙着洗手整理东西，见陆晏洵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催促他说：“陆总大人，别让小杨等太久了。”
“我打算住下，叫他明天再来接我。”
“书房那么小，你住着不委屈吗？”
“不是有更大的房间吗？”
她表情为难：“住客厅岂不是更不舒服？”
陆晏洵不说话了，一副“你就是故意的”表情。
“好啦，回去吧。”
她难得用了哄人的语气，他绷着唇，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那你亲我一下。”
她踮起脚，在他唇角啄了一口。
他皱眉看她：“这就打发我了？”正欲反客为主，陆慧一却敏捷地躲开他的唇，向后退了一步。
“陆晏洵，”她伸出食指比了个“否”的动作，模样俏皮：“你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吗？”
陆晏洵吃瘪，手已经抬到半空中，又失落地垂下。
“罢了。”他按一按太阳穴：“除夕那晚，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火灭掉，这次我不一定能做得到。”
能以一种非常平常的语气来描述一件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陆晏洵在闷骚方面，的确长进了不少。
被陆慧一半哄半推地赶出门，陆晏洵坐在车里沉吟了一会儿，拨通了李奇羽的电话。
“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女朋友就是 R 大的，有个叫安煜的人，你有没有印象？”
第14章 神助攻登场
过了春节，各项工作都步入正轨，也意味着，忙碌的一年又开始了。
上班第一天，各部门都组织了会议，一是收心，二是简要部署接下来的重点工作。会刚开完，杨斌就被叫去了领导办公室，没多会儿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生得白白净净的女孩。
杨斌在办公区中间停下，拍手示意：“各位同志，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名叫韩沐然，大家欢迎！”
韩沐然笑容灿烂：“各位前辈好，请多多指教。”
众人鼓掌以示欢迎。杨斌走到陆慧一的工位前：“慧一，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带韩沐然吧，这也是领导的安排。”又转头向韩沐然介绍：“这是陆慧一，我们部门的业务骨干，你跟着她好好学习。”
韩沐然看着年纪不大，人却很机灵：“师父好，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习。”
“别叫什么师父了。”陆慧一笑着起身：“叫姐就行了。”
韩沐然赶紧点头：“好的，慧一姐。”
韩沐然初来乍到，又是实习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要交给她。陆慧一拿了一些资料给她学习，又教她常用的几个业务系统怎样使用，韩沐然学得很认真，一边做着笔记，一边不时地提出问题。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因为韩沐然的就餐卡还没有办好，陆慧一领着她去食堂，刷了自己的卡，两人打了饭，找了位置边吃边聊。
韩沐然目前大三在读。这个学年只剩下几门课，周围的同学大都开启了实习或是考公考研的准备。她并没有考研的打算，索性寒假未过完便出来实习，正好为之后的就业积攒经验。
韩沐然是个开朗的性子，言谈举止又透着谦虚礼貌，陆慧一打心眼里对她印象很好。吃过饭，她带着韩沐然简单熟悉了一下周边环境，又交待她：“下午两点半，要和乙方公司对接系统优化升级的事情，别忘了参加。”
会议室已经订好，刚过两点，系统研发公司的工程师就提前到达，准备 PPT 的展示和系统的现场讲解。
甲方这边是由陆慧一和韩沐然参加。
目前所使用的信息化系统是两年前正式上线运行的，随着功能需求的调整、以及暴露出的短板问题增多，需要对其进行具体的优化升级。陆慧一前期已经对接过几次，并根据各下属单位的反馈，提出过几轮的修改意见，这一次，算是就初步完善的成果做一次检验。
韩沐然从未接触过相关工作，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她一边努力地跟随在场其他人的节奏，一边认真地做着记录，不时地观察陆慧一。
此时的陆慧一，正专注地盯着投影中显示的内容，不时地和工程师们讨论着。韩沐然被各项专业的模块设置弄得眼花缭乱，又听见他们在谈“模型分析”“智能预警”“标准测算”这些，简直一头雾水，冷不防听见陆慧一叫她的名字：
“沐然，你看下来，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韩沐然看都没看懂，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太复杂了，我没有接触过，不太明白。”
没想到陆慧一竟然点点头，对工程师说：“没错，功能设置确实过于复杂。系统的开发和升级，首先应该从用户的角度考虑，要在增加必要功能的基础上，便于用户操作和使用。就前期各单位的反馈来看，过于专业和复杂的模块设置，不仅不能够获得全面采集数据的效果，反而会给使用者带来额外的负担，形成一定的抵触情绪，不利于相关工作的开展。”
