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就如那时的天气，乌云沉沉，风雪弥漫。而如今，云消雪霁，暖阳灿烂，一如他们明朗而坚定的心迹。
“对了，你老实回答。”陆慧一忽然站定，以审视的目光打量陆晏洵，模样俏皮：“去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趁着我发烧，占我便宜来着。”
“……是。”提及他的不光彩行为，陆晏洵倒是面无愧色：“我偷偷亲了你。”
“哼，果然没错。”
“你是要对我兴师问罪吗？”他刮了刮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是希望我赔礼道歉？”
“都猜错了。”陆慧一轻哼，语带傲娇：“我是想告诉你，以后你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亲我。”
“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唔……基本上吧。”
“好，为了不辜负你给我的权利，我决定现在就行使。”陆晏洵低头，眼中映出她的身影。
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地亲吻自己的爱人，他是第一次。
冬天的白日短暂，夜幕低垂时，街边亮起璀璨的灯火，流光溢彩的缤纷世界中，他们紧紧相拥。
陆晏洵知道，在今后每个月光倾落的夜晚，他都会记得这一刻。
属于他的那抹月光，终于被他长长久久地拢在了心中。
第32章 番外：长日光阴
冬天的落基山国家公园，宛如遗落人间的白色仙境。
他们在丹佛逗留了几天，又开车前往阿斯本。
作为全美顶尖滑雪圣地之一，阿斯本拥有四座雪场，配套设施十分丰富。出于陆慧一是新手，以及滑雪体验方面的考量，此次选择的是最大、也是最综合的网红 Snowmass，其不仅拥有各种难度的坡道，还可以乘坐缆车欣赏雪山风光，最适合度假消遣。
住宿也是可以 ski in-ski out 的酒店，出门即是雪道，位置极佳。
陆慧一对于体育运动向来是不擅长的，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游泳，此刻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心里止不住地打鼓。
陆晏洵仔细检查她的装备，除了头盔、雪镜、护脸这些必不可少的保护措施，护肘、护膝和护臀也是一样不落。陆慧一全副武装得严严实实，待上了雪板，只觉得自己跟只企鹅无异，瞬间得了走路困难综合征。
“渺渺，身体放松，双腿打开至与胯骨同宽，脚尖向里，摆出内八字。”陆晏洵面对面握着她的双手，带着她慢慢向前滑行：“膝盖稍稍弯曲一点，不要紧张，我在这里。”
对于初学者来说，双板无疑要比单板更好入门，再加上有陆晏洵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教练，陆慧一很快就掌握了动作要领，在脱离了陆晏洵的辅助后，她克服心理恐惧，尝试着独立滑行。
“慢一点，不要着急。”陆晏洵跟在她旁边：“保持重心在前面，身体不要后仰。”
成功滑行了一小段后，惯性影响之下，陆慧一还是没能控制好平衡，果不其然地摔倒了。
不过她记得陆晏洵刚刚教她的安全摔倒动作，迅速扔掉雪杖，身体偏向一侧，同时护住了头部。
“摔疼了没有？”虽然知道初学滑雪，摔跤是必须要经历的，而且陆慧一刚刚摔倒的姿势应该不会受伤，但陆晏洵还是颇为心疼。他倾下身想要把她拉起来，却被她一口拒绝：
“不要，我想自己站起来。”
“以你现在的程度，除非把滑雪板脱掉，否则应该会很困难。”
陆慧一不信邪，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果然是徒劳。
陆晏洵被她倔强而笨拙的样子逗笑了。
“有我在，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陆慧一垂头丧气地躺在雪地里：“你不在的时候，我总得靠自己吧。”
“好，我一生要强的老婆。”陆晏洵收回手：“我教你怎么在不脱掉雪板的情况下站起来。”
滑雪是一项很消耗体力的运动，大半天下来，陆慧一的肚子早就不争气地叫起来。他们在山顶的餐厅里吃了一顿高热量的食物，乘坐缆车下山。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绵长雪道，远处是被白雪覆盖的巍峨山峰。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身处自然的旷野中，人的心境也变得开阔和宁静。
陆慧一把头靠在陆晏洵的肩上，撒娇似地抱住他的胳膊。
“累了吧。”他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覆住她的手背。
“还好。”她抬起头，气息拂着他的下巴：“还有力气跟你做爱。”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屋子里也是一片灰蒙蒙的。陆晏洵在门口的墙壁上按下一个按键，落地窗两侧厚重的窗帘开始不疾不徐地闭合。
他们从门口一路跌跌撞撞地吻到床上，纠缠间，他的手触碰到她腰间的敏感，惹得她一边颤抖着躲闪，一边咯咯直笑。他停下动作，撑起身体支在她上方，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向下压，主动送上香唇。
外套已经丢在了门口，她的手急切地去掀他的衣服。
陆晏洵从缠绵的热吻中短暂抽离，直起身子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随即俯下身去，把她的双手扣住举过头顶，再次掌握了主动权。
陆晏洵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一种病，一种疯狂迷恋陆慧一身体的病。
就好比此刻，她站在淋浴间的花洒下，热水在她周身蒸腾起一片雾气，她整个人笼罩在这片热蒙蒙的水雾中，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他只是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看着，生理上的渴求就再一次鲜明起来。
但他并不打算医治，反而希望这种症状愈演愈烈。
身心都被完全填满，两个人交颈而卧，陆慧一枕着陆晏洵的胳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陆晏洵的手随意地搭着她的纤腰。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仿佛都在享受这场激烈过后的宁静。
