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完结】
时间:2024-07-16 14:33:43

  迟来的愧疚比乱葬岗上的狗还贱!
  他可真是可笑!
  元贞不知谢成宜面上为何会流露出那一丝悲凄之色,她猜也许是因为那个叫做如烟的女子?
  她只做不知,又道:“我此番说了这么多,并非想责备你什么,我也没资格去责备你什么,毕竟你是为了我和镇北王好,包括之前你去寻贺虎和今日之事,你初衷并非坏意,而是考虑大局。”
  “我只是想说,以后再做这种事的时候,还是要与我提前说一声。”
  “我也虚伪,但就如我与慕容兴吉所言,我的虚伪不对自己人,有事说事,有话说话,所以不用去猜测什么怕当面说会让我觉得下不了台,又或是手下人就该把事情都做了,如此一来既全了大局,又成全了上位者的虚伪和私心。”
  “莫把旧朝为官时的习惯带来新朝,不然是不是又回到了以前?为官者讲究和光同尘,讲究千言不如一默,然后大家看到不满时都沉默了,任凭那些跳得高的人大声嚷嚷,四处搅合,到最后所积攒的一切坏因都在这一时爆发了,炸死了那些人,但自己又何尝能全然置身事外?”
  这是在说旧朝廷,元贞说得也分外感叹。
  其实从新朝廷建立以来,许多以前回归故里的旧官员纷纷改弦易张投奔过来,就能看出其中有多少人对旧朝廷的种种事情不满。
  可就如元贞所言,你不满时沉默了,什么也没做,又能改变什么呢?真出了事情,又岂能置身事外。
  谢成宜怔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懂了。”
  元贞点点头:“行吧,那你去忙吧。”
  至于对方为何会悲凄,是否有什么心结?
  元贞并不想过多询问,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出的事负责,旁人开解不了,这也是她为何要点出那句即便不择手段也要无愧无惧的原因。
  待谢成宜走后,屋中只剩了两人。
  一个是元贞,一个是躺在榻上似是毫无知觉的永王。
  元贞突然道:“你既有了知觉,我所言你也应该听见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旁的不用我多言。”
  她转身欲走,谁知床上的永王竟发出一丝声音。
  包得像粽子似的永王,挣扎着发出一声质问:“你说,你说得那些跳得高四处大声嚷嚷,四处搅合的人,是不是就是说的我...们?”
  元贞一笑:“你猜。”
  “你们先下去吧。”
  屋中只剩了元贞一人,宣仁帝没有躺在榻上,而是屋子正中支起一块床板,躺在床板上。
  这是入殓的最后一步,下一步就是入棺。
  因为收拾得很好,且尸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唯一的伤口在颈上,此时已经缝合好了,整体显得栩栩如生。
  她来到床板前,默默地看着上面的人。
  “你给自己修的皇陵,已经被北戎人破坏了,里面拆得乱七八糟,且那地方如今在北戎占领下,所以皇陵你是睡不了了,我给你选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地方我去过,你应该会喜欢。”
  静了一会儿。
  她突然又道:“此前我跟谢成宜说了那么多,我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何尝不是有感而发,我对你是有愧的。”
  屋里有些暗,元贞转了一圈,才寻到一把椅子。
  椅子有些重,也有些大,她不太体面地将椅子慢慢地拖了过来,就放在旁边,坐了下来。
  “其实若是想,我是能寻到机会把你救出来的。”
  “你知道吗?当初杨潜入上京,竟然是利用冰下的水路,当时收到他的书信,我就想到了金水河也连通着皇宫禁苑,寻一寻办法,应该能找到机会进去。”
  “可我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办法,也没让他们去做,因为我知道旧朝廷面临崩塌只剩了最后一步,它必须崩塌,才会有之后新生,才能剔掉那些烂肉腐肉,所以我坐视你困守围城,屈辱归降。”
  又是一阵沉默。
  “当时杨埋伏了人在城外,若是拼死一战,趁着北戎撤退之际,也是有机会救回你,可我依旧没这么做。”
  “我给自己的借口是,你若回归,代表之前一切都是无用功,一切又要回到从前。我们积攒兵力不易,手里就这么多人,一旦打没了以后如何办?所以我用大义,就如谢成宜那般用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继续坐视不管。”
  她出神着,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着。
  “我这两年很忙,忙着建立新朝廷,一切规制都要重新设立,太多的事需要我去做,我日日忙碌,忙得也忘了要去想你。”
  “我想着,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韪,推着杨上位,有了新皇,旧皇自然无用了,威胁不了谁,晋人执郑伯的故事嘛,大家都知道。”
  “可我又想着若北戎人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你呢?所以我拖拖拉拉,含含糊糊,明明立了新朝,却不给它个名字,明明这时候就该推杨上位,
  我却拖着没做,却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害死了你......”
