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她时,她也把眼睛抬了起来。
“不是说分开,”谢之寻走了过去,“怎么还在这?”
“等你。”
他表情愣住。
温南晚的分开是指和那两个人分开,她要和他独处。
“等会儿想做什么?”她淡声问。
谢之寻还没从女孩刚刚说的那两个字里回神,好一会儿才出声:“不知道。”
他对于游戏输赢并无太大感觉,杀人也只是随手一抬的事情,更没有刻意去躲避别人狙击。
本以为自己会很快出局,结果谁知道都那么笨。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中洒下,此刻女孩脸白的像瓷,一双漂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
谢之寻看了她半晌,抿了抿唇:“想赢吗?”
温南晚摇头:“无所谓。”
“累不累?”
“有点。”
两个人相视看了眼,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
观战室哄闹起来。
“温南晚怎么死了?”
“啊,我觉得她好厉害的。”
“谁杀的啊。”
……
一分钟后,本来就热闹的观战室更热闹了。
“谢之寻死了?”
“不是吧!”
“谁那么大胆子杀的?”
“我以为他能拿冠军的。”
……
游戏结束,一群人把帐篷搭好,天也差不多黑透。
老师找学生把车里的食物搬出来,开始准备晚上的烧烤。
一群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白天的游戏。
唐昱拿着瓶可乐缩到谢之寻身旁:“哥,谁把你杀了啊?”
“我自己。”
“啊?”他表情吃惊,“为啥?”
谢之寻用手里的小棍拨了一下木炭:“累。”
“……”
唐昱看了一眼坐车对面的女生,忍不住八卦:“那你知道谁把南晚同学杀了吗?”
“我。”
“啊?”比刚刚还要吃惊的表情,又问,“为啥?”
“觉得她累。”谢之寻又用手里的小棍拨了一下木炭,心里疑惑为什么还不着火。
唐昱安静了两秒,而后缓缓冲他竖起大拇指:“安博里我啵儿。”
谢之寻:“你和别人也说过这个单词吗?”
“没啊。”
“这就好。”
唐昱:“……”
谢之寻没再理身旁的人,继续低头盯着地上的木炭,这时他对面的人,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把扇子,蹲下身,顺着他挑起的那块炭,开始慢慢扇风。
他脸上神情愣了一下,因为女孩这个帮自己的小动作,嘴角轻轻上扬。
温南晚看着对面拿着根还没有手指粗的小棍在那挑木炭的人,实在忍不了了。
他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生活常识为零。
照他这样翻,一晚上,这几块炭也不会完全烧着。
吃过饭,一群人就开始吆喝着玩游戏。
温南晚起身去了没有人的湖边。
她坐在草地上,双手环膝,仰头看着夜空。
第35章 他死了,她也会这样在意吗?
山野间的天比城市低很多,只不过,云遮住了星星,天上只有一轮弯月。
她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盯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忽然,水面被风吹起涟漪,身后也传来声音。
“就那么喜欢吃药?”
不等她转身,肩膀上就多了件衣服,被熟悉的香味包裹,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或许是因为这里足够安静,又或许是自己喝了一瓶酒,温南晚难得觉得放松。
空荡荡的湖边,她也没必要去刻意保持距离掩饰他们认识这件事,更何况她还需要接近他。
她伸手扯了扯外套,话比以往多了些:“怎么没和他俩一起玩了?”
“再玩他们喝可乐都喝醉了。”
他刚刚被程硕唐昱两个人拉着打牌,输的人喝可乐。
温南晚听着人嫌弃的声音,笑了笑。
谢之寻看到女孩唇角的笑容时,眼底怔了一下。
夜色把她的脸衬得白皙清秀,那双空灵淡漠的眼睛,在此刻有了色彩。
她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低头玩着手边的草,像是随口一问:“你怎么和他俩认识的啊?”
“买奶茶。”
“买奶茶吗?”
谢之寻“嗯”了一声,“他俩在和人打架,”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换了一个词,“他俩在被人殴打,我买奶茶路过,就报警了。”
温南晚好笑他的严谨:“这样就认识了?”
