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以这副样子去直接面对邓布利多,”他尖锐的语气以及他们现在几乎已经紧贴在一起的距离让慕羽更为不适,“魂魄不算特别稳固,没有一具身体,你又凭借什么骗过邓布利多的感知?更何况还要加上一条不能离开你身边的蛇。得找到一个地方,再找到一个你的…朋友。”
她说完便有些后悔了。他的下属,曾经宣誓对他效忠的人,有一部分还蹲在阿兹卡班,更多的则是已经“弃暗投明。”
格林德沃昔日的信徒忍辱负重几十年,是真真正正还在坚守从前的信仰。阿维德斯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半个挪威魔法部从未背弃过过去的信念。而他的食死徒,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勇气宣布他们从未放弃过。
又有几人试图寻找过他?
纳吉尼在地上的爬行声都听不见了。
过了许久,久到慕羽以为他都要重新回到玉佩里了,慕羽才听见他的嘲讽:“我的朋友?羽,就在挪威,现任的德姆斯特朗校长就是我曾经的朋友。”
德姆斯特朗校长卡卡洛夫的事迹慕羽自然听过。也是卡卡洛夫将功抵过供出了许多食死徒将他们送进了阿兹卡班。
他近乎于感叹:“十一年,没有一个人试图寻找过我。他们都以为我被那个男孩打败了,他们都认为我已经死了。”感叹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冷冷道:“他们都会为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的道就是不朽,羽。”
他最后一句话太轻太轻,如果不是室内过于寂静,如果不是他们如今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慕羽甚至都听不见。
他一直是站立在孤儿院小房间的那个男孩,是那年圣诞孤独游荡在斯莱特林寝室的执念,固执地要求她为他弹一首曲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弹过曲子了。
当时她弹的是什么。
高山流水。
她第一次主动触摸那苍白枯槁的手掌,灵魂的冰冷甚至让她打了冷战,哪怕触碰到的也是虚无,她也没有放开。
她的手在这一瞬间是温暖甚至灼热的,像那一晚狂风呼啸的高塔上从他灵魂深处燃起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火焰。
她先是嗫嚅了一下,之后才缓慢地说出:“我会在玉佩上多附几个幻阵,至于纳吉尼,我会用阵法将它隐匿在寝室。”
她真正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汤姆里德尔知道,但是询问她没有丝毫意义,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霍格沃茨八楼走廊有一个房间,那是邓布利多都不知道的秘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烧灼让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分辨不出,他只听见自己说道,“我在那里藏了东西。”
慕羽还是没有放开,即使在黑暗中少女清秀温婉的面容也清晰可见。
“她什么时候认识你的?纳吉尼?”
“她?”直觉告诉汤姆里德尔现在的少女极其古怪,油然而生的怪异感甚至想让他离慕羽越远越好,仿佛再待下去又会出现难以掌控的事。
也许是一层层算计攫住了他,也许是单纯的好奇,也许是许许多多他不愿意思考的东西。总之他没有动,反而静静待在她身边聆听接下来有可能冒出苗头的阴谋诡计。
“她,”刚提到纳吉尼慕羽就后悔了,她不知道怎么好端端地话题就转到了这上面,但现在想要收回已经晚了,“我在书上看过这种血咒,只传给女孩。”
明明是无端提起,她却莫名在期待一个回答。这太过于荒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才完美,却总是在期待着。
这份期待甚至在这一刻,挪威的永昼中,超过了她对未来世界棋盘的期待。
每一秒的沉默对她而言都像是一种煎熬。
“就在阿尔巴尼亚,我最虚弱的时候,只能不停附身在动物上存活,而蛇类是最好的附身对象,它们活得最久。纳吉尼不一样,是它身上的血咒勉强为我提供了栖身之所,”他说得十分缓慢,好像仍然不习惯在他人面前揭开耻辱,世界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那是最艰难的时候,只有我和纳吉尼。而纳吉尼除了只记得名字,什么也不知道。我也只知道我还活着,是不死的,永生的。”
“只有你和纳吉尼?”
慕羽死死抓住床单,又狠狠松开,她好像困了,在几乎没有多少波折的语调中她好像在沉沉向下坠落。不管如何她却始终没放开握住他的手。
刚才那句疑问太轻了,用的还是她的母语,很快在室内消散无踪。
“我要近乎完整的汤姆里德尔。。。。。。。”
后面半句她没有说完。
灵魂深处的火苗还在燃烧。
她又被那个梦境环绕,或者说她从来没能摆脱。她十分抗拒每日不得不进行的睡眠,也厌倦了日复一日地梦见那条怎么也跑不出去的走廊。
唯一的区别是她学会了反击痛苦。无论黑暗和那一双双空洞的眼如何碾磨,她早已不会害怕。
她能做的便是在极致的痛苦中享受极致的乐趣,任由黑暗蔓延覆盖理想。她无法拒绝这样的快乐。
当她醒来时正好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他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噩梦,更多时候只是在一边漠然地看她兀自挣扎。她也不需要虚假的安慰。
只是两个人从来没有那么近过,更没有如此躺在一张床上。
一片残缺的灵魂紧靠着一具比尸体还要冰冷的躯体。
距离近到在黑暗中能听见彼此胸腔中跳动的野心。
他在抚摸她,先从头顶开始,如同一盆冰水陡然浇下,浸润到她每一根发丝,又逐渐下移至额头、眼睛,一路到嘴唇….