  接下来的沉默,持续了许久。
  直到窗外光线渐渐西斜,屋里甚至暗得快要看不见了。
  “你说你为何要传位与我,你就让我亲手弑父不好吗?”
  “我不介意被天下人唾骂,就如杨所言,骂也不伤皮肉,觉得难听了就堵住他们的嘴,这世上只要有武力就不惧一切。”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不过我并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她站了起来,来到床板前。
  比之前的距离更近,甚至再一次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庞,以及他整个人。见有一处衣裳上面有褶子,她低下头细细地将之抚平了。
  “你若想骂我,就在下面骂吧,或者等哪一日我也去了下面,你再骂给我听。”
  “我给你寻的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在襄城附近,居于山上,能远远看到那座城。你且看着吧,我一定会做到你没做到的一切。”
  她又站了站,转身离开了。
  打开房门时,发现杨正端着烛台站在外面。
  “怎么一个人待在那黑屋子里,下面人也不敢擅自进去添烛火,这不我就拿来了。”
  “我在里面跟他说了会儿话,忘了时间。”
  杨细细端详了下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牵住她的手。
  “明天就该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元贞跟谢成宜说了这么多,看似在剖析谢成宜剖析杨剖析新朝廷,其实更多的她是在剖析自己,在进行一种隐形的自我开解。换做任何一个时候,她都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只会告诉他以后别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做事了。
  就如她所言,她有愧但不悔,只是有些情绪压在心里太久了,算是一种释放吧,以后就是新的开始了。
第104章
  宣仁帝的丧仪办得很低调,虽是昭告了天下,也全城缟素,却将整个繁琐的流程缩减到了七日,民间停止婚嫁作乐则缩减到了二十七日。
  实在是此番刚跟北戎撕破脸皮,怕是很快又要燃起战火,实在不宜在繁文缛礼上耗费过多的精力。
  不出所料,果然丧仪刚办完,大散关那北戎集结了军队袭边。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北戎集结了关中一带所有兵力,甚至有继续往关中调兵之态,杨实在不放心,必须要奔赴战场。
  强撑着把人送走后,元贞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数日,元贞索性把事情都丢给下面人,在家中好好养了几日病。虽是在养病,外面的事却源源不断地往她耳中传来。
  据悉,永王的住处分外热闹,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前去探望,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沉寂已久的陈家。
  是的,就是那个陈家,不是东陈,东陈因陈志业这尚书右丞的身份,被北戎重点照顾过,阖家上下都沦为阶下囚,只残存了一些剩余旁枝,北戎撤兵后,就离开了上京回归了老家。
  倒是西陈,大概是北戎人认错了陈家,又或是根本觉得他们就是边角料,以至于竟成了漏网之鱼。
  却也是境遇大变,一家人仗着国戚的身份先是跟着人去了京东,又去淮南,总之折腾了个遍,又来到了襄城。
  等到来襄城后,大概是苦处吃多了,估计也是顾忌以前跟元贞有旧怨,怕被她报复,竟也就沉寂了下来。
  直到这次永王死里逃生,这一家子才出现在人眼前。
  却是又闹了场笑话,因为身为外家的陈家人,都被永王挣扎着在榻上骂跑了。就因为这场事,一时间倒是让那些明里暗里人暂时绝迹了。
  “看样子他倒是很有精神,既如此就与他说,要是能起来就起来去做事,太子和赵王他们的丧事拖不得,如今天气热,若非不宜与父皇的事撞上,事情早该办完了。”
  元贞靠在贵妃榻上,神情恹恹的。
  一旁是熠儿和萧杞。
  由于平时元贞和杨都忙,熠儿一个人实在孤单,也不知怎么他就跟萧杞玩到了一起。平时睁开眼就去找小舅舅,偶尔还缠着要跟小舅舅睡一起,可把萧杞折腾的。
  可又实在喜欢这个小外甥,他平日里也孤单,除了读书,也没什么事可以做,于是便演变成没事就在府里带孩子。
  “他若不来,就你去。我让严总管给你打下手。”元贞又道。
  正在陪熠儿玩鲁班锁的萧杞一愣,犹豫道:“让、让我去?”
  “怎么?你也十七了,难道就想一辈子在家中读书?”