“不是,是到警察局后,唐昱非说一群人打他的时候,我也趁机踢了他一脚。
我解释,他不信,于是我就踢了他一脚。”
温南晚有些哭笑不得:“然后呢?”
“然后他觉得我很有性格,就非要和我做兄弟。”
“你就同意了?”
“嗯。”
听到这里,温南晚是真的意外了,她抬起头:“为什么啊?”
谢之寻眼睛眨了眨,以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
“我不想交朋友,但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和我说不要总是一个人。回到那里之后,我试着去和接近我的人说话,但是很不喜欢。”
温南晚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的每一句话,并且会去履行,心里有种好笑却又酸酸的感觉。
她认真地看着他,这时又听到他说。
“因为谢家,他们总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我,而接近之后又讨厌我的无趣,一边谄媚讨好,一边暗地讽刺。”
“而他们两个不认识我,但是说喜欢我,我觉得他们和你很像,可以做朋友。”
“就那么简单?”
“嗯。”
她心里开始难受了。
所有人都说谢之寻不好相处,可其实,谢之寻比谁都容易接近。
只要你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这一点就够了。
她又拉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挺好。”
谢之寻看了眼地上的酒瓶,蹲在了她身旁:“你呢?”
“什么?”
“那个朋友。”
他记得她说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朋友,可是在学校他从来没见过她和谁在一起。
吃饭、体育课、超市,她都是一个人。
温南晚看向不远处的天幕,停了很久,轻声说,“她叫星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们两个是在初二的时候认识的,我很喜欢她。”
三言两语,却全是温柔,谢之寻听她这样讲,抿了抿唇:“很喜欢吗?”
“嗯。”
“她在我们学校?”
“要是在就好了,”温南晚笑了出来,想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可不经意努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委屈。
谢之寻看着她,目光不似刚才那般清淡,察觉到了不对:“她在哪?”
她抬头看了一下:“想和你说她在天上,可是今天连天上都没有星星。”
谢之寻眉头皱了一下,尽管他对情感愚钝,也明白了女孩话里的意思,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替她惋惜遗憾好友的辞世,却又心疼她会心疼,其中,还有一丝不该有的嫉妒。
嫉妒他缺席的那几年有她,嫉妒她可以被她这样挂念。
活着还有相比较的可能,可死了,他永远无法撼动她在她心底的地位。
他也想死了。
他死了,她会这样在意吗?
“对不起。”
“和你又没关系,”温南晚低了一下头,靠在膝盖,“是我的错。”
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下来,谢之寻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人,把手抬了起来。
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又适时停下收回。
他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像小时候她陪着他那样,一动不动地蹲在他身旁。
没有语言,没有行动,但只要他抬头,她就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簇灯光朝他们这边打来,呵斥声也随之而来,“谁在那?”
谢之寻愣了半秒,与身旁抬起头的女孩对视,在她的眼睛里也同样看到了一丝意外。
眼看人越走越近,温南晚回过神,抓住一旁人的手腕,站起身就往林子里跑。
身后老师的声音也陡然提高:“还敢跑,给我站住!”
手电筒的白光在身后晃来晃去,谢之寻垂眸看向那只牵着自己的手,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睫毛随着眼尾一起弯起来。
她牵他了。
他被人牵着在一棵看起来长了很多年的树后停下。
他们离得很近,像是从后面拥抱,隔着层衣料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心跳好快。
温南晚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走神,只是说:“这片林子就是我们白天走过的,没有很大,你从右边的方向就可以跑回营地。等会儿我出去找老师,你就趁那个时候跑。”
她说完几秒,都没有人回答,不解的转过身看。
月光穿透树叶落下,那双看着自己的黑色眼瞳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纯净澄澈,里面只有一个身影。
温南晚恍惚了一下。
而谢之寻也在这时回神。
看着时不时照到他们这边的白光,他把人拉到了自己身后,“你站好。”
扔下这句,不等温南晚应,他就从树后面直接走了出去。
手电筒灯光聚在他身上。
巡查的老师眼睛眯起一点点走近。
在看清是谁时,瞳孔放大,脸上表情僵住:“谢之寻?”
男生表情淡定自若,身姿挺拔:“老师好。”
“哎,你好,”张烽挠了挠头,心里困惑,好半天才问,“你有没有看到两个人跑这里?”