“回去,回玉佩里面去。”慕羽极为冷静地说,但声音中隐藏的颤抖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汤姆里德尔原本只是想要进一步探索慕羽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然而当他真正离她如此之近,当她的手覆上他的灵魂,温和的说“我要近乎完整的汤姆里德尔时”,他就再也不愿意远离这具躯体。
在伦敦度过的那个圣诞夜再一次在记忆中被迫鲜活,当时他仍然看见了的,狰狞丑陋的伤疤还是遮掩不了….
像是有神奇的魔力将他们联在一起一样,甚至还极为缓慢地勾出沉寂已久,他向来认为无用的情绪。
“留在我身边。”他无视了她的要求,慕羽闯进阿尔巴尼亚又将他带往挪威对他而言始终是一个惊喜。此时的他再也经不起背叛和抛弃。
“你这个疯子,”慕羽微微叹息了一声,黑暗和寂静将她声音中天然的温柔无限放大,“明明说好了的,至少在这个棋盘上,我们一起。”
说完之后长久没有回应,她也对此并不关心,仿佛过多的关心会让她极容易回到方才沉重困乏的状态。他一直没有离开,她没有那个耐心等着他,又在黑暗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次难得的什么梦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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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星期又有几场考试和一个面试,我是万万不敢在考试周前后写权谋情节的,两边翻车会很惨,所以最近可能会暂停一下吧,最早十一月十五号上线,最晚十一月二十四号,然后二十四到二十八会连更五天,每天争取多更,二十八后准备期末,十二月十五期末考完寒假恢复更新,大概就是这样。QAQ,我真的想赶快写完,拖了很久了
第53章 “神灵”
“你们的条件,我们全部答应。”在那个藏在角落里的咖啡馆中,一条长桌上两方阵营泾渭分明。一方坐着阿维德斯和挪威魔法部所有司长,另一方则只有三个矮小的衣着破烂的小精灵。
为首的小精灵眨眨眼睛,他有些怀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巫师,尖细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条件:“先生,所有条件? 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否在巫师家庭工作并且得到薪水?”
阿维德斯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没错。我们可以出台相关规定,在真正有地方愿意雇佣你们之前,魔法部会正式聘用你们。”
三个小精灵专注地看着眼前对他们来说天生就高贵的巫师。
“…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工作,每天工作八小时,和巫师一样享受固定双休日。至于愿意留在巫师家庭服务的,每周主家也会根据需求发放薪水,但不会少于十纳特。“阿维德斯咬牙说出条件。
这已经是小精灵想都不敢想的结果了。他们原本以为他们还要和巫师进行一场漫长的拉锯战,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的。巫师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又何尝不爱惜自己的伙伴?他们不像其他国家的家养小精灵一样即使被逼到绝境也会微笑着感恩戴德,但如若不是实在无奈,谁又愿意抵挡着被刻在血脉中的服从魔法奋起反抗巫师?
他们不关心究竟是什么让眼高于顶的巫师做出了让步,他们只关心这一年多来他们无数伙伴的牺牲没有白费。
伟大的神回应了他们的呼唤,温柔地说从未抛弃过他们。
神灵眷顾每一个虔诚信徒的愿望。
“先生,”小精灵试探道,“您也同样是神灵的信徒?“
阿维德斯和另外几人面面相觑,阿维德斯早就和他们商量过慕羽的事情。阿维德斯瞬间明白了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纵。他就知道那个女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过,世界的确安稳太久了。是时候真正对麻瓜和巫师的现状做出真正的改变了。
他们都将是一个新时代的见证人。
在精灵眼中眼前这个巫师破天荒地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竟然还算和蔼可亲的笑容:“也许,是吧。“
慕羽想不到在机场还能看到熟人。她正坐在候机室内安然地翻着厚重的炼金术书籍。她一直在反复研究着一个章节,潦草的花体字在厚重泛黄的书页上显得更加清晰。
Homunculus. (炼金术中的人造生命)
她早就察觉在她翻开书页没有多久旁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穿着神色斗篷的人。候机室内的其余乘客像是根本没有察觉这个怪异的人的出现一样,继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想到日理万机的魔法部部长还会来送机。”
“你摆了我们一道。”阿维德斯随意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书页,“炼金术是霍格沃茨七年级才会学习的内容。” 他隐晦地想看向慕羽腰间的玉佩,但绅士教育告诉他这样做尤为不礼貌。
慕羽无视了他最后一句话:“你们也愿意。”
阿维德斯不确定那个人是否能听到,因此他极其小心以免露出过多情绪:“神灵?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一架飞机缓慢降落在跑道上。慕羽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家养小精灵的习俗中本来就有供奉神灵的传统。”
她认真的架势让阿维德斯感到极其荒谬,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一字一字说:“家,养,小,精,灵的,习俗?”