她顿了顿：“就拿沐然来说，有的具体负责人员，可能从未接触过相关的专业知识，对系统更是一无所知，如果录入和维护信息过于复杂，那么优化升级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研讨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乙方公司记录了相关的修改意见，双方约好一个星期后再碰。出了会议室的门，韩沐然长长地舒了口气，陆慧一笑着问她：“怎么，有点累了？”
“没有。”韩沐然摇头，竖起大拇指：“慧一姐，您真飒。”
“你初次接触，这只是很日常的工作罢了。”
回到工位没多久，陆慧一就被领导叫去，讨论手头项目的推进情况，结束时已经临近下班。她见韩沐然还在认真地看资料，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不用啦，我的室友就在附近的公司里实习，我和她约好，下班一起吃饭，然后再逛个街。”韩沐然爱娇地抱住陆慧一，头蹭一蹭她的肩膀：“谢谢慧一姐姐。”
她这么一撒娇，陆慧一心里顿时生了几分柔软，摸了摸她的头：“注意安全，别玩得太晚了，早点回去。”
韩沐然乖巧地答应。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整个楼都变得热闹起来，陆慧一把韩沐然捎到路口，两人挥手作别。韩沐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陆慧一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她进了一处停车场，走到一辆黑色的沃尔沃旁边，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正值晚高峰，车子上了高架，堵得水泄不通。
车载蓝牙电话突然响了，韩沐然看到屏上的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
“到哪里了？”
“在高架桥上。”她忍不住抱怨：“太堵了。”
“小心开车，别着急。”
“知道，我都饿了。”
他在电话那端笑了：“做了你爱吃的菜。”
“太好了，哎不说了前面车子动了。”
车子走走停停，到达嘉濠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电梯门刚一打开，韩沐然就看见陆晏洵站在门口，很明显是在迎接她。
“怎么不叫司机去接你？”他接过她的包包和大衣：“饿坏了吧，饭已经好了。”
“你的车子都那么扎眼，被同事们看到，会遭人议论的。”
韩沐然洗了手来到餐厅，阿姨已经把菜端了出来，陆晏洵坐在她旁边，盛了碗汤给她。
“第一天上班累不累？”
“还好。”
她中午的时候光顾着和陆慧一聊天，本就吃得不多，又在路上堵了半天，这会儿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陆晏洵见她吃得狼吞虎咽，笑着摇头：“慢点，别噎着了。”
“不得不说，阿姨的厨艺真厉害。”
韩沐然急急忙忙扒拉了半碗饭，这才顾得上和陆晏洵聊天。
“领导和同事好相处吗？”
“挺好的，大家人都不错。”
“听说给你安排了师父？”
“对啊。”
“师父怎么样，对你好吗？”
“她呀，”韩沐然故作玄虚地拉长声音：“长得可漂亮了，工作起来英姿飒爽，人也特别的温柔随和。”
陆晏洵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韩沐然奇道：“你都不问问这个人是谁吗？”
“你描述得这么清楚，还需要猜吗？”
韩沐然“嘶”得一声抱住肩，一脸起了鸡皮疙瘩的表情，陆晏洵面不改色地给她夹菜：“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您当着我的面，这么秀恩爱真的好吗，爸？！”
陆慧一刚进家门，就收到安煜发来的微信。
【周末有空吗，几个朋友约着去实弹射击，一起玩呗，欢迎带家属哦。】
实弹射击？陆慧一从来没玩过，心里正痒痒，这时候徐乐陶的消息也滴答一声冒了出来。
【周末没得事，去逛街呗。】
陆慧一回：【有朋友约着去实弹射击，感兴趣吗？】
徐乐陶秒回：【好呀好呀，算我一个，去哪里？】
陆慧一：【我问问。】
想了想陆晏洵，陆慧一决定，不带他玩。
她给安煜回了微信，又问他：【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安煜回：【带好身份证原件，到时需要登记，地方有些远，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搭我的车一起过去。】
陆慧一：【好，周六见。】
她把头发散开，准备去洗澡。手机又突兀地响起来，是陆晏洵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这人莫名其妙地视频做什么？她切换成语音模式，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满。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家里 WIFI 坏了，这月流量用超了。”
陆晏洵沉默了几秒，挂掉电话。
两分钟后，陆慧一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她随手点开，看到内容的一瞬间愕然了。
“充值成功，交费金额 1000 元。”
她捧着手机，脑海中飞过一只乌鸦。
陆晏洵的视频通话邀请又出现了。
没办法，她沉着脸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