谢之寻点头,指了一下西北方向:“他们从这里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张烽嘟囔,“刚刚怎么没看到啊。”
他说着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有些狐疑地转过身,上下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干嘛?”
谢之寻依旧是那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表情:“观察树木生长特点。”
第36章 口嗨男
藏在树后面的温南晚无奈,还有没有有比这个更扯的理由了。
在她觉得指定穿帮时,忽然听到那个老师“嗯”了一声。
“嗯?”她眼睛微微睁圆,“这也可以?”
张烽把手电筒的灯光降低了一度:“那你好好观察,老师去其他地方巡逻。”
谢之寻点头:“嗯,老师再见。”
其实张烽也觉得大半夜观察树这个理由扯,可是转念一想是谢之寻观察树,也就觉得瞬间合理了。
他可是大半夜爬过天台看月亮的。
半年前,学校巡逻的老保安看到天台有人,命都吓没半条,赶忙就是往楼上跑。
上楼看到人是谁时,那半条命也要没了。
在德英就没有不认识谢之寻的。
这孩子怎么突然要跳楼。
老保安当即又是劝又是哄,就差跪下求他别跳。
这时栏杆那里的人缓缓转过身:“我不跳楼。”
“那你干嘛?”老保安立刻就问。
“看月亮。”
听到这个回答,正常人肯定是不信,谁没事大半夜不睡觉跑学校天台看月亮啊。
老保安也不信,他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人就把身子转了回去。
仰着头,盯着天空看。
当时老保安就迷糊了,“难道真是看月亮?”
他不敢把人赶下去,怕万一真是想跳楼再刺激到他,但走吧,又不放心。
后面就是,一个保安一个学生,俩人在天台坐了一宿。
这事刚传出来都没人信,后面是有人看到谢之寻偶尔会去学校保安亭和那个老保安说话。
慢慢才觉得,是真的啊!
从这之后,大家就更确定一句话。
果然,天才的世界我不懂。
*
隔了一会儿,看老师走远,谢之寻折返回去,看着树后的人:“走了。”
温南晚眼睛里罕见的有了些震惊。
平时行为该多奇怪,会让老师觉得半夜研究树木生长情况会合理。
像是猜出了她在想什么,没等她问,就听到身旁的人说。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吗?”
温南晚:“……”
合理吗?
*
温南晚回到营地的时候,大部分学生也都各自回了帐篷,有几个老师在那里收拾残余,于晚清看到她过来,赶忙就说,“快早点回去休息,累了一天了。”
她朝老师微微鞠躬,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小小帐篷里亮着灯光,从里面传出喃喃低语。
“我明天是穿这个裙子还是穿那个呀?”
“哪个都不行,在这种地方穿裙子,你想被蚊子吃了啊。”
“可是穿裙子好看呀,而且老师说明天没有什么剧烈的运动。”
“那也不行,很不方便。”
“可是我想穿,你快帮我选选嘛,遥遥最好了。”
“好好好,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你明天穿记得往身上多喷点花露水。”
“好,”女孩乖巧地应,而后又立刻举起了手里的衣服,“那你快说哪个好看?”
温南晚看着帐篷上映着的剪影,有些发愣。
“南晚,明天上台领奖我穿哪件衣服呀?”
“这个可以嘛,会不会太夸张了。”
“要不这个?”
“哎呀,你快帮我选一下。”
……
现实和回忆有了重合,温南晚忽然觉得眼睛很酸,她抬起头,一点点调整自己的呼吸。
等一切归于正常,她抬脚想往自己帐篷走时,一个人先她一步出来。
往这边走的许梵在看到她时,眼睛弯了起来,脚下步子也不自觉加快:“我就说你再不回来,就正要出去找你呢。”
“找我?”她意外。
“对啊,”女孩脱口而出,“那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
温南晚平静的眼底又一次起了波澜,她抿了一下唇,使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我没事。”
许梵并没有发现这细微的情绪变化,伸手去挽她的手臂,“走走走,我们快回帐篷,好多蚊子。”
手臂上突然的触碰,温南晚身子僵了一下。