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完结】
时间:2024-07-16 14:33:43

  元贞一见他往自己身上扑,就连忙避了开,相反杨侧移了一步迎了上去。
  于是小炮弹撞进了他爹怀里,不但没有香香软软,反而被撞得鼻子脑门生疼,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还知道哭!”
  杨将他翻过来,就提在手里,打了下屁股。
  “都跟你说了,不要撞你娘,你娘什么身板,经得起你这么撞?上次将你娘撞倒,是谁说的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其实也是没有防备,当时元贞正边走边跟身边人说话,谁知这小子突然撞了过来。她反射性抱住儿子,却没稳住脚,当场仰面摔了过来。
  之后被人扶起来,不光半天缓不过来神儿,后脑勺也迅速起了一个大包。
  绾鸢吓得忙叫来赵御医,赵御医来看了,说这次是侥幸,若是当时后面有石头台阶之类的硬物,怕是……
  总之就是挺惊险的,没两天杨就收到消息从外面赶回来了,狠狠地把这臭小子收拾了一顿。
  “不撞了,以后会记得。”
  熠儿忙道,也是怕爹又揍小屁屁。
  人家都认错了,当爹的总不能揪着不放,杨只能无奈地将他放了起来。
  果然,他一落地,又去抱元贞的腿。
  “娘。”
  元贞用帕子擦了擦他脏兮兮的小脸,俯身将他抱起来。
  “是想娘了?”
  “熠儿想娘了。”
  “不是早上才见过,娘还和熠儿一同用了早饭。”
  “用了也想。”
  杨挑眉看儿子那谄媚样,不禁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当男子汉就是要坚强些,成天抱着娘不丢,以后怎么当大丈夫?”
  “可爹一回来,就抱着娘不丢,不也是大丈夫?”
  杨顿时辶恕
  孩子大了,一天一个样,也许之前还能忽悠他的道理,现在忽悠不了了,还学会了反问。
  元贞挑眉看他,一副揶揄之色。
  杨对她挑挑眉,又肃颜正色面向儿子,道:“那你跟我不一样,你娘是我媳妇,媳妇不算是婆婆妈妈事,懂了吗?”
  好吧,这话熠儿不懂,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何抱着媳妇媳妇就不是婆婆妈妈,抱着娘就是。
  两人进了屋里,元贞总算能放下孩子了。这小子最近又沉了不少,她是越来越抱不动了。
  “对了,权简来信与我说,安插在上京的探子传信回来,说北戎有与我们和谈的迹象。”
  元贞正张罗叫人把熠儿的小脏手洗洗,这手脏得把她裙子都抱脏了,幸亏她现在穿的衣衫大多都是深色,倒是不显。
  闻言,她转头看过来道:“和谈什么?”
  是啊,和谈什么?
  和谈的前提是有一方势弱,便想求着强的那一方和谈。可当下的局势是,他们这边根本就不需要用求和来苟全己身。
  收缩防线看似丢了一些土地,但好处却是长远的。
  稳固了以长江淮水为险的防线,又有襄城稳定荆襄一带,左右策应,也就是说当下的形势是――也许反攻是力不从心,但是自保绝对不难。
  既如此,还和谈什么?
  “怎么?北戎是准备把京畿路京东路太原西北乃至幽州等地还回来,打算回他们的北境去?”元贞讥讽道。
  这自然也是妄想,既如此那和谈什么?
  杨摊了摊手:“我也不知,你也知道安插过去的探子,到了不了对方中枢,只能在边角探得一些细枝末节的消息,只知道他们最近提及我们的次数很多。”
  “恨不得生啖其肉嚼穿龈血的对象,自然提的多。”元贞一边净着手一边道:“不过权简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这个迹象。”
  “那我们假设一下,对方想找我们和谈,必然我们身上有他们谋求的东西,我们有什么值得北戎谋求?又或是他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会让我们愿意坐到一个桌上与他们谈?”