  萧杞讷讷道:“那倒没有。”
  “没有就好,”元贞往后靠了靠,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以前你是要读书,现在你慢慢大了,以后会分些事给你做,你也看看自己喜欢做什么,以后会尽量分派给你一些你喜欢做的事。”
  萧杞本来还有犹豫之色,却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个笑容,道:“好。”对于这些,元贞看见也仿佛没看见。
  就如杨所说那样,萧杞多思且敏感,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人左右,最简单的相处方式就是告诉他该怎么做,平时多关注下他接触的人和事。
  也许等再大再成熟一些,就能有所改变。
  只可惜永王并未给他这个机会,据说元贞的话传过去后,还在榻上养伤的永王先是咒骂了一通,而后就撑着残躯起来了。
  说是残躯有些过了,其实他之前受的就是皮外伤,看似很严重,实则他年轻,养几日就能恢复一些精神气儿。
  唯一严重的,反倒是他的腿,他有一条腿断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得养百日。
  “萧元贞,你是故意的吧?”
  永王拄着拐杖,就这么来了。
  他身上还有些伤口大的外伤,如今还包着白布,反正从外表看去挺惨的,又瘸了一条腿,拄着拐杖,因此他跳脚起来也格外滑稽。
  “我是让人询问你,也没让你一定要来。”
  “这些事难道你办不得?”
  话说到一半,永王也瞅见她靠在贵妃榻脸色苍白的模样。他也听说元贞病了,看样子病得很严重?
  “你没事吧?”
  元贞神色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
  永王想起当日之景,那副场面别说他受不了,更不用说她一个女子,尤其之前为了大局,她还打算亲手弑父。
  不管是不是故意做给北戎人看,偏偏亲爹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会病成这样也不让人意外。
  如此一来,永王的一腔激愤莫名就没了。
  “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让我做事?”他蔫蔫道。也没让人扶,自己一蹦一蹦地来到椅子上坐下。
  “你不做事,打算以后干什么?你不是为长吗,我让小七来给你打下手。他们的丧仪,旁人不宜插手,还是得你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可是受了重伤啊,她就不能体恤下伤者?这时,萧杞也来了。
  兄弟二人事别多年第一次相见,永王对被养得油红似白的萧杞有些嫉妒,而萧杞只觉得四哥竟然这么惨,不禁有些唏嘘。
  “我还让人通知了八姐她们,总之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永王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她恹恹的样子,当即闭上了嘴。
  太子赵王等人的丧仪同样没大办,也办得甚为低调。
  毕竟大散关那已经开战了,谁也没心思在当下这种时候关注这个。
  除了庆阳怀宁,淑嘉淑安永福,甚至淑惠也来了。
  淑惠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似乎是偷偷跑出来的。
  对于这个姐妹,庆阳怀宁淑嘉她们也知晓其大致近况,总之日子不太好过,碍于元贞的关系,她们也不好过多插嘴,如今兄弟姐妹就只剩了他们几个,北戎那虽还有几个小的,但谁知道哪会儿会没命呢。
  对于被俘后,众人在北戎的境遇,也有人试图打听过,可惜永王不大爱说,谁问就骂谁。
  他现在是彻底放开了,也不知是不是还记着之前那场惨烈,显得格外暴躁。
  除了他们外,蜀王外家的刘家也来了。
  与永王的情况差不多,刘中书那个刘家是所剩无几,倒是其真正的外家本是旁枝,因此逃过了一劫。
  不过蜀王这个外家倒是低调,本身也不是惹是生非之人,家中有个男丁通过了招贤纳才考,也算支撑起了门楣,日子过得不差。
  武乡侯也来了,他来是想问问女儿和外孙女境况。
  只可惜永王暴躁,他也没问出口,大概也是心中明白,遂也没多问,给太子等人上了一炷香,就离开了。
  时间一晃,就是三个多月过去。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其实主要集中在大散关一带和襄城。大散关那北戎数次进攻,在军民一体的严防死守下,再加上大散关易守难攻,尽皆败退。
  新朝廷这边虽有死伤,但北戎那边在木石终于研制出来的飞天威武大炮下,死伤远比新朝廷这边惨重。
  几次过后,实在把北戎打寒了打怕了,一改之前嚣张的气焰,并偃旗息鼓,暂无再次进攻之态。而裹城这,以谢成宜为首的官员,在经过‘三劝进′后,元贞终于答允登基一事。
  倒并非元贞还要作一番虚伪之态,表现一下自己并不想当这个女帝,她一直的说法是待大散关战事罢后,再提此事。
  可谢成宜等人实在怕拖延生变,也不管元贞什么态度,反正他们都把态度做足了,于是便演了一场‘三劝进′,也算随了自古以来的惯例。
  事情定下之后,除了商定登基之日,便是昭告天下。
  对此,新朝廷属下各地百姓官员,早已习惯了上面管事的萧相是个女子,没听说吗?萧相又辟了一科招贤纳才考,乃女官考。
  女人都能当官了,当皇帝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人家还是正儿八经先皇传位,先皇都不在意以后江山到底姓萧,还是姓杨,他们当平头百姓的在意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皇城的选定,以及皇宫的建设。对此,元贞是一律暂时省略,皇城她定的就是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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