陆慧一不知刷到了什么，冷不防坐起身来，睁大眼睛盯着屏幕。
“怎么了？”陆晏洵也坐起身，被她的夸张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陆慧一没作声，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才把手机屏幕翻过来给他看。
是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的男孩子，正低着头专注地写着什么，他的面前摊着一堆书本，背景显然是在图书馆里。
男孩的侧脸对着镜头，模样清俊，看角度应该是偷拍。
见陆晏洵递过一个探寻的目光，陆慧一划动屏幕：“喏，还有一张。”
另外一张是合影，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胸前挂着胸牌，个个笑容洋溢。除了一个人的笑容有些腼腆，正是上一张照片里的男生。
而合影里笑得最灿烂的，是他们的宝贝女儿，陆易珊。
不过这时候应该称呼她为韩沐然。
陆晏洵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这个男孩怎么样？”见他表情瞬间添了几分凝重，陆慧一不由得想笑。
“我又不认识他，哪里知道他怎么样。”陆晏洵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是珊儿的一个师兄，研究生在读，学的是数学方面的专业，拿过特等奖学金，导师是中科院院士。”陆慧一微笑：“没有不良嗜好，目测身高 185cm 左右。”
“如果他不嫌弃我的公司庙小愿意屈就，我很乐意引进这样的优秀人才。”
“少顾左右而言他，”陆慧一佯装不满：“他在学校里很有名气，但为人非常低调。珊儿为了接近他，特意参加了自己不擅长的活动，现在两个人也算是熟悉了，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他还给珊儿提供了不少考研方面的指导和帮助。”
陆易珊前世是伦敦艺术大学的高材生，主修艺术评论和策展，这辈子学了个不太感兴趣的专业，态度也有些吊儿郎当，自然是达不到推免的条件。而她这一世的父母，包括陆晏洵陆慧一在内，都没有对她有过多的要求，所以在读研究生这件事上，陆易珊本就未做打算，考研也是心血来潮。
但自从下半年开始，她就变得非常勤奋，每天一早去图书馆占座，闭馆了才回宿舍，成天泡在学习资料里，精力充沛到连舍友都咋舌。
而在参加完笔试考试后，虽然陆易珊没有主动提起，但可以看得出来，她发挥得不错。
离初试成绩查询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陆易珊已经着手准备复试，备考期间也少不了男孩的助攻。
“这么说，是珊儿主动追求他的？”陆晏洵眉头微皱：“这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中都有谁？”
“你在这儿学警察做笔录呢？不要去调查人家，顺其自然就好，我已经告诉珊儿，让她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
陆晏洵没回答，叹了口气。
“看你这副沉重的表情，”陆慧一失笑：“珊儿已经长大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吗，离结婚的话题还早得很呢，何况对方也是个优秀的小伙子，说不定比你还要好哦。”
“跟我有什么可比的。”陆晏洵扶住她的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还好我已经把你追回来了，不然的话，保不齐要多出几个情敌。”
“这可说不好。”陆慧一弯起眼睛，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时不时地露出娇憨的神态。
陆晏洵忍不住多亲了几下，末了又若有所思地慨叹：“孩子已经长大了。”
从前那个梳着一双麻花小辫，脸蛋像雪团子一样，老是软糯糯地叫他“爸爸”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就成了大姑娘。
“孩子长大了，已经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陆慧一靠在他的怀里：“但我们还年轻，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这样的人生，怕是只存在于天方夜谭之中。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回去之后叫珊儿回来吃饭，我下厨。”
“哦……”陆慧一故意拉长声音：“看来我只能托珊儿的福，才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
“吃什么飞醋呢，”知道她只是开玩笑，陆晏洵捏捏她的下巴：“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很爱珊儿，不仅仅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更因为她是你跟我的孩子。”他眉眼含笑：“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陆慧一轻哼，重又埋头在他怀里，无限温柔地回应：“我知道。”
阿斯本不仅是著名的滑雪圣地，也是实打实的购物天堂，陆慧一血拼了两天，给各位亲朋好友选购了礼物，统统邮寄回国，对这趟旅程打心底里心满意足。
“下一次旅行的目的地想好了吗？”
陆慧一正专注地看着舷窗外的风景，万里晴空之上，云层从脚下滚滚流过，她出神地盯着蓝绿交织的绵长海岸线，灵光一闪：
“趁着春节假期，我们去大溪地好不好？”
“没问题。”陆晏洵没有异议：“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是该抽空去领略一番。”
陆慧一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直视他的眼睛，忍不住展颜一笑。
她在心里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不过如此恋爱脑的言论，要是真说出来，未免太过肉麻。
所以她决定永远不对他说。
但她的心情却因此而漾起了波澜。
因为她想到，之后的所有日子，他们都会携手重新度过，而在这漫漫的长日光阴中，正因为有了对彼此的爱与珍视，无论平淡还是起伏，都将拥有无与伦比的特殊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