“为什么不能?至今他们仍然保留每天向神灵祷告的传统,乞求万能神圣的神让他们生生世世侍奉主人,”说到这她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轻快的语调让人很难分辨出她是在讽刺,“别这样看着我,我只知道那么多。霍格沃茨图书馆成千上万本书,只有一本被丢在边角的魔法生物史用一行字介绍了他们的信仰。”
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这本书上:“那位作者写这句话似乎仅仅是因为气愤他们没将巫师—他们的主人视作绝对的神灵,”她叹息一声,似是看书看累了,重新向窗外看去,“怎么可能呢?神灵啊,永远象征着编织的理想,追寻的信念。”
这个怪胎好像真的想和他做一场严谨学术讨论似的。
“我们和家养小精灵可没有什么共同的信仰可言,我们也没有家养小精灵那样天真。”
慕羽没有回答他。她好像在专注地研究着窗外停靠的飞机:“飞机,麻瓜的发明。当麻瓜已经能够坐着飞机在数个小时之内跨越数万英里的路程时,巫师还骑在扫帚上玩球。”
她接着说道:“制造飞机牵涉很多原理,麻瓜不断发现改良。巫师寿命悠长还有无数手段可以辅助记忆学习,如果有巫师能把对魁地奇的热情投入一半到研究改良这些原理上,你说,他们会改造出什么东西出来。”
阿维德斯差点以为她知道了什么:“没有巫师愿意把精力放在研究麻瓜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
前台已经在呼唤登机,慕羽收起书,提上随身带的小得不能再小的箱子,阿维德斯清楚看见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梅林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安检的。
“理论原理从来不是麻瓜的。它们客观上就存在不随主观条件而更改。麻瓜能研究,巫师也能。只看愿不愿意,以及从哪个角度去研究。”
怪胎,疯子。
阿维德斯暗自想到,难怪能找到那个人还堂而皇之带着他几乎满世界地走。
“我们已经和家养小精灵谈妥了。”他原本想看看慕羽的反应,却发现慕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她一点也不惊讶,也不怀疑。
“我们雇佣他们。”阿维德斯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家养小精灵使用雇佣这个词,“这座矿脉,算是我的一半答案。”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着另一个人说的。
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彼此都只摊开了一半的筹码。那个人察觉到了他还有所隐瞒,而慕羽…..阿维德斯没有错过在晶石被拿出来时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变化,这座矿脉一定另有蹊跷。
再会伪装,她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慕羽只是在登机口对他挥手:“就在这里道别吧。下次见面……“她望了望窗外,”挪威又会是另一番风景。“
阿维德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止挪威。世界各处的风景每天都在变。一路顺风。”
“小姐,您的热牛奶。”空乘俯下身将一杯热牛奶递给慕羽,她弯腰的那一刻看见了慕羽正在看的报纸上那张阴郁苍白的面孔,她眨了眨眼,兴许是她眼花了,那张照片似乎动了一下。当她再一次看过去时,照片一动不动。
“小天狼星布莱克,”她随口说了一句,“可怕的家伙,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让这种精神失常的杀人犯跑出来。”
慕羽的手指轻轻划过一行字,“麻瓜们被告知,布莱克携带一把枪(麻瓜们用来互相残杀的一种金属魔杖)。“ 英国魔法部竟然与首相有着密切的联系。
慕羽这样想着,她一边接过热牛奶一边随口说道:“的确。他们是时候该改革一下监狱管理制度了。“等到空乘走远,慕羽悄悄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纳吉尼的毒液倒了几滴在玉佩上。她打开遮光板,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盛夏的阳光。
她还记得上一个夏天,英国希思罗机场也是阳光灿烂。飞机将耀眼的阳光也远远抛在了后面,那时,她一心想着回到明源山,回到那个四季如春的小庭院。这一次夏天,从英国到阿尔巴尼亚再到挪威,她几乎已经跑遍了小半个欧洲。
最终还是要回到明源山的,只是那里再也不是家了。
“魔法部一直是一群草包。“
慕羽早就习惯了他的尖锐。十一年的逃亡生涯以及执念的融合兴许让他开始反思一些事情,然而再如何艰难的处境也抹不去他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