  首先,能双方坐到一个桌前去谈,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们这边毋庸置疑是仇恨着北戎的,现在又没有什么能求到北戎的地方,又怎会愿意和对方谈。
  难道是――
  大散关?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如今,沿着长江汉水淮水的江淮和荆襄等地,由于有江水为天堑,暂时防守压力不大,反正北戎打过来,是绝对讨不了好。
  可往西去的巴蜀和关中防线,却压力甚大。
  当初北戎眼见江淮荆襄这边占不到任何便宜,便调头去打西北了,西北那边因为有杨的提前布置,早就连着当地百姓往关中一带撤去,一直撤到秦岭北麓的大散关,才算是稳住了防线。
  这大散关位置不言而喻,自古以来就是就关中入巴蜀汉中的咽喉。古籍上有云:南不得此,无以图关中,北不得此,无以启梁益。
  顾名思义,你若是想从汉中巴蜀北上关中,必须要夺得此地,同样你从关中入汉中巴蜀,也得夺得此地,地位与重要性等同如今的襄城。
  又因为此地无水做天险,也就是说是陆地战,因此杨这边的优势荡然无存,相反有利于北戎骑兵。
  如今大散关一带是裴家父子领兵镇守,暂时此地是大战没有,小战不断,全靠这边送去的火器才能据关镇守。
  杨一直猜测北戎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一举拿下大散关,再从汉中巴蜀折道来攻荆襄,所以他暗中也做了很多准备,提防着时刻开启的大战。
  若北戎想找他们和谈,最有可能就是拿此事来做文章。
  可为何要和谈呢?
  问题又回到之前,北戎占着优势,竟然想和谈,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对方打着什么主意,我们暂且还不得知,但只要我们做了万全准备,自然不怕任何阴谋诡计。”元贞想了想后道。
  杨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之后饭摆好,一家三口便去用晚饭了。
  不提这些,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有明面的消息传来。
  北戎意欲与他们和谈,借口果然是大散关。
  按照北戎那边的说法,两国交战多时,一直拖延不下,为了两边的民生和百姓,他们愿意和这边进行和谈。
  为了表现诚意,他们愿意放还一部分被囚在北戎的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一部分原昊国的皇族之人。
  消息传回来后,引起一片哗然。
第98章
  三省的公廨都在一座大院子里。
  说是三省, 其实主要还是尚书省,职差也有了很大的更改。
  除了尚书令外,只保留了中书侍郎和门下侍郎各一, 中书侍郎领六部,门下侍郎领六部给事中, 其上则是尚书令。
  另外都察院、审刑院以及五监的监官,则直接对应尚书令。
  此时,尚书省的议事堂中, 中书侍郎罗长青、门下侍郎谢成宜, 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纪光、右都御史宋浦等人都在。
  谢成宜皱眉道:“北戎此举明显打着想挑起内斗的主意,这是眼见从外攻不破, 便从内制造矛盾。”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如今在座的, 都算得上元贞一手提拔起来的, 算是她为自己组建的第一批班底。诸如此类人还有许多, 此时坐在这里的, 不过是位于中枢出谋划策能拿主意的几个。
  “北戎即使放还一些人又如何?如今整体框架已经建立完善, 只差细枝末节需要拾遗补阙, 北戎那边不可能放回来太多人,只放回来几个, 其势力并不一定存在, 又能妨碍什么。”
  说这话的是宋浦。
  认真来说, 他算是这些人里最清白干净的一个。
  这个所谓的清白干净,指的不是字面意义的,而是在此之前, 上京城未破之前, 他已无任何差职在身, 宋家算是有罪在身的人家, 既没有食君俸禄,自然与旧朝廷无甚牵扯。
  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此前他们都是旧朝官员,官位或大或小,反正是有关联的。哪怕是谢成宜这个主战党,当初被排挤在家,也有闲职挂在身上。
  都明白北戎此举是为何意,但像宋浦能这么明晃晃说出来,并点出其中利弊的,还属他是第一人。
  元贞当然知道其他人在顾忌什么。
  要说在座的人还心向着旧朝廷,自是不可能。她提拔的人,她自然知晓其来历,对对方有过深入了解。
  这些人以前大多被排挤在中枢之外,又或者干脆领着闲差度日,与旧朝势力毫无牵扯,又怎会向着旧朝廷?
  他们顾忌的是法理。
  所谓法理,用通俗点话来讲,就是君权神授,顺天应命,顺理成章。
  听起来似乎有些含糊,但它确实也挺含糊的。
  大体来说,就是继承皇位的合理性。
  比方说,皇位是承继亲爹亲祖父亲叔叔的,这都是合理性,也是合乎法理的。
  为何史书中,总有记载某地某处出现什么祥瑞,当朝皇帝如何如何。
  那皇帝难道不知,一个代表着祥瑞的气象或是动物就能代表是祥瑞,是上天对自己以及朝廷的祝福,这整件事难道不荒谬吗?
  他当然知道这是荒谬的,但他就是要昭告天下,以此来证明自己乃正统,乃上天万神都庇佑之人。
  骗明眼人骗不过,但这世上其实没那么多明眼人,来忽悠他们却是足够了。
  一次不够,再多来几次呢?
  总会对人们产生深刻的印象,陛下是至高无上的,是真龙,是天子。
  还有些地方诸侯渐渐做大,为何总喜欢在史书中在早已灭亡的旧朝里,给出身贫寒的自己寻一个‘祖宗’?
  他难道就喜欢给人当孙子?
  并非如此,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名义罢了。
  就譬如史书中总有人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子去起义,去割据一方,说白了就是给自己寻一个合理的法理性。
  这东西看似无谓,但当你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别人若想来打你,就需要更高一等的法理来压制你,才能师出有名。
  而没有这个东西,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骂你逆贼反贼,打着诛反贼的旗子来讨伐你。
  就譬如许多人在每次大战前,都会写一封檄文。
  檄文是用来做什么的?
  自己人写给自己人看的陈词滥调?
  当然并非如此,除了鼓舞士气外,更多的还是昭告天下,自己此番挑起战火,是师出有名的,是为正道。
  回归正题。
  元贞如今建立的这个新朝,其实并不具备法理性。
  当初解决那些旧朝廷官员勋贵,是以势压人,是刘俭拿出的那封含糊不清的手谕。
  那封手谕里,宣仁帝虽赞了元贞和杨,但并没有明说将皇位传给二人。
  当然,手谕是为假,元贞完全可以写一封将皇位传给二人的手谕,可如此一来,手谕的真实性就大大降低了,太容易让人质疑。
  历来就没有把家业传给女儿女婿的,更何况是一片江山,哪怕这片江山已千疮百孔,急需人来缝补。
  说给寻常百姓听,百姓都不信,更何况是那些人精。
  所以只是一封临时托付的手谕,彼时才最能取信于人。
  这也是当初为何元贞一直等到最后,才让刘俭拿出那封手谕出面定局的原因,之前还要耐着性子看那些人唱大戏,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此番,北戎打着和谈的旗子,要放一些原昊国皇族之人回来,完全就是为了膈应元贞和杨来的。
  因是当着天下的面,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无法从根源上直接杀掉那些人来解决问题。
  而一旦让这些人回来,底下那些被她已经压下去的人,此番恐怕又要再起心思。
  眼前这些坐在堂上的人,元贞有信心不会背叛。
  不光是提拔的恩情,也是都是既得利益者。
  可这里才多少人?
  底下那么多人,其中有没有不服被他们这些人占据了高位的,会不会想再来一次拥护之功,以此将这些高位者都拉下来,换自己上去坐?
  历来,复杂的从来不是事情,而是人心。
  此番北戎诛的就是人心。
  这是在座之人都明白的道理,因此他们才心中顾忌不敢多言。
  毕竟,从始至终元贞杨都没有说要自立为帝,还是打着镇北王的名头。建立新朝廷时也含糊其辞,从没有说明这个新朝廷到底是昊国的新朝廷,还是其他的新朝廷。
  北戎此举等于把人逼到台面上了。
  要么是杨元贞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为帝,要么就是等着迎人回来,现成的桃子给他人摘,说不定这个摘桃子的人早已被北戎策反。
  而若是杨和元贞自立为帝,人家更有法子对付你了。
  完全可以放个皇子出来,北戎来出兵力以讨伐的名义打你,打得更名正言顺,彼时就不是入侵其他国家了,而是诛反贼。
  所以这是个两难之局。
  “我们可以不跟他们谈!”有人道。
  连和谈桌都不上,自然没有后续了。
  “人家打着为两国百姓之福祉减少战乱的旗子,你若不谈,不是将自己放在天下人口诛笔伐之中?”
  本就不具有法理性,再来个为了一己私欲,祸乱天下。
  好吧,等于元贞为了眼前付出的一腔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然后别说挨着大理那两个小土司要自立为王了,恐怕各地都要冒出不少类似这种事。
  伤害倒不大,就是膈应人,给百姓一种新朝廷即将完蛋的感觉,于安定与百姓民生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就是说,必须要谈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元贞。
  说到底,这里她才是那个做主之人,他们顾忌的也是她。
  元贞穿了件尚书令的紫色官袍,并未戴官帽,一头乌发在头上梳了个独髻,发髻用两指来宽的玉冠束着。
  本来女性的柔美,在这身装束下,淡化了其柔美之意,增添了几分中性的俊朗与威严。
  见众人望过来,她神色淡淡道:“他们既想谈,那就谈谈吧。”
  “可――”
  罗长青暗中拉了谢成宜一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元贞站了起来:“行吧,你们各自去忙,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才哪儿到哪儿,慌什么。”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真要去谈?
  可――
  “萧相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早有决断。”
  如今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众人各自散去。
  .
  杨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元贞一身官袍未脱,半阖着目靠在贵妃榻上。
  他走过去,将她脚上的靴子扯了,扔在一